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那张大嘴咧得更开,勾着小阎王的脖子:“人间一日鬼界一年,小阎王你不能追着美人就忘了家人。俗话说得好好,常回家看看,你也该回去一趟了。”絮絮叨叨,也不管少年的大叫,一路神隐了。

院中又安静了下来,天空中那沉甸甸的阴云总算散开了些,露出云层后面那一颗血月来,阴森森地。

貌是情非一回

黄泉河道很宽,两岸的彼岸花灿烂妖冶,岸上鬼来鬼往,非常热闹。

这种热闹不是凡间市井的那种热闹,而是……绝望的挣扎。西鸾指着路过的鬼魂们,虽然脖子上都套上了锁魂链,可魂魄们的表情千百,喜怒哀乐沉默挣扎各有不同。

“因为都知道自己死了。有人觉得死了百事空,索性放开了,心情也就开阔了,生前不会大笑的人此时反而笑得最多最畅快。”她走进一高头大马的鬼魂,微笑地问:“兄台,何事这么高兴?”

那魂魄一头一脸的血,胸前不知被什么劈开,见到西鸾微笑,他也就笑得更加大声:“你不知道吧,我很怕痛,一根银针扎在我肌肤上我都要嚎叫半日。所以我很怕痛,怕痛就怕死,据说死是最痛苦的,所以我不想死。没想到死了之后,什么痛感都没有了,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西鸾深感赞同:“对,死之前虽然很痛苦,可是死了之后一切感官都没有了,自然不痛。不过,据说孟婆汤是剧毒,会让人肠肚如绞,口吐白沫,不知道那比被人劈得皮开肉颤相比,哪个痛些?”

大汗惊讶:“真的假的?”

西鸾摊手:“我也不知晓,要不你去试试?”

“不不不……”大汗连连退开,那大笑变成了大喊大叫。黑无常飘到她身边,摸着下颌道:“凡人就该有凡人的样子,果然让你来才对的,让人恐惧这样才有鬼界的样子嘛!大笑起来是个什么事儿。”

“对!”西鸾也摸着下颌:“我说,你们鬼界是不是变革了?为何牛头马面小鬼们都一个个帅气非凡,怎么看都像是在女儿国后宫似的?以前的野禽头颅多可爱啊,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面具,啧啧,都变成了凡间‘衰’人的模样,也不怕孟婆混淆了给它们灌了孟婆汤。”

一说起这个黑白无常就叹气:“你不知道。以前的鬼界大家都以奇异装束为美,看到鬼魂们望到我们就吓得声也不敢吱,浑身颤抖的样子多爽啊!那样的鬼界多河蟹啊!可某一天,十殿阎王们都觉得鬼界太安静了,觉得要热闹些好。正巧,凡间突然来了一批少男少女一个个貌比天仙,都明嘲暗讽我们鬼界没有美人。于是……”

白无常打断道:“我们做鬼也有鬼的尊严,怎么可以被凡人嘲笑,哪怕那些凡人已经成了鬼,鬼鬼相煎什么时候是个头。于是,阎王们就商议着改善一下大家的仪容。大家集思广益之下,鬼界就慢慢变成了这般模样。”

西鸾嗤笑:“可你们为何没有变化?”

白无常一扯自己的长舌头:“我们是鬼界的模范,当然要坚守最后的阵地,绝对不屈服於……”他凑近小声:“阎王们的恶趣味。”

西鸾竖起拇指:“两位好样的。”

佰盔远远的落在最后,仰天鄙视道:“你们只是觉得现在这般模样更加容易鹤立鸡群,能够引得众多鬼魂们的目光,暗地里被大家称呼为鬼界的老大。”

红线捂着嘴推佰盔:“要不你变得比他们更加丑,绝对是鹤群里面的光头鹤。”某人暴怒,嘲讽红线:“你这小神仙在天界都做不成鹤,顶多是一只丑小鸭,还是尾巴上凸毛的。”

“你这只光头鹤。”

“凸毛鸭子。”

“找死!”

“老子早就死了!”

西鸾感慨:“鬼界,果然热闹。”转头瞧见狄隽淡然的神态,笑问:“鬼界你可曾来过?”

“偶尔。有时护送一些孤魂野鬼来投胎。你呢,又是何时来过?”

西鸾想了想:“很久了,久到我都要忘记了。”白无常一爪子搭在她的头顶:“你每一次飞升之前不都来转悠一回么?有一次是直接被灵宝天尊派下来给我们帮忙的。”

西鸾笑笑:“不说我倒是忘了。”

白无常点头:“放心,我们不会忘记,你还欠了我们不小的赌资呢,鬼也没替我们抓多少,半路上就跑路了。这次你可得见欠的赌债给补上,算上利息,再抓两百只鬼就算两清了,如何?”

西鸾哀叫:“你这是地头蛇条款,不平等条约,我要抗议。”

黑无常假笑道:“行啊,你可以跟阎王们去抗议。”

西鸾噎了声,眼珠子一转,扑到狄隽身边,一把勾住了对方的手臂:“所谓父债子还,这娘子的债由夫君来偿还也可吧。这位狄隽道长是我这一世的夫君,还债这等小事就由他搞定了。”

黑白无常大惊,不由得打量对方。另一旁佰盔也扑到西鸾身上,还没到身边就被狄隽拉开,少年大叫:“西鸾你是我的,我才是你未来的夫君,这劳什子道士根本配不上你。西鸾,你不能始乱终弃。”

咳咳,众人望天,黑无常嘿嘿奸笑:“始乱终弃啊,在这鬼界居然有人敢甩我们的小阎王,不想要命了么!”话虽这么说着,眼神却是对着狄隽身上乱瞄。

阎王殿上端坐的一殿阎王毛笔都掉了,指着狄隽结结巴巴地问:“这就是你的夫君?他是你夫君的话,我们老七怎么办?你不是老七的娘子么?你始乱终弃!你个忘恩负义的女子,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我要将你扒皮抽筋,替老七出头。我家可怜的老七啊,你到底找得什么样的娘子,只是上天一回,再下凡回来就带了小白脸来跟你争夺夫君的宝座。你的七殿阎王的位置不保,你的家主位置摇摇欲坠,你的一世英名鬼界模范丈夫美名有了污点。孔子啊,孟子啊,庄子啊,你们要主持公道,这个女人居然抛弃了我们的老七,找了这么一个一无是处道行不高脸面比你还要白净的男人做夫君,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什么乌龙事情,这是什么样的女子找的什么样的人!原本我还以为你已经够弱了,平日里没有少消遣你,现在我发现你不是最弱的。西鸾这个女人,从来不找最弱,只找更弱的来打击你。老七啊,你的帽子要换成绿色的了。判官,赶紧去让人定做一顶绿帽子送去给老七,告诉他要与时俱进走在鬼界潮流的最前端,说不定鬼界又会刮起一阵绿帽子风,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佰盔大吼:“西鸾是我的!”

判官抬头,对西鸾道:“贵客临门,今晚到我家吃饭如何?”顺道再丢了一堆生死薄放在阎王桌子上,对着外面的小鬼们招呼:“让下一批鬼魂上来。”

阎王把毛笔一丢:“我要罢工!我要跟西鸾谈话,我要开导她,不能让她走了弯路,不能让她抛弃老七……”

佰盔打断:“老爹,西鸾是我的,不是七叔的!”

阎王对吼:“大人事情,小孩子闭嘴。”

桌上惊堂木突响,震地阎王殿都抖动两下,争吵的父子缩着脖子,判官淡淡地道:“想要罢工的现在就给我滚,小阎王带贵客下去歇息,退堂之后我自会去找你们。”

阎王颤着身体,弱弱地问:“小判,你生气了?”

“没有。”

“我不罢工了。”

“嗯。”

“我……”

判官把毛笔往他手中一塞:“做事。”

西鸾干笑地被小阎王拖了出来,少年一边大声宣布‘你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做你的夫君’,一边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拖行。红线凑到狄隽身边,指了指他的手背:“那是什么?”

狄隽抬起手来,尾指部分开始逐渐浮现一圈隐隐的红色光线,线头漂浮晃动着冒着点点金色的洒光。红线惊讶道:“这是姻缘线,你……”她望了望前面的西鸾,嘿嘿笑道:“道长,你动心了么?”

狄隽只问:“有了姻缘线代表了什么?”

“说明你的另一半人选已经确定,缘分已至,情意暗生。只等对方的姻缘线也浮现,就代表两厢情愿,随着情意加深,两端的红线会连成一条,相隔千万里都不会分开。”红线又仔细看了看:“你这姻缘线很奇怪,为何会有金色的法光?”

“我的法术在五行里面属金。”

红线点了点头,瞅着他:“你心里的人是谁?昨日范夷洞房之前可都没有瞧见,难道是这一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看中了什么女子?”

狄隽揉捏着自己的手指,嘴角含笑,目光温柔:“我找到了我的娘子,想要与她再续前缘。只是,她还不知我是谁,也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了。”

红线耸耸肩:“那你只要多注意一下她的尾指,如若上面也开始浮现你这般有着金光的姻缘线,那么就是两情相悦。”说着又皱眉,嘀咕着:“既然已经找到了你的娘子,可不能有着西鸾胡乱说要与你双修之事了,被人误会了可不好。”

狄隽没有听见,他的心神已经追随到了前方那名女子,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更远的前方,缓缓走来一名男子,头戴琉璃淡蓝发冠,一袭淡青色长袍,身形如槐,面目儒秀俊朗。他也望着低头哄着小阎王的西鸾,神情似怀念似爱慕。

当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旧情人’会如何?

当一个女人的身前是‘旧情人’,身边是童男身的‘未来夫君’,身后是‘双修奸夫’,她又会如何?

当一个神仙级别的女人,她的正面是地狱第七殿阎王,她的侧面是地狱第一殿小阎王,她的后面是道行高深的道士,她又会有什么表情?

西鸾首先瞄到的是前方的旧情人,只是那么稍稍一愣神的功夫,她就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挥手打着招呼:“哟,帅哥好久不见,你来给我分手费了么?”众人倒地。

小阎王使命拉扯住西鸾前进的衣袖:“七叔的分手费我出,你不准去见他。”

西鸾艰难前行:“那样多不好意思,好歹我跟他情人一场,我是不会替他省好物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一边去哈!”手指一点,小阎王就成了鬼界虚空上一颗最明亮的星星,照耀着众鬼的心灵。

七殿阎王翰冕是一位儒雅不凡的男子,淡月白地滚银刀长衫,头戴同色纱冠,徐徐走来就如满月入人怀,让你不自觉的生出亲近之感。他似乎十分惊讶西鸾的出现,半响才感慨万分的唤了她的名字。

西鸾双手一摊:“分手费,十袋脑髓丹,每袋十颗,都必须是童男的脑髓炼化而成;一瓶精血,同样是十五岁上下的童男子的第一滴精血汇集而成;一瓶女儿泪,女子初恋流下的第一颗泪珠化成的血泪;我想想你还有什么宝贝啊,对了,还有你的处男血。”她瞄着对方某处,“你已经不是处男了吧?阎王的精血啊,难得啊,你这变态肉酱阎王的收集癖随时都会发作,快点,把东西都拿来。”

翰冕忍着嘴角的抽搐,道:“你还是这样的精神!”

“废话。”西鸾嗤鼻,“你别说没有,我会亲自搜身啊,到时候碰到哪里摸到什么我可不会对你负责。当然了,你一定要做我后宫中的一员我也没意见……”她还在叽叽喳喳,身后的狄隽已经上了前来,冷淡地问:“七殿阎王翰冕?”

西鸾挑眉,狄隽这火药味怎么这么浓厚?貌似怨气比她还要深似的。

翰冕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对着狄隽拱手道:“正是。”狄隽点头,居然从身后抽出长剑来:“既然你是西鸾的‘熟识’,我将要做什么,你应该明了吧?”

翰冕退后半步,施施然地站立着:“早就料到你会来寻我,是准备在她面前比个高下么?”

狄隽眼眸微眯,整个人沉下身去:“自然……”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冲击了过去。速度急快,长剑金光在空中划开一条光晕。翰冕身为肉酱地狱的阎王,从来不用武器。因为任何武器都抵不过他一双肉掌。掌如刀,却比任何刀都要锋利,直接摩擦在长剑之上,发出‘吱吱’地响。

西鸾赞叹:“好像烤肉熟了的声音。”

红线已经赶了过来,忍不住抱怨:“七殿阎王的那算肉掌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串成肉丸,让人烤着吃。”

判官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七爷从来只烤别人的肉吃。”

西鸾点头:“据说人肉是酸的,也不知道真假。要不这次我们去他家尝尝?”

黑无常淡淡地问:“他们为何打架?”

白无常接口道:“不是因为同性相吸么?”

红线皱眉:“我只给异性牵过姻缘。”又嘀咕,“难道方才道长手上的红绳另一端是七殿阎王?不是吧?玄幻版的分桃断袖?如是这姻缘成了月老会不会灭了我的元神?”她捂着脑袋,开始头疼。

一殿阎王跑了过来,啊呀大叫:“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难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老七果然开窍了。果然只娶一个老婆有什么乐趣嘛,反正以前就跟西鸾有一腿,再娶了她做平妻就好,坐享齐人之福哈哈。打吧打吧,赢了的人就可以得到西鸾,到时候我们又有喜酒喝了,哈哈!老七,加油!”‘嘭’地一声,阎王脑袋开花,判官拖着他淡定远走:“你们继续观战,我先带着我家老大去工作。”

西鸾吆喊:“我们去不去七殿阎王家吃烤肉啊?”

黑无常摇晃着她:“我觉得你想搞明白他们为什么打架的好。”白无常提醒:“他们是为情开战。”

西鸾高兴:“我们下注,看看谁赢!”

黑无常白了她一眼:“你还是一如往常的没心没肺。”

“好说好说。”西鸾摆摊,摇旗呐喊:“来啊,下注啊!七殿阎王与狄隽道长的战局,只此一次,买定离手啊!”小鬼们聚集,有鬼大喊:“西鸾小仙,你来啦!哈哈,我要下注我要,好久没有赌局了,正巧没有假期,赢一把找个替罪羊替我上工。来,我用三日的工时赌我们的七头赢。”

黑无常在旁边提醒:“你们还是先推测谁的胜算最大再下注的好,别忘记了几百年前鬼界被西鸾一人忽悠的事情了。”

小鬼醍醐灌顶:“他们为了什么打架?”

西鸾道:“为了男人的尊严!”

“为了西鸾的所属权。”黑无常淡淡的回答。白无常凑了过来:“狄隽道长是西鸾现在的双修伙伴;西鸾曾经是七头儿的旧情人;七头儿曾经抛弃过西鸾小仙;西鸾小仙现在倒追七头儿。狄隽道长身为西鸾现任的床伴,自然要争夺床上的主导权,于是开始驱逐七头儿。七头儿也有了老婆,可是他还是对西鸾小仙念念不忘。好歹,仙人比女鬼还是多了很多情趣不是,也比女鬼更加端庄一些。好吧,西鸾小仙跟端庄贤淑根本不靠边,可她好歹也是一名在籍的仙人,虽然现在下凡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鸾重新爬上七头儿的床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小鬼抓头:“老白,你的话永远都是让人鬼都摸不着头脑。老黑,你能不能一句话概括一下?”

“这是一起四角恋爱引起的杯具!”

“哦!”众鬼明白,各自下注。

红线重新振作的爬起来,纠正道:“是五角恋爱,还有小阎王也爱慕西鸾。”众鬼了然,叽里呱啦商议着下注。

殿内的阎王老大抓着判官的肩膀摇动:“我也要去下注。上次西鸾就赢走了我儿子的处男权,我要重新赢回来。我家儿子不能参与四角恋爱的混战中,我要去……”判官被对方摇得头昏脑胀,一直抓着的惊堂木往对方脑门上一拍:“去你个头,给我老实做事!”你家儿子处男权有人要算是不错了,还想赢回来,门儿都没有。不知道如今处男不吃香么!

庭院中的两个男主角已经从院子中间打到了院子左边,摧毁了众多的彼岸花。没多久,又连滚带爬地相拥地打到了右边,摧毁了众多的勾魂草。又打到了黄泉水面上,踏坏了不少前行的渡船。最后还打到了阎王殿的屋顶,摧毁了不少的瓦片。只是,这阎王殿不比别的地方,就算瞬间毁成了灰尘也可以瞬间恢复成原貌,屹然地矗立在鬼界的最高处。

红线点着西鸾乾坤袋中的下注物品。西方世界同等大小婴儿头骨,全套惊魂表情的冤魂贴纸,鬼界选美的比基尼傀儡娃娃一整套,保质期十万年的孟婆汤一碗,一个时辰到十天的请假条子不等,脱衣女妖的幻影法术秘籍一本,半裸鬼界美男地写真集十本……

红线满头黑线,问:“西鸾,要是他们都输了,这些东西怎么办?”

“归我啊!”

“那要是他们都赢了呢?”

西鸾嘿嘿笑道:“那不可能。打架的两人都是不分出输赢不罢休的男子。”

“那要是真的平局……”

“哦,”西鸾笑道,“那我们携着这些下注品潜逃就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跑路了。”说着,就对着还在斗殴的两人大喊:“翰冕,你要是赢了我就去告诉你老婆,七殿阎王身边的判官是男扮女装的!”

“哦——!”众鬼马上重新下注,另一部分加注。

翰冕气极,一手抵在剑刃上,对着狄隽道:“你真的要西鸾?她的性子可不是普通人吃得消的。”

狄隽拂尘挥向对方面门,两人立马分开。他道:“我与她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你既然负了她,就没有资格怨恨她的报复。”

西鸾在地面仰天大喊:“翰冕,你要是输了,就要请在此的众位去你家白吃白喝一年,我们要吃垮你。”

“一年?”翰冕瞪她,狄隽一个翻身,剑尖正挑下对方发冠,翰冕一惊,几个连攻过去,都被对方化解。西鸾再次大叫:“哦也,狄隽好样的!给我揍他的鼻子。”翰冕转头,迎面正中一拳。

西鸾蹦跳着大喊:“打他肚子!”

翰冕倒翻闪身,狄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正好激打在对方腹部,将阎王殿砸出一个大坑来。

西鸾手舞足蹈的大喊:“狄隽,爆了翰冕的子孙……根,你们做什么,放开我……”黑无常将西鸾使劲塞在红线怀中,抱歉地道:“方才西鸾吃了大蒜没刷牙,别在意,你们继续。”

众人:囧!

貌是情非二回

女人要男人请客吃饭的时候,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她看上了你,而是因为她想要折磨你,以及你的家庭。

西鸾拉着一群鬼和道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七殿阎王的私宅。不管你到底是阎王、小鬼,或者神仙统统都在此时此刻变成了饿死鬼,一个个勾肩搭背地大喊:“老板娘,上酸菜!”

翰冕很想回答:“要酸菜没有,要命有一条。”可惜,从做阎王起,他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没品的事情。至于他还是小鬼的时候做过没有,这个作者不知道。

众人:喂!(#‵′)凸

翰冕的妻子是一位温柔婉约,端庄秀丽的女子。远看就是一副美人图,近看就是……女鬼,很妖魅的女鬼。

一殿阎王坐在西鸾身边,凑过脑袋耳语:“你容貌不如人家。”

西鸾用眼屎鄙视他,如果她有眼屎的话。

阎王老大还不死心,继续嘀咕:“你性子也不如她。”

西鸾撑着下颚瞟了正谈笑的两人,夹了一块肺片给阎王:“你该要补补了。”

阎王咬着佳肴,喃喃着:“当然,你本事比她大。女人,本事再大也要有男人愿意娶你。当年,你负气之下一走了之,他在奈何桥等了你几百年,你都没有出现过,他才知道你没有再坠入轮回,直接去了天界。西鸾,是你灰了他的心。”

西鸾嗤笑一声,慢悠悠地给阎王斟酒一杯推送到他面前:“按照你老大说的,错的都是我?是我心胸狭隘,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见不得他对任何女子甚至女鬼好颜相待。是我与他争论不果之下,负气重生做了凡人,再脱了凡胎直接羽化成仙。我反复折腾他的一颗心,让他苦守不果之下才投奔其他女子的怀抱。一切都是我的错。”

阎王端着酒,还没有送到口里,判官已经夺了过去喝了干净。

“西鸾,清官难断家务事。老大并不是一个勤政严明的好官,你就放过他一马吧。”说着,判官猛地扯下自己已经焦黑地手臂丢在地上,瞬间化成了青灰消失不见。一殿阎王脸色一变,瞪着西鸾就要发作,亏得判官提前拉住了他。

西鸾自己斟了一杯酒,放在鼻翼下嗅了嗅。凭空伸出一只手来,接过她手中酒杯:“我代替西鸾给两位道歉。”竟然是狄隽。

西鸾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你也认为是我的错么?”

“不。”狄隽放下空了的酒杯,夹了一些菜肴放在她碗碟中:“我只知道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未来,多想无益。爱成了过去,恨也没有理由。你来是为了做个了断,他让你见到他的娘子,也是为了给你们各自一个答案。其他的,你就当是浮云。”

西鸾诘笑一声:“浮云么,你还真会说。你呢?”

狄隽凝视着她:“我会极尽全力的挽回。”

西鸾淡笑,不知道突然啊想到了什么,只问:“你的娘子性情如何?”

狄隽锁着眉,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思考,很久之后,才道:“恬静,沉稳,敏锐,开通明理,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对家人非常重视,是个可以让你全心信任依靠的人。”

“依靠?你们过去经历过战事?或者什么朝局纷争?她懂武功?还是玄学厉害,医毒或者有双洞悉世情的头脑?”

狄隽摸着尾指上没有实体的红绳:“她可以颠倒乾坤,将时光玩转在手心。”

“掌握岁月的能力啊,那不是凡人能有的法术。”

“嗯。”

西鸾笑道:“如若真如你这么说的话,她是不会回来了。哪怕你找到她,她也会随时消失不见的。”

“为什么?”

“沉稳的人从来不做重大决定,一旦决定了就很难改变。她已经把所有人的反应和对策都推算了很多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超脱她的控制范围之内。”她替两人斟了酒,笑问:“她是不是突然之间一声不吭地神隐了般?”

狄隽提着一口气,想要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最终点头:“一夜之间,如荧火般的消散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从她的屋子出来,最后连那屋子都成了灰烬。庭院,花园,池塘,连两人一起种的树木,也被雷劈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烧成了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