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闻言,只还是一脸愤愤道:“这样的人,便是死一百次那都是活该,活该他们蒋家断子绝孙!”

张妈妈如今在谢家宅住的时间长了,也知道她们这些村妇说话想来就是这样没个忌讳的,也不说什么,只笑着道:“老姐姐去我们家喝一杯茶,消消气吧。”

谢玉娇和徐氏回了谢家,在正院安顿好了,这才让张妈妈请了那圆脸婆子进来。沈姨娘瞧见百家被,只高兴的拿在手中翻来夫妻的看,恨不得这会子就给谢朝宗给盖上。谢玉娇虽然瞧着这百家被挺干净的,但到底不放心,只吩咐丫头道:“你先把这个被子拿下去,把外头的套子拆下来洗一洗,让太阳好好晒一晒,再缝起来给小少爷用。”

沈姨娘知道谢玉娇见多识广,心想这大约又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矩,便也没说什么,只把被子给了丫鬟拿了下去,自己又进去里头抱小孩子去了。

谢玉娇见了,便只含住了她道:“姨娘记得抱朝宗的时候洗一把手,这百家被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摸过,万一有不干净的沾到了朝宗的身上可不好。”

沈姨娘闻言,这才明白了过来,这些小细节对于她这个村妇来说,压根就是想不到的。

一时间那圆脸的婆子已经到了门口,徐氏便请了她进来,又让丫鬟给她端了一张墩子,让她坐在中间,只开口问道:“我们谢家的地是不少,只是平常除了谢家宅的老百姓们,也很少管别的村子里的事情,都是让管家门去跑,以前老爷在的时候,隔三差五也会去别的村上瞧瞧,如今我们一家子女眷,出去瞧肯定是不方便的,你们若是有什么过的不称心如意的,就跟我们陶管家说,他也会告诉我们的。”

圆脸婆子脸上堆着笑,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笑着道:“今年大姑娘免了我们一年的田租,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哪里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我们是被蒋家那恶霸给欺压惯了的,如今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真是千恩万谢了。”

谢玉娇见这婆子敦厚老实,又不贪心,心里也可怜她们不容易。只是免田租这事情,也只能头一年这么做,不然这谢家上千户的佃农,可都要闹起来了。

“今年先让你们休养生息,但是不能因为今年不交租子,就怠慢了田里的活计,我这边的虽然免了,可朝廷那里还是要的,这两天朝廷在打仗,说不准哪一天就要涨税前,所以还是多备着些才好呢!”

那圆脸婆子听了这话,只一个劲点头,又道:“以前蒋家每次问我们收租子,就说是朝廷要收的,是前头边关的将士要没的吃了,所以才来收的,我们庄稼人又不懂这些,他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敢不交租子,后来还是听了陶管家说的,才知道朝廷压根就没涨租子,这钱都让蒋家给坑了去!”

圆脸婆子说到这里,还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恨不得把蒋家人生吞活剥了。古代庄家人过日子不容易,蒋家这样做,当真是天理不容,最关键的是,他们这样盘剥百姓,一转眼又说自己不够交朝廷的税前,让谢家补这个窟窿。也就谢老爷看在大姑奶奶的面子上一再的容忍,若那时候就是谢玉娇当家,断然就不会姑息了蒋家。

这里头正说着呢,外面大姑奶奶领了两个孩子过来,原来张妈妈听了方才这圆脸婆子的话,便想着既然是大姑奶奶的旧识,不如请了来见一面。果然,大姑奶奶在门口往里头看了一眼,便笑着迎了进去道:“这不是李家阿婆吗?”

那李家婆子一扭头,瞧见大姑奶奶牵着两个孩子过来,脸上堆着笑道:“少奶奶,你可好呀!”李婆子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只急忙大嘴道:“我呸呸,还什么少奶奶呢,如今还是称呼一句大姑奶奶的好!”

大姑奶奶只笑着,又拉着两个孩子道:“这是你们奶娘家的婆婆。”

两个孩子听了,只都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婆婆,李婆子高兴的站起来,恨不得用手去摸摸她们的小脸颊,一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尴尬的笑着道:“早知道今儿有这个造化进府来,应该让我媳妇一起过来的,她整天在家里唠叨着想你们呢!”

大姑奶奶便道:“孩子们也想她,只是如今不必以往,若是想了,好歹也能喊了她进府来坐坐,现在路又远,又不方便的。”

谢玉娇瞧了一眼她两个表妹,大的宝珍已经七岁了,倒是有些知事了,小的宝珍只有三岁,按理说是应该请个奶娘专门带着的,如今大姑奶奶住在老姨奶奶那边,除了陪嫁出去跟回来的一个老妈子,不过就两个小丫鬟服侍着。老姨奶奶又不像是会带孩子的人,所以两个姑娘基本上就是大姑奶奶一个人带着,到底脱不开手。

谢玉娇想了想,只开口问道:“这位李家阿婆,不知道你媳妇如今在家都做些什么?家里的孩子有人带吗?我一直寻思着要给宝珍和宝珠两个再找个奶娘,这做生不如做熟,若是你媳妇愿意的话,不如让她上我们家来,就是路远了一些,其他倒是还好,两吊钱一个月,你说如何?”

李婆子闻言,一时只高兴的半天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日才开口道:“大姑娘说的可是真话?我那媳妇在家正闲着呢,两个孩子娃儿都大了,也不粘着她,家里也不缺她一个劳力,如今她也就是在家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呢!这要是能来府上,那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大姑奶奶听了这话,一时也愣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虽然她心里也高兴,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可当着李婆子的面儿,她也不不忍拒绝,只又多感激了谢玉娇几分。

几个人在厅里又聊了好一阵子,谢玉娇瞧着天色不早了,这才吩咐了张妈妈,让她派一辆车,送了李婆子回蒋家村去。大姑奶奶见李婆子走了,这才开口道:“娇娇何必要破费呢,你俩个表妹都大了,也不吃奶了,还请什么奶娘呢!”

谢玉娇只笑着道:“又不一定只有吃奶的孩子才需要奶娘的,只是帮着照顾孩子罢了,宝珍还小呢,小丫鬟有几个会带孩子的。等过一阵子,我也要好好为朝宗物色一个奶娘的,不能让沈姨娘也这么累的。”

第0057章

这日子过的飞快,一个年节一下子就过去了一小半,年后这几天是谢玉娇最清闲的日子,田里面没农活,城里的店铺她也不用着急管,倒是悠闲了几日。

本来大伟画完了谢老爷的画像,是要离开的,可徐氏愣是不让他走,非要让他再画一副一模一样的,挂在家里头。不然的话那画像在祠堂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瞧见,徐氏实在是舍不得的很。

好在大伟也觉得在谢家过的挺舒服的,他住在外院,平常没什么人管他,谢玉娇又给他赔了个小厮,嘱咐他想去哪儿去哪儿,家里的车马随便用。艺术家吗,总要是不是采采风的,不然怎么能画出好的作品来呢!

这日徐禹行从城里回来看徐蕙如,带了几个兔子灯回来,给孩子们玩。谢玉娇和徐蕙如都是大姑娘了,谁还玩这个,谢朝宗如今除了吃奶和吐口水啥都不会,更不用说玩兔子灯了,也就是大姑奶奶的宝珍和宝珠还会玩这玩意儿。只是徐禹行一起买的回来,又没特意说是给谁的,往正房里头一放,大家也就不好多过问了。

谢玉娇瞧见了,便笑着道:“舅舅还把我和蕙如当小孩子呢,买这些回来逗我们玩?我如今大了也不玩这些了,我就送去给宝珍和宝珠玩好了。”

谢玉娇说着,只让丫鬟将兔子灯送到了老姨奶奶那边去,又抬起头看了徐禹行一眼,见他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笑着,跟徐氏两人攀谈了起来。

“虽然北边在打仗,可南边却一点儿也没收到影响,今年城里的花灯会还照常进行呢,听说还有扎花灯的民间艺人过来,现场扎灯呢。”

徐氏虽然平常不出门,但是对于这些外头的事情,听着还是挺感兴趣的,谢玉娇更是一眼不眨的看着徐禹行,希望他能大发慈悲,带着她和徐蕙如一起出去玩一趟。

徐蕙如瞧见谢玉娇聚精会神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这两年在外祖家呆着,也从没机会出门,心里头也记挂的很,便站起来,走到徐禹行的身边,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袖子道:“爹爹今年能带我去看花灯吗?我也好长时间没回自己家了。”

徐禹行本想回绝,可抬眸就瞧见谢玉娇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也看着自己呢,一时也不好意思回绝了她们,便转身问徐氏道:“明儿花灯节,娇娇也累了好一阵子,我带着她一起出去赏花灯,姐姐可放心?”

徐氏其实是不放心的,可自己弟弟开口了,她不放心也不好意思说啊,又兼瞧见谢玉娇一副很像去的样子,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你想去也是可以的,只是一路上要跟好了你舅舅,不能随便乱跑,知道吗?”

谢玉娇见徐氏同意了,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转身对徐禹行道:“我们带上大伟,到时候只要有他在,那些寻常百姓谁都不敢靠过来了,活生生的生人勿近呢!”

徐禹行本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请大伟去看灯会的,如今倒是被这两个姑娘也给得逞了,便笑着道:“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如今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姑娘们出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带上了面纱,跟好了我就成了。”

谢玉娇一听还要带面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带着面纱出门也比不能出门强多了呢!好歹她也可以见识见识城里的样子了。她这在谢家宅住了整整大半年的,如今只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村里丫头了。

第二天晌午,用过了早膳,谢玉娇和徐蕙如便各自带着丫鬟,整理好的东西,打算出门了。

徐氏只一个劲不放心,想请了张妈妈跟过去,张妈妈连连摆手道:“太太还是别抬举我了,我如今也一把年纪了,脑子也不中用了,到时候别没看着了她们,自己先迷了路了,倒是要闹笑话的。”

谢玉娇只笑着道:“母亲就放心吧,我认得路,就算认不得路,我也知道我们家在城里的铺子,随便找个铺子坐下来,刘二管家也很快就能找到我的。”

徐氏还是有些担心,只又开口道:“不然还是别去了吧,这实在让人不放心的很。”

徐禹行见了,只上前道:“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保证让娇娇平平安安的回来。”

徐氏知道徐禹行做事谨慎,也只放下心来,又道:“人多的地方就不要带她们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谢玉娇一边推着徐氏进门,一边笑着道:“母亲就在家好好呆着,没事多抱抱朝宗,哄他玩玩,明天我就回来了。”

徐氏想起如今宝贝的不能再宝贝的谢朝宗,终究脸上笑开了花。

徐禹行走到正院门口,正巧在夹道上遇上了前来找徐氏的大姑奶奶,徐禹行长了她几岁,以前两人也不怎么熟识,如今各自单身,遇上了到底有些尴尬,徐禹行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底下了头去。大姑奶奶也只垂眸福了福身子,小声道:“多谢昨儿舅老爷带回来的兔子灯,俩个孩子玩的都很高兴,牵着满院子的跑,抓都抓不住呢!”

徐禹行听到这些,便想起徐蕙如小的时候,那时候徐家一家人都还在,每年元宵节他也会买了兔子灯给她玩,小姑娘牵着灯满院子的绕来绕去的,一边跑一边还咯咯的笑,如今一晃眼,这都到了要出阁的年纪了。

大姑奶奶见徐禹行脸上似乎有一些叹息之色,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正巧谢玉娇和徐蕙如也从里面出来,便朝着她们笑了笑道:“听说你们要出去玩,大街上人多,你们两个可小心着点儿?”

谢玉娇点头道是,又瞧着徐禹行表情有些尴尬,便开口道:“舅舅派人去请大伟了吗?若是没有,我这就让丫鬟过去喊。”

徐禹行回过神来,只开口道:“不用了,我自己去,他那个房里乱的狗窝一样的,只怕没有小丫鬟愿意过去吧!”

两人目送徐禹行走了,便带着丫鬟们先去了门口。

上了车子,谢玉娇见徐蕙如一路上也不说话,便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表妹,你有没有想过,给你爹找一个续弦?”谢玉娇这人说话直白习惯了,虽然你知道徐蕙如是那种林黛玉一样的性格,到底也学不会婉转,便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谁知道徐蕙如的表情居然很淡定,只是稍稍的底下了头来,脸颊微微发红了起来,小声道:“就算我想,我爹自己不愿意也没办法,前几年我年纪小不懂事,可如今我也明白了,爹爹一直不找续弦,无非就是放心不下我,其实我真的没关系的,我如今住在表姐家,也不跟他住一起,他就算找了续弦,将来想着接我回家了,只怕姑妈也不舍得。”

谢玉娇倒不知道徐蕙如想的还挺通透的,便只笑着问道:“那依你看,到底是找不找呢?”

徐蕙如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她又向来知道谢玉娇有主意,便道:“要是姑妈有什么好的人选,尽管说出来让我爹爹听一听也好的,如今他一个人住在外面,其实我也是很不放心的。”

谢玉娇闻言,便知道徐蕙是那种识大体的姑娘,只开口道:“那感情好,有了你这句话,我就让母亲给舅舅物色着了,只是你心里喜欢什么样子的,你也说一句,到时候也好让我们少走一些弯路。”

徐蕙如低下头,垂眸想了想,在外祖家住着的时候,外祖母曾经很担心徐禹行将来找了续弦之后,会对徐蕙如不好,所以暗地里找已经教给了徐蕙如一套给徐禹行择偶的标准。徐蕙如虽然不是特别明白,如今谢玉娇既然问了起来,她便也老实道:“若是爹爹要找续弦的,最好不要找头婚的,找一个新寡的,或者和离的,这样她能有机会再嫁,必定就会感恩戴德,也不会太过拿大。若是找一个头婚的,非但年纪小不会照顾人,将来大事上头,只怕也不能给爹爹什么好的建议,倒是带累了爹爹。”

谢玉娇一听这话,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肯定是有人教过的啊!不然像徐蕙如这样老实的姑娘,哪里能想到这些,谢玉娇便笑着道:“你外祖母真是疼你,连这些都替你考虑周全了,不过她说的都是对的,只是如今这样的人也少,在城里还好些,村里头改嫁的人也不多…”

谢玉娇其实想起了大姑奶奶来,可她也不知道徐蕙如自己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瞧着平常关系也不错的,但万一提起了这个事情来,反倒生分了,那就不好了。

徐蕙如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听谢玉娇说完了,这才小声道:“我瞧着大姑奶奶那样就挺好的。”

谢玉娇闻言,只微微愣了片刻,她知道徐蕙如脸皮薄,再多的话只怕也不会说了,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事儿我们也别着急了,横竖等你出阁之前,舅舅一定会找到一个新舅妈的!”

第0058章

到了城里,看见商铺林立的街道,和错综复杂的高楼府邸,谢玉娇恍然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虽然不是钢筋水泥的现代世界,但能看见远处一群群摊贩们做生意的场景,都让谢玉娇觉得兴奋。

整整十个月,没出过谢家宅,谢玉娇觉得,就算是现代的宅女,估计也没有自己这道行了。不过虽然到了城里,但因为是来看灯会的,所以白天的时候,徐禹行还是没放她们出去逛街,只让她和徐蕙如在家里面呆着。

徐家在城里的院落并不大,只有两进的院子,大概也就是二十来间房,但对于徐家来说,已经很够了。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听说大姑娘和表姑娘来了,下人们也都殷勤的很。

谢玉娇观察后发现,这宅子里连一个三十岁往下的女仆都没有,可见徐禹行平常是自律且又重名声的人。

两人在正房里歇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到了午膳的时辰,才瞧见一个五六十的老婆子从外头进来,见了谢玉娇和徐蕙如只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才开口道:“回姑娘和表姑娘,午膳还要再等一等,我家老头子已经出去订去了。”

谢玉娇正觉得奇怪呢,只听那老婆子继续道:“平常老爷在家的时候不多,所以就吩咐下来了,让我们不要买他吃的那一份,所以现在家里只有下人吃的青菜豆腐的,老爷带着大伟爷外去吃了,嘱咐我们家老头子订了菜给姑娘送进来。”

谢玉娇瞧着这婆子老老实实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徐家的老佣人了,便笑着道:“这位妈妈,舅舅平常虽说回来的少,但家里也稍微要备几样东西,万一哪天他回来晚了,没有东西吃,岂不是要饿肚子?”

那老婆子只笑着道:“老爷爱吃面食,晚上要是饿了,我就给他切上一些鲜肉,用青菜烩了,做刀削面给他吃。”

徐蕙如在一旁听着,只咽了咽口水道:“朱妈妈,你再说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也好久没吃你做的刀削面了呢!”

那老婆子从小看着徐蕙如长大,如今这两年见的少了,又怕徐蕙如去了京城,学了大家的规矩,会和她这样的老用人生疏了,这才不敢一下子太热络了,如今瞧着她又跟自己撒起了娇来,只笑着道:“姑娘若是想吃,今晚等你们看完了灯会回来,我给你们做宵夜,让你们也尝一下我的手艺。”

谢玉娇和徐蕙如两人你都道好,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订的菜总算送了过来,因为马车赶的快,菜还是热的呢。谢玉娇和徐蕙如瞧着这满桌的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老爷说,表姑娘头一次来城里,得吃好一些,奴才就把绿柳居所有的特色菜都点了一遍,还有几样实在太费时,就没点了。”朱妈妈的男人一脸老实巴交的开口。

谢玉娇捏着筷子,一时不知道往那里下手,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你下去吧,一会儿我们吃完了,再让你们收拾。”

朱妈妈便和他男人恭恭敬敬的下去了。

谢玉娇看了一眼这些菜,眨了眨眼睛,对站在边上的喜鹊、紫燕,还有徐蕙如的两个丫鬟道:“坐下来一起吃吧,这么多东西,我和表妹一起吃,岂不是撑死了。”

徐蕙如的两个丫鬟先是不敢,徐蕙如便也开口道:“表姐让你们坐下,你们就坐下吧,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众人见两位姑娘坚持,这才都坐了下来,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温度也冷了下来,外头倒是难得的好天气,圆圆的月亮挂在了天边,照的整个天际碧蓝碧蓝的。谢玉娇和徐蕙如穿上了斗篷,带着面纱,跟在徐禹行的身后。

金陵城赏灯在夫子庙,可这一带也是最出名的灯红酒绿烟花之地,不过每年元宵和中秋两天,来这边的姑娘也是不少的。除了很多大家闺秀会带上面纱之外,也有普通百姓家的姑娘都是赤面朝天的。

虽然小丫鬟们也很想跟着出来,但是谢玉娇还是让她们都在家里呆着。这群小丫鬟没见过世面,万一走丢了,倒是麻烦,他们四人一行正好不多不少,再加上有大伟这个歪果仁在,这大晚上的,普通老板姓见了,还得吓一跳呢!

四人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贡院西街,徐禹行便指着那一条挂这红灯笼的街道,开口道:“这一排店铺原来是何家的,如今已经被我们家买下了。”

谢玉娇走上去看了一眼,见有布庄、有首饰店、还有面馆,看着就是一个热闹的地段。

此时的秦淮河上,画舫缓行,游人如织,谢玉娇跟着徐禹行一路走,来到河边花灯最多的地方。

康广寿今儿也应了应天府尹的邀约,来这秦淮河上赏花灯。他虽然初到江南,官位低微,可他父亲康大人以前确实当过帝师的,如今在朝中官拜大学士,是当朝太傅。

有着这一层关系,南边一带的官员没有人敢看轻他,虽说不上溜须拍马,他的仕途还算顺遂,又加上在他的治理之下,今年江宁县的税收又是这周边几个县中最多的,因为应天府的季大人对他也很是关照。

康广寿从画舫里走出来,微凉的晚风吹散了方才的那些纸醉金迷。虽然北边打的厉害,可千里之隔的南方,却还依旧灯红酒绿,浮华奢靡。

康广寿抬起头,猛然瞧见岸边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花灯的底下,抬着头看那花灯上的字谜。那一双狡黠明亮的眸子透着一份聪慧,康广寿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谢家大小姐谢玉娇。

上次见到她还是在谢老爷下葬的时候,虽然一眨眼都过去了大半年了,可对康广寿来说,他和谢玉娇的神交一直在进行着。康广寿原先有些郁结的心情顿时也因为好了不少,只喊了船家靠岸,想上去和谢玉娇打一个招呼。

谢玉娇和徐蕙如两人正在岸边猜灯谜,因为大伟只认识几个中国字,所以一路上都在问这问那,谢玉娇和徐蕙如都懒得理他,只有徐禹行不厌其烦的跟他解释着着一些灯谜中的奥秘。

远处华灯璀璨,大伟抬起头,瞧见蒙着面纱的谢玉娇往他和徐禹行这边看了一眼,那宛若惊鸿一样的眼神,顿时让这个外国小伙子觉得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

谢玉娇和徐蕙如来到最大的一盏花灯下面,和其他的花灯一样,这下面用红纸写着灯谜,若是猜出谜底的人,就把这红纸撕下来,去一旁的摊主那边说了答案,若是对的,这花灯就归他了。

徐蕙如见那花灯分为上中下三层,像一个倒挂的宝塔,每一层颜色都不一样,里面点着蜡烛,最底下坠着红纸。徐蕙如一时心痒,便上前,伸手将那红纸翻了过来,瞧见上面写了两行小字: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

谢玉娇平常最怕读书人之乎者也的拽文,可如今这谜面上每个字她都认识,却一点儿也想不出来这到底说的是啥?看来这花灯摊子的老板是故意不想把这盏花灯给人了,所以才出了这个一个刁难人的灯谜,故意为难人罢了。

徐蕙如念完了谜题,一张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谢玉娇也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抬起头的时候冷不丁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谢玉娇微微一笑,凑到徐蕙如的耳边道:“表妹,你想要这一盏灯吗?”

徐蕙如只娇羞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灯谜,开口道:“表姐,你猜的出这谜底吗?”

谢玉娇噗嗤一笑,往康广寿那处看了一眼,笑道:“我猜不到,但是有人一定能猜到。”徐蕙如顺着谢玉娇的眼神瞧过去,见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子从正从远处来,顿时吓得只急忙低下头去。

谢玉娇见康广寿过来,大约是认出了自己,索性也大大方方的迎了过去,对着康广寿福了福身子道:“康大人好兴致,也出来逛灯会,小妹看上了这盏花灯,不知康大人是否愿意帮忙呢?”

谢玉娇说着,也不等康广寿应了,只抬起头,伸手将那红纸摘了下来,递到了康广寿的手中。康广寿好歹是个状元,这出灯谜的再聪明,还能聪明过状元郎了?

谢玉娇虽然这么想,其实私下里还是有一些小阴暗的。她以前没穿越之前,总听说考状元那是非常难的一见事情,一个人要是能中状元,那可比现代的学霸还要厉害百倍呢!康广寿瞧着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才实学?该不会也是拼爹起家的吧?

康广寿哪里知道谢玉娇这些小心思,见她递上了红纸条来,便翻了过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拧眉冥思了片刻,忽然就眉宇一松,笑着道:“令妹的花灯只怕到手了,谢小姐请稍等。”

谢玉娇倒是没料到康广寿这么快就猜出了答案来,那边徐蕙如也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康广受去摊子边上找老板,只见他拿着笔,将那答案写在了谜题之上,那摊主看了,顿时一脸无奈,拿着个叉子过来取花灯,一面走一面道:“今天的题王给人答对咯,这大灯笼也要被人拿走了。”

一众猜灯谜的人闻言,只都纷纷转身,想瞧一瞧到底谁猜出了这灯谜,因为方才已经有好些人看过了谜题,想不出来,所以只好乖乖的放弃了。

第0059章

摊主取下了花灯,转身交给康广寿,康广寿礼谢过之后,见谢玉娇和徐蕙如就站在边上,只温文道:“摊主,把这个花灯给那位姑娘吧。”

徐蕙如一时羞得不能自已,躲到谢玉娇的身后去了,谢玉娇便接过了灯笼,笑着道:“多谢康大人仗义相助。”

康广寿朝着谢玉娇拱了拱手,彬彬有礼道:“谢小姐客气了,原本年节的时候,谢小姐派刘管家送了那么礼过来,本官也应上门致谢,只因拙荆最近身体抱恙,本官一时走不开。”

谢玉娇前不久也曾听说康夫人身子抱恙的消息,听刘二管家说,是因为生产的时候受了些苦,因为留下的后遗症。虽说这金陵城的名医也不少,但他们是从京城来的,大约对这边的大夫也不是很瞧得上,听说是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也不见有什么起色,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康大人和夫人伉俪情深,真是让小女子感动,改日小女子和母亲也去看望看望康夫人。”谢玉娇说着,见徐蕙如还躲在自己身后,便稍稍让开半步,开口道:“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妹,蕙如,见过康大人。”

徐蕙如经常听谢玉娇提起县太爷康大人,她回来的迟,又没有见过真人,便一直以为这县太爷都是和以前的那位马大人一样的,五十来岁年纪,肚大腰圆的。没想到这位康大人看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相貌堂堂又年轻有为。

徐蕙如略略侧过身子,给康广寿行了一个万安礼,幸好这会子她带着面纱,不然的话,这满脸通红的样子被谢玉娇瞧去了,又要被笑话了。

康广寿还了半礼,正打算要离去,忽然间不远处画舫的甲板上,有人正在喊他,那人瞧见康广寿正在人群中,只一跃跳上了码头,走到岸边来,虚喘嘘嘘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大人,收到老爷的家书了…睿…睿王爷…”

这人讲半句,喘三下,听的康广寿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只大声问道:“睿王爷怎么了?”之前康广寿曾受到过一次睿王的书信,说自己收到了他这边送过去的棉衣,还说自己打算趁着过年,给鞑子一记总攻,让他等着他的好消息。这时候听见这小厮断断续续的开口,康广寿的心都凉了一截。

那小厮弯腰撑着膝盖,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这才开口道:“睿…睿王受伤了,如今在京中养伤,不过他这次立了大功,射死了鞑子的左路大将军巴朗,将鞑子赶出了野狼谷。”

康广寿一直捏着的拳头忽然松开,一掌拍在了那小厮的肩膀上,眸中精光闪闪,笑着道:“太好了!巴朗也是一员猛将,我等着小王爷向我吹牛了!”康广寿说完,脸色只又变了变,问道:“你说睿王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老爷的信里说,不算太严重,几处外伤,就是后背好像中了一箭,比较重,不过没有伤及要害,但是皇上已经吓坏了,所以就把他召回京城去了。”

康广寿闻言,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脸色也好了许多,正想打发两句让这小厮回去,转身却瞧见谢玉娇和徐蕙如还在边上站着,只怕方才自己那一番失态的样子多半都让她们看了去。

康广寿略略有些不好意思,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谢玉娇却早已经将方才的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脸上带着笑道:“看来是大雍边关传来了捷报了?”

康广寿微微一笑,点头道:“睿王殿下虽然年轻,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这鞑靼的左路将军巴朗阴狠毒辣、老奸巨猾,如今他死了,也算鞑子少了一员猛将了。”

此时千里之外,京城的睿王府中,周天昊正斜倚在贵妃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方菱花镜,嘴角带笑,一双眸子直勾勾的定在那镜面上头,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没有动过。

一旁服侍睿王的小厮云松端了药婉进来,瞧见了这幅光景,只嬉皮笑脸道:“王爷,您都盯着这东西看多少天了?依奴才之建,不如我去珍宝坊打个底座,把它高高的供起来,也好过你这用手托着看,怪重的!”

“不过就是一面破镜子而已,供什么供啊?被人见了多傻啊?”周天昊将那镜子在手中掂了掂,一甩手丢到云松跟前,吓的他连忙伸手给接住了。

“王爷,这可是您救命的镜子啊,要不是因为这镜子,王爷你这会子都见阎王去了!奴才我瞧见您被巴朗那一箭设射中了,从马上掉下去的时候,奴才都吓的尿裤子了。”

周天昊看了一眼站在边上嘻嘻哈哈没半点正经的小厮,嫌弃道:“有点正经没有?男子汉大丈夫,还尿裤子,我告诉你,我是战神下凡,自有皇天庇佑,阎王爷想见我还不容易呢!没瞧见我一转眼就一箭把那个巴朗给射的穿胸了吗?这才叫实力!”

云松瞧着自己得意不凡的主子,知道他这会子打了胜仗,正是轻狂的时候,只笑着放下了镜子,将药端过去送到他跟前道:“王爷你背后这一箭,离穿胸也就只剩下一根小拇指了,咱还是乖乖先把药吃了吧。”

周天昊方才太过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这会儿还果真有些疼了,便拧着眉头端起了药碗和了一口,见那镜子被随便的摆在茶几上,只清了清嗓子道:“做个托子就不用了,你给找个好些的匣子,咱收起来。”

云松瞧着周天昊将一碗药乖乖的喝了下去,这才开口道:“那可不,这可是救命的玩意儿,改日咱遇上了康大人,让他找找这东西谁的,好好谢谢人家!你说她咋这么聪明,还知道拿镜子当护心镜的呢?”

周天昊横了云松一眼,这一看就是那个没脑子的,做棉衣掉了个镜子在里头也不知道,还护心镜呢!怪不得他觉得这棉衣穿得别扭,原来里头搁这老大一玩意儿。不过要不是这玩意儿,周天昊还真的是小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