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废话:上一章我最后填了个年号,这样容易区分,是两年,在腊八那一天,大雪,白狐,千叠山,什么都没变,什么又都不一样了。

不知道你们心里想象两年之后的纪川会是什么样子?但我要先说一下,她还是她,就算是十个两年,她还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所以指望她变的聪明伶俐,手段超群,可以各种心机阴谋,风生水起的民那,我要先鞠躬说声抱歉,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不要吐槽不要拍打,我会哭的,哭给你们看哦!

第36章二

舒曼殊将她抱上肩舆,细细的银白狐裘斗篷包裹下只一双黑魅的眼睛露在其外,看着大雪纷飞中的京都,看着这两年前紧闭着的,拒她于外的城门…

她回来了,摇光,纪萤。

扫街净道,一路上走的安安静静,闻人夜灵的肩舆在左,她在右,隔着摇晃的珠帘看着那些熟悉的飞檐屋宇一一掠过。

是在到达落脚府邸门口时碰到了顾小楼和止水。

顾小楼迎到陆长恭身后,低低说了句什么,无意的扫了过来,她却有意的瞥开了脸。

“小摇?”舒曼殊伸手来抱她下肩舆,她探出手放在舒曼殊的手心,舒曼殊细微的蹙了眉,她的手指在发抖,极细微极细微,“冷吗?”抱她落地,接过缎子包裹的小暖炉塞在她掌心里,抬眼落在陆长恭身后。

清一色的东厂卫队,重黑叶撒服,腰间束刀,立在风雪之中,陆长恭之后,声势迫人。

舒曼殊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群人无论从前还是如今都锐不可挡。

东厂,伙伴,曾经和她共过生死的将士们,舒曼殊忽然勾了唇角,低下头蹭在她的额头,细不可闻的道:“我教过你什么?要断就断个干净…”拍了她的肩膀,“转过身去。”

她袖在斗篷里的双手抱着暖炉紧了紧,下一刻转过身,蹙了细细的眉道:“陆督主,你要我在这儿等多久?”

漫天的大雪,顾小楼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突的一震,他惊愣愣的傻在原地,喉咙里都哑了一样,张口半天却没有声音。

闻人夜灵早便跃下了肩舆,伸手拍了拍顾小楼肩膀,“喂,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

顾小楼却恍若无闻,抬步便要上前,陆长恭按住了他肩膀,沈环溪至身后拉住他,低声道:“回去再说。”

陆长恭已然近前,拱手道:“请诸位先在此处稍作休整,晚上圣上和太后会设宴相迎。”头前带路,将几人迎入府邸。

不小的府邸,东西两侧各安排了开,闻人夜灵吵着要住东侧正房,舒曼殊便带她先入住了西厢房。

位置随略偏,布景却极好,假山迎过是一路的红梅,开在素白的雪地里太过妖了些,抄手游廊上有零落的枯藤垂下来,像是紫藤,又像是迎春花藤。

房内炭火倒是烧的足,暖烘烘的,她围在侧塌上不多会儿手脚便暖了过来,舒曼殊将一切打点妥当才来瞧她,端了一碗热汤药来,放在她眼前,伸手摸了摸她手心才笑道:“一路上都没暖过。”推了汤药给她,“趁热喝了。”

看着她将汤药喝完,舒曼殊才漫不经心的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掀了眉睫看舒曼殊。

“比如…你现在想改变主意了,不想入宫了…”舒曼殊瞧着她,似笑非笑。

她也笑,眯着一双眼睛,“如果我说了,你会放我走?我不觉得你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当然不是。”舒曼殊笑的不置可否,“如果你说了,我会杀了你,立刻。”

靠在狐裘里,她连眼都懒得抬,“都说不腻味。”

舒曼殊不由苦笑,“阿萤…”刚要再讲什么,门外有人叩门,“谁?”

“陆长恭。”

手指在桌面上一顿一敲,舒曼殊扬声问道:“陆督主有事?”

陆长恭立在门外,淡声道:“夜灵公主在前厅请两位过去。”

舒曼殊瞧了她一眼,随后道:“这便过去。”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舒曼殊来牵她,瞧她一脸的不悦,弯腰提了鞋子为她穿,一壁道:“这个闻人夜灵说不定也会入宫,将来同在宫中少个敌人也是好的。”

纪萤轻微冷笑,“晚了,我已经得罪了她。”

舒曼殊抬眼,她凑过脸来眯眼笑,“舒曼殊大人,你生气了?”

像一只坏透了的狐狸,舒曼殊伸手环住她的腰,横臂抱起,一壁扯了斗篷为她盖好,一壁道:“是啊,我现在很生气,怎么办呢?”

“杀了我啊。”她答的轻巧。

舒曼殊却无可奈何,抱着她一路出门道:“你就是吃定了我舍不得下手才这么说…说不定哪一天我真的会杀了你。”

纪萤歪头看他,笑道:“那我一定提前杀了你。”

廊外大雪未止,靡靡而落的没有声息,舒曼殊看她似笑非笑,愈发狡诈的摸样,忽然不清楚,将她教成这样对是不对。

抱着她到前厅门口,才放下,侍婢打了帘子,舒曼殊牵了她进厅。

闻人夜灵,陆长恭和顾小楼都在。

闻人夜灵换了一声素色短打小袄,瞧见纪萤入厅,便提了弓箭道:“人齐了,我们走吧。”

舒曼殊微诧,瞧着弓箭问:“这是要去…”

“雪地猎狐。”闻人夜灵勾了勾弓箭,对纪萤冷笑,“娇滴滴的公主,昨天你强了我的狐狸,今天我要和你比一场。”

纪萤蹙眉,听她晃到眼前满是挑衅的道:“就比谁先猎到狐狸。”

舒曼殊接口道:“抱歉夜灵公主,小摇身子差,并不会弓箭…”

还未讲完,纪萤开了口,问:“赢了又如何?”

闻人夜灵一愕,随口道:“赢了就是赢了,随便怎样都行。”

“随便怎样?”纪萤眯眼笑,“那叫输的那个人去死也可以吗?”

众人一愣,闻人夜灵也看着她笑眯眯的摸样愣怔在原地。

纪萤依旧瞧着她笑,问道:“夜灵公主还要玩吗?”

“公主…”身后的小丫头怯怯的来扯闻人夜灵,她一把甩开,撑足了场面道:“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别哭着求姑奶奶饶命!”垮了弓箭便往外走。

小丫头也慌忙跟了出去。

偌大的厅中只剩下几个欲言又止的人。

顾小楼先开了口,有些涩哑,“纪…不过是玩玩而已,你何必这么绝。”

纪萤卷长的眉睫掀起,看着顾小楼似笑非笑道:“我喜欢,不行吗?”

一句话噎的顾小楼哑口无言,她转身出了大厅。

舒曼殊对陆长恭笑的无可奈何,道:“陆督主见笑了,都是我将她宠坏了。”看着陆长恭青青白白的脸,极为愉悦的追了出去。

纪萤在回廊下招来了舒曼殊配给她的护卫暮雪,低低的说了些什么,舒曼殊到她身侧,忍不住问:“不要玩的太过火。”

她转过头来对舒曼殊笑道:“不是说她会是我的劲敌吗?那我现在除掉她防患于未然,不好吗?舒曼殊大人。”

舒曼殊顿了顿,随后道:“我是担心你身子吃不消。”

纪萤低头笑,什么都没讲。

猎狐地点依旧定在千叠山,陆长恭早便命人安排妥当了,周遭也净了场。

纪萤和舒曼殊坐马车到时,闻人夜灵早就等的不耐,瞧纪萤下了马车过来,抓过身旁的一张弓抬手丢给了她,“你的。”

纪萤一时反应不过,伸手去接,接到手的瞬间却被力道撞的手腕一麻,一个踉跄跌在雪地中。

这让陆长恭,顾小楼连同闻人夜灵都是一愕。

看她跌在雪地里弓都拿不稳的摸样,闻人夜灵嗤的笑了,“娇滴滴的小公主,你是不是连弓都没拿过啊?这副弱不禁风的摸样,还要比下去吗?”

舒曼殊同陆长恭站在一处,却不上前扶她,他比谁都要清楚她的品性,她从来不是善类,怜悯,同情,搀扶都不适合她。

顾小楼上前想扶她,她却甩开,提了弓箭起身,鼻头冻得通通红红一点,“哪匹马是我的?”

陆长恭示意顾小楼牵了一匹黑马上前,淡声道:“公主…若是不善骑马可让小楼载你…”

“多谢陆督主费心了。”纪萤夺过缰绳,翻身上马,对陆长恭笑道:“我几年前曾因不会骑马险些丧命,后来便学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陆长恭便不再讲话。顾小楼却抱了宽长包裹上前,递在她眼下,“喏,你还是用这个顺手。”

她在马上一愣,看着那包裹下透出的一点点重黑铜兽头指尖细微的发颤,抑制不住,怎样都不敢伸手。

“愣什么?”顾小楼索性将包裹抖开,一把乌黑的鬼头大刀,刀柄上的铜环当啷的作响,他轻声道:“我替你收得好好的,纪川…”

纪川…

指尖猛地收紧,她扬手一鞭抽在马上,跃过顾小楼朝着闻人夜灵追了过去,远远的道:“一堆废铜烂铁而已…”

风雪欲迷人眼,她在漫天满地的苍白之中逐渐消失在山林间。

大雪几欲齐膝,马蹄奔跑不快,饶是闻人夜灵善骑射,几次也让狐狸逃脱,紧追在后,次次开弓上弦时,狐狸便像忽然受惊一般,跳脱而逃。

她索性勒马左右扫视,却寻不出古怪,纪萤在身后追了过来,她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扬鞭追上逃窜的狐狸,不远不近,立马开弓,箭刚刚上弦,手腕处忽的一痛,闷哼一声便丢了弓箭,霍然抬头,只瞧见白雪皑皑的山林里冷风呼啸,什么都没有,可手腕上却是被石子弹伤的红肿,忍不住诧异,“怪了…”

纪萤却趁机超了过去,追着狐狸一路转入了横岔出来的小山涧。

闻人夜灵瞧着她消失,也亟不可待的追了过去。

将将转入不多会儿,山林中便听一声惊呼,之后的马蹄声慌乱…

作者废话:她娇弱了…病娇了…可是依旧不善狼~不要指望作者这个混蛋可以写出什么善狼可爱的萝莉,不黑化(个P)已经是出乎意料了。另外关于小皇帝同学一直酱油的问题,你们不要着急,该吃的总会吃的,心急吃不了那啥不是嘛~

这一章写的有些混乱…念在作者打了一个星期并且还要继续持续打点滴的份上不要吐槽了…OTZ好想死,感冒是世界上最顽固的疾病吧…

这期有榜单,所以会不间断更新,如果某天没更隔天会补上,求冒头求吱声。

PS:其实今天不想更的,可是看到了编辑的签名…顿时燃起了更新的欲望…吓得。

签名如下:从前从前有个小孩她不爱日更,然后…她死了

OTZZZZZZZZZZZ

第37章三

山林里零落的寒鸦四散惊飞,一声声回荡在空寂的山涧。

这四周静极了,闻人夜灵摔跌在雪地里,袖口衣襟里都灌满了雪,冰冰的凉,右腿却痛的痉挛。

一只捕野兽的利齿夹子死死的咬在她的右腿踝上,玄铁的利齿深入骨,她只看到右腿一片血肉模糊,在雪地里艳的晃眼。

不明白这样的山涧为何会有捕兽夹子,她只是跟着纪萤进了这山涧,坐下的马却忽然疯了一般将她摔下马,刚起身走了没几步便踩中了这该死的夹子,深吸了一口气,浑身冷的发战,右腿却渐渐发僵,动弹不得。

她抬眼看了高崖耸立的四周,提声道:“有没有人?”纪萤去了哪里?她只寻到纪萤骑的马,踏在不远处,人却没了踪迹,“有没有…”

嗒的一声轻响,一阵细雪抖落,她转头便瞧见身侧的大树上一白衣人飞身而下,怀中抱着一人,轻轻巧巧的落在她身后。

眉心一蹙,她诧道:“苏摇光?”

白衣人将怀里的人放在地上,小小的身子,怀中抱着一只素白的小狐狸,立在背景里高崖万丈,积雪百里之间,伶仃的弱不禁风,一张面白的没有血色,偏那一双眼睛剔透晶亮,望过来笑的是比狐狸还要狡诈,却正是纪萤。

纪萤在她眼前蹲下身子,顺着怀中小狐狸的白毛,道:“闻人夜灵,你输了。”

“狗屁!”闻人夜灵狠剜她一眼,“你使诈!苏摇光你太卑鄙了!这些都是你布置好的吧?故意引我进来暗算我!”

“是又如何?”纪萤敛眉瞧她,“输了就是输了,你管我用什么法子。”

闻人夜灵气急,扬手一耳光便要抽过去,纪萤抬手挡下,眯眼笑道:“你没资格打我。”扯着怀里小狐狸的皮毛,扬手一甩,只听一声尖利的惨叫。

鲜血喷涌,闻人夜灵转过头便瞧见,狐狸被不远处的捕兽夹生生的断成两节,红的血,白的皮毛,兀自在雪地中抽搐,热气袅袅,她在一瞬间吓得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滚,掩住了口。

这小小的山涧里,被细雪覆盖的,布满了捕兽夹,只为了置她于死地。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纪萤起身,刚要回头叫暮雪,却在转过身的一瞬间愣了住。

暮雪被定在原地,身后几步之远立着的是顾小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手中的鬼头大刀铮地插入雪地之中。

她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未讲。

“纪川…”顾小楼定定的看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恶毒?”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如麻,十恶不赦,你不是早就知道吗?”纪萤回望他,冷笑,“还有,我叫苏摇光,不是什么纪川,纪川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你还在恨督主吗?”顾小楼问,又忙近前数步,道:“督主当初赶你出京都是有苦衷的!其实…”

“够了!”纪萤退后,陷在没踝的雪地里,霍然打断,“那些冠冕堂皇的所谓苦衷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我过的很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想要的都得到了,所以拜托你不要挡着我道。”袖口中的小匕首铮的出鞘,纪萤猛地向闻人夜灵刺去。

“你不要执迷不悟!”顾小楼拔剑上前,扬腕一挑一刺,向着纪萤的手腕削了过去。

是想要收手用匕首格挡,但剑势太猛,她手腕使不出一分气力,只听当的一声,手中匕首弹飞了出去,腕间一痛,纪萤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才站稳,慌忙捂住了手腕。

顾小楼却是一愣,她的指缝里有血透出,白指红血,一滴滴落在雪地里妖妖其色,“你…为什么不挡开?”

纪萤扬头笑,“我故意的,东厂四队长对南夷帝姬大打出手,还伤了人,你说圣上会给你定个什么罪?”

顾小楼指尖一紧,抬剑直指向她,几乎是痛心疾首的道:“纪川,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副摸样…”轻擦声的收剑回鞘,他跃过纪萤到闻人夜灵身前,蹲下身将她脚踝上的捕兽夹掰开。

闻人夜灵疼的轻哼。

他抱着闻人夜灵转身离开,再不瞧纪萤一眼。

走的远了,背影彻底消失在山涧里了,纪萤捂着手腕跌跪在雪地之中,埋头笑了。

终于…终于她曾经最亲近的人,都与她背道而驰,拔剑相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底多了一双黑锻鞋尖,孔雀蓝袍角,重黑斗篷。有人用狐裘包裹住了她,在她耳边极低极低的问:“后悔了?”

她抬头看到舒曼殊眉睫半敛的眼睛,将手腕缩在袖子里,道:“是你后悔了吧?让我冒充摇光来大巽。”

舒曼殊抱起她,唇线微挑的道:“怎么会,摇光的性子太弱,根本不适合来大巽,更不适合入宫…”

他非常清楚摇光的性子,怯懦的,娇弱的,任性妄为的,根本不可能帮他完成心愿,只有纪萤最合适不过。

看她袖着手,衣襟上却有零星的血迹,舒曼殊漫不经心道:“不疼吗?”

纪萤没应声。

他伸手在她伤口使力一按,听她倒抽一口冷气才松开手,摇头,“教了这么久还是学不会喊疼装可怜…大巽有句俗语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为什么不放软姿态告诉顾小楼你手脚早就废了呢?我想陆长恭知道了一定会内疚万分的。”

纪萤抬眼看定他,一双眼睛黑白清明,“舒曼殊,我从来从来都不需要人可怜,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舒曼殊微愣,她已经挣开他的手臂,踉跄跳到地上,在极深的雪地中,一步步走的吃力。

她从来从来不需要人可怜,不论是从前的纪川还是如今的纪萤。

忽然忍不住笑了,原来她一直都有她的骄傲啊…仅存的一零星骄傲。

入宫时,雪下的正大,幽暗的天空里扑扑落落,像生了光的花瓣,漫天飞扬。

闻人夜灵盛装华服,一身的环佩铃琅,眉心特特点了朱砂菱花,衬着飞扬的眉眼,艳艳的宛若大雪下的红梅,欺霜傲雪,将大殿中的一众闺秀碧玉压了下去。

她原本是备有歌舞的,可惜脚受了伤,只行了礼便落座,满脸的不甘。

圣上抱恙没有到场来,太后正坐高堂,陆长恭侯在一侧,满殿的烛火如昼。来的多是朝中忠臣携带女儿,脂香鬓影的争奇斗艳。

闻人夜灵当先拜见了太后,舒曼殊便携了纪萤入殿上前,盈盈拜在殿中。

太后微诧:“哀家听长恭讲,摇光帝姬面上的伤已经大好了?”

纪萤一身素衫,襟口袖口禳了细细的狐绒,发丝高束的一丝不苟,一柄红玉簪子将一张脂粉未施的小脸托了出来,白的天山净雪似地,偏那唇涂的艳,妖红一抹,红唇白面,相衬两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