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前还有遗言吗》作者:且墨

文案:

因得罪皇帝,秦卿奉旨做了月一鸣的侍妾,含恨而终,来到百年后,成了卿如是。

秦卿去世不久便被月一鸣扶为正妻,列入月氏宗祠。

得知这个消息的卿如是,看待月陇西这位月一鸣后人的眼神,就添了些许长辈应有的慈爱。

直到有一日,她发现,月陇西的言行举止怎么越看越像月一鸣……

卿如是:???

月陇西勾唇:小祖宗,前世一别,别来无恙?

卿如是:我是你的祖宗,我们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样是会遭天谴的。

月陇西慢条斯理脱下最后一件婚服:嗯,洞房之前还有什么遗言吗?

霸天霸地不服管教小祖宗VS土味情话一箩筐专治不服管教月撩撩

这是一个男女主各披着两件马甲匿名谈恋爱疯狂等掉马的苏爽甜文!

高能预警:甜,巨甜,姨母笑的甜。生活不易,单身狗叹气:)

注意:

*HE,架空,双重生,双洁。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卿如是,月陇西(倚寒) ┃ 配角:一堆人 ┃ 其它:甜齁,苏爽,小祖宗,撩得批爆

第一章 奉旨为妾

秦卿是奉惠帝的旨意去给当朝宰相月一鸣做妾的。

扈沽月氏家族,历朝历代受封列侯者不计其数。月一鸣更是扈沽月氏数位大佬中的大佬。

惠帝将秦卿丢给月一鸣做妾是抱着一种希望她能顺利死在月家的美好祝愿。

她和当朝文坛泰斗崇文先生是至交好友。崇文自有思想以来就呼吁“天下大同,人人平等”,这个思想无异于将惠帝的脑袋按在地上摩擦。

很快,亦师亦友的崇文将秦卿也教导成了一名反惠帝分子。

他们摩擦了惠帝的脑袋,惠帝就想要他们的脑袋落地。但在惠帝的朝代,文学家的地位不低,何况崇文这样的泰斗。

有几分理智的皇帝不打算杀人,他打算杀鸡。惠帝委婉惩处了秦卿,将她丢给月一鸣做妾,以警告崇文停止散播他的摩擦思想。

扈沽月氏这个百年大族,偏就推崇帝王至上、男尊女卑。

所以惠帝的意思很明显,把秦卿这个反他分子拎到月家接受“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的文化熏陶,并希望月一鸣好好让她体验一把“生而为人,三六九等”。

秦卿超前的思想并不妨碍她贪生怕死,抗旨就是去死。在生死面前,她屈服得很快。

那日,她一脚踏进了月家史册。

秦卿坐在轿子里把玩一颗镶嵌了银蝠花纹的夜明珠,听见不远处传来少女的哭声,正细听时,轿子忽然刹停,她身子往前一送,径直扑出轿门。夜明珠滚落,不知所踪。

等她爬起来了才有嬷嬷凑上来说明情况,“姑娘,街头闹事,有个女娃被打得可惨,围观的人多,把咱路给堵了。”

秦卿正低头找夜明珠,闻言从袖中摸出一袋银裸子,往聚众处去。

闹事的是官宦子弟,闲得慌。

少女的贱命不值钱,他们图个乐子,这下玩尽兴了,远远瞧见一顶八抬大轿,月家的,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没等秦卿带着人走到跟前就全跑光了。

说来费解,她是去做妾的,又不是明媒正娶,不晓得月一鸣搭错哪根筋,怎么就给她派了八抬大轿。

秦卿拿钱打发了周遭看客,等人散尽,才蹲身把剩下的银子递给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没有接银子,抹了把脸上的泥,隐忍着啜泣声低喃,“反正不想活了,要银子作甚。”

秦卿点点头,认同道,“说的也是。”

少女错愕地抬眸看她,欲言又止。

“又想要了?”秦卿晃了晃钱袋示意。默然片刻,见她没有动静,便径自将钱袋塞到她手中,“死就死,活就活,犹犹豫豫的便是还想活。”

少女踌躇地握住钱袋,“谁又想死。”她轻呢喃着,目光偏至一旁,堪堪落在一颗镶有银蝙蝠纹的珠子上。

“拿着罢。”秦卿捡起夜明珠,放在她掌心,“钱袋里的银子剩得不多。这颗珠子倒是值些钱,熬不过去的时候就把它变卖了。若不愿卖,拿着它去郊外雅庐找崇文先生,就说秦卿给的,看他愿不愿意接济你一段时间。”

她觉得少女是过客,打发就打发了。

晃过日头就到了月府。

忽而鞭炮声震天响,嬷嬷唤她下轿,“相爷在门口呢,仔细些。”

仔细什么?自打几年前相识,月一鸣见天儿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一会儿秦卿我渴了,一会儿秦卿这个字怎么念,再一会儿秦卿你真是冰雪聪明机智过人。两人熟得不能再熟。

她撩起帘子走出来,瞧见月一鸣身着银纹绛服,就立在轿前,青丝以玉簪绾正。

默立须臾,月一鸣唇畔笑意渐深,朝她伸出手,兜着慵懒的调子,“秦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两个时辰前带着侍卫跑来我家敲门唤我起床嫁人的难道不是你?”秦卿挑眉,随即上下打量着他误穿的婚服,“你今天是不是喝醉了?”

月一鸣不知从袖中拿出个什么,一边拽过她的手将东西按在她的掌心,一边戏谑道,“我每次看到你就醉得甚是不清醒。拿着,过府礼。”

秦卿低头看掌心,一块花纹奇特的玉质印章,刻的是他的名字。

“我手边一块不打紧的破烂印子,交给你管管。”猝不及防间,月一鸣将她抱了起来,瞥见她惊慌的神情,不禁低笑,他的声音倦懒,似有醉意,“奉陛下旨意,我这个破烂人,也好好管管你。”

稍一顿,他将她在怀里掂了掂,唇角轻漾,“头回抱,有点不称手啊。秦姑娘赏脸,搭个肩可否?”

秦卿不情不愿地将手臂搂在他的肩膀上。

月府正门,他就那么抱着她跨进去了。抬轿子的小厮提醒他要走后门,他头也不回,语调不屑,“八抬大轿都没把你们累清醒。”

如梦似幻,耳边有女子的声音和鞭炮声重叠在一起,“姑娘,姑娘……?”忽而唤得她有几分清明。

卿如是睁开眼,梦散了。

秦卿已经死了,她穿过百年,成了晟朝二品左都御史家的千金卿如是。缓了整整一月,她接受了这个现实。今次是她来到晟朝后头回出府。

她错过的这一百年异常精彩,因为此间有两任女帝颠覆了男尊女卑的传统,打开了新思想的大门。

尽管不久前女帝被灭,如今的晟朝皇帝仍是推崇男尊女卑,但经历过女帝王朝,子民们的想法无疑产生了巨大分歧。

这是最混乱的朝代,却也是思想和言论最自由的朝代。人们的作为很大程度上决定着皇帝的统治方法和整个朝代的走向。

而她憎恶的月氏家族,仍在扈沽城内活跃着。

所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扈沽月氏熬过了女帝时期的衰微,便又要趋于鼎盛了。

她的丫鬟皎皎还在唤她,“姑娘,姑娘?你可算醒了,今日戏魁萧殷亲自上场,这般精彩你也能睡过去。”

卿如是的视线挪至戏台。她其实不大爱听戏,不过是找个清闲处待一待,免得被卿母抓回去相亲。

“姑娘,府里传来消息,月家来人了。你真的不打算去和西爷相看相看吗?”

卿如是撑着下巴,“月家人没什么好的,流水相亲宴我还上赶着去,没面子。”

“就算不与西爷相看,姑娘借口抱恙,也应当在府中卧着罢,若被熟人看见你在此处听戏,转口告诉月家的人,面上不好看。”皎皎皱起眉。

卿如是不甚在意,“不能回去。等到了时辰,我要去采沧畔。”

在惠帝统治之前,没人管得着采沧畔,各路墨客以文会友,畅所欲言。一卷草席为帘,来者隐姓埋名,只谈文墨,不分贵贱。高谈阔论后各回各家,谁也不认识谁。

直到有一日,崇文在会上写了一篇文章,涉嫌藐视皇威,入了狱。同日,她的文章也被挑出错处,官兵冲入采沧畔,当场将她杖责二十。

从此后谁都知道惠帝已暗中掌控了斗文会的言论风向,谁也不许再说出“天下为公,男女平等”这等妖言。

斗文会无人敢随意放言,便也没什么意趣了。

成为卿如是的她昨日却听闻,斗文会已在几十年前被女帝勒令脱离皇室掌控,如今晟朝又正值言论自由的时期,采沧畔不受帝王束缚。

“斗文会有甚好看?西爷可是扈沽四魁中最抢手的人物,多少闺秀挤破脑袋想见一面都不成,姑娘也太不当一回事了。”

卿如是搓着下巴,“扈沽四魁……?”

“喏,戏魁萧殷,男生女相,那把千金嗓子雌雄莫辨。”皎皎指了指戏台,又掰着手指数,“文魁倚寒公子,采沧畔里可比当年崇文先生的墨客,不过戴着面具没见过真人就是了。茶魁沈庭,是扈沽第一茶博士,常来戏楼,听说前日失踪了。西爷是君魁,举手抬足都是君子之风,清风明月般的人物。”

卿如是点头,中肯道,“只有月家那位是靠脸吃饭的。”

她这方语罢,廊间迎面走来一人,是名黑衣劲装的侍卫,手执佩剑,从她的桌边擦身而过时微眯眸瞪了她一眼。

卿如是不解地挑眉回看,侍卫挪开了视线,抬手示意身后官兵,“刑部接到案子,沈庭公子失踪两日。我奉世子之命搜查照渠楼,闲人避退。”

照渠楼老板迅速迎上来,拱手作揖,“斟隐大人,世子也到了?”

被唤作“斟隐大人”的侍卫往卿如是这方瞥了一眼,回道,“世子有要事在身,今日我代劳。”

卿如是蹙眉,转头轻声问皎皎,“谁是世子?”

皎皎摇头,一脸死相,“姑娘,你近日怎么回事?西爷是襄国公的独子,襄国公是世袭爵位,你说谁是世子?完了,斟隐大人是西爷的近侍,西爷今日在小楼等着与你相看,你却装病在此听戏,还出言不逊……”

作者有话要说:

1.西爷是扈沽最靓的仔,月一鸣是惠帝手底最骚的狗,同一个人,两种灵魂(?

2.开坑啦,客观里边请,一篇蠢作姨母笑敲键盘的玛丽苏轻松甜文!西爷撩撩撩撩到飞起!就是爆炸撩,土味儿情话不要钱的那种撩!

3.不要和以前的文对比撒,不同的故事,喜欢就看,不喜欢就等下一篇~么么哒。

第二章 倚寒(修)

月陇西原是这么个人物。

父系扈沽月氏鼎鼎有名的将军,斩女帝,清君侧,有功在身,圣上御笔亲封襄国公。母系昱阳郡主,当朝皇后亲姊。巧的是,百年前她嫁的那位宰相月一鸣,是他的高祖父。

月陇西本人,襄国公府世子,刑部郎中兼通政司参议。年十九,堪称扈沽城风流才俊中的翘楚。

他的近侍斟隐,年十六,乃是御赐一等侍卫,此时正专注指点官兵进行搜查,没空搭理她。

“茶魁沈庭失踪,为何要来戏楼找?”卿如是的视线随意扫掠,掠过戏台时,落在了戏魁萧殷的身上。

官兵鱼贯而入,周围的人多少有些惊慌,唯有萧殷处变不惊,自若地整理着衣冠。

“方才不是和姑娘说了吗,沈公子常来照渠楼听戏。倘若茶坊寻不着他,一准儿是在这照渠楼睡下了。”皎皎歪头,低声道,“不过我听说,沈公子和萧殷向来不和,来这里一多半是为了羞辱萧殷。”

卿如是正经点头,“羞辱的意思我明白,男人羞辱男人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专程来戏楼听戏,只为羞辱一个人,完全有可能是真爱。”

皎皎愣住,反应片刻红着脸摇头,“姑娘你前段时间厌食闭门,定然没有听说,一月前,沈庭公子以身份欺压萧殷,要他下跪,萧殷跪了,他便一脚将萧殷的脑袋踩在地上碾,直碾到额头出血才放过了他。得亏萧殷的性子温顺,没起争端。”

卿如是漫不经心地盯着萧殷,没成想,萧殷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亦抬眸看向她,双目衔接,她缓缓道,“那些看起来温顺的人,往往最为决绝。物极必反,越是压抑到极致,爆发时就越是可怕。”

当年温润端方的崇文就是这样的人,为了护住他毕生心血文章,决绝赴死。他忍了一辈子,死时将天潢贵胄悉数骂了个遍,最后受千刀万剐之刑。可惜,崇文死前托付给她的文章著作,她也没能护住。都怪她当年狂放不羁,不懂隐忍。

戏台上这位叫做萧殷的戏魁,和她恰巧相反,必定是个懂得韬光养晦之人。说不定日后有一番大作为。

恰是时,官兵开始盘查在场者身份,她不再凑热闹,拿出卿府的腰牌示意斟隐检查,并指了指身后的皎皎,“这是我的丫鬟。我们可以先离开了吗?”

斟隐的视线扫过腰牌,落定在她的脸上。

想要用特殊方式吸引西爷注意的姑娘他见过太多了,没见过这般做戏做全套的。

她定是故意在戏楼这等人多眼杂的地方诋毁西爷,好引人注意,然后经由他口传入西爷耳中,得西爷一句“别致有趣”。

呵,女人。

斟隐收回视线,点头放人。

卿如是还不晓得自己已经被一个爱看话本子的少年编排得明明白白,她心中只惦念着斗文会。

斗文会戌时正开始。

按照采沧畔里不成文的规定,自己的侍卫奴婢都是不允许被带进去的。卿如是戴上鬼脸面具,独身入楼。

挂满画像的长廊上时不时有人驻足仰望。

她一眼望见崇文的画像,目光平静地扫过像下朱砂小字。那行鲜血淋漓的字风轻云淡地记载着他的一生。能提出“天下为公,男女平等”这般奇思妙想的贤者,如今也只是一抔黄土。

卿如是蹙起眉,轻叹了口气。

“时至今日,还会站在崇文先生的画像前唉声叹气的人不多了。”

她微讶,转头见是一名普通的侍墨小厮。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面具,确信安好后才朝小厮颔首致意,却并未出声。

小厮望着画像,轻声道,“过几日,采沧畔的主人会将秦卿的画像挂上去。就在崇文先生旁边。”

卿如是震惊地抬头看他,眸露不解,等着他说下文。

小厮以为她不知秦卿是谁,悉心解释道,“秦卿是崇文先生的知己。那是百年之前的事了,她性情乖张,思想又有悖于世,皇帝有心磋磨她,命她给月一鸣做妾。”

“她心有不甘,常私自出府,日日流连采沧畔,挥毫万字,明里暗里将皇帝骂了个结实,直到崇文先生因文章有藐视皇威之嫌入狱,她才有所收敛。也就是崇文入狱那日,她被杖责二十,拖回月府,回到府中时那奄奄一息的模样,都以为她要死了。”

“你也知道,崇文的生死是大事,他入狱后皇帝一直举棋不定。直至一月后,崇文请旨赴死,但有两个要求:一是,一年内,他雅庐内所有的书籍文章都不得销毁;二则是,死前见秦卿一面。你猜他见秦卿做什么?”

小厮故意卖个关子。卿如是配合地摇头。

“据后来事推知,这最后一面自然是为了交代秦卿,要誓死护住他放在雅庐内的毕生心血。崇文于次日行刑,秦卿到场,亲眼看着他被千刀万剐,一面洒脱赴死,一面又大骂皇权,整整一千刀,崇文死了。秦卿也险些背过气去。”

“好在她知道自己不能死。秦卿这等心高气傲的女子,愣是连跪三日不吃不喝,求得月一鸣允她在雅庐内住一年。这一年里,她死守承诺,拼命誊抄崇文的著作。因为一年后雅庐里的著作定会被皇帝下令销毁,所以她必须誊抄多份逐一送出。可皇权之下,那累积如山的文章无人敢要,她连送都送不出去,你说这要如何留存传世?”

采沧畔。那是最后的希望。卿如是想到当年自己无助到去投靠已被皇权控制的采沧畔,真觉愚蠢不堪。

“自然是咱们采沧畔了。当时采沧畔虽被皇帝掌控,却也还有无数明智的文人墨客犹存风骨,把文章送给他们,还有些许希望。”

“坏就坏在,采沧畔里看不惯崇文的人太多,这些人借机明嘲暗讽,又拿千刀万剐说事。秦卿生性狂放,受不得窝囊气,当即挥鞭大闹采沧畔,那鞭子割裂草席三十帘,笞伤十五人。”

实际是割裂草席三帘,笞伤一人。卿如是在心中纠正,却已没了去计较对错的身份。所谓传说,不就是那群赢了的人自己写来磕着玩的么。

“皇帝等了她一年,终于等到她犯错的机会,趁机缴了她所有的手抄,和整间雅庐一起烧为灰烬。火起之时,秦卿竟冲进雅庐救书,呼天抢地,却无一人助她。官排兵列,抬眸净是冷眼。她昏死在火海,最后被月一鸣救了出来。”

听到此处,卿如是怔愣了一瞬,月一鸣???

等会儿,这个版本是不是有问题?

当年月一鸣是这么说的:“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侍卫看不下去了才将你救出来。我心疼这侍卫,不能让他白救一趟,于是把你带回了府。”

顾不得想太多,小厮又叙述,“秦卿醒后没有寻死觅活,反倒精神百倍地找来纸笔写东西。据后世揣测,她写的是崇文的文章。崇文的著作秦卿誊抄过百遍,会背不稀奇。她当时,应是想重头再来,可惜……还未写成就被月一鸣给发现了。”

准确说来,是她写成了第一篇文章,急于送出月府,前脚踏出去,后脚就被月一鸣逮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