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遥讨好似的凑近她,“要不,咱们两个就调整调整心态,做好厮守一生的准备?你看,我长得如此英俊,凑合凑合,也能给你当当护花使者。我就不信了,我们两个出不去,我们的儿子也出不去,就算我们的儿子出不去,那还有我们的孙子呢!”

话未说完,阿九一拳已经袭来,不偏不倚,正中胸口。

齐遥捂着胸口,一副疼得凄惨的小模样,“我的伤,才刚好!你怎么能又欺负我!你忘记了,过年那会你是怎么答应我?”

被困约五六天后,就是新年了,为了改变一下郁闷的气氛,齐遥提出就算被困山谷,就算还没有找到出路,也要好好庆祝一下的建议,阿九觉得有理,也就欣然同意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真的被齐遥折腾出了点名堂。

他以树枝编成结识的绳辫,又砍了一块平整的木板做成了一副秋千。

他用内力把一块石头凿成石锅,洗干净了鱼,舀了潭水,又加以野果,煮成了一锅不带腥味,又有清甜滋味的鱼汤。

夜晚来临时,他还用阿九腰间软剑,挥洒起舞,在石壁之上划出剑花点点,照亮了山洞中每个角落。

以他们如此艰苦的条件,能整出这套东西来,已经花费了齐遥极大的心思,阿九很满意,决定实现齐遥一个简单的愿望。

齐遥托腮想了半天,最后提出让阿九答应他,以后都不许欺负他。阿九笑着应了。

可是这两月来,齐遥悲催地发现,阿九根本就没有遵守诺言,反而时不时地捶他几下,踢他一脚,他还受了好几次暗算。每当他提出抗议,阿九就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只是轻轻地碰了你一下,这也算是欺负吗?”齐遥无奈,只好以“打是亲,骂是爱”来安慰自己。

在这每天都失望的日子里,若是连最后的乐趣也没有了,那日子还怎么过,阿九秉着这种想法,几乎每天都没事找事要欺负齐遥一下。

齐遥的身体已经恢复,阿九这两下子,就跟猫挠了几下似的,完全不放在心上,只当是百无聊赖中的一种乐趣,她爱玩,他就陪着她演下去。

推推搡搡中,重重地一声“扑通”,两个人齐齐地失足滑入了水潭中。

阿九熟识水性,很快便从水底冒了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水花,恶狠狠地道,“齐遥,你这个坏蛋,自己掉下去就算了,干吗非要把我带下去!”

水面平静无波,半晌都没有动静,阿九以为齐遥又在耍宝,有些不耐烦地道,“齐遥,我没心情和你做游戏啊,快点出来!我数到三,你立刻出来,不然我要生气了哦!”

很快就数到了三,但是依旧没有齐遥的动静,阿九开始有些担忧,照道理说,齐遥的水性应该也不错,这几日没少到潭中去捉鱼,这潭水并不深,不至于能把他怎么样,除非这潭底另有暗流!

“哗啦”一声,齐遥终于冒头了,他惊喜地道,“阿九,这潭子似乎与外面的大河流相连着的,是活水啊!”

是活水,照着水流的方向游,必然能看到出路。

也没有什么行李,两个人甚至都没有上岸,就直接潜入水中,阿九紧紧跟着齐遥,向着前方游去。

没过多久,眼前忽然一片豁然开朗,阿九冒出水去,看到蓝蓝的天空,高高的树木。这该是来到了人的世界中了吧?是某个村落?还是山间?来不及细想,阿九就被齐遥拖着上了岸。

一上了岸,阿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自己身上的单衣太单薄了些,又刚从水里出来,湿湿地贴在自己身上,又经过冷风一吹,冰冷刺骨,几乎就是瞬间,她的小脸就煞白了。

齐遥见状,忙把她放好,然后输以内力。想不到内力还有此等脱水机的功能,很快,阿九的衣服就干了七八成,虽然仍然很冷,但是比之刚才已经好受很多了。

齐遥没有多余的衣裳,他身上那破烂的衣服,虽然被刮破的地方虽然阿九给他缝补了下,但是山谷中没有线,用的树皮的丝缝补的,并不能很好的缝合,齐遥的皮肤有部分仍然裸露着。

“前面有烟,肯定有人家,你坚持一下,到了村落,我们先找户人家歇一歇。”齐遥扶着阿九,柔声道。

阿九轻轻点头,“没事,这么多的险境咱都出来了,这点小风,咱还忍得住的!”

走了一会,便看到路边有个大肚子的孕妇,正在采摘野菜,听到阿九和齐遥发出的动响,转过身来,有些讶异地问,“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正文 一百十三章 寄娘

阿九抬头一看,只见那少妇年龄与自己相仿,面容清秀雅致,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一对眼睛有如清泉一般,清澈见底,她的身量中等,腹部已经有明显的隆起,此时正一手扶着腰,一手提着装满野菜的篮子,睁着一双好奇的眼,望着他们。

不知怎的,阿九见到那少妇的第一眼就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她笑着答道,“这位夫人,我们两个是从这河流的另一端被水冲过来的,身上的衣物单薄,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离最近的集市有多远,附近可有能买到成衣的地方?”

那少妇有些好奇地望着阿九,眼前明明是个美艳非常的少女,身上却穿着男人的袍子,又瞧了眼衣衫破烂的齐遥,又忽得掩嘴一笑,脸上有份释然,“这位姑娘,我们这里叫做无名村,自我出生以来,就从未出过这里,所以并不知道离这最近的集市在哪里,我听村子里的老人说,好像要翻过好几座山才能到有很多人居住的地方。”

阿九闻言顿觉失望,自从在山崖坠落的那刻起,她和齐遥就在不断地绝望,希望,失望中打转,每次都以为是出路,结果每次都要设法寻找新的出路。

冷风吹过,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双臂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

那少妇见状,脸上似是有些不忍,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不如,你们两到我家里去歇一歇,我有多余的衣裳,可以让这位姑娘换一换。”

齐遥感激地冲那少妇行了一礼,“在下齐遥,多谢夫人的援助之恩。”

那少妇似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礼节,脸色有些绯红,“还请不要多礼了,我这也是举手之劳。再说,这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已经搬出去了,只剩下寥寥几家,也都是上了年纪的,怕是也不会收留你们。”

阿九心下喜欢这少妇的善良单纯,便问道,“我叫袁九,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少妇垂了垂眉,脸上漾出几丝幸福的神色,“这里叫做无名村,我本来是没有姓名的,现在,我随我夫君姓苏,他还给我取了名,叫寄娘。”

寄娘边说,边引着他们去了她家。她家离得并不远,不过一里路就到了。木头框架的房屋,不大,只有三间房,但是很整洁。

寄娘倒了杯开水,给他们两个暖暖身子,自己转身进了里屋,摸索了一会,拿着两套衣物出了来,“这是我去岁做的新衣,还没有穿过,现在也穿不下了,姑娘你进里屋换了吧,天气寒凉,穿得这么单薄,又进过水气,容易着凉。”

又转身对齐遥道,“这是我为相公做的新衣,做得大了一些,本来想拿着改的,相公体谅我怀着身子辛苦,不许我动针线,所以就一直放着,我看齐公子的身量比我相公大了一些,该是正好穿得的,不如去隔壁的厢房试试看?”

衣裳的料子似乎是自己织就的,有些粗糙,剪裁和手工都算不得好,但是阿九却心里暖堂堂的,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强笑着说好,就立刻进了里屋。

这大约是寄娘和她夫君的卧房了,十分简朴,除了一张木床,就是一个衣柜,在木床的旁边是张新做的小床,大约是准备给未出生的孩子的。

房间里很干净,摆放着一些小玩意,让阿九觉得很温馨,寄娘和她的夫君,一定很恩爱吧?心中却莫名地酸楚了起来,是因为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要拥有这样的小幸福,却因为苏润的失踪,这梦想显得多么地脆弱和遥远吗?

她用力甩了甩头,把寄娘的衣裳换上,寄娘的身材比她略丰满些,衣裳就有些略宽,但是穿上之后,身体却立刻暖和了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

她打起了精神,掀开门帘,正好与齐遥相对,齐遥本来就算得上只绝世美男,与苏润相比,更多些英气,这会穿上了粗布衣服,却丝毫不减他的俊美,反而更多了些江湖大侠的豪气。

他两个正大眼对小眼,寄娘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两盘菜,微笑着说,“我看你们都饿了,家里没什么吃的,先凑合着用一点,等会,我相公打猎回来,晚上就有肉吃了。”

阿九正觉得腹中饥饿,也就没有客气,刚尝了一口山珍野菜,立刻就被这好滋味电到,又大大的一筷子下去,夹了好些菜,齐遥也不甘示弱,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狼吞虎咽了没多久,菜饭就被一扫而空。

阿九看到吃得光可鉴人的两个空盘子,有些不好意思,“寄娘姐姐,你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忍住,就多吃了点,真是不好意思啊。”

齐遥忙点头附和,“真的,阿九说得没错,这是我近两个多月来,吃过的唯一一顿美味。”

寄娘脸上绽开了甜甜的微笑,“我相公也说我菜做得好,我一直以为他是哄我开心的,没想到你们也这么说。”

阿九有些羡慕地看着寄娘,猛然想起寄娘腹内还怀着孩子,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寄娘姐姐你怀着身孕,还要麻烦你为我们做吃的,真的很不好意思啊。”

寄娘摇摇头,轻轻抚摸着肚皮说,“这有什么,平日也都是我做的饭菜。我这两个孩子都很乖,懂得心疼娘亲,从来也不闹腾。”

“两个?”阿九和齐遥异口同声。

“嗯。我相公他略懂些医术,他给我诊脉的时候,说是怀了两个,你看我才四个月的身孕,这肚子却看起来像有六七个月一般大。”说到孩子,寄娘的神色温柔至极。

阿九睁着一对写满羡慕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寄娘的肚皮看,“若是将来我也有幸能一胎双生就好了。”

齐遥不解地道,“你喜欢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不就好了吗?”

阿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你当女人生孩子好玩啊,很痛的,生对双生儿,痛一下解决两个,多好的事!”

齐遥讪讪地吐了吐舌头,朝寄娘解释道,“你别介意,她对我一向都这样。”

寄娘掩着嘴笑着说,“瞧你说的,你们两个恩爱是好事啊。”

阿九急急打断,“我才不跟他恩爱呢!”

屋子里的三人正在笑闹着,忽然“嘎吱”一声,院子里的门被推开了。

寄娘忙笑着站了起来,“是我相公回来了!”说着就迎了出去。

院中有低柔的对话声,然后便是细碎的脚步声,寄娘先进了来,笑得甜蜜又羞涩,“两位好口福,我相公他今天猎了不少好东西呢。”

“寄娘,来的是什么客人?”一个粗衣麻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阿九却仿佛见到鬼一般,脸色死灰,悚在了原地。

正文 一百十四章 真相

空气中蔓延着可怕的沉默,让人喘不过气来。

阿九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来人,已经无力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齐遥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忙站在阿九的身后,无声地用自己的胸膛保护着她。

她瘦了呢,脸色也不太好,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剧烈地疼痛着,然而却什么都不能表露,他强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上她震惊的眼神,贪婪地注视着,直到把她的容颜深深刻进骨血之中,永生永世都不再忘却。

“你来了。”那男人的脸上平静无波,眼中仍然带着笑意,仿佛是一次极其寻常的会面,遇到一个极其寻常的人。

阿九仍然处在惊涛骇浪的席卷之中,久久不能平静。

寄娘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笑着说,“相公,你认得这位袁姑娘?”

苏润笑着拉着寄娘的手,神色温柔,“寄娘,她是我的表妹。”

“这么巧?竟然是表妹?”寄娘惊喜地道。

阿九木木地怵在那,齐遥的脸色闪过一丝异色,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些。

苏润一手把寄娘搂在怀中,带着些宠溺地问,“你是从哪里把表妹捡了来的?”

寄娘见有外人在,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抽出来,但是苏润却抓得紧紧的,半点都不由她,她既羞涩又无奈,只好随他,“就在野菜地那边,他们两个是被河流从山那边冲过来的,我见这位姑娘衣裳单薄,脸色都白了,心中不忍,所以就带了他们回来。”

“你又去摘野菜了?不是和你说过了,乖乖呆家里等我,我猎到东西回来,顺便就摘采回来的吗?又不听话了?”苏润伸手轻轻地刮了下寄娘的鼻子,又拍了拍她的手,“好啦,我和表妹许久未见了,有些话要说,你去厨房收拾下,等晚上多做几个好菜!”

寄娘乖乖地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地道,“你今日猎到的山猪,不太好处理。”

苏润把目光移到齐遥身上,微不可见地打量了下他,“这位该是齐逍大哥的兄弟吧?”

齐遥点了点头,“在下齐遥,齐逍是我二哥。”

苏润笑着说,“你们兄弟长得有些相象,很好辨认。齐三公子,可否请你帮我的夫人去处理一下山猪?我有些话要和阿九说。”

齐遥早就猜测到了苏润的身份,见他竟然在这深山之中,已经娶妻,更怀了孩子,心中惊疑,他甚至还暗自为阿九千辛万苦,几涉生死地去寻这个负心汉而感到不值,但,他并不是个冲动的人,细想后觉得,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听苏润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当即答应,然后陪着寄娘走了出去。

苏润看到阿九仍然呆呆地立着,仿佛三魂七魄俱被抽走,只剩下了一个躯壳,他心中的酸楚排山倒海般涌来,就想伸出手去,把阿九搂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然而,他却不能够。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坐下吧,阿九。”

阿九无力地靠在椅背之上,过了良久,方道,“为什么?”

苏润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不忍心将事实说出来,但是他又不想欺骗阿九,思虑良久,仍然觉得,坦白相告是最好的结果。

“人世间,有比男女相悦更重要的事情,也有比男女情爱更值得珍惜的感情。”他从不否认他爱阿九,过去爱,现在仍然爱,但,他如今却已经另有了羁绊。

“为什么?”阿九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仍然想知道真相,以寄娘四个月的身孕算来,苏润应是被魔教捉住不久,就和寄娘有了欢爱,她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他就会移情别恋。

一定有什么隐情,而她有权利知道。

苏润不敢直视阿九的眼眸,望着渐渐开始变暗的远方,“你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已经到过落叶山的魔教巢穴了吧?也该知道了我爹娘从前那些旧事。”

阿九轻轻点头。

苏润痛苦之色更深,“我被奎杰捉到落叶山后,知道了当年的洛柔因记起了往事,禁术失效头痛难忍而自殇,奎杰对洛柔情深一片,誓要为她报仇。他对我下了当年对我父亲下的蛊毒。”

阿九一惊,“合欢蛊和同心蛊?”

苏润微弱地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我师父用尽全身的能力,把我传输出去,等我出了阵,已经浑身绵软地躺在这个深山之中了。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寄娘出现了。”

“我的合欢蛊已经发作,我强自控制自己不让自己伤害到她,她却。。。舍身救了我一命。我虽然解了蛊毒,但却受了重伤,就在寄娘这里休养,过了两个月后,寄娘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他的眼眶渐渐湿了,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若是洛柔那样的女子,我也能如我父亲当年那样,对我母亲不离不弃。可她是寄娘,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还怀了我的骨血,并且还是一胎双生。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出抛弃她的事情来。”

“我没有了与你再一起的资格,再给不了你要的幸福。我已经辜负了你,所以不能再辜负寄娘了,所以,等我伤好了,就与她拜了堂,成了亲。一月之前,我感觉到师父已经驾鹤西游,外面的世界,便再没有了我能出去的理由。所以,我便决定,与寄娘隐居在此,厮守一生,好好把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说到最后,苏润已经语带哭腔。

阿九沉默着,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心里好过一些。

没有办法恨,一具对她忠贞的尸体和一个属于她人的活人之间,她必然会选择后者,还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的呢?

也没有办法怨,寄娘是个如此善良的女子,她甚至对于自己和齐遥这样的陌生人,也心怀善意。她救了苏润,怀了他的孩子,她理当做他的妻子。

那么,她是该微笑着祝福他们吗?苏润,恭喜你找到这么温柔善良的妻子,恭喜你将要成为两个孩子的爹爹,祝福你们白头偕老,一生相偕?

她做不到。

在苏润身上,她几乎倾入了自己所有对家的渴望,她好希望有个家,有个温柔的丈夫,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她盼望着自己早日及笄,好嫁给苏润,做他的新娘子。

然而,终于还是失望了不是吗?和蓝禾一样,她的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该走了,不是吗?

正文 一百十五章 结束

阿九用力抹了抹眼泪,硬挤出一丝笑容,径直走到门外,从怀中掏出一直视若珍宝的两样东西,递给了寄娘,“表嫂,这是我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请你收下。”

云诀子大师已经故去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苏润,留着这半块玉符没有丝毫意义。苏润的传家玉佩,自己也再没资格留着了。

寄娘有些不知所措,“这。。。这。。。相公!”

苏润倚在门口,柔柔地冲她道,“既然是表妹的心意,你就收着吧!”

寄娘甜蜜地一笑,“那就代两个孩子谢过表妹了。”

苏润走过去搂住寄娘的肩膀,笑着说,“去厨房先把饭煮上!”

寄娘羞涩地轻推开他的手臂,脸上带着两朵红云,冲阿九和齐遥道,“你们聊,我去煮饭。”

他们两个你侬我侬,阿九心中有如巨石压着心脏一般,只觉得这地方空气稀薄得让人无法呼吸,她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但她却仍然是笑着的,虽然这笑容比哭泣还苦涩。

她转身离开,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只有眼角洒落的两颗泪珠,飘散在风里,慢慢地没入草丛,消失不见,从此在苍茫的天地中,再也不留任何一丝痕迹。

齐遥的心仿佛被什么收紧了似的,闷得难受,看到眼前这一幕,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苏润抛弃了阿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已经做了选择,他彻底把阿九伤透。

看到被自己小心翼翼收在心中的女子,被另一个男人伤得体无完肤,他难受地无以复加,尽管苏润与阿九的分开意味着他有机会和阿九在一起了,但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希望她快乐,哪怕在她身边守护的人不是她。

不由自主地,一拳挥了过去,打在苏润在此刻还笑着的嘴角,他愤怒极了,“她千辛万苦,几经生死,连命都差点给交待了,只为了找到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

苏润抹了抹嘴角的血,却没有把嘴角的弧度放平,带着他一惯的温润笑容,仿佛齐遥这用力的一拳全然不在他的心上。

这毫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齐遥,他武艺修为很高,几拳下去,已经把苏润打得鼻青脸肿,苏润却并不还击,也不作任何解释,就这样笑着任他的拳一次次打中自己的脸。

是接受自己的惩罚好让心里舒坦些吗?没有那么便宜的事,齐遥收回了拳头,转身离开,不再看苏润一眼,几个纵身飞跃就来到了跑出去了的阿九身后,紧紧地跟着她,守护她。

没有人看见苏润终于滑落的眼泪,他的心痛如刀割,然而他却只能把疼痛吞下去,不让任何人察觉。他一定把阿九伤得很深了吧?但是他却不得不揭开这些前因过往,只有这样,阿九才不会对他继续心存期望,她痛得彻底,才能更快得投入新的感情,拥有新的生活。

寄娘听到声响,从后院的厨房跑了出来,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望向远方的苏润,再没有别人,她惊讶地道,“表妹和齐公子呢?”还未等苏润回答,就看到他脸上的青紫,她紧张地都快哭出声来,“你脸上怎么了?”

苏润把寄娘紧紧地搂在怀中,下巴枕在她的肩头,轻笑着道,“没事,齐公子对我有些误会,他和表妹都离开了。没事,你别担心。”

寄娘挣扎着想仔细看看他脸上的伤口,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不肯放开一点,寄娘觉察到他的不对劲,有些迟疑地问,“相公,你怎么了?”

半晌没有等到苏润的回答,寄娘想要扬起头来看看苏润的表情,却被他按住了,他的语气有些沉沉的,带着从未有过的悲伤,“寄娘,以后我们两个带着孩子们,好好过日子。”

寄娘的脸上洋溢着甜蜜和温柔,“嗯。”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对相拥而立的夫妻身上,淡淡的光晕笼罩着他们,有种婉约哀怨的美丽,然而却显得那样地遥远,那样地不真实。

山路有些崎岖,但阿九似乎浑然未觉,齐遥见她几乎是不要命地横冲直撞,一把拉住了她,“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才罢休?这苏润到底有多好,值得你如此这般自残?”

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齐遥的话给她当头一喝,阿九总算是停了下来,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落,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齐遥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搂进怀里,阿九也不挣扎,头一次如此柔顺地把脸缩在齐遥的怀中,嚎啕大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般,再不顾什么矜持,形象,也不去管什么忍耐,修养。

就这样哭了良久,阿九终于缓过了神来,她不客气地拿齐遥的袖子擦干了眼泪,齐遥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一身狼籍的衣裳,心里想着,是那苏润的衣裳,不管如何,到了市集就得扔掉的,也就不觉得可惜,任她鼻涕眼泪地擦。

阿九平复了情绪,抬头看了齐遥一眼,见他不管何时何地,都对自己这样不离不弃的,有些感动,她肿着眼,有些低低地道,“谢谢你!”

没等齐遥开口,她就把苏润对她说的那番话,倾诉了一遍,“我知道不该怪他们的,但我心里真的好难过。不过,哭出来后,好像好了很多。”

齐遥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对于男人来说,碰到苏润这样的事情,大概绝大部分会选择和苏润一样的做法。他不禁问自己,若是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情,该如何自处?想着却还是摇了摇头,自己绝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的身后有家族,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