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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月一鸣命人废了她的十指,终生不得再执笔,又下令将其禁足西阁,不允出府。她枯坐西阁整整十年,最后郁郁而终。死时方满二十八,大好年华……”

小厮叹惋,作出哀伤的神情。

不过卿如是私心里还是要纠正一点,她并非枯坐西阁郁郁而终,她是被月一鸣给烦死的。

月一鸣每日下朝后定会来西阁教化他。围绕着‘男尊女卑,自古为常’的主题教化她半个时辰,高谈阔论,风雨无阻。

整整十年,谁受得了。反正她受不了,只好原地去世。

“精彩的在后面,秦卿死后没几年,女帝登基,知道她的事迹,赐她‘明珠夫人’之称,意为‘遗世明珠’,风光厚葬。然而她妾身贱籍终究难看,女帝做主,追抬她为正妻,与月一鸣的正夫人平起平坐。月一鸣也没有意见,此事就这么定了。最终她葬进了月氏祖坟。”

卿如是:“……”她,秦卿,最恨月家的人,最后葬进了月氏祖坟?

所以……这么算起来,月陇西那个要和她相看的厮是不是还得叫她一声小祖宗?

以后逢年过节的,她还得虚受个月氏子孙的香火。被告慰的在天之灵现在浑身上下都极其舒适。

她嗤笑,身后传来男子的轻叹声。忽而风起,哗哗地开卷声将叹声淹没。

回眸时一卷画纸晃眼而过,再定睛看去时,白纸已在墙上抻开,与崇文的画像并列。

一名面戴狼纹面具的男子负手而立,左手执笔,毫不迟疑地沾墨行画。执笔便作画,落笔则画成。墨白二色,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晓畅。

他身旁一名小厮急忙问,“这是……明珠夫人?”

男子稍侧身,颔首。又提笔沾了朱砂,题道:此日明也,灿其华光;此月明也,皎其流光。

落笔,看向方才那位说明日要挂秦卿画像的侍墨小厮。

侍墨小厮反应迅疾,吩咐身旁奴婢,“快、快叫人来!倚寒公子的墨宝!秦卿的画像!”

卿如是的目光流连在画上,那清逸隽永的字,是她当年常用的簪花小楷。这人的字迹,和她当年的好像。卿如是抬眸看他。

男子一袭月纹白裳,身姿颀长,仪态端方。廊上轻窗不知被哪个推开一角。采沧畔外,清风明月。

文魁倚寒?狼纹面具?

“倚寒”是化名,那么面具底下的这个人,是谁?

第三章 望青衫兄赐教

“倚寒公子许久未来采沧畔,主人可惦念着。”小厮拱手施礼,随即邀行道,“公子快请随我来罢。”

两人被小厮的声音惊扰,纷纷回神。

倚寒朝卿如是稍颔首,示意自己先行一步。卿如是也颔首回礼,随即目送他转身离去。

采沧畔里有“墨客无声”的规矩,因此倚寒和小厮行至一处,只有小厮自说自话。

“主人说,公子上回送来的那本书他已竭力帮忙修复,无奈文采有限,有些字句仍须得公子自己揣摩。”小厮一边与倚寒同行远去,一边叹气道,“又说,公子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他探讨。”

倚寒听及此才稍有些反应,轻“嗯”了声。

他们的声音愈渐遥远,卿如是驻足不前。文魁倚寒,采沧畔里可比崇文的墨客。她在心底默过这话,视线又落至画像。

晟朝留有不少秦卿的画像,大部分都出自月一鸣之手。没错,月一鸣之手。卿如是知道后,秉着“我倒要看看月一鸣那个狗逼究竟能把我抹黑成什么样”的极端心理,生生从病榻上爬起来,将画逐一看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月一鸣笔下的她皆一副神情厌厌的怨妇模样,旁批还赫然写着诸如“若有来世,愿为知交”等不要脸的字迹。

卿如是险些笑得满地找头,够了够了,放过她罢,洗了她十年脑子还不满意,还肖想下辈子接着同化。

她从来不求月一鸣理解她的思想,月一鸣却总逼着她学月家那套。脸皮厚是真的厚,没完没了的厚。

她被废十指之前喜欢写字,尤其喜欢誊抄崇文的文章著作。

每每被月一鸣看到,就喜欢勾着唇角在一旁指手画脚,语调还甚是慵懒,“你便是将崇文的文章抄得太多,才信他那套遭天谴的说辞。不若你抄抄我的文章,当朝宰相月一鸣的深邃思想,不想了解一下吗?”

秦卿手腕一抖,笔尖的墨汁洒了一滴,“……”

亦或是从她椅后俯身撑着书桌,将她拢在下方,有意无意辖制得她无法动弹了才指着纸上的字笑说,“你看,他此处写的这首诗,平仄便不太对。而我就不一样了——”

“我从来不写诗。”

秦卿无语,抬头却只望见他的下颚,待他低头朝她挑眉时,她才纠正道,“……那是他故意改来讽刺些谄媚的文人墨客的,不懂别乱说。”

又或是另唤侍从搬一把椅子来,与她并坐一处。

在她迥异的目光下,拿出纸笔,坐得端端正正,开始誊抄他自己写的文章,一边誊抄一边对自己的文采赞不绝口,“生晚了,若比崇文早出生几年,文坛泰斗还有他什么事。”

秦卿许久不拿鞭子的手蠢蠢欲动,“……”

在秦卿眼里,月一鸣就是个纨绔,不晓得坊间的人为何说他行事稳重,向来不苟言笑。不苟言笑之下有一颗狗逼的心,那不就是斯文败类么。

她的目光逐渐聚合,眼前这幅随意勾墨而成的像存了她年少轻狂时的神。韵。

她其实是灿若旭日,皎若明月的秦卿,不能无光而活,所以月一鸣囚她不得。

可惜月一鸣不懂,月家的人都不懂。他们太过忠心,敬仰九五之尊,看重身份地位,崇尚男尊女卑。这些思想在月氏家族根深蒂固,一代一代教下来,月氏子弟都被教成了冥顽不灵。

如今可好,月氏因灭女帝而东山再起,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冥顽不灵。

卿如是今生不想关注月家的兴衰,更不想和月家有任何瓜葛。她只对这个能画出她年少模样的倚寒有兴趣。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嫁入月家之前,秦卿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后来崇文出事,她奉旨做妾,世人才知她和崇文的关系,进而对她投以莫大关注。

可她自奉旨做妾开始,脸上便再没了笑意,唯有在采沧畔里,戴上面具,还有一二鲜活。

她相信倚寒能画出她年少神采绝非偶然。他或许很了解年少的秦卿。那是要有多理解她所思所想,所见所闻,才能理解年少轻狂的她,才能知道她并非月一鸣笔下那般死气沉沉。

知音难觅,万分荣幸。

卿如是入座以后仍沉浸于喜悦之中,直到有侍墨小厮唤她,“请问客人是头次来我们采沧畔吗?”

卿如是点头。

侍墨小厮便将一根竹笺放在她的桌前,“请客人写下名号。”

卿如是思忖片刻,正想提笔落“青山”,细想来又觉“青山”二字太容易联想到“如是”,便改为“青衫”。

小厮拿起竹笺,“客人,竹笺挂在草席外,今夜这里便归你了,我会在旁侍墨,候你佳作。”

这方说罢,小厮撩起草席,在外挂上竹笺。约莫等了半刻钟,提笔铃响,他才又回到席内,对卿如是道,“客人久等,今夜的辩题已出:‘昨日之势,穷途末路;今日之势,方兴未艾。’出自崇文先生《方兴论》。请客人提笔。”

卿如是一怔,眉间微蹙。崇文的书,不是都被雅庐那把火给烧干净了吗?她一本都没能救出,后来又被废掉十指,誊抄不得,如今哪儿来的崇文遗作?

不过,这说是崇文遗作,却错了个字。崇文写的文章,她几乎都誊抄过百遍,倒背如流。《方兴论》中此句应为“今日之势,穷途末路;今日之势,方兴未艾。”

两个“今日”。须知第一个字若错了,意思就大不相同。

崇文写这篇文章时,已临近入狱,对赫赫皇权以及愚昧百姓都失望透顶,“穷途末路”四个字一是他存心诅咒,这个帝王迟早要完,二是他真心感慨,这个王朝迟早要完。

但他终究是崇文,他明白,所有的穷途末路,其本质都是方兴未艾。有倾覆,有结束,才有发展,有开始。于是,“今日之势,方兴未艾。”

回到这篇错误的《方兴论》。第一个字若是“昨”,意思便成了:崇文对这王朝有期待和寄予,他认为穷途末路终究是“昨日”,方兴未艾才为本真。

虽能与他的思想合上,但时间线就不对,对那个王朝拥有期待的是才入世不久的崇文,不是临近入狱的崇文。

若《方兴论》是他年轻时写的,“昨日”就没什么不对。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能改变□□帝王和愚昧百姓的想法。那时候他对方兴未艾的王朝满怀期待。

可惜的就是,最终他什么也没改变。入狱的前一日,他完成了《方兴论》。那日他说,“今日之势,穷途末路。”

不再细想那许多,她呼出一口气,提笔而书。

采沧畔内,静谧无声。她能听见自己一颗心疾跳的声音。所思渐深时,远处走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也听得分明。

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间那些侍墨小厮竟开始相互低语。她不得不抽神顿笔,堪堪听见草席外传来一位少年冷沉的声音。

“奉刑部之命查案,打扰之处还请见谅。”是下午那位名叫“斟隐”的侍卫。

一瞬静谧后,有人压低声音道,“在下是采沧畔的管事,斟隐大人有何事,请随小的往后房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逐渐远离。

想必是下午沈庭失踪那个案子,不知为何查到采沧畔来了。卿如是将思绪拢了回来,专注于手底的文章。

时辰过了大半,她的文章写成。过眼两遍后,她看向身旁的小厮,点头示意。

小厮心领神会,低声道,“采沧畔有‘礼让新客’的规矩,客人静等片刻,待落笔铃响,我便头个将客人的文章公之于众。”

采沧畔的铃分为两种。提笔铃,提笔而书。落笔铃,落笔成文。这些风雅的规矩倒是经年不变。

卿如是一边静待落笔铃响,一边期待倚寒的文笔。出神间时辰就打发过去,她的文章果然第一个被小厮念出。

半篇不到,外间便有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一是惊艳于她的文采,二是因为,她跑题了。文采斐然毋庸置疑,但她的立意都要偏到西边去了。

采沧畔里,文采倒是次要,最忌讳的就是偏题。

卿如是当然知道自己偏题了。准确说来,不是她偏题,是在座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偏题了。唯有她知道是“今”非“昨”,可她不能说,只好用正确的理解来隐晦地提点世人。

不知有没有人看出端倪……她沉吟着。外面又起喧哗之声,打断她的思绪。

“诸位,刑部查案,事关重大,今夜斗文会到此为止。”方才那管事似是又从后房出来,张罗道,“还请诸位墨客留下今日文章,改日诵读品评。”

话落,她听见隔壁有小厮与墨客说道,“请客人落款后再交予我。”

她的小厮方才诵读她的文章时出去了却还没有回来。

正想直接离去,草席被撩起,定眼一看竟是那侍墨小厮。他一手正轻托着一只雪白丰。满的信鸽,另一只手则拎着鸟笼。

见到她,小厮激动地笑道,“客人,你的文章被倚寒公子要去品赏了。他看完后,要我把这只信鸽送给你,还写下字条让我传话说:‘望青衫兄赐教。’”

“?”卿如是不解,为何是“青衫兄”,而不是“姑娘”?

小厮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自女帝登基后,便不允许采沧畔将文作的性别一并交代,客人应当明白为何。虽然女帝王朝已经过去,但这个规矩一直沿用至今。”

她明白。女帝之前,秦卿那个时候的采沧畔,男子天生对女子有歧视,自觉高人一等。采沧畔是纯粹之地,不该以文作本人来品评一篇文章的好坏,因此女帝下的这个命令也有维护女子的意思。

而她的字迹向来狂放,文风亦是如此,才被倚寒误认为是男子。

“嗯。”卿如是点头,接过白鸽。

倚寒,他果然能懂她的立意,能懂她的立意更附和绝境中的崇文。

未免有心人调查墨客身份,采沧畔的主人在客座之后设有通向十个不同地点的门,有时又会转道,毫无规律可循。

听小厮说,除却倚寒公子不同些,采沧畔谁都知道他惯是戴着狼面面具,身为采沧畔的名人,想堵截他的人太多,所以他从来都是去后房换了衣裳另走一门。

卿如是脱下面具走出门,将白鸽放进鸟笼。

从后门回府,把笼子挂在自己房间的窗边,一边给它喂食,一边唤皎皎。

皎皎捧着一只精致的小盒子,神情萎靡,进门见她竟还在逗鸟,哭丧着脸道,“姑娘,西爷派人送了份随礼过来,说是‘今生无缘,倍感遗憾,随礼奉上,愿卿姑娘觅得佳偶’。那些被西爷相看过的姑娘们也都是得了一份随礼一句话,连盒子款式和祝福句式都不曾变。”

卿如是不甚在意,头也不回地点头,“送的什么?”

“好像是颗夜明珠罢,还挺漂亮的。”皎皎问道,“姑娘要看看吗?”

“不必了,放库房里去罢。我对月家的人事物都没什么兴趣。”卿如是撑着下颚,想到什么,又道,“我问你,扈沽城内,哪儿有崇文先生的遗作?”

第四章 月陇西

书斋有。府里就有。扈沽城处处皆有。整个晟朝都有。

于次日站在书斋内,捧着崇文的遗作长吁短叹的卿如是回忆起皎皎的回答,仍是不敢置信。

她一度认为这些书全都在那场火里完他娘的犊子了。

可现在这什么情况?上天送了她一条命嫌不够,带的附赠品?

卿如是抬眸望着满书斋的崇文著作,心情很复杂。早说啊,早十年老天爷干什么去了?她郁郁而终的时候心里净惦记着这些劳什子了,若不是因为自责,以她自幼习武的体格说来,何至于郁结在心最终病逝于一方幽阁。

而今她不得不怀疑起上辈子的人生,并十分想替当年那狗皇帝问问,他御笔亲封的宰相怎么办事的?手下人不利索,没、没烧干净???

按照月一鸣滴水不漏的作风来说,不太可能啊。

可要那厮冒着触怒皇帝、被革去职位的危险替她保下雅庐的书,就是更不可能的事情。当年雅庐起火前,月一鸣还专程唤人给她留了个最便于观摩灰飞烟灭的尊贵席位,以让她清楚认识到她和崇文那堆子人思想变革的失败。

恶劣如此,又怎会帮她。

崇文的著作能留下来她自然欣喜,但为何能留下来、残卷中的字句又是谁修复推敲的,有待考究。

身旁小厮见她捧书出神许久,忍不住问,“姑娘可是想要买这本文集?”

买,是没必要买的,这本文集她闭着眼睛都能默出来。唯一促使她买下此书的无非是这书中错字错句。

修复者无疑是很了解崇文的,但了解得不甚透彻。就像好比昨夜的《方兴论》,修复此文的人理解崇文的思想,只是不清楚文章的创作背景,以至于会错文意,修错字句。

“你们这里可有这本书未修复前的残卷原文?我想以我的理解重新斟酌词句。”文人墨客大多喜欢凭借自己的理解对不完整的前人著作进行修复。

卿如是倒是不必真的修复,只是打着修复的幌子,把正确的文章重默出来。

小厮听了却十分惊讶,“什么残卷原文?这里许多崇文的著作自百年前被秦卿修复完成后一直流传至今,何曾有人再修复过?”

“……”卿如是反问,“你说,谁?谁修复的?”

“秦卿啊。崇文先生的知己好友,秦卿。”

卿如是险些就地趔趄栽倒,皎皎在身后扶了一把,“姑娘,怎么了?”

见她目光逐渐诡异,小厮又解释道,“历史上有名的‘雅庐焚书’你知道罢?月一鸣为救秦卿,躬身进火场,相爷都进去了那火谁还敢继续烧,不得赶紧灭火?正因为此,雅庐的书并未烧毁殆尽,之后秦卿被囚西阁,就是在日夜修复火后遗存的残卷。”

“……”卿如是再度反问,“你说谁?究竟谁下火场救的秦卿?”

“月一鸣啊。扈沽月氏的丞相中,唯这一位十七岁便称相的,月一鸣。”

卿如是离开书斋半个时辰,神情还很恍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地上,周遭一切都不甚真实。

她是重生之后失忆了吗?怎么自己不记得有这段?她什么时候修复过崇文的著作?原文她都会背,修复个鸡毛球啊?卿如是很快从怀疑上辈子的人生中脱离出来,转而开始怀疑自我。

“姑娘,你怎么了?”皎皎拽了拽她的衣角,“前边不远就是廊桥了,咱们去桥上坐会儿再走罢。”

卿如是没有反抗,随着她的摆布,神思仍在天外。直到在廊桥坐下,卿如是反握住皎皎,“我一月前脑子是被撞了才病的不成?”

“那倒是没有。不过,嗯……”皎皎欲言又止,最后在卿如是催促的目光下说道,“自姑娘病愈后这一月里,倒像是脑子被撞过。”

“……”卿如是幽幽叹了口气。丫鬟大了,拖下去宰了罢。

“其实关于雅庐焚书这件事,坊间有许多不同的传言。姑娘若是觉得和自己自小听来的有些偏差也不必觉得奇怪。”皎皎歪头思索,“奴婢就听说雅庐那火其实烧了两天两夜,一本书都没剩下,如今我们看到的崇文遗作,都是之后秦卿重新默出来的,不存在修复一说。”

卿如是摇头。她在意的是修复不修复的问题么,她在意的是谁修复或者重默的。谁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她自己。

默了片刻后,她忽然意识到传言里逻辑不对的地方,“秦卿被救回去后没几日十指便被废了,你是听说过的。她如何写?”

皎皎沉吟着,噘嘴摇头,“百年前的事,不得而知了。坊间传言太多,许是混淆了历史,有人说她被废十指的时间兴许是在修复书籍后;也有人说她是口述出来,别人代写的;更甚者扯到了鬼神,荒唐的可太多了。”

世人为掩藏真相,便总爱编织些谎言与传说。编得越是离奇神秘,真相就越是颠覆原有的认知。

她十年未曾执笔,那痛楚太过清晰,十指被废的时间就在她重默完首篇文章后的第三日,她可以确信。独自被困西阁,每日面对的只有不识字的丫鬟小厮和不辍教化她的月一鸣,绝无代笔之人,她也可以确信。

既然如此,不是她记错了,那就是有人刻意掩藏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