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荀枫的同党,留活口取证自然比杀了更妥当!

男子幽幽一叹:“杀罪犯没错,但如果杀他的后果是引起更多无辜的百姓丧生,那么施主就犯下了一场滔天罪孽!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有恶报。我能站在这里阻止施主的杀孽,也间接源自施主前世种下的善果。”

“杀了他是为民除害!怎么会引起更多无辜的百姓丧生?”诸葛钰的眸色一厉,“别以为讲什么‘前世今生’装神棍我就能绕了你!”

“前世一劫已过,今生切忌,勿再滥杀无辜、殃及无辜,否则会徒增你的煞气,也徒增王府煞气。”言罢,男子身形一闪,诸葛钰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男子就没入夜色不见了!

诸葛钰蹙了蹙眉,没太在意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话,只是可惜让他逃了。

平南侯府的书房内,荀枫挑灯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穿越来此多年,他适应了古代的一切生活习性,唯独用不惯毛笔,他用的是自制的铅笔。白纸上零零散散地列了许多公式,他在以高等数学的方式计算蚕食这个国家的经济究竟还要多久,而以经济做基础,掌控本地的军事又要多久。他算得废寝忘食,乃至于金尚宫在门口站了许久他都没有发现。

金尚宫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出声:“世子。”

荀枫没听见。受过严格填鸭式教育的博士生都有个共性,那就是专注,哪怕凭着他的内力能够洞悉非比寻常的动静,可一钻入学海他便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能暂时忘了,哪里又听得见金尚宫不大不小的呼唤?

金尚宫犹豫了片刻,右脚抬起,想跨过门槛,但一忆起上回一名丫鬟打断荀枫思绪结果被杖毙的情景,又将脚生生缩了回来。

荀枫真正注意到金尚宫已经是后半夜了,他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再对比了一年之前的预算结果,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再次一皱:竟是晚了五年!

五年!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五年?

而作为世子的五年和作为帝王的五年相差太大了!

这一切的变数都发生在水玲珑出现之后!

负气地丢了手里的铅笔,他下意识地目光一转,这才发现金尚宫靠在门框上打瞌睡,却被他丢笔的声音吓得一颤,朝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金尚宫的瞌睡虫瞬间死绝,因为荀枫的眼神实在是太阴冷、太充满戾气了!他紧了紧手里的密报,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等对方气消了再禀报这个噩耗,荀枫淡淡开口了:“什么事值得你在门口站这么久?任务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金尚宫难以启齿,只得硬着头皮道:“两个商队都遭到了我们的伏击,但…但商队携带的货物不是物资,而是炸药,二分队没有遭到高手阻截,一人死亡,一人轻伤,三人重伤,未有人注射RI病毒;二分队…死四,余一人,注射了RI病毒。”

声落,屋子里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沉寂。

荀枫难以置信地瞪了眼,额角的青筋一瞬间全部凸显了出来,眼底的红血丝也一根根爆裂开来:“都是炸药…怎么会这样?她逼着我猜这猜那,结果竟然…一条路都没走?!”

金尚宫暗暗一叹,他们还在想着怎么谋算人心,怎么出奇制胜,甚至为了不漏过任何一条道路将特种兵和RI病毒都用上了,谁料,人家水玲珑一早就跳出了棋局,只留着他们几个在棋盘里杀得不亦可乎。这招…真的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物资呢?天寒地冻,喀什庆形势紧张,他们不可能延误出发的时机!”又没有飞机,水玲珑难不成玄幻了,撕裂空间直达西部?

金尚宫道:“我们这些日子全部盯梢既定的商队,却忽略了其它的商队,结合探子的禀报,事实应当是,皇上给漠北修书,命他们即刻朝喀什庆输送物资,漠北是战败国,大周提出的条件他们不敢不从,而又因漠北与喀什庆接壤,所以物资的抵达速度比朝廷商队快了不止三、四倍。至于郭焱本人,他不在任何一个去往喀什庆的商队里,我猜他是带着物资北上,直接还给漠北了。”

这种手段,有点儿像世子爷提过的透支信用卡,后期还款。就不知水玲珑一介深闺妇孺,怎么懂得运用这种高深的原理?

这样一来,不仅提前解了喀什庆的燃眉之急,还轻轻松松地避开了他们的伏击。除此之外,水玲珑又将直接运往喀什庆的物资掉包成了炸药,狠狠地重伤了他们的人手!

荀枫的大掌一握,厉声道:“水玲珑在威胁我!”

震慑一个人最好的手段不是向对方展示受打击后依然能保留生存的本领,而是让对方明白不论环境变得如何恶劣,他都时刻具备还击的能力。

水玲珑是要借这件事告诫他及时收手,别再与王府和郭府为敌!

金尚宫眼下最担心的可不是这个:“世子,那个注射了RI病毒的人要怎么办?”RI病毒说白了就是一种变异寄生虫,靠人或兽类的血液急速繁殖,能麻痹痛觉神经并改善人体机能,但…传染性极强!毫不夸张的说,那人的血哪怕是流了一滴在外面,都足以引起一场小范围的瘟疫。

“送入实验室,焚化!”艰难说完,荀枫的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咸,一口鲜血吐出,人倒了下去。

若说荀枫被气得差点儿吐血身亡,水玲珑这边则是海晏河清多了。

老太爷做事雷厉风行,开了家庭会议的当天下午便砍了后湖边的竹林作为训练场地,并吩咐甄氏登记了所有仆从的名单,按照他们的工作性质派了相应的锻炼时辰表,大半晨练,少半晚操。

好在万恶的旧社会,奴性使然,仆从门尽管内心有些不解和委屈,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想想王府的薪资待遇,再对比其他府邸的,大家齐齐将怨气吞进了肚子。

水玲珑和老太君,一人是孕妇,一人是老妇,锻炼项目与旁人有所差异。水玲珑主要是散步,和做老太爷发明的孕妇保健体操;老太君蹲蹲马步,小跑一刻钟,外加一次太极。

诸葛姝、乔慧、冷幽茹和甄氏就没这么幸运了。甄氏和诸葛钰在喀什庆就长期锻炼,虽说入京后疏忽了,可仍比乔慧和冷幽茹这两只菜鸟强太多。

冷幽茹做何感想众人不知,但乔慧背地里不只一次当着水玲珑的面儿哭鼻子:“大嫂,我也要怀孕!”

在锻炼事件的巨大影响下,冷幽茹回府带给众人的震惊别削弱了良多。之前私底下传播的各个关于她缘何惹怒了老太君而被赶出府的版本,在众人一次又一次见证她与诸葛流云的“伉俪情深”之后,终于格式化了。

于是,王爷依旧宠妻无度,王妃仍然美丽脱俗。

至于为何掌家之人是甄氏,众人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王妃从前就不管事儿的!她都交给乔妈妈做!乔妈妈一死,世子爷又怀孕,二夫人不帮衬着谁帮衬?”

湘兰院内,甄氏一边喝茶,一边嗑着瓜子儿,神态颇为享受和恣意。

流珠蹲下身,为她按捏酸胀的双腿:“夫人,您说老太爷怎么就原谅王妃了?王妃犯下那么不可饶恕的罪,道歉也不道歉,保证也不保证,就让大家接纳她,老太爷是不是太偏心了些?”

又是蹲马步,又是跑步,可真是把她的腿都快弄断了,想起从今往后每天都得重复水深火热的军营式生活,她的汗毛都是竖起来的!甄氏薄怒地啐了一口:“不是老太爷想原谅王妃,而是不得不供着王妃!王妃是皇上指的婚,刻薄王妃便是藐视皇权,喀什庆年年大旱,要是没有朝廷的救助,还不知会生灵涂炭成什么样子?”

吐了嘴里的瓜子壳儿,喝了点儿花茶,甄氏又傲慢地睃了睃眼:“但老太爷也不是省油的灯,表面上供着王妃,实际上却剥了她的实权和自由,对于过惯了众星拱月的主母生活的王妃来说,她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剥夺实权她懂,譬如中馈仍由二夫人把持,等将来世子妃诞下孩子,中馈大抵直接交给世子妃,也不会落回王妃手中。可剥夺自由一说从何而来?流珠换了个手势,用拳头不轻不重地捶着:“老太爷没禁王妃的足呀!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且连王爷都原谅她了,不仅和她逛花园,还带她回了主院!奴婢刚去了趟膳房领糕点,膳房的人说,王妃今晚又去主院了呢,这都多少天了呀!王爷待她可真好!差点儿被她害死,也完全不计较!”

“傻瓜!那不过是障眼法做给旁人看的!”甄氏斜睨了流珠一眼,嘴角扬起了一个淡淡嘲弄的笑意,“两个人闹出这么大的矛盾,能是老太爷三、两句话就冰释前嫌的?王爷这些年有多惯着她,现在就有多厌恶她,而她素来骄傲得像只孔雀,以往王爷巴着她时,她都爱理不理,如今王爷把她厌恶到骨子里了她却恬不知耻地赖在主院,要不是老太爷给她下了死命令,我把脑袋砍下来!”

流珠的身子抖了抖!

甄氏又道:“老太爷肯定是抓住了王妃的什么软肋,逼得她不敢造次。你想啊,她热脸贴王爷的冷屁股,最最在意的尊严碎了一地,这种日日夜夜的折磨,比把她赶出府强多了。”

不愧是老魔头,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直捅人的心窝子,还叫人有苦难言。

冷幽茹从清幽院收拾了几套衣衫回来,尚未进门就听到里边儿一阵嘻嘻哈哈的谈笑声,男女都有,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王爷偏要问,奴婢答了您又笑。”昭云有些难为情地道,她不明白王爷怎么会对她童年的糗事如此感兴趣,不就是偷吃膳房的包子被捉住揍了一顿么?居然笑成这个样子。

诸葛流云铺开宣纸,从背后握住了昭云的手,开始带着她练字,并语气轻快地道:“好好好,不笑你了,这几天没练字连笔都握不住了吧?”

哪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说了,她也不是不会写字,只是写得不大好看而已,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王妃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如大小姐,又比如五小姐。

“你看啊,写字要先左再右,起笔有力…”二人的身子紧紧贴着,诸葛流云的热气喷在昭云的耳畔,昭云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本能地想要避开,诸葛流云的另一手却忽而搂住她了腰身,她尴尬死了,“王…王爷,奴婢会写,真的…您不信的话,奴婢写给您看,您坐。”

诸葛流云的余光瞟向了门外的一片白色衣角,淡淡收回,继而笑开:“你写得太难看了,得多教几遍才行。”

王爷从前不是这样的…昭云咬了咬唇,硬着头皮任由诸葛流云和她暧昧地贴着。

冷幽茹抱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脸色也变了变,深呼吸几次后恢复了正常,她缓步而入,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这膈应人的一幕,只默默地走入了净房,约莫一刻钟后洗漱完毕,穿着亵衣和长袄坐在了屏风后的冒椅上,看书!

诸葛流云倾斜着身子,视线越过屏风,看清她在做什么后怒火中烧!

学会打发闲暇时光了,是吧?那些不着边际的言情故事有什么好看的?她堂堂镇北王府的王妃不看《四书五经》,不看《女诫》、《女训》,倒是学没长大的丫鬟看起了话本!

诸葛流云夺了柳绿手里的笔,往砚台上一搁,冷声道:“伺候本王沐浴!”

昭云吓了一条,转过身正要应“是”,就发现诸葛流云根本没在看她。

冷幽茹毫无反应,只翻了一页纸,神色恬淡。

诸葛流云的嘴角一抽,提高了音量:“冷幽茹,本王和你说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冷幽茹这才缓缓侧目,看向了一脸盛怒的诸葛流云,淡道:“王爷在和妾身说话吗?妾身以为王爷和昭云相处融洽,必是想让昭云服侍王爷呢。”

诸葛流云气得浑身发怵,径自去往了净房,昭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那么愣在了原地。

这些日子王爷一日三餐都在天安居服用,上午陪老太爷叙话,下午在书房处理公务,晚上王妃又来主院歇息,基本没她什么事儿。虽然她挺讨厌王妃的,可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比背景,她是丫鬟对方是嫡妻;比脑子,她是基础级对方是飞跃级,更遑论如今王妃又有老太爷做靠山。各种综合数据表明,找王妃报仇等于自寻死路。她想活,但又不愿堵心,最好的法子就是躲得远远的。实际上,王爷这些天的确没再召见她。天知道王爷今儿是抽的什么疯,突然又想起她来了!

伺候光溜溜的王爷洗澡,她、她、她会*的吧?!

冷幽茹淡淡地撤回视线,继续翻着手里的话本,道:“还不快进去服侍?”

“呃…哦,哦!”昭云皱着眉头,一脸苦相地进了净房。

“啊——”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是昭云抑制不住的一声尖叫。

冷幽茹的眼皮子动了动,嘲讽一笑,幼稚!

墨荷院内,水玲珑正在给诸葛钰做冬衣,怀孕两月,小腹渐渐有了凸显的形态,且硬邦邦的,摸起来像个未长成的小西瓜。诸葛钰就摸啊摸的,眼底全是笑意:“儿子,今天乖不乖?闹你娘了没?”

水玲珑不禁失笑:“才多大?哪里就闹腾,就听得到你说话了?再说,也不见得是个儿子!”但语气分明是欢喜的!

诸葛钰鼻子哼哼道:“我种的我能不知道他是不是儿子?我们父子心有灵犀,他当然听得见我说话了!”

水玲珑微窘,移开视线不看他:“越来越会说荤话,老实招待,最近是不是和谁风流快活学坏了?”

诸葛钰的眸子一眯,大掌缓缓上移,握住了…

水玲珑的身子一僵,拿着针线的手也一僵,诸葛钰促狭一笑,毫不客气地把玩起了他儿子未来的口粮。

想起前年见他时,他青涩爱脸红的模样,水玲珑觉得,让一个纯真少年抛弃节操和下限原来是开了荤便能一蹴而就的事儿。

水玲珑眨了眨眼,故作镇静地岔开话题,这是她掩饰尴尬和情绪的惯用手段:“你还没与我说上次那事儿到底办得怎么样了,我担心着呢。”

装,你就装!

诸葛钰的指尖调皮…水玲珑的身形一晃,差点儿扑进了他怀里。诸葛钰丰润的唇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十分配合地道:“放心吧,大获全胜,荀枫已经请了病假,好几天么上朝了。我估算着,郭焱的商队这会儿怕是快要抵达漠北了,那晚荀枫的暗卫死了五个,轻伤一个,重伤三个,另外一个…”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发现水玲珑听得还算认真,他又道,“另外一个不知怎么突然身体膨胀,武功暴涨,奇怪得很。”

身体膨胀,武功暴涨…水玲珑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她记得荀枫研究过一种寄生虫病毒,注射入人体后就能产生诸葛钰所说的状况,但那种病毒会传染的!她的神色一肃,问道:“你没杀他或伤到他吧?”

诸葛钰摇头:“差一点儿,要不是他有同党接应,我肯定一箭射死他了!”

水玲珑长吁一口气:“还好你没射到他,他的血液里有高传播性变异寄生虫,这种虫子只要进入人体便会在血液里大量繁殖,起初小得几乎看不见,但它们的生命周期只有二十四个时辰,且繁殖力极强,不进行干预的情况下,你说的那人两天后便会成为一具干尸,尔后幼虫会破体而出…”

诸葛钰的心底涌上一层恶寒,好恶心!

当然,这些水玲珑没有亲眼见过,诸如此类的东西荀枫一般是不给她看的,她只是好奇问了荀枫。

水玲珑又道:“他的血液要是流进土壤,雨水一冲,寄生虫四处蔓延,被人误服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一场无药可治瘟疫,因为这种寄生虫,除了焚烧之外别无其它克制之法。”

“寄生虫?那是什么东西?”诸葛钰诧异不解地问道。

水玲珑想了想,道:“哦,就是俗称的与人俱生之虫,也可以看做蛊虫的一种。”

“蛊虫我倒是了解一些,可从没听过无药可治的。”

“杀罪犯没错,但如果杀他的后果是引起更多无辜的百姓丧生,那么施主就犯下了一场滔天罪孽!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有恶报。”

诸葛钰瞠目结舌,难道假和尚不许他杀掉那人就是因为这个?这么说,假和尚不是那人的同党了。

“咝——”水玲珑忽然抓住诸葛钰的手臂,小脸皱成了一团。

诸葛钰大惊,抽回了放在她衣襟里的手,并拿开她手里的衣物和针线:“你怎么了?”

水玲珑握住小腹:“我的肚子…肚子…”

诸葛钰又想起和尚的另一句告诫——“前世一劫已过,今生切忌,勿再滥杀无辜、殃及无辜,否则会徒增你的煞气,也徒增王府煞气。”

他呆怔,可、可、这回他没滥杀无辜啊…

他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一把握住水玲珑的皓腕:“是不是肚子痛?我给你看看。”

“噗嗤——”水玲珑笑出了声,“我肚子饿!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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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霖与你

【135】不安份

让诸葛钰冒了一身冷汗的后果是诸葛钰让她从头到脚冒了无数的热汗,却每一次在临界点时使坏地停下,一脸邪肆地看着她:“要不要?”

记不清到底求了几次,也记不清到底是求他进还是退,反正脑子里晕晕乎乎,像被塞了一团厚重的棉花,连自己哭得眼泪直冒也没了太大的印象,就躺在他身下睡了过去。

能在不使用蛮力全依靠技巧的情况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折腾”得媚态百出,不得不说,诸葛钰觉得挺满足、挺自豪!

转眼到了二月,天气依旧寒冷,雪天却是少了许多,每日的锻炼必可不少,乔慧却的确有些撑不住向老太爷告了假,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乔慧也不例外。老太爷没问什么,只是看了乔慧一眼便准她与水玲珑一样,散散步做做操即可,但乔慧肚子痛得不行,浑身无力,老太爷就让她回房歇着了。

一大早,众人晨练完毕,各自换了衫坐去往天安居的正房用膳,乔慧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进来,抹了些妆粉和胭脂的缘故,她的脸色比早上看起来好一些。

诸葛啸天带着男子开一桌,老太君与女眷一桌,中间用碧纱橱隔开。

尽管隔了碧纱橱,水玲珑等人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强大了冷气压扑面而来,老太君数十年习以为常,倒是从容淡定;冷幽茹一贯清冷,也瞧不出异样;甄氏和诸葛姝适应了十几年勉强练就了一点儿抵抗力,水玲珑活了两辈子自然无惧这种威慑,乔慧就不行了,尤其她坐的地方正好面碧纱橱,而碧纱橱下一线缝隙里又正好透出老太爷的军靴…

却是丫鬟给乔慧盛汤,乔慧一个不稳没接住,连勺子带碗全部砸在了地上!

诸葛啸天厉声一喝:“哪个丫鬟这么不规矩?”

乔慧吓得脸色一白,站起身朝着碧纱橱的方向回话道:“爷爷,是…是…是我手滑。”

甄氏的眼底就露出一抹失望!

诸葛啸天没再说话。

老太君的目光一动,笑着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坐下吃,天寒地冻的,我的手也抹了不少香膏,滑得很。”

乔慧惊魂未定的坐下。

甄氏看了淡定自若的水玲珑一眼,再对比自己的儿媳,眼底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其实这怪不得乔慧胆小怕事,乔慧长在肃成侯府,自幼接受了各种良好甚至严苛的教育,琴棋书画、三从四德、礼仪规范面面俱到。只是肃成侯夫人想过女儿将来会面对贵人,面对宫妃,甚至面对皇后,却怎么也没料到女儿会面对一个冷硬霸道的沙场军阀。乔慧的表现在清理之中,可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的幸福指数是在比对中得来的,若水玲珑也如乔慧这般失态,甄氏大抵不觉着有什么,偏水玲珑好得不行,甄氏心里又怎么平衡?

乔慧给甄氏夹了一个粉蒸藕饼,甄氏淡淡一笑!

但乔慧注意到,一直到用完早膳起身离开,甄氏都没尝一口她夹的粉蒸藕饼。

乔慧的眸光一暗,与水玲珑一起送了自己的丈夫出天安居。

临行前,诸葛钰摸着水玲珑的肚子,似笑非笑道:“儿子,不许闹你娘,听见没?你要是敢闹,回头我揍你!”

水玲珑好笑地拿眼嗔了嗔他!

安郡王双手负于身后,温和地道:“好生照顾奶奶,别惹爷爷生气。”

乔慧的眸光又是一暗!

俩男人走后,乔慧走向水玲珑,难掩羡慕地叹道:“大嫂真是好福气,我长这么大,还没见哪个女人像大嫂这么幸福。”不用担心小妾,不用讨好家人,不必侍奉婆婆…哪怕是把天给捅穿了也有世子担着。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些东西羡慕不来,如果说获得今生安宁必须付出的代价是前世血淋淋的背叛和虐待,或许乔慧不觉得她有多么值得人羡慕了。

水玲珑拍了拍乔慧的胳膊,宽慰道:“郡王是个好男人,他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而来的,比起那些需要依靠母族势力崛起的男子,我更欣赏郡王。”

乔慧的神色稍霁:“大嫂真这么认为吗?”

水玲珑点头,与乔慧一同回了天安居陪老太君聊天。

诸葛啸天不喜和女眷们呆在一起,吃完早膳便叫了诸葛流云去书房,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水玲珑一眼!

水玲珑挑了挑眉,福着身子恭顺地道:“恭送爷爷。”

“嗯!”诸葛啸天淡淡地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开!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唉唉唉,她想“忽悠”老爷子喂,可惜人家根本不理她!

乔慧暗自吁了口气,看来,老太爷不是对她一个冷淡,好像除了老太君以为,他对谁都比较冷。

“这事儿你好生办吧。”老太君看了冷幽茹一眼,转头对甄氏接着说道,“老太爷的意思是不用刻意铺张,找几个走得近的手帕交聚聚就行了。”

冷幽茹面无表情。

甄氏瞟了瞟她,心中不屑,面上却笑道:“既然是爹吩咐的事儿,我定是稳妥妥地办了!”又看向冷幽茹,和善地道,“大嫂有什么建议或者注意事项的请尽管提!”

冷幽茹淡淡地道:“都好。”

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一呼百应的王妃么?哼!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罢了!甄氏抚了抚鬓角的秀发,笑盈盈地道:“行,大嫂先自个儿想着,我回去列份清单,若是大嫂要添什么或减什么,回头再告诉我!”

冷幽茹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唇角,一阵咳嗽传出,她忙用帕子掩了面。

水玲珑和乔慧进屋时正好听到冷幽茹在咳,二人下意识地想出声询问,可又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

老太君也没说什么!

甄氏睨了一眼,跟大家的风,同样没讲出一星半点儿关切的话!

冷幽茹起身,朝老太君行了一礼,道:“儿媳先告退了,晚上再来给娘请安。”

老太君摆了摆手。

冷幽茹迈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