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一身青衣素袍,面目清俊,又与一群书生文士聚在一起,没想到竟是望江楼的老板。

她在打量对方之时,韩百林也正细细观察眼前这两位。毫无疑问地,这是韩百林平生所见最为出色的两个男子了,一个温润如玉,气质如水般让人观之可亲,一个富贵逼人,气度雍容,却又并不高不可攀,孤高独傲。他不由想到他脾气火爆的家姐,和柔弱娇嫩的妹子,心中一动,起了那攀谈结交的心思。

韩百林正在眼光闪烁,阿九却大方一笑,“韩老板真是个雅人,在酒楼门口摆下对联阵的,怕只有望江楼一处吧?在下袁九,这是家表哥苏润,幸会了!”

韩百林忙把他二人引入临窗的正袭,早有知趣的为他二人把座位空了出来,还未坐定,只见韩百林冲他两个摆了摆手,“袁公子谬赞了,韩某自小喜欢吟诗作对,也好结交文人学士,所以常在这望江楼举办诗会,以文会友,当是人生一大乐事。只不过这门口出对子的主意确是舍妹想出来的。”说着朝桌中叫了一声,“千雪,还不见过两位公子!”

席中角落里袅袅婷婷站出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来,她肤白似雪,面容柔丽,又纤弱婀娜,端的是柔媚动人。只见她双颊绯红,吐气吐兰,“小女韩千雪,见过袁公子和苏公子。”

这声音轻声细语,婉转动听,柔得都能滴出水来,阿九不由冲苏润眉头一挑,仿佛在说,你瞧,我说的没错吧,你出来溜达一圈,就能招惹到妙龄少女。

苏润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向阿九努了努嘴,意思是,看上我还是看上你还未可知呢,你还是等着瞧,自求多福吧。

桌上的学子文士在韩百林的带领下,纷纷赞叹刚才阿九和苏润所对的对子,苏润倒还罢了,阿九得意到不行,她前世可是名牌大学新闻系毕业的,对这些对联啊,诗句啊还是有所研究的,望江楼门口那对子,前世就看见过许多差不多的,不过只是套上去而已,并没有费多少心力,只是瞧苏润的样子,怕是对得还真不错,她心中还是小小地暗爽了一把。

初时只是谈些诗词歌赋,阿九愿意谈就谈上几句,不想谈就闭口听人家说,这般淡定从容,但是让韩百林心下对这位袁公子更加重视了起来。他怎么能知道,阿九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漏出几句名家名句来,那现场这般人岂不是要激动死?她可并不想靠着抄袭成为一代才子,太高调,死得快啊。

渐渐话锋一转,韩百林开始谈到了自家的琐事,“我韩氏在江州能有今日的地位,全赖了家姐一人,她聪明绝顶,当年家父病重,家母柔弱,家中眼看缺了主心骨,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家姐当时才十二岁,就挺身而出,为了韩氏的家业东奔西走,又因她才智过人,终于赢得了几位世伯的帮助,这才助韩家度过了一个劫难。”

周围有人点头称是,“韩大小姐的能干是江州出了名的,大家常道,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能把她娶了去。”

韩百林叹了口气,“家姐为韩家鞠躬尽瘁,又为韩某和弱弟打点好了产业,等韩某能自己上手经营,家姐却已经蹉跎了岁月。韩某平生最亏欠的就是家姐了,若是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得家姐为妻,韩家必定赠送大笔的陪嫁,以家姐的手段,做个小富绝不是问题。”说罢,还有意无意地瞄了苏润一眼。

阿九心中暗恼,这韩百林摆明了就是替他姐姐看上了苏润。不是说江州古风盎然吗?不是说姻缘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这韩百林也不打听打听苏润的家庭背景,就直白露骨地自说一通,简直岂有此理!

想着,她恨恨地在桌子底下踩了苏润一脚,苏润吃痛,无奈地望了阿九一眼,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自己可一句话都没有说,对韩百林这番言论也没有丝毫地回应哪。心中却有些淡淡的甜蜜,丫头这是吃醋了吧?这是否说明,在丫头的心里他的位置已经越来越牢固了呢?

阿九和苏润眉头微皱,韩百林却毫不自觉,转头问道,“不知道袁公子和苏公子是居于江州还是路过此地呢?”

阿九因为对韩百林有了意见,所以对此问题置若罔闻,苏润却不能置之不理,只好答道,“我们刚刚从别处搬来江州,以后就定居在此处了。”

韩百林道,“江州是个好地方啊,既然袁公子和苏公子以后定居于此了,那我们可以常常出去游玩。不知道两位居在哪条街?”

看来这韩百林真是太看得上苏润了,阿九心中渐渐起了怒意,但是她一向很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所以面上竟然不流露出半点来,“就住在柳条巷。”

柳条巷那附近一圈都算是富人区,住的人非富即贵,是轻易得罪不起的,阿九的本意是让韩百林掂量掂量,不要满嘴跑火车,却不料这缺心眼的,闻言竟然止不住地兴奋起来,“莫不就是柳条巷新搬来的袁府?哎呀,可真是巧得很啊!咱们还是就住斜对面的邻居啊!”

阿九想了想,柳条胡同只住了三户人家,除了自己,就有姓白的姓韩的,眼前这位若真是邻居,还真是令人讨厌地紧,想到这位没有自知之明的韩百林,说不定明日就得带着他的姐姐上门来求见苏润,她心里就不爽地紧。

苏润见她脸色不虞,知道她心里怄上了,便对韩百林道,“还真是巧了,既然是邻居,将来多走动走动就是了。”又语带歉然地冲在座众位说,“今日我兄弟两个出来得久了,也没有带家人小厮回去送信,怕家中等得着急,我和表弟就先告辞了,等改日再与几位兄台相聚!”

韩百林得知了阿九与苏润两人竟是邻居,心中正在暗喜,所以并不在意他们两个提前退场,反而道,“的确不能让家人久等,反正咱们同住一条街,以后少不得要去叨扰你们两位了。”

阿九听着无语,勉强与他道了别,就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那双炙热的闪着爱意的目光。

正文 六十五章 锦绣

刚出了望江楼,阿九就忍不住冲着苏润“哼”了一声,苏润无奈,“那韩百林初出茅庐,不谙世事,咱们金尊玉贵的袁公子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好啦,别生气啦,大不了,咱们回家后,直接通知门上的,只要是姓韩的来求见,一律就说不在。”

阿九见苏润把“咱们”,“回家”,这几个词语说得如此顺溜,心中一甜,顿时把隐隐盘旋在心上的那股子酸意消退,醒悟过来后又自觉自己似乎有些太使小性子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苏润见状,颇觉好笑,不由弹了弹她的额头,“真是个傻丫头,接下来,咱们还逛吗?”

“逛,怎么不逛?”笑话,要是自个儿就这样蔫蔫地回去,不是说明自己彻底被韩百林给恶心到了吗?这可不是阿九的风格。

略走了几步,一座三层高的气派建筑映入眼帘,正门口赫然悬挂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锦绣行。

阿九想起早上罗妈妈的那番话,知道这就是柳条巷另外那家邻居白府的产业了,自己身上的这套华服正出自他家的手笔,一时起了好奇之意,就拉了苏润打算一探究竟。

果然是专做豪富生意的,一进门就有一股浓厚的尊贵气派扑面而来,从装修到摆设,连阿九这种门外汉,都看出来绝不简单,只见宽大的店堂里,错落有致地排放着各色锦缎,又有阶梯式的展览台上,整整齐齐地铺着各种款式的成衣,看起来色彩缤纷,富丽堂皇。

眼尖的小二一眼就认出阿九身上那套紫色的锦袍,出自店里,又属上品,所以热情洋溢地迎了阿九去了三楼。

出人意料地,这成衣坊的三楼竟布置成茶楼雅室的模样,两张太师椅,中间置着一张台几,一面有窗,能看到临街熙熙攘攘的街景,另外两面挂着几笔写意,显得这雅室既优雅又从容。

早有侍女沏上了新茶,阿九刚抿了一口,就有全身绫罗的中年男子捧着两叠厚厚的东西躬身进来,“小的是锦绣行的二掌柜白大平,不知道两位公子今日是要成衣,还是订做?”

阿九指着他手上的那两叠,“拿来看看吧。”

白大平忙把东西递上,原来是三本页目,一本内框钉了各种锦绣行所有的面料,大约能有上百种,另外两个则是服装设计图纸,每页都还画着或者是仕女或者是美男的图片,阿九心细,发现每张仕女图虽然姿态不一,但是面容都有些相像,似乎每一张都用尽心力画出,而美男图,虽然也挺美观,但是总觉得有些随意潦草。

阿九颇觉有趣,想不到在这也能有如此超前的商业理念,既有目录,又有产品效果图。她不由笑着问道,“想不到你们锦绣行中还有如此的作画高手,这一幅幅的,不像是为了衣裳而去画的仕女,倒像是为了仕女而画的衣裳。”

白大平身子一震,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这些图是我家大公子所作,客人只要一看便一目了然,知道做出来的衣裳是什么模样。”

阿九笑了笑,指着图上的几个款式,对着苏润比了比,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招了白大平二掌柜的过来,指给他看了几个款式颜色衣料。

白大平一声召唤,涌入两位量体裁衣的绣娘,手脚麻利地替苏润和阿九量好了尺寸,又动作迅速地退了下去,让阿九不禁啧啧称叹,什么叫训练有素,这就叫训练有素啊!

这几套衣裳价格不菲,白大平做成了生意,态度更加热情恭谨,“不知道两位公子的府上在哪条街,小的好派人送过去。”

“柳条巷袁府。”

白二掌柜的恍然大悟,“原来是袁府的小公子啊!我说呢,您身上的这套衣裳看起来那么眼熟,是今儿叶小哥和一位小大姐来小号买的。您放心,贵府与我东家都是街坊邻居,您这几件衣裳我给您打个折,一定尽快给您做好送过去。”

这白府的二掌柜的确很会做生意,是个人才,不知道白府的主子是不是叶跟韩百林似的不靠谱,但愿不是,阿九可不希望以后唯二的两户邻居都是恶邻,那样也太悲催了。

白二掌柜的去下单子,雅室内只剩下了阿九和苏润两人,苏润笑着问,“怎么想起来要做衣服?”

阿九吐了吐舌,“本来只是觉得好奇,想进来看看,后来发现他们家的东西还不错,服务更是周到,就忍不住做了几件。再说,你那样一个美男子,来来去去就那两件旧衣服,我看着不舒服,就给你做两件呗。”

苏润呵呵笑出声来,“现在不怕把我打扮得太出色了会被别人盯上啦?”

被苏润这样打趣,阿九有些羞恼,只是想到刚才在望江楼那莫名而来汹涌之极的醋意,她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无言语可说,只好捶了苏润几拳,又怕打到他伤口,所以拳头软绵绵的,倒像是挠痒痒似的,惹得苏润嘴角的弧度都撑了开来。

不一会儿,白二掌柜的拿了回单进了来,恭敬地把单子递给了阿九,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颜色,款式,面料,让阿九不由点头。

阿九对这家锦绣行十分有好感,下到一楼大厅之时,忍不住以她超越时空几百年的经验指点了一下白大平二掌柜的,“把成衣摊在桌台上不足以展示衣裳的好处,何不着人做几个木头人偶,把衣裳套在人偶之上,然后摆在门口显眼处,让客人清楚明了又印象深刻呢?”

白大平做了大半辈子成衣生意了,闻弦知意,一听阿九的话就觉得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当即就请阿九留步,一溜烟地跑上了楼去,过了一会,又一溜烟地下了来,身后却跟着一名藕衣男子。

眼前的男子把黯淡的藕色穿得清新怡人,这等功力让阿九不由高看他一眼,“这位是?”

白大平抢先一步,“这就是白家大公子,小号的大掌柜的,公子爷,这位是袁公子,这位是苏公子。”

“在下白之秋。”

“袁九。”

“苏润。”

彼此介绍过自己后,白之秋真挚地说,“袁公子的建议,真是绝妙之极,之秋竟然从未想到过还有这等妙法。之秋心中感激,又听说与袁公子竟是隔壁的邻居,相请不如偶遇,之秋想请二位一起去酒楼畅饮一番,不知道两位可否能赏脸?”

“不去望江楼就成。”

“望江楼咱不去。”

阿九与苏润竟然异口同声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笑出声来,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白之秋,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何有这般反应。

正文 六十六章 合作

江州城就是这点好,适合三五朋友小聚的地方很多,有时候真的想谈事情其实酒楼太吵,倒是茶馆更适合。既然眼前两位强烈要求不去望江楼,白之秋就带他们到了他常去的茶馆,说是茶馆,却也卖酒,这正是江州城的特色。

进了包厢,关上门,果然顿觉安静了许多。阿九不住点头,“不错,这地方真好,虽处闹市,却让人仿佛身在郊外,颇有些宁静致远的意味呢。”

白之秋笑着说,“之秋设计新裳缺乏灵感之时,就来此处,包个房间,点壶绿茶,常有不错的巧思。”

阿九有些好奇,“锦绣行那些衣裳都是你设计的?”

白之秋点头,“之秋自小喜欢画几笔写意,家中又世代经营布匹成衣生意,耳濡目染,不免就开始涂上几笔,开始只觉好玩,没想到收效甚好,家父就命我继续画下去,时间长了,也就自然而然,一直为自己锦绣行设计新裳了。”

没想到这儿也有服装设计师,而且不得不承认,白之秋设计的那些衣服都还挺好看的,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有过做服装设计师的梦想,阿九前世就是如此,所以她还真的对白之秋的工作状态蛮感兴趣的,“白兄是如何想到那么多花样的?”

说到自己的事业,白之秋眼中闪起不一样的神采,“刚开始只是在原来的衣裳款式上稍作修改,渐渐地就开始把腰身收紧些,或者把水袖变更宽大些,裙摆的层次更多些,最近开始想尝试些不一样的,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袁公子也对此有涉略?”

阿九“嘿嘿”一笑,“家中有个小妹,闲极无聊也常自己画些新鲜的衣裳图案,既然白兄精通此行,不如改日小弟带着舍妹的图纸给白兄看看?”

白之秋眼神一亮,“那就太好了,之秋常常揣测女孩子们都喜好什么样子的衣裳,如果能看到令妹的大作,或许也能为之秋一解疑惑。”

苏润在一旁偷笑,这丫头也真是想得出来,这会连舍妹都出来了,“咱们袁公子的这位舍妹,可是出奇地聪明伶俐,常有奇思妙想,定不会让白兄失望。”

阿九在一旁狠狠地拿秋波射苏润,白之秋却一脸期盼地道,“袁公子能想出来木偶人这样绝妙的主意,想必袁小姐也必是一位妙人。之秋恨不得立时就能看到袁小姐的大作呢。袁公子,若是袁小姐的巧思得用,不知道咱们两家是否可以合作?”

合作?这倒是个好主意,阿九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巨额资金,早就想着要置些产业,为罗妈妈和平芬她们四个安排好以后的出路,买田买地的不急在一时,能在江州城中置些铺子倒也是不错的选择。而如果真能和白家合作,既能有所收益,又可以隐在背后,不惹人注目。

这绝对是桩极吸引人的生意,阿九不由问道,“如何合作?”

白之秋略思忖了一番,道,“家父一直想把白家的成衣事业做大,只是家中只有之秋一个独子,独木难支,心有余而力不足。锦绣行已经有数十年的经营了,一向口碑良好,只是碍于能力不足,一直无法更上一层楼。今日听到袁公子的主意时,之秋便想,或许袁公子能助我一臂之力,方才又听说袁小姐对设计衣裳也颇有心得,之秋心中这份想法就更确定了些。若是锦绣行能时常上些新鲜款式的衣裳,再去银号借一些资金,之秋想,以锦绣行数十年的声誉,多开几个分号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阿九想了想,“白兄的提议,我回去之后和舍妹商量一下。不如我们约个时间,下次再谈?”

白之秋笑道,“袁公子怎么忘记了,咱们比邻而居,若有什么吩咐,差个人过来送个信就成了。”

阿九一拍脑袋,还真是。不过这提议虽然诱惑人,还是得回去作好调查研究再说,虽然她对锦绣行和白之秋的印象很好,但既然谈到合作了,就得实打实地进行可行性分析后再作打算。

这合作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白之秋终于没能忍住,开口问道,“袁公子和苏公子,莫非是和望江楼有什么过节?”

苏润笑笑说,“这倒没有。”

阿九讪笑了两声,“望江楼人比较多,有些嘈杂,不太适合谈事情,还是这里好,幽静!”

白之秋见他们两个并未回答,心中暗想怕是有些误会,不由解释道,“说起来,望江楼的东家也与我们两家同住柳条巷呢。我自幼与他家几个孩子一起长大,韩大小姐拾玉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在江州城内,都颇有威名,百林书生意气,有时有些冲动,人却并不坏,韩二小姐千雪只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最小的万山今年才八岁。”

阿九听到白之秋对韩大小姐韩拾玉的夸赞不禁眉头一挑,“我听好多人说起过韩大小姐的威名,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白之秋叹了一声,“说起来,拾玉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那年韩伯父病逝,韩家有几批货还未收到款子,那些人见韩家没了倚仗,就都据不认账。做生意的,若是资金断开了,一切就都无法正常运作了。拾玉那年才十二岁,就挺身而出,用尽办法求得了江州城几个德高望重的老爷出面,要回了货款。百林虽和拾玉是双生,但却是个文弱书生,一点都经不起大浪,韩伯母又重病,拾玉无法,只好挑起了韩家的重担,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撑起了韩家的生意。好不容易,百林成熟稳重了些,韩家的生意也进入了正轨,拾玉却已经过了十七岁了。”

在大乾,女孩子十五及笄,及笄后就能嫁人,绝大多数女孩子都在十五之前议亲,然后在十五岁那年出嫁,十七岁,在稍有些门第的人家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这韩拾玉,还真是不太容易呢!阿九心中顿时泛起了丝丝怜意,若是她知道她保护爱护的弟弟见到个陌生男子就推销她,不知道她心中作何感想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韩百林的行为也是在坏韩拾玉的名誉,被他这样急吼拉吼地,搞得好像韩拾玉十分恨嫁一般。

阿九不由看着苏润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韩大小姐最终能情归何处呢。”

白之秋也轻叹一声,“拾玉为人爽快,个性开朗,又十分坚强,的确是女人中的翘楚,袁小姐若是有空,倒可与拾玉一交,她是个值得真心相待的朋友。”

正文 六十七章 自荐

韩百林果然迫不及待地上了袁府的门,悲催的,阿九让白之秋的一番话打消了对韩拾玉的醋意,所以那日回来之后竟然忘记了跟门子交待,只要姓韩的上门来就告诉他公子不在。

邻里邻居的,既然人家递上帖子来拜访,不去见见总是说不太过去的,万般无奈之下,阿九只好换了男装,也不通知苏润,自己在紫琉紫璃的陪同下,进了见客的偏厅。

韩百林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那位千娇百媚的韩千雪。这倒让阿九颇有些意外,只是当她出现时,韩千雪的目光就如同粘在了她身上一般,让她有种浑身上下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一个声音重重地在她脑子里响起,该不是。。。该不是让苏润他猜中了吧?莫非这位韩小姐对自己还真有些异样的感觉?

韩百林刚刚坐定,就开门见山地问,“诶,苏公子呢?怎么不在吗?”

阿九并不回答,却问道,“韩兄今日不需要去望江楼坐镇?”

韩百林摇摇头,“今日并没有文会,韩某就不用过去了。正好那日一见两位后,印象深刻,心中记挂,就带了小妹来袁府拜访二位。”

阿九摆出一副富贵公子哥的派头,一个眼神示意,紫琉紫璃便立马一前一后,一个捶腿,一个按肩,行动起来。

韩百林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由想,这袁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了两个美妾,简直可以称作小色鬼了,还好自己替大姐挑的是那位姓苏的公子,只是小妹似乎对这位袁公子情有独钟,看来自己得想个法子制止一下。

一抬头却见自己的小妹目光凄迷地望着袁公子,一脸伤心,泫然欲泣,而那位袁公子却似是浑然不觉,仍自享受着身边两位美人儿的亲密服务。

一时之间,偏厅内的气氛有些尴尬,韩百林只好没话找话,“说起来,大家都是隔壁邻居,还不知道袁公子是否已经娶妻了呢。”

韩千雪听到这话,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竖起了耳朵,却听到阿九懒洋洋地道,“说这个干嘛,袁某自小订了亲,妻子还未过门呢,不过倒是有四个娇滴滴的美貌小妾。”说着又伸出魔爪望紫琉紫璃腰间捏去,紫琉紫璃背对着韩氏兄妹给了阿九一个极其无奈的表情,却仍旧配合地响起了几句“讨厌”,“夫主不要嘛!”这样的娇声糯语。

阿九颇为自得地看着这对韩氏兄妹的表情变化,尤其是韩千雪,从期待到失落到伤感到愤恨,几乎全部都写在了脸上,让阿九确定了也许自己还真是走了霉运,女扮男装还让人给看上了。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阿九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招来了个小丫头,交待了几句。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只见两个秀丽端庄的美人从门后进来,一个优雅,一个娇憨,径直走向阿九,柔柔地唤了声,“夫主,有她们两个在这伺候就好了嘛,叫我们来做什么?”

阿九瞇着眼,勾勾手指,“这是隔壁韩府的大少爷和二小姐,大家都是邻居,我让你们出来见见。”

平芬和平芳轻福了一福,就立在阿九身后,一个替他捏肩膀,一个替他端茶送水,偏厅内顿时旖旎一片。

韩千雪的脸涨得通红,几乎都要哭了出来,韩百林也颇觉尴尬,只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不知道苏公子他有没有娶妻?”

阿九故作惊奇道,“怎么?韩兄你有什么女子要介绍给苏表哥?”也不等韩百林回答,阿九就长叹了一口气,“我苏表兄自小就订了亲的,未来的表嫂可是出身高贵得很,最要紧的是。。。”说着,冲韩百林招了招手,等他凑得近了些,才低声说道,“我那未来表嫂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母老虎,啧啧,那手段可是厉害得紧,听说她爹纳了一房小妾,颇得宠爱,自然就冷落了她的母亲,她为她母亲抱打不平,可是生生地把那小妾给折磨得上了吊啊!啧啧!听说那小妾死的时候,身上都是伤痕,瘦得都成皮包骨了,该是多大的痛苦,才让一个人情愿赴死,不求得生啊?哎!”

又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道,“我倒是常为我苏表哥抱打不平,你说他这样俊逸的男子,怎么就那么命苦碰上了个母老虎,将来连个美妾都纳不得,哎,纳了也没用啊,不出几日就能让母老虎给弄死了。不过,若是韩兄有什么好的女子介绍,倒是可以给我表哥在江州置个外室,表哥与我感情好,一年总也能来看我个三五次的,到时候就算是我那表嫂进了门,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韩兄你看,如何呀?”

韩百林猛烈地摇头,笑话,他的大姐那样的心高气傲,如何能给人做妾,再说那苏公子的正室竟然还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那决不可能,立时地,他打消了要将家姐与苏润配对的想法,而且决定从此要远离袁府,就连小妹也绝不能和这么可怕的一家人扯上关系。

想明白了这些,他顿觉屁股下的椅子仿佛如芒在刺,根本没法安心坐下去,急匆匆地立了起来,正想要告别。

却听他妹子娇娇柔柔地问道,“不知道袁公子的未来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九一愣,不知道她这么问是想干啥,难道还没有对她死心?她想了想,“我还真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也跟苏表哥的未来娘子一样是个母老虎呢。不过,我可顾不得那么多,我家四个美妾那样惹人怜爱,我可是受不了离了她们一天。”

那韩千雪,望着美女环绕中的阿九,眼中闪过几丝纠结,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竟然往前站了几步,冲着阿九坚定地说,“不知道袁公子还收不收侍妾?”

嘎?阿九张开了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就连身边的平芬平芳紫琉紫璃四人也都觉得莫名愕然,韩百林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却只听那韩千雪又往前跨了一步,“小女千雪,愿向袁公子自荐枕席,还望袁公子能够垂怜。”说完,还不胜娇羞地冲阿九抛了个媚眼。

这。。。这。。。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阿九彻底懵住了。

正文 六十八章 有情

阿九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石化中醒了过来,看这态势如果不想个办法怕就没法收拾了,韩千雪啊韩千雪,你咋能这样彪悍呢,竟然能说出这般雷人的话来,这可真是让人无语问苍天啊。阿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头一歪,手一抖,腿一蹬,就软软地倒在了椅背之上。

好平芳,见状立刻领会到了阿九的深意,嘤嘤哭泣着喊道,“夫主,夫主,你这是怎么了?”然后把阿九往平芬怀里一塞,跳将出来,小手指着韩千雪颤颤巍巍地道,“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哪有好人家的女儿这样不要面皮地自荐枕席?我家夫主金尊玉贵禁不起你这般吓他,若是他有个好歹,你们韩家全抵上也不够赔的。”

又指着韩百林怒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上门来就问我们家两位公子爷有没有娶亲,安的是什么心?也不好好管教自家的妹子,就这样任她在别人家丢人现眼?若不是念在两家是邻居,这会早就大棒子把你们赶了出去,也让全江州的人看看这韩家养出来了什么样的好女儿。还不快滚?”

韩百林在他妹子做出那番举动之时已然目瞪口呆,待得平芳开口骂人更是羞愧地无以复加,只想找个地洞好钻下去,又被平芳一个侍妾劈头盖脸一顿好骂,恨不得立时就从袁府消失掉,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尤自立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袁九的妹子,一把拽了她拖着就走,也不管她挣扎着喊疼,只想越快离开袁府越好。

总算是送走了这对无脑的兄妹,阿九拍了拍小心肝,脑门上差点滴下汗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听到四个丫头再也无法克制的嗤笑声,阿九窘道,“笑什么笑,有啥好笑的,真是的,还是平芳机灵,你们三个见我晕了也不给点反应,也就是那两个人,换了个聪明的,就能立马看出我是装的。”

紫琉笑着说,“是啊,平芳最机灵了,你瞧她那眼神,那身段,那字字凄厉的控诉,简直绝了!”

几个人又嘻嘻地笑了一回,只有平芬面露忧色,“小姐,我看这韩小姐是的确对你着了魔,她不达目的怕是不会干休的,这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紫璃想了想,“不如小姐还是换回女装吧,就说咱们家公子出门远游了,见不着人,那韩小姐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吧?”

阿九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我还打算在这江州置些产业,开几个铺子,若是换了女装,就不方便行事了。与锦绣行的合作,总不能让袁小姐和白大公子谈吧?等下吩咐下门子,以后韩家来人,一律不让进,借口随便找,只要不把人得罪死就成。也把这事知会一下子青,他脑子活络,让他帮着出个一劳永逸的主意。”

平芳笑嘻嘻地推了推紫璃,“这事得让紫璃去和子青说。”

紫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捶了捶平芳,声音却如蚊子一般细小,“你说什么哪,真是的。”

阿九有着一颗天生八卦的心,一看这两人的模样就知道紫璃和子青大约是发生了什么,这可是件好事啊,她那四个丫头都在适婚年龄了,她一直都在给她们留意合适的人选,叶子青与紫璃年龄相当,又是自己打算重点培养的人才,若是他们两个凑了一对,对自己也是件好事,嘿嘿,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她不由打趣了几句,“呀!那小姐我就得更加努力地去置办产业了,不然将来哪有钱给我家紫璃置办嫁妆呀!”紫璃与阿九差不多大,只比阿九大了两个月,按照大乾风俗,起码也要明年七月才能出嫁。

紫璃羞红了脸,“小姐你真是的!”

阿九笑着说,“小姐我说的可都是正理。你们几个也都知道,我的陪嫁和爹爹给我的私房加起来,就够我们几辈子荣华富贵地生活了,只是我想过了,你们几个不能一辈子都给我当奴婢。”

四个丫头这回齐齐地叫了一声,“小姐!你不要我们了?”

阿九看着她们着急的样子,不由心中一暖,“都是傻丫头,我先声明啊,这可不是不要你们。将来你们总要嫁人生子的,我更希望你们自己都能有一份产业,将来你们的孩子才能不被人所看不起,我也希望你们的孩子生活地自由自在些,愿意做生意就做生意,愿意当官就去当官。”大乾律,奴仆之子仍是奴仆,是不能做官的。

“所以,我更希望将来你们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为我也为了你们自己,守好我们的产业,将来能让我们的孩子过些富足无忧的生活。”

“紫璃呀,子青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又聪明又能干人也踏实,我对他实是寄予了厚望的,若你们能成一对,小姐我心里那个高兴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份大大的嫁妆!”

“你们三个也一样,要是有看上的人,记得要告诉小姐,咱们不管他门第身份,只要求他人好对你们好,哼,若是有人阻拦,小姐我就是抢也要帮你们把夫婿抢过来!”

这番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引得四个丫头泪水涟涟,紫璃也哽咽着不打自招,“子青说要向小姐求了我,我怕小姐不高兴就阻了他,他说只要他勤奋干活,对小姐忠心,小姐一定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