却在刹那开了天眼。

“又死人了。”

“不会是瘟疫吧…”

“村子里闹鼠,早怎么没想到呢。”

“村子里不能呆了,咱们要尽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上头的人要是知道了就都活不成了。”

“走,马上走,去投奔俺娘家。”

因为村子里闹鼠疫所以这家人才逃到了这里是吗…

这位大娘已经染上了,不能让他们进莲花村。

“她病了。”把老妇搀到长条凳子上坐下之后李秀清道。

“没有,俺娘、俺娘是吃咸菜齁着了才咳嗽的。”男人急忙否认。

“是鼠疫。”李秀清淡淡看着男人。

男人的脸一下白了,看着李秀清像是鬼。

当“鼠疫”二字从李秀清嘴里说出来时吴绾绾和如烟都下意识的远离了这家人,如烟还拉了李秀清一把没拉动。

“你不能胡说,俺娘没得病!”男人突然吼叫起来。

李秀清抓住老妇的手强行撸起了她的袖子,只见那苍老的皮肤上瘀斑点点,“这是鼠疫的病症之一。”

男人辩无可辩,心里防线一下崩溃了,他“噗通”一声给李秀清跪下了,声泪俱下,“求求你给俺们一条活路吧。”

接着这家老老小小都哭哭啼啼跪在了李秀清面前。

“你们不能留在莲花村,要隔离。”李秀清蹙眉看着他们。

吴绾绾机灵急忙就往村里跑,她要去通知自己爹。

“俺娘家就是这里俺就是莲花村的人,俺凭什么不能留在莲花村,你说了不算。铁娃,咱们不理她,咱们走。”老妇想去抓刘铁娃的手,刘铁娃却猛的躲开了,与此同时他还抱开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老吴氏两眼呆滞,浑身抖颤。

“他爹,俺没得病,没得。”老吴氏又急忙去抓和自己过了一辈子的老头子,谁知一抓一个空。

老刘头和刘铁娃站在一块,父子俩看着老吴氏,一时谁也没开口说话。

老吴氏慌了,浑泪扑簌簌往下掉。

不一会儿吴绾绾带着村里的人回来了,除了有吴大兴之外还有几个拿棍子拿锄头镰刀的壮劳力。

“大哥,俺是绢儿啊,你不认得俺了。”老吴氏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亲大哥,“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大哥啊,俺没病,俺真的没病啊。”

“绢儿…”吴大兴为难的喊了一声,然后就看向李秀清。

“她已经染上鼠疫了,为了避免传染要把她和健康的人隔离开。”李秀清又看向老刘头刘铁娃他们,“他们也需要隔离观察。”

鼠疫具有极强的传染病,有一人得了整个村子都跑不了,官府治鼠疫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烧,甭管谁染上了谁没染上,只要是一个村的都要围拢到一块烧光。

而对于村民来说,更是闻鼠疫色变。

什么隔离不隔离,吴大兴根本没听懂,他的态度很明确,他要赶老刘头一家走,哪怕吴绢是他亲妹子他也不留情面。

“你们走吧。”吴大兴咬着牙道。

“大哥,俺是绢儿啊,俺没得病你让俺们进村吧,你把俺们赶走就是让俺们去死啊。”老吴氏痛哭流涕。

“走!”吴大兴咬牙。

“不能赶走他们,吴大兴,你要把他们隔离、就是找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圈起来,这里交给你,我要去一下他们的村子。”李秀清淡声道。

吴大兴急忙道:“巫师大人您不能去。”

“老板,我不让你去。”如烟急忙拦在李秀清跟前。

“我是巫,和你们不一样,鼠疫侵害不了我。要消灭鼠疫要先消灭源头,我要去找源头。”

老吴氏一听吴大兴喊李秀清巫师她愣了一会儿,随即跪地哀求,“求巫师大人救救俺吧,救救俺吧,俺不想死。”

到了此时此刻只要有一线希望都是老吴氏的救命稻草,因此她也不管真假,她也没有理智和时间去考虑真假了。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巫不是万能的。”身体之病该去找医。然而已经得了鼠疫的人生存几率渺茫。

话落李秀清就走了,她已经从老吴氏的记忆中知道了刘家村在哪里。

这次她走了阴路。

人间有人间道,阴间有阴间道,巫走阴间道需要大量的灵力,能不走她就不会走,这次她想尽快找到传染源。

来到刘家村她就发现了不对,因为这座村落上空有鬼气。

这次瘟疫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鬼驱疫。

她将自己浑身的气收敛成普通人一样进入了村子,就见老鼠到处窜,不避人,反而是人怕鼠,因为老鼠长的跟兔子一样大,眼睛红红的,牙齿阴森,浑身腐臭味。

食了腐尸了。

整个村子寂静无声,有个已经得病的男人正在嘲她不怀好意的笑,有死人躺在墙根下,她不经意的一瞥却蓦地发现了异常,用桃木剑拨开其中一具详细的一检查她就发现这人的心不见了…

什么东西偷了死尸的心?还是活着的时候已经被偷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破空声,李秀清转身就看到一块石头朝她砸来,她面不改色的一挥手石头就偏离了方向。

一击不中,那个朝李秀清坏笑的男人就撒腿跑了。

李秀清淡淡冷笑,抬手就用灵线追上他,捆了他扔在脚下。

“村里人呢,就剩你一个了吗?”

男人嘿嘿笑,“色眯眯”的看着李秀清。

原来是个傻子吗?

李秀清放了他,然后去各家查看,却猛然发现这些等死的病人都没了心。

男人一直偷偷摸摸跟着李秀清,怕李秀清看到他,一会儿捡一片树叶子挡住自己的脸,一会儿躲到只有小孩手腕粗的树后面。

好了,这下她真的可以确定这人是傻子了。

很快李秀清就走遍了整个村子,然后她就发现,整个村子只剩下眼前这一个男人了。

“他们都被掏了心,你怎么好好的?”

男人歪着头打量李秀清,然后嘿嘿笑,蹦蹦跳跳的跑了。

李秀清:“…”

第105章 红莲少年

暮色四合, 月亮爬上了树梢挂着,照见了满树的乌鸦。

短短几天之内刘家村已经是一座死村了, 在阡陌土巷子里大摇大摆走动的是兔子一样大的疫鼠。

曹筠头戴乌纱,穿着县令官服用帕子捂着口鼻, 亲眼看着护卫把一只从村子里跑出来的疫鼠射死之后就道:“烧吧。”

随着他话音一落, 已经准备好的衙差就把火箭射了出去。

村子里的屋顶大多是用茅草盖的,因此落火即着。

很快,火龙就把整个村落吞没了。

曹筠带来的除了有火箭手之外还有持刀的护卫,这些人的作用是,如果有村民跑出来就把他们就地格杀,然后烧毁。

可是一个人也没有跑出来。

曹筠的神色凝重起来, 只有一种可能会导致这种现象, 村子里的人为了活命在他得到消息到来之前已经跑了。

这是最坏的现象。

跑出去的村民很有可能已经把瘟疫带去了别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的官途算是完了。

他原本以为天降甘霖解决了大旱他逃过了一劫, 却不想大旱之后又让他倒霉的遇上了瘟疫。

瘟疫比大旱更可怕更棘手。

他要写谢罪折子了, 把吞云县发生瘟疫的事情报上去,然后提醒上官封锁吞云县, 减少瘟疫扩散的范围。

幸好, 他没有把妻儿带来,他死后尚有儿孙祭祀。

既然已经心存了死志, 曹筠就把捂着口鼻的手放下了。

“大人您快看!”护卫忽然惊呼。

曹筠猛的抬头就见一朵红莲从大火中飘了出来,慢慢的红莲绽放, 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少年。

“是巫吗?”曹筠怔然。

他从京师而来,在京师见过不少出入国师府的巫师,但在他的印象中巫师是一群欺世盗名之辈, 他们败坏朝纲,作威作福,是邪恶的。

绝对不是眼前这红莲少年模样。

“拦住他。”曹筠下意识的道。

可是真能拦住他吗?

果不其然,当护卫一拥而上之时,那红莲少年消失了,护卫们只捉住了一个染病的男人。

却还是个傻子。

这傻子…烧了吧。

曹筠闭了闭眼,只以为方才所见是一时警幻。

——

行路,披星戴月,李秀清追寻鬼气而来,偶见不远处有灯光,唇角微勾就走了过去。

近前一看,这是一座红花蔓出墙头来的大院,像极了世家在外的避暑别墅。

从善如流,李秀清抖了一下手中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就隐去了,变成了一把孩童可以拿在手里玩耍的普通木剑。

抬手轻叩门环,三声之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

李秀清微笑道:“夜间赶路路过此地,可否借宿一夜?”

这是个打扮成丫鬟的女孩子,闻言就笑嘻嘻的道:“公子请进来吧。”

方方正正的大门又被轻轻关上了,李秀清没有回头看,径直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么晚了是谁在弹琴,琴声叮咚如幽泉,想来定然是位绝色佳人?”李秀清故作轻佻的道。

丫鬟嘻嘻笑道:“是我家姑娘在弹琴,公子请随我来吧。”

李秀清道:“在这荒山野岭的别墅之中只有你们主仆二人吗?”

“是呀。”

李秀清轻笑,“你们主仆就不怕吗?”

“怕呀,可也没有办法,我们小姐是京师骆氏嫡女,被继母所害只能栖身在此处。”

“绿桐,你在和谁说话?”琴声停了,一道清灵的女声从上而下传来。

李秀清抬头看去就见烟雾缭绕中浮现了一座假山水榭,有泉水沿着青苔水道哗哗流出,有白纱随风舞动,恍若仙境。

“在下李秀清,冒昧拜见姑娘。”

“绿桐,请客人上来。”

“是。”

李秀清拾级而上,入了水榭就见到了一位眉目含悲,愁肠百结的娇美女子。

她穿着一袭水绿薄纱,薄纱包裹着她姣好孱弱的玉体,她就那么半躺在贵妃榻上,一双眼睛欲说还休,她如此装扮与姿态明明有凭君采撷之意,却又像是违背自心被强迫的。

李秀清开了天眼在她身上略过,从她身上没看到恶业就对此女多了两分怜惜。

“敢问姑娘芳名?”李秀清背手在后,手里拎着木剑佯装轻浮浪子。

“…骆氏萱娘。”骆萱娘偷瞥一眼李秀清顿时红了双颊。

李秀清已经适应了吴莲花的身体,脸上的巫文已经被她隐去了,她此时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圆领青衫,腰间系着一条乌带,脚上是一双粉底皂靴,俨然是一位耕读传家的俊俏公子模样,由不得骆萱娘不红了粉脸。

然而在李秀清眼中,这座华丽的大屋不过是一座坟墓,眼前娇美的女子不过是一具不腐的艳尸。

“方才听你的小婢说你是京师骆氏的嫡女,何故在此落脚?”

“公子请坐。”绿桐送上茶来,邀请李秀清坐到圆鼓凳子上。

在李秀清眼里那凳子不过是棺材盖,那茶碗是头盖骨,至于茶水倒真的是山溪水。

“谢谢。”李秀清以手握拳放在鼻下唇边轻咳了一声,然后淡然的坐到了棺材盖上。

“继母不容,只好在此栖身罢了。”骆萱娘眼眶一红就落下了两行清泪。

绿桐也陪着落泪,“公子不知,此处是有主的,我家姑娘时常被欺辱,夜夜垂泪,如今又要被逼着做此营生…”

话说到这里绿桐哽咽难言,骆萱娘就道:“公子吃杯茶就赶紧走吧,他若回来见到公子,公子就走不了了。”

李秀清玩味的看着骆萱娘,“是谁要回来,姑娘的夫君吗?”

“那丑货蠹贼哪里配得上我家姑娘!”绿桐恨恨不平的插话。

“公子就别问了。”骆萱娘一边拭泪一边道:“妾观公子是正人君子,上来水榭至今虽一直看着妾眼中却没有丝毫亵渎玩弄之意,倒有怜惜之情,妾不忍公子横死在此,诚心劝公子早早离去。绿桐,送客吧。”

“可是姑娘…”

“送公子出去。”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踹开了。

“我回来了,人呢,死哪里去了。”

骆萱娘急忙从榻上下来,绣鞋也来不及穿就道:“绿桐,我去应付他,你送公子从后门离开。”

“是。公子,请快快随我来。”

“好。”

说着话,马熊就闯了上来,“我闻到人味儿了,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骆萱娘一挥袖子,白纱飘起就遮去了另外一个出口,她随即含笑扑到了马熊的怀里,“夫君您辛苦了。”

马熊冷哼一声一巴掌扇开了骆萱娘,“贱人,你是不是又把送到嘴边的人肉赶走了?”

骆萱娘扑倒在地捂着脸哭道:“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人来,夫君不要冤枉妾。”

“哼!”马熊不信骆萱娘的话,这里闻闻那里嗅嗅,骆萱娘生怕他发现急中生智打翻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香粉。

刹那,一室茉莉花香。

“你这贱人!”马熊拽着骆萱娘的头发把她提起来,“这是第几回你把到我嘴里的肥肉赶走了,嗯?!”

“妾没有,真的没有人来。”骆萱娘疼的眼中含泪。

“当我是蠢货吗?!你既不听话我就把你送给黄娘娘,黄娘娘早就看中你的美色了,要不是我一直舍不得你,你以为你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

“不要,夫君不要把妾送给黄娘娘,妾听话,妾一直乖乖的听夫君的话啊。”骆萱娘哭的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马熊最吃她这模样,心里不免发痒,一手就抓捏住了那两团酥软,“好好伺候我,伺候的我舒爽了今夜的事就算了。”

“是。”骆萱娘落泪,脸上还要绽出温顺娇美的笑来。

“呵。”

“谁?!”马熊猛的推开了骆萱娘。

白纱飘起,李秀清走了进来。

马熊一闻就大笑道:“原来你没走,正好正好,今夜可以饱腹一顿了。”

“公子怎么又回来了。”骆萱娘一下瘫软在地。

“实在不放心你就没有走。”

“姑娘。”绿桐急忙跑进来扶起骆萱娘,“姑娘放心,公子不是一般人,是捉鬼伏妖的巫师。”

骆萱娘反而吓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