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这里两百里远的斐迪南的军帐,也是灯火通明。

虽然凤翼不在,但是由于斐迪南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三路军团领军的大将,个个是可用之材。在行兵部署上,几乎没有什么掣肘的地方。天衣无缝的战斗,斐迪南亲自把命令下达到每一个指挥官手中,才坐在锦榻上,稍事休息。

绝对的服从——每一张面孔都是绝对的服从,甚至还有些景仰。这多少令斐迪南感觉到了厌烦,他开始怀念凤翼,那个有着明亮眼睛的年轻人,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发表自己的意见,总是可以放心的将半壁江山交到他的手里。

又要习惯孤单了吗?斐迪南扪心自问,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袭上心来。

米夏、凤翼……他的身边为什么注定没有人留下来?

“陛下”,侍卫在一边谨慎的提醒,“休息一会儿吧,很快就要天亮了。”

斐迪南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吩咐道:“再过一会儿,你就去把他们喊醒。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进军!”背后的伤口还在剧烈的疼痛着,斐迪南索性用力挤压了一下那块肌肉,强烈的痛楚一下刺痛了他有些麻木的神经——明天,将是最后的战役,容不得半点马虎。强大的动力流进他的每一条神经,斐迪南霍然站起,疲劳与伤痛被扔进了帕拉力巴河,流入大海之中。

这将是我战斗生涯中最光辉的一笔,会永远被艾尼高的历史记住!斐迪南对镜子里的自己喊着:“斐迪南,打起精神,可不能失败啊!”

镜子里的他,神采奕奕,眼睛里是渴望与攫取的无尽光芒。依然是那个斐迪南,打不死的斐迪南,永不失败……

夜依然很深,今夜的天气倒是特别的好,可以看得见星空。

肆虐的风卷着沙粒,劈劈啪啪的打在帐篷上和战马的铁甲上,在空旷的夜晚引起了极大的回响。

哨兵们标枪一般站在大营的门口,站着,虽然是在血色沙漠的寒夜里站着,毕竟还是幸福的,至少可以想想家乡的小溪,想想明天就不一定看得见的明媚阳光。

每一个军人在大战前夕应该都或多或少的想起了心中一段柔柔的光阴,或是一个温存的女子,或是一个娇笑的孩儿……他们实在出生入死太多次,也正是因为一次又一次从长矛和砍刀下捡回一条命,才更知道活着的不易。

今夜,帐篷里没有粗鄙的笑话,没有熊熊的篝火,没有酒,甚至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六十万戴莫斯人就在百里之遥处等着决战,六十万!他们有几个可以活着回到科纳多安享太平?

几个快要燃尽的火堆,火苗竭力的挣扎,每一次风过,火苗都猛的窜高一次,厚厚的灰烬压着火苗,只在灰烬中还残留着半明的枯枝。

风,带着特殊的腥味。那是马匹的便溲味,男人们呼吸的热气和刀枪被磨亮的搀着水的铁锈味。让人又是压抑,又是难以忍受的有些骚动,似乎可以感觉的到自从远古便传下的征服和战斗的欲望。

接近凌晨,风莫名的大了。忽然一阵风过,几乎熄灭了所有将息的火堆,帐篷被吹得向一侧用力倾斜,迎风的那一面陷下了深深的凹窝。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重的牛皮鼓响了起来,营哨上的指挥官们一个嗓门的吆喝:

“集合——”

斐迪南早已披挂停当,在众将官的簇拥下走出了帝王的大帐——战士们已列好了队伍,夜不解甲,马不卸鞍,军队的命令一向是被不打折扣的执行的。

斐迪南走到三军阵前,“创”的抽出了宝剑,大声命令着:

“科纳多的男人们,我,斐迪南,在此命令你们,向着我的剑指引的方向——冲锋!今天,我们要让戴莫斯这个国家在版图消失,从此以后,艾尼高大陆上,只有我们科纳多人!听见了没有?”

战士们热血贲张,情不自禁地在寒风里挺直了胸膛,七十二万人,从将官到最低等的士兵,用一个声音在高叫:

“是!”

那样的怒吼声,连血色沙漠都为之震动。狂风几乎在刹那间停止了。

斐迪南满意的点头,发令道:“上马!”

齐刷刷的上马声,由于人多,竟是在黑夜中惊起沉重的一响。

斐迪南微微一笑——这是他的士兵,是他所有自信的根基。翻身上马,科纳多人出发了,山崩地裂一样的马蹄声踏碎了所有魔界的安宁。

一百里外,凤翼的瞳孔忽然收缩,一字字地说:“天亮了,苏若,他们来了!”

网正文 ACT 17 神曲

斐迪南的两路主力先头部队如两股钢刀,径直向戴莫斯的队伍插去,而这两股先头部队又一左一右对胡里安的亲兵部队进行包围。

这种大突进、小包抄的纵深策略,一向是斐迪南特别喜欢的,他自己长驱直入,已挑上了胡里安。

凤翼简短的说:“苏若,我去吸引他们俩,你趁机偷袭,制住斐迪南,记住,只有抓活的,科纳多人才可能被制住。”他右手一探,将昨天插在地里的“和平之剑”拔了出来,向战场中掠去。

苏若心中一震,那年轻人决绝的背影似乎写满了不归的决心——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以一对二。苏若开始凝聚自己地力量,制住斐迪南,哪里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一击,必须成功!

胡里安心剑合一,使出了“符阵”,这是传说中的帝王Rubol在战争后期创下的招数,是一种已经走火入魔的剑法,爆炸的剑光从“幻灭之眼”裂开,又幻化出无数小的光圈,每个光圈都藏着致命的招数;斐迪南冷冷一笑,也使出了他的杀手锏“幻杀”,这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魔法,将剑法和魔法融为一体,也是将全身力气凝聚在一招里,杀敌于一式。

他们俩的招数都已经是摆出了玉石俱焚的架势,全是伤敌不成便要伤己的招数。

黑魔血剑和幻灭之眼都是上古的神器,如今在这两个出类拔萃的剑手手里,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是这两种神兵都是以凶残邪恶之气为源泉,伤敌不成,就等于自杀。

你死或是我亡,没有第三种答案。

两道极其霸烈的力量一旦冲撞,这场战役的真正胜利也就定了下来。

就在双剑相交的刹那,另一道白光加入了战群。剑光自下而上的一挑,居然将两柄剑一齐挑开。

凤翼!居然是凤翼!他站在那里,身上的铠甲已被剑气全部撕裂,露出结实健美的胸膛,死死咬着牙,手中的和平之剑发出夺目的光芒。

斐迪南和胡里安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的招数,他们都满打算将对方立毙剑下,几乎全无保留——而凤翼,他怎么可能都接下来?接下来之后,又怎么可能好好站在那里?

尤其是斐迪南,简直无法想象他使用了二十年的和平之剑一旦到了凤翼手上,居然威力无穷,似乎不在他的黑魔血剑之下。

传说和平之神由于担心混沌、战争、私欲的世界而将自己的灵魂在作剑的时候融了进去。

“如果不是信任我,并且不是为了和平的人是无法得到力量的。”伴着这句话,和平之剑从Hellmarsh的湖-gares中升起。

这把剑在科纳多兵器谱上排名第六,虽然极其珍贵,但不过是锋锐的宝剑罢了……而现在它在闪烁着什么样的光?

“两位陛下,来吧”,头盔也不知摔倒哪里去了,凤翼斜握着剑,黑色的长发飞舞,“这场打斗,怎么能少了我呢?”

“好!”斐迪南双足一顿,已经离鞍。胡里安也跳了下来,三个人战成一团。

三个人一旦动手,便滞涩了太多,每一招都被牵制,斐迪南和胡里安多半是向对方招呼,凤翼却是见缝插针引开他们的攻击。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大半招式竟向他压了过来。

胡里安又是一剑劈下,凤翼剑尖点在他的剑锋上,向一边一带,正和斐迪南双剑相交,说时迟那时快,凤翼手腕一翻压在两柄剑之上。三股剑气绞成一团,一时谁也抽不开手来,凤翼嘶声吼道:“苏若——动手啊!”

刚才的硬接实在已伤了他的内脏,这一声大吼,鲜血随之喷出,溅在和平之剑上,和平之剑的白光顿时大盛,竟将两把剑都向下压了一压。

苏若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看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向战场飞去。双手蓄满力道,满打算将斐迪南一招制住。

一种强烈的直觉逼得她匆忙中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红衣的苔丝公主面如寒霜,已拉开了圣箭。和苏若一样,她等待这个机会,也很久了。

“苔丝!不行!”苏若惊恐地大叫,但是苔丝的箭已射出,圣箭带起一道金色的火光,已不可阻挡的威力向斐迪南飞去。

没有经过任何思索,苏若在半空中一拧身子,迎上了圣箭,她单手刚刚接下剑,一股强力便穿透了她的手掌,圣箭从她的掌中划过,直刺入胸膛。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苏若的身体依然被圣箭带着向后飞去,依然是指向斐迪南。

但是就是这一顿,凤翼已经放开了手中的剑。

苏若的身体流星般扑到,三个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起伸手,三股力道合一,将那圣箭挡了一挡。斐迪南还没收回招式,苏若的身躯已飞入他怀中,余力犹存,带的他向后直摔过去。

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居然要用三个人的合力和苏若的……牺牲才挡得住。

那一箭虽然是从右胸插入,但是几乎整个胸膛都已经碎裂,斐迪南抱着这个女子——这个在最终时刻还是不惜为自己挡下一箭的女孩子,只觉得心都冷了。

百万大军的厮杀,一刹那间变成了心外的聒噪,他的眼中只有那个风华绝代的女神,她的元气在迅速溢出体外,面容在瞬间枯萎。

“停手!”凤翼第一个反映过来,向着混战中的士兵们大叫。

斐迪南和胡里安对望一眼,一起喊着:“住手!”

三个人的声音在混乱中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两国君主同时下令,兵随将令,战场上的厮杀慢慢停了下来。虽然仅仅是片刻,早已尸横遍野,残旗断刃,受伤的士兵和四分五裂的尸体随处可见。

苔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奔到苏若身边,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苏若转过头,轻轻拉住她的手,苔丝只觉得一股热力涌入自己体内,她知道,那是苏若的法力。

苏若已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盯着她,眼神中无尽期盼……

苔丝用力点着头,泪流满面,竟也说不出话来。两个女人只是死死握着手,彼此心中已是明了。

“神……”苏若转过眼睛,看着斐迪南,好熟悉的俊美的脸庞,好熟悉的深邃的蓝眼睛,那是她第一次见过的男子,她的第一个笑容,第一个吻,全都献给了他。

她想问他,是不是爱着自己……上次是不是在说谎?

她想说的太多,但鲜血堵住了喉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神的……”她努力了一下,却是大团的血块喷了出来。

苔丝拉着她的手:“你说什么?神的诅咒?”

苏若微微笑了一下,眼神里最后一丝生意也已消退,纯黑的眸子木然望向天空……

苏若,你走吧……

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拜鲁神殿的女祭司,再也不是女神……

你必将为你的渎神付出代价!

没有人看见,她将最后一滴泪流在心里。

——你必将为你的渎神付出代价!

这是神的诅咒,背负了万年,至今终于应验。

“你混蛋!”苔丝忍无可忍的指着斐迪南大哭:“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爱她?你看不见她就是要等你一句话的吗?她……她为了你被赶出拜鲁神殿,你凭什么这样对她?”她再也说不下去,这一箭,是她亲手射出去的,是她杀死了这个圣洁的女子,痴情的祭司,苏若那么安详地躺在情人的臂弯里,好象已经偿还了她的罪,只是这个本应属于天国的女子,却要倒在尘世的污浊中,睁着一双闭不上的眼睛。

神哪!

你究竟要怎样捉弄这些人间的人们?

你诅咒了苏若,你遗弃了我,

这块大陆至今还在神谴中挣扎,成为人间的地狱。

斐迪南好象什么也听不见,“她是为了你……才被赶出拜鲁神殿的”,苔丝撕心裂肺的哭喊好象还在耳边。他不是一个会爱的人,但是直到这女孩子死在自己怀里,才发现心已不完整——他是爱她的么?如果爱她,为什么一直不肯收起冷淡的眼神?

斐迪南,你实在骄傲,你不肯承认心里已经有了她的影子。可是现在,你连心都已掏空。

苏若身躯已经变得冰冷,她的身子一向冷冰冰的,现在更是宛如透明,闪着玉石的光芒。冷冷的微笑,看着天空,苏若女祭司,她至死也没有得到斐迪南的一句表白。

一边的胡里安心中也是酸楚,但是却觉得一切还是斐迪南的错,他抽出剑,直指着斐迪南的眼睛,喝道:“拔你的剑,斐迪南,我们做个了结。”

斐迪南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若,“有种你动手好了。”

胡里安大怒,一剑劈了下去,一边的凤翼却是大惊,知道斐迪南虽然不露悲痛,但心里痛苦恐怕已经到了极限,这一剑恐怕万万是挡不住,手中剑一挡,替他接下了这一招。这一剑接的苦不堪言,胸口又是大痛,血气翻涌,若不是强自撑着,就要摔倒。

斐迪南不再理会他们,抱起苏若的身子,转身就走。

胡里安哪里受得了他这般轻蔑,跟着就追,凤翼两步走上,又拦住他。胡里安怒极大叫:“凤翼!你诚心卫护他,是不是?”

凤翼脸色已是惨白,摇了摇头:“陛下,我求你……再给他一天,至少让他埋了苏若。”

胡里安站在那里,依然犹豫。

凤翼一咬牙,跪在他面前:“陛下!”

苔丝拉了拉胡里安:“哥哥……你要我也求你吗?”

胡里安长叹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去。

凤翼大喜,连忙起身,对科纳多军队大声号令:“三军听令,即刻——”一口鲜血狂喷,凤翼实在已经到了极限,身子硬生生摔在地上。

苔丝大惊,苏若已经去了,如果连凤翼都撒手……难道凭她一人之力可以改变命运的轨迹?

凤翼僵直地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也不知是死是活,适才的那两剑实在太重,几乎当场便要倒地,撑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米夏,苏若,凤翼……他们一个个倒下,苔丝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和平,这块大陆究竟怎么样才能远离兵火?米夏的死已经让她背负了太重的罪,而苏若又……苔丝忽然理解了凤翼怎么会这么从容就死,无可逃避的时候,牺牲也是一种幸福吧,至少可以从旋涡中彻底解脱。

体内的那股热流在奔涌,这是苔丝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奇妙感觉,似乎是酒醉后的眩晕,新生的力量渐渐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

一阵眩晕,苔丝似乎看见了远处有一个白影,依稀有些象苏若。那女子的身影好生模糊,朦朦胧胧只能看见一个大概。两条手臂举向苍天,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我的剑指向的地方,

只允许有顺从……

我的火燃烧的地方,

只允许有灭亡……”

体内玄妙的力量在指引着苔丝,她站起身,一步步向着白影走去……她每走一步,白影似乎就远了一些,好象永远也不可能达到。

“苏若……”苔丝想起了米夏的幽灵,或许苏若在显灵告诉她些什么,“是你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白影消失了,好像是眼中的阴翳,永远不知道它确切的位置。苔丝一阵眩晕不知是幻境还是真实。苏若究竟要告诉她什么?

她一句句品味着那四句话:“我的剑指向的地方,只允许有顺从……我的火燃烧的地方,只允许有灭亡……”

比斐迪南口气还大啊,苔丝忍不住笑了笑,忽然她的笑容完全僵硬在嘴角——那是冰岚女神啊!

苏若,她说过离开了拜鲁神殿,就注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女神再也不可能归位了。这是她在提醒自己么?体内的热流在流淌,似乎在寻找宣泄的出口。脑子里各种幻象联成一片,似乎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起苏醒过来。

在遥远的古代,连年的征战,血流成河。

人的矛头终于不恭敬的指向了神……

白衣的女神手持法杖,周围燃烧着焚尽三界的地狱之火……

科纳多的守护神在瑟瑟发抖……

被神封印了亿万年的魔物们纷纷苏醒,

冰岚女神终于跪在主神的面前忏悔,要以此生的力量收复这些魔物,还艾尼高大陆以和平。回复她女神的位子……

远处,那团白光又一次闪烁,苔丝脚步踉跄地走了过去,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枝法杖,剔透美丽,一双精灵的翅膀在杖头展翅欲飞,绿玉的杖身——苔丝身为戴莫斯的法师,看见它,当即大喊了起来:“精灵羽翼!”

精灵羽翼,法师使用的最高级别的法杖,代表着光与正义。那一刻,苔丝心中似乎有了感应,苏若交给她的不仅仅是女祭司的法力,还有冰岚女神未尽的使命。

心中渐渐空明,苔丝毅然抱起了凤翼,向斐迪南的营帐走去,她要再做一次努力,如果还是不行,她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躲开了哨兵的视线,苔丝毫不费力地闪进了斐迪南的军帐,可是悄无声息走入军帐的她,却惊呆了。

斐迪南满脸的泪水,胸膛不住的起伏,正抽噎的,轻轻的吻向苏若的嘴唇。她的嘴唇已经变成青色,一双眼睛犹自不屈地睁着,“苏若,原谅我……”斐迪南紧紧抱着心中的女神,哪里还有平日潇洒如风的样子?

难道只有在没有人的重重帏幕之下,他才能直面自己的心?

我遇见了一个太爱我的女神,但是我居然不会珍惜,斐迪南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苏若苍白的脸上,“我,我爱你……苏若,我从在拜鲁神殿的时候就开始爱你,只是我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可以拥有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是我一直视为理所当然,直到我知道你背负的罪恶……苏若,你这样的女孩子也有罪,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公道?”说到最后,斐迪南的哭腔里已经夹杂了一丝愤恨。

“斐迪南,你不能这样。”苔丝看了半天,明知道窥人隐私大是不该,还是幽幽说:“你爱她,就应该完成她的心愿。”

斐迪南略微回过头,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凶狠,“谁让你进来的?”

“没有人”,苔丝低头:“我……我是想来劝你,回科纳多吧——”

斐迪南回手,黑魔血剑已在掌中,冷冷看着她:“你心里要杀的是我,手上杀的是苏若,苔丝公主,你以为我应该听你的么?”

“你难道没有追杀过她?”苔丝抬起头对抗:“难道苏若的死对你没有触动?”

“唯一的触动就是”,斐迪南高傲的回答:“最好不要让你们这些戴莫斯人活下去,不然总有一天会杀了我的!苔丝,苏若都死了,你以为我还会害怕什么神谴不成?”他的剑向门口一指:“请你出去,凤翼留在这里,我会照顾他!”

苔丝碰了个极硬的钉子,无可奈何,只得离开。

斐迪南目送她的背影,若说苏若死了他都没有触动,自然是欺人之谈,但是,他即使有什么触动,又怎么会愿意对苔丝说?他这一生,还从没有“倾诉”过,从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面前讲什么道理,何况是一个女人?

可是他心里真的已失落了太多,一个念头时不时绕出来刺痛他一贯以为正确的思想:真的应该统一这块大陆么?即使统一这块大陆,难道自己就可以不朽?是不是有一种冥冥的力量在嘲笑这一切?

不去想了,让那些巫师们去探讨战争的意义吧,明天要打起精神决战,为了科纳多的弟兄,只许赢不许败。

白天的一场遭遇,科纳多这一方的死伤在六千人以上,戴莫斯也只多不少,两方的士兵们忙着搬运死尸,伤兵的叫喊撕裂了夜的宁静。连着两次半途停下,士气受到极大的损伤,每个人心头都压着重重的石头,这真是最气闷的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