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惟身形一震,抬头望着走到面前的医生,猛地起身问:“她没什么大碍吧?”

虽然明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低,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情况不太好如果继续观察脑部溢血情况加重话到时候就要进行手术。”

闻言,贺家惟脸色白了白。

医生走后好一会,他才渐渐回神。

“你回去吧。”他对岑欢说,“谢谢你帮忙一起送我太太来医院,我要进去看看她。”

岑欢点头,在贺家惟走向抢救室时忽道:“您应该好几餐没吃了吧?要不要我买份盒饭过来?”

贺家惟摇头,连步伐都没停一下。

现在种情况,他怎么可能吃得下。

岑欢望着他瘦削的背影,叹口气走向电梯。

取车离开医院回到祖宅,一进大厅福嫂便拉着她压低声道:“夫人早饭中饭都没吃,在客厅里坐了好几个小时一句话都没说。”

岑欢望向客厅方向,果然看到柳如岚雕像般坐在沙发上,目光面前空空如也的玻璃茶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把饭菜热一下,我也还没吃。”

福嫂应声走去厨房。

岑欢走向客厅。

“她怎么样了?”

岑欢一走近,便听柳如岚开口问,同时向她看来,端庄面容覆上一层明显的哀伤。

“我回家的时候刚醒来,不过情况不好。”

“怎么会变成这样?”柳如岚发出和贺家惟一样的感慨,闭上眼缓缓将身子靠在沙发背上。

“欢欢,我是不是太固执了?”她忽然问,而不待岑欢回答她又说,“如果我在她找来时答应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悲剧了?”

“这不是您的错”

“可是她死在を们家门口。”柳如岚微拧眉,睁开眼望着前方落地玻璃窗,“很多事情都无法用绝对的对错来评判,就算她是自杀,但如果她不是因为来找我,她哥哥就不会追来,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车祸,而如果不是她发生车祸身亡,她母亲也不会中风……所以说到底,我其实还是错了。”

佛说因果循环,有因才有果,而这一连串悲剧的因就是她。

“我想去医院看看她”

岑欢些讶异地看看她,见她起身,才道:“先吃点东西吧,我已经让福嫂把饭菜热好了。”

柳如岚点点头,“好。”

贺母虽然醒了,但却无法开口说话。

只是用充满恨意和绝望的目光望着丈夫。

“王悦,别这样,医生说你要控制情绪,不能激动,不然脑部的溢血情况会加重。”贺家惟边给妻子发干唇做湿润边劝她。

“事情不管有多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我……”

话未完就被贺母能动的那只手用力掐住他的手背,力道竟然大得像是要把他的手背给掐穿。

她竟这样恨。

贺家惟看着自己被掐得流血的手,心里悲哀的轻轻叹了口气,任她掐者,没有动作。

如果掐他能让她发泄心头愤恨,那就掐吧,反正他也不觉得,再疼都疼不过似要爆开的心脏传来感觉。

“叩叩叩!”

轻击的叩门声响起。

他回头看了眼,这才去拨妻子的手,却发现妻子又昏过去了。

一片混乱。

“多少吃点吧,不然饿昏了谁来照顾她?”

当柳如岚把从家里带来的便当递到贺家惟面前时,后者略显空洞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我答应你去看他。”

等柳如岚说完这句,贺家惟简直是震惊了。

而岑欢却反倒并不意外。

在听柳如岚说要来医院看望贺母时,她就想到了这一点。

“我只答应见他,但还是不会原谅。”不然怎么对得起病死的母亲。

贺家惟边接过便当边点头。

能够让她答应走一趟T城,实在已经是万幸。

“对不起。”

柳如岚又望着手术室的门幽幽道。

贺家惟没吭声,眼眶里隐忍的泪水却渐渐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往下坠。

男儿泪不轻弹,可是,继痛失爱女之后妻子又遭遇中风,他的内心已经有些不堪负荷了。

岑欢不动声色的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递过去。

贺家惟有些尴尬接过,深呼吸数次把胸口的胀痛和眼眶里的泪意压下去。

“我来的时候医生说他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以防万一,你能不能早点过去?我让连臣安排好……冰冰的后事,再亲自过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可是……”

“我陪我妈一起过去。”

贺家惟望了眼岑欢,点点头。

“那明天就动身吗?我好让连臣安排住处,我知道你们是不会愿意住贺家的。”

柳如岚动了动嘴唇想拒绝,但转念想又担心自己的拒绝会让眼前这个看起来很伤心但却一直隐忍的弟弟倍觉失望。

“好。”

没想到她突然这么爽快就答应,贺家惟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边我也会让人过来帮忙,你,节哀,保重自己的身体。”

虽然说这些话有些别扭,但柳如岚却是发自内心。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们有着极其相似的轮廓,但不论为人处世还是谈吐举止,都相差万里。

真不懂那样差劲的男人和那样恶毒的女人,怎么也能生出这么良善温和的儿子。

而她这次答应去T城见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从医院离开,柳如岚让段蘅去订明天飞往T城的机票,之后回到家便让福嫂收拾简单的行李。

“你陪我去T城那莛东怎么办?他不是身体还不舒服么?没人照顾怎么行?”

客厅里,柳如岚问岑欢。

岑欢心想能够媲美一夜七次郎的某人上足发条的机器,就算身体不舒服,体力也远远好过其他男人,完全不用她担心。

只是想着要分别几日,心里便觉不舍,还没分开,已经开始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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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岑西舅,《东岑番外》11

晚上藿莛东回母亲这边来接岑欢,才得知她明天要陪母亲去T城。

“其实要福嫂陪我去就行了,欢欢还是”

“就让她陪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藿莛东边说边望向厨房里正在重新给自己热饭菜的的岑欢,顿了顿,收回视线又看向母亲:“妈,您如果是因为贺家发生的这些事才勉强自己去T城见他,那大可不必这样做,贺家还没那个本事骑在我头上。”

柳如岚怔了怔,摇头说:“贺家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多少是占了些原因,但却不是主要的。我只是认为我不应该再逃避,该解决的,最终还是要解决。”

若想从过往的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中走出来,那么回T城一趟去见那个人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内心还是无法真正原谅,但或许见过一面后会有所改观。

“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我会派人暗中跟着保护,即使是在T城,也不会有人敢动丝毫邪念。”

柳如岚宽慰一笑,忽地想起什么,“明天一大早就要赶飞机,今晚你们就睡这边了吧?”

“我明天早些送她快来,她也要回家收拾些东西。”

柳如岚点头,“那吃完你们就回去吧,我去后院坐坐。”

藿莛东望着母亲走向后院的身影,知道她又是要去对父亲生前种的那些茶花自言自语,而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用来寄托对父亲的思念。

吃完饭回到家,岑欢给他放好水加了安神驱逐疲劳的精油,在他泡澡时给他按摩肩膀。

藿莛东放松身体惬意的享受她的服务,放柔的五官线条在浴室晕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洗完澡躺在床上,岑欢出来时见他闭着眼一副睡着的姿态,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她以为两人要分别几天,他多少会有些话想对她说,结果……

失落归失落,但见他睡着,她也尽量放轻脚步,关了灯小心翼翼的在以不惊醒他的前提下爬上床在他身边和他面对面躺下。

室外夜色温柔,深蓝的天光透进来,岑欢隐约可见身边男人刀削的脸部轮廓。

想到明早的分别,她没了睡意,用目光勾勒他的一眉一眼,就连额前凌乱的黑发也不放过。

“小舅?”克制不住想和他说话的欲/望,岑欢轻轻唤了声。

可睡着的男人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岑欢撅了撅嘴,捉住他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腰上,而自己整个身体钻入他怀里紧贴着他。

“小舅,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我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仗着他睡着,她窝在他怀里咕哝,“讨厌,你难道都不会因为我明天要离开而想和我说些什么么?”

难道他就不会因为分别对她感到不舍?

果然是因为朝夕相处所以对她的感情没以往那么炽热了么?

想想两人自婚后似乎一直都是他忙着工作而她忙着照顾两个孩子,也就是这两天两人才有完全独处的时间,而他对她表现出的热情似乎也只有在……

“我不喜欢说。”头顶忽然扬起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她僵了僵,抬头望着那双仍就紧闭的双,在她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时,那双眼睛忽然打开,惑人的黑眸笑意盈盈的盯着她。

“我喜欢做。”

都还没来得及听清楚这句话,带着柠檬气息的吻已经严实封住岑欢的唇。

她本能的张口呼吸,同时瞠大眼瞪他,大有怪他装睡害她自言自语的意思,却见他低低一笑,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俐落的探进她睡裙内,顺着她优美的腰线一路往上,落在她饱满的浑圆出,攫住一只丰盈揉/捏撩/拨。

岑欢从来难以抵挡他的热情,每每被他这样又是热吻又是挑/逗,身体便瞬间化做一摊软泥,任他为所欲为。

室外夜凉如水,而室内却一片春色融融。

T城。

岑欢和柳如岚一下机从甬道出来,远远便望见人群中傲然挺立的身影。

实在有些意外贺连臣竟然会亲自来接机,连手上她和柳如岚的行李箱被一双大手接过都不曾注意。

“姑姑,我已经告诉爷爷您今天过来T城看他的事,他说想立刻就见您,您看是先回酒店还是直接过他那边去?”

一上车,贺连臣便问。

“先回酒店吧,欢欢有些晕机。”而她亦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必须先回酒店休息一会才能够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那个人眼前。

岑欢注意到驾驶座上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然后听他问:“要不要请个医生看看?”

岑欢摇头。

她是隔得太久没坐过飞机了,加是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所以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闻言,贺连臣没再开口。

他把岑欢和柳如岚送到他名下的豪华酒店,立即有穿着女仆服装的年轻女孩各自进入岑欢和柳如岚的房间打点。

贺连臣在柳如岚房里呆了不到一分钟时间便道:“我还有事先离开,晚一点我再过来陪您用晚餐。”

话落也不待柳如岚回应,转身便迈开大步从容离开。

而这边岑欢刚向藿莛东汇报完挂了电话,伺候她的那个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孩问她:“您要泡澡吗?”

岑欢不习惯别人的伺候,于是摇头,等女孩走了她才自己走去浴室往豪华的按摩浴缸里注了满满一缸水。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原本想去隔壁柳如岚的房间看看,转念一想她或许也要私人的空间独自清理心情,于是便打消这个念头。

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她见放置茶具的柜台上摆放着小瓶独立包装的蜂蜜,所以拿了一小瓶兑热水冲服。

见离晚餐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她躺在床上闭幕养神,没想到竟不知不觉睡着,门铃按了无数次和手机响了许久都没听到。

因为她整个人都被陷入梦境中,被一双纤细的手掐住。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噩梦,只是这个噩梦太真实,真实到让她感觉喉咙呼吸不畅,却也挣扎不掉。

而那双手的主人明明没有脸,她却诡异的能感觉出对方是谁,甚至能清晰的瞥到那人七窍流血时口角亦勾着一抹笑容。

“嘭嘭嘭!”

大力的拍门声传入耳,岑欢心神一跳,双手无意识捧着头大叫了一声后醒来。

睁开眼触及头顶华丽的天花板,她呆了呆,然后才想起这是酒店,而自己身处T城。

“欢欢?”

门外柳如岚焦灼的拍着门。

身旁的贺连臣皱着英挺的眉刚想让人找来钥匙开门,门就打开了。

岑欢脸色比下机前更苍白的望着柳如岚,额前冷汗涔涔。

“欢欢,你怎么了?”柳如岚见她这样吓一跳,紧张的捉住她的手焦声问。

岑欢摇头,却下意识去看贺连臣,而对方冷眼打量过她,嘴角讥诮的勾起:“怎么看你这样子像是刚和鬼打了一架?”

岑欢很想白他一眼再回他一句:“那个鬼就是你妹妹。”

可是她现在喉咙发紧,根本说不出话。

“真的没事?”柳如岚看着她苍白的脸不放心的又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