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立决这三个字,立马让阿九联想起前世电影中那人已经死去但身体仍在蠕动的画面,眉头不由自主便紧紧纠结起来,“师父他果然睿智,早就看破了这是个局,可怜赵律傻乎乎地往下跳。”

“师父?师父说的什么?”齐遥问道。

阿九便把师父所言都向齐遥说了一遍。

齐遥难掩脸上对刘国手的敬佩之意,“师父果然说得不差,赵律被逮住的第二日,就有人罗列了护国公府一系列的所谓贪赃枉法祸害百姓的证据,此次护国公府也难逃一劫啊”

“那……护国公府不是天子的左膀右臂吗?天子为何会下这个断腕的决心?”阿九很不明白。

齐遥苦笑,“我也想不明白,不过也许里面还另有隐情也说不定。这个先不去管,我的意思是想问,咱们需要出手吗?”

虽然那个人是阿九的前夫,虽然这件事看起来与他们两个毫无关系,但齐遥却总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素来拥护天子在国内声誉良好的世家,因为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似乎就要顷刻间崩溃瓦解,这让他有些心有戚戚然。

阿九同样也在沉吟,这事并不像是天子的手笔,若赵律死了,那么南疆何人来守?南疆门户若一开,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若不是天子,那又会是谁?

她沉思片刻后方道,“我虽然抛弃了原来的身份,与赵律再没有任何瓜葛,但我却仍然流着姬氏的血。赵律若死了,对姬氏的江山并没有好处,反而南疆那里的风险会大大增加。不管怎么说,赵恪也算是我的好友,我既然知道了这是个阴谋,便不能坐视不理。但该怎么去理,却还要好生思量。”

齐遥也是同样的想法,他虽然对赵律存有微妙的心思,但赵律却是乾国目前不可或缺的将军,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尤其是他们江湖人士,最有正义感和爱国激情了,毫不相干的人都可一救,更何况还是赵律这样与阿九渊源颇深的人。

“那我们再进京一次?”

阿九有些迟疑,“你刚才说我们大婚的日子,你选了哪日?”好吧,她不是那么圣母的人,她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终身小幸福,进京的话,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她可不想错过自己的婚礼。至于赵氏,出于道义,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齐遥笑嘻嘻地把她搂入怀中,“不会错过的,你放心。”那由内而生的喜悦和得意,毫不遮掩地写在了脸上。好吧,他承认,阿九更看重他,这感觉让他爽到不行。

因为事出紧急,于是阿九和罗妈妈白老爷子告别之后,就匆匆地离开了江州城,往京城而去。

这一次,她虽然仍旧作女装打扮,但因为闲暇无事的时候和灰鹰学了几招,所以易容成了一个相貌清秀的普通女子,一路上十分顺利,就到了京城。

护国公府紧闭的大门,以及府外两排带着长枪的守卫,似乎证明了护国公府已经被天子控制起来的消息,阿九冲齐遥使了个眼色,“先回秘密基地吧。”

“秘密基地?”齐遥有些不解。

阿九解释道,“就是本小姐在京城设置的老巢。”

齐遥终于了悟,然后紧跟着阿九,只见她似乎对京城的地形十分之熟悉,东转转西绕绕,过了不多久便到了城西一座毫不起眼的宅子门前。

立定,敲门,一会儿就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来应门,“是谁呀?”

阿九笑着回答,“是我呀,金鱼巷的红儿。”

大门迟疑了一下,便“吱呀”一声开了,老爷爷笑呵呵地道,“原来是红儿,是坐什么来的呀?”

“原本坐的马儿,可惜我那叫路虎的宝马半路被贼人偷了去,无奈只好步行而来。”阿九双手一摊,演活了一个半路被人偷走马匹的倒霉人。

那老爷爷确认无误,这才兴奋地引了两人进去。

刚一坐定,老爷爷便向阿九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属下灰鹄,拜见郡主千岁千千岁。属下这辈子还能再见到郡主,真是王爷托福啊”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

齐遥忙把他扶起,“快起来,阿九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她。”

阿九柔声道,“ 齐遥说得不错,以后只需要叫我小姐就成了,郡主这个称呼太打眼,无须再提。我问你,护国公府怎么被人看管起来了?里面的人呢?仍旧在府内吗?”

一说起公事,灰鹄立马就神情严肃了起来,他认真地回禀,“有好些天了,府里的大大小小都仍在府里,但只许进不许出,一开始还有梁家的人送了几车的食材进去,但那些送东西的也一并被圈了进去,这几日,都没人肯再派人送东西了。”

一开始去送东西的人,多半都是自己的想法,认为天子不可能自己斩断左膀右臂,梁家是出于维护女儿女婿的目的,但别的勋贵之家却都是因为料定此事不多久便就能解开,然后自己雪中送炭的情分,能博得护国公府几位主子的感激,谋求的不过都是些政治资本罢了。

但天子却迟迟不肯表态,赵家的人也一直都被关着,眼看护国公府是真的要倒了,那些势利小人又如何再会去送粮食?

阿九眉头紧皱,“护国公府,已经有几日没有收到米粮了?”

灰鹄想了想,“算上今日的话,要第四日了。”

豪门大户人口繁多,家中存粮并不会太多,不出门采买,大约一般也能够撑个三四天,护国公府厨房的米粮,如今一定不太多了。

天子他究竟想做什么,就算护国公府有贪污渎职之罪,但罪不及全家,他这样是想活活把一整府的人都饿死吗?

齐遥也凝着眉,“赵律如今的情况又如何?”

“说来也奇了,前些日子有消息说要斩立决,但这么多天了,赵大将军仍旧被押在刑部大牢,没有其他动静。我猜,或许是因为天子病了,所以还不能作出裁决。”

阿九抓到了重点,“天子病了?”

灰鹄点头,“天子病了有快一月了,这几天大概病得太严重了,连早朝都不上了。”

齐遥问道,“那围住护国公府,捉拿赵律入大牢都是谁颁布的旨意?”

灰鹄想了想,“旨意都是从御书房和天子的乾清殿出来的,上面都加盖了天子的玉玺,但是不是真的是天子的意思,却没有人知道了。自从天子病后,朝中之事都由右相来打理的。这到底是天子的意思还是右相的意思,就说不清楚了。”

阿九与齐遥同时想到了什么,双目对视之处,两人的目光之中,都显露出了震惊。

“那有威王的消息吗?”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阿九迟疑地开口问道。

灰鹄一脸颓败,“属下无能,威王自上次入京之后,竟然一点消息也无,仿佛就突然消失了一般。”

阿九急急地追问道,“那武王和廉王的消息呢?”

武王和廉王是王后所生的一对嫡子。

灰鹄摇了摇头,“也无,两位王爷本来就深居简出,但最近却一点行踪也没有。啊,小姐的意思莫非是……”

阿九幽幽叹了一声,“齐遥,看来你我也入了他人的局了。”

正文 一百六十章 闯府

一百六十章 闯府

灰鹄大惊,“右相他莫非想要造反?”

如今乾国朝堂之上,天子重病,武王廉王威王都不知所踪,坚定的保皇派护国公府被圈禁,镇南大将军赵律也被押在刑部大牢,右相一直以来都为天子掌控着城防卫,右相于奎具备了造反谋逆的条件。

“右相果然老奸巨猾,这个局布得如此精妙。我想我大约猜到了赵律收到的那封信上的内容,定是与你有关,赵律对你一直心存愧疚,关心则乱,便失去了惯常的冷静,一定会奋不顾身来京城。”齐遥分析道。

阿九点了点头,“想必右相也算准了以赵律的性子,必然会派人通知我注意安全,而等我知道了赵律出事的消息后,不管出于情份还是道义,都会来这一遭。只要我到了京城,那便脱不了于奎的手掌心了。”

才想明白了的灰鹄目瞪口呆,过了好半晌方道,“于奎那厮果然狡诈奸猾得紧,但他千方百计骗小姐来京,所为又是何呢?小姐不过是一个女子,而且如今还已经改名换姓了,不管出于什么方面,与他于奎都毫无牵扯吧?难道,他于奎还真想把姬氏皇族的人,都一网打尽?”

阿九笑着说,“他算是与我有些过节吧。”于奎的侄子是文昊杀死的,而文昊的活命又与自己有关,于奎不可能查不到这点,他之所以前面没有动作,说不定正是在等着这一天吧。

齐遥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在,不用担心。”

阿九甜甜一笑,“放心,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到最后的时候,于奎还会后悔把我绕进来呢。”

转身对灰鹄说道,“虽然我是易容而来,但为了安全起见,这个宅子以后就弃之不用了。替我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要靠得住的,我有任务要交给他。”

灰鹄弱弱地问道,“属下不行吗?”

阿九当然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期盼,但见他一脸褶子满头白发的模样,还真的很不下心来,“沧海叔叔也真胡闹,你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让你出来干活,你放心,等这事结束了,我就给你找个庄子让你养老。”

灰鹄闻言一愣,过了一会儿却又高兴起来,只见他三两下地就把脸上的人皮面局撕了下来,连同那些假发假胡须都扯了下来,“小姐你看,这样行了吧?”

“灰鹄,你……”好吧,阿九承认她小看了灰字辈的人士了,这个灰鹄的真容,竟然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生得很秀丽。

灰鹄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和灰鹰一块长大,跟着他学了几招。小姐,明日需要咱去执行什么任务?”

阿九神秘一笑,“拯救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人们,与邪恶势力做斗争咯”

第二日一大早,护国公府门前便停住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之上缓缓走下来一个通身贵气的美貌女子,她颐指气使地冲府门中那立得端正笔直的左右二路门神道,“给我开门”

门神面面相觑,不知道从哪来的女子,胆敢这么指使他们,但却又生生地把要冲口而出的脏话粗话缩了回去,因为这女子的气势实在太过强大,让他们单只是看她几眼都有些瑟瑟发抖之感。

“天子的诏令,让我等在此看守护国公府之人,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敢来此处喧哗?”

那女子微微扬起的下巴转向说话之人,她的眼神伶俐如刀割,她的话语冰冷如寒风,“小鹄子,告诉他们,我是什么人”

灰鹄一脸黑线地站了出来,手中举起一块厚重的金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退避三舍。“郡主娘娘的尊驾你们也敢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让开”

总有识货的认出那金牌是先帝在时所铸造,只有区区两块存于世间,这块相当于免死金牌的物件,代表着天子无边的宠爱。

于是护卫们的气势便彻底软了下来,并没有人打开城防主动邀请人进去,但却再也不敢阻拦了。

阿九笑着对那识趣的护卫说道,“听说你们这是只许进不许出的,那可难办了,我等下还要进宫呢”

那护卫不敢直视阿九的目光,故意把脸转到别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不回答。

阿九便满意地长驱直入,跟随她的,是十数车粮食。

尽管场面很晃眼,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斜视,等到所有的粮车都进得远了,才有护卫问道,“这情况要怎么办?需要通知右相大人吗?”

刚才认出了阿九所示之物的那个护卫却摇了摇头,“兄弟们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形势未明,我的看法是,还是多观望一下。”

“可是,郡主那么大的仗势,我们没有看到也有别人看到的,若是不去回禀,将来若是右相大人胜了,他是不会让我们好过的。”有人提出疑问。

那老成的护卫笑道,“姬氏的江山已经坐了几千年,右相只是一个人闹腾得欢,一时之势长不了,再说右相已经花甲之龄,又没了继承人,就算真的改天换日又能如何?”

“右相新娶的继室不是有了身孕吗?”

立刻便有人嗤笑道,“刚嫁过来就有了身孕,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这肚子里的是谁的种还不知道呢”

醒悟过来的人便道,“既如此,我们就说好了,此事就当不存在。想必朝中热火朝天的,右相也没功夫管这等小事。”

这些护卫都见惯了各种场面,深知关键时刻的选择对他们十分重要,所以便一致同意,绝不把郡主持着金牌来过的事情向右相通报。

听到外院有动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赵虎却丝毫不改勇猛本色,立刻跳了出去,见是阿九,先是震惊然后是欢喜,“郡主”

赵虎与阿九相处过一段时日,她坠入深渊疑似身死之时,他曾经还深深埋怨过自己不够聪明,未能保护好她,后来得知她不仅没死,还被天子加封为郡主的消息后,他的那份愧疚之心才总算削减了下来。

阿九冲他笑了笑,“派个人去收拾下这些粮食,你带我去见太夫人国公爷他们。”

赵虎一见到这么多的粮食,一下子便乐开了花,自己这么大个子的猛汉就饿了那么两顿,就已经没有气力了,老夫人夫人少奶奶可都是瘦弱的女流,他正着急要怎么渡过这难关,郡主便雪中送炭一般地从天而降了。

他重重地答应道,“哎”

等吩咐了几个家丁护卫,一群人喜笑颜开地去收拾粮食,赵虎便引着阿九和灰鹄一起去了正厅,这些天护国公府的主子们基本都聚集在正厅,商讨脱困的办法。

他急急地跑了进去,“国公爷,夫人,太夫人,郡主来给我们送粮食了”

“郡主?”护国公问道。

阿九笑着走了进来,“小女幽州袁九,见过护国公大人,给太夫人和夫人问安。”

护国公赵爽大惊,“你……你是郡主……”他是亲眼看着天子把眼前这个女子指婚给自己的二儿的,虽然阿九身量长了,脸蛋瘦削了,但这眉眼轮廓却是不改的。

不只是赵爽,太夫人和夫人也都认出了阿九来,她们的脸上一时间现出难以置信和复杂的神色来。

阿九并不理会她们,笑着对赵爽说道,“我派人买了各式粮食蔬果大约十数车,该能凑合着过一段日子,国公爷请放心,阿九必尽量想办法,保你们平安。”

赵爽叹了一声,“我这一生,自问对天子尽心尽责,毫无懈怠,临老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真让我情何以堪”

阿九摇摇头,“天子重病,这一月来都未露面过,所有的政事都是右相在代为处理的。”

这便是说,自己的处境并非是天子的意思?只要真是如此,那么护国公府便还有转机,赵爽忙道,“那于奎老匹夫究竟想做什么?”

阿九冷冷一笑,“不管他要做什么,其结局早已经注定了,必然是以惨败结尾。当务之急,便是要搞清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爽凝眉,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我这里有禁卫军中与我交好的名单。”

阿九微笑着收下,“武王廉王威王都不知所综,护国公大人可能想到于奎会把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赵爽一惊,“什么?三位殿下都失踪了?于奎那厮难道想谋逆?”

阿九叹了一声,“若不是想谋逆,他又怎么会把护国公府圈禁起来?国公爷可是天子最大的助力啊”

“我想不透于奎把三位殿下藏在什么地方…….”

太夫人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虚弱地开口道,“郡主可知道我家律儿的消息?只听说他偷入京城被押走了,如今到底是怎样了?”

阿九忙扶着太夫人坐下,“赵律目前还在刑部大牢呆着,太夫人请放心,他暂时还没有事,我相公已经去牢中探他了,一有消息我就派人来通知你们。”

太夫人拉住阿九的手,“以前的事,是律儿对不住你,难得你不计前嫌,还赶来搭救我们……”

阿九笑着说,“我们两府自小的交情,我知道你们有难,必然是要来的,如今太夫人只需要好好地将养身子,权当在府里多歇息几日,到时候看看那于奎是个什么下场”

又向四周望去,不由道,“咦?赵恪他怎么不在?”

正文 一百六十一章 前事

一百六十一章 前事

阿九敏锐地发现,自己一提起赵恪,这屋中的气氛就有些变化,太夫人和夫人一脸的泫然,而赵爽却是恨恨的表情,“郡主,莫再提这个孽子,老夫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儿子。”

护国公夫人便有些委屈地叫道,“老爷……恪儿他也是受了奸人的蛊惑,做下了那等糊涂事,何况,他如今不是已经知错了吗?”

“妇人之仁,这孽子就是被你给宠坏的,生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蠢笨如猪,这街头听来的小道消息,也敢就给律儿写密信害得律儿如今这处境……”赵爽痛心疾首道。

太夫人大声斥喝道,“都给我住口,惟今之计,如何渡过难关方为首要,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又有何益处?恪儿是不太精明,着了有心人的道,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右相既然有心要害咱们家,要害咱们律儿,总会找到方法的,不是恪儿也会是其他人。你又何必这么苛责恪儿”

原来是赵恪写的信,难怪赵律会这样相信信中的内容。

阿九笑着对赵爽说,“国公爷,不知道赵恪在什么地方,还要烦请您派个人带我过去,我有话要问他。”

不知道从哪里袅袅婷婷走上前来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藕色的衣裙,素净又不失典雅,长得端庄秀美,开口也是低柔婉转,“公公,就让媳妇陪郡主一块去镜轩吧”

那女子一手轻轻地扶着腰,仔细看便能看出她的肚子有些隆起,阿九便猜了出来,她该就是赵恪的妻子梁氏了。

赵爽终是拗不过,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梁氏挺直着身子在前面带路,镜轩似乎离正厅有些距离,这一路细碎地脚步,似乎走了很久很久。阿九曾听说过这位梁氏是京城之中颇有才名的名门闺秀,此时见她相貌打扮举止仪态,都算上等,不由暗暗点头,赵恪若是与梁氏琴瑟相偕,日子想必能过得很好。

穿过几个回廊,跨过几个院子,梁氏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的一座小院子道,“郡主,那便是镜轩了。夫君知道自己惹了祸,害得二哥中了敌人的奸计,身陷牢狱,便自己来到了镜轩接受惩罚。”

阿九眉头一挑,“惩罚?”

梁氏清淡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郡主等下进去便就知道了。”语气顿了顿,又说道,“妾身就不陪郡主进去了,那边有个亭子,妾身就在那里等郡主。”

见阿九疑惑地望着她,梁氏苦笑道,“相公不喜欢看到我,我还是不进去给他添堵了。”说着给阿九福了一福,便扶着腰身徐徐地退了下去。

看起来,梁氏过得并不幸福。

阿九推开有些破旧的木门,光线洒在久已尘封的空气中,显得迷离和遥远,憔悴邋遢的男子听到动静缓缓地抬起头,问了一声,“是谁?”

“你瘦了呢”阿九望着茫然的赵恪,难掩怜意。

赵恪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过了好半晌,才语调颤抖地问,“阿九妹妹?你……你不是?”

阿九有些歉疚地对赵恪说道,“对不起,恪哥哥。那个时候我怕你不小心走露了口风,所以就瞒住了你。”

赵恪摇了摇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做事如此莽撞,你那时若真的告诉了我,想必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把这事捅给我二哥知道了。”

话语中的悲凉,让阿九听得浑身一震,是什么时候起,一向乐观开朗天不怕地不怕的赵恪,也变得如此自暴自弃了?

“你别这样说……是我不好……”

还想再解释点什么,但赵恪去打断了她的话头,“我去花满楼喝酒的时候,坐我隔壁包厢的是是兵部尚书刘大人,我认出了他的声音,本想过去打个招呼,未曾想却被我听到了他正与威王府李总管的密谋。他们说,天子已然病重,只要把武王梁王干掉,威王就能登上龙座。”

赵恪重重地凝视了阿九一眼,继续说道,“李总管说,江州的长乐郡主手中有先皇的金牌令,想请刘大人秘密派了军队把月照山庄给剿了,有了金牌令,威王登基就更顺当了。我曾听赵虎说起过,二哥与长乐郡主有些交情,那时长乐郡主掉入悬崖,二哥整个人都悲痛了好些天,所以便多事给二哥去了一封信。谁知道,他便连夜乔装回了京……”

阿九一怔,半晌后才讷讷问道,“你二哥是因为事涉及我,才私自回京的?”

赵恪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二哥刚入京就被禁卫军识破身份,扣住了,这时我才知道整件事怕就是个局,等着我傻傻地上当,等着二哥傻傻地自己跳进来。”

阿九沉默良久,道,“即便如此,你蜗居在这镜轩之中,所为又是何呢?护国公府被圈禁了,你二哥被刑部拘押,你爹娘和奶奶都为此愁白了头发,你妻子也怀了身孕,能够撑起一府重担的男人,除了你大哥,就只有你了。这时候,你不去为你大哥分担些责任,为家族想想出路,就只能蜷缩在这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去感伤和后悔吗?”

这话真如同当头棒喝,把赵恪狠狠地打醒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