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又想,倒是他小气了,钻了牛角尖。不过一个魏融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孤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坐正了身子来,安抚着说,“就是怕你本不愿入东宫,倒显得孤此番的筹谋多此一举了。”

“孤记得你曾说过,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可以开开心心过简单的小日子。”

朱佑廷还是第一次耐着性子说这些话去哄一个小女子,可即便他哄了,坐在对面的人还是哭了。倒是没敢哭出声来,可能是觉得委屈了吧,本就水润的一双眼睛更是水意盈盈的,颗颗泪珠滚滚而下,一时间,泪水泛滥。

第18章 第018章

她竟然哭了,他万万没料到的结果。

不过是随口的几句话,倒是把她委屈得哭了。

看到人流了眼泪,朱佑廷也没再轻易开口。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倒显得周遭特别安静。

唐细哭,委屈和害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希望太子以后不要再拿这种刁钻又毫无意义的问题吓唬她了,多少也是仗着点他对自己有那么几分疼惜宠爱的意思闹一闹。

不过这眼泪倒不是硬挤出来的,她的委屈是真的。

太子沉默了一瞬后,倒是笑了。他本来生得好看,一笑起来,日月似乎都显得黯然。

“是孤的错。”他从不低头的人,倒是在她面前彻底放下了姿态。

此刻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只是一个惹了妻子不高兴的丈夫,一个普通男人而已。

唐细拿乔也不敢过分,见太子都这样迁就她了,她忙抬起细白的手来揩了脸上泪珠,努力笑了笑,眉眼弯弯的。

“我就是有些想家了。”她适时岔开了话题,“太后娘娘对我很好,可我还是有些想我娘。”

唐家一家都相亲相爱,家庭氛围特别的好,这个朱佑廷是知道的。从前她住在尹府,那唐夫人倒是可以常常去探望,如今入宫来住了十几日未见到自己母亲,想家倒是也情有可原。

太子说:“皇祖母疼你,若是你想回去,皇祖母也不会为难你。”之前接她入宫,也是为了皇祖母收她做干侄孙女可以名正言顺一些,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其实也不必一直把人拘在宫内。

正说着话的功夫,内寝那边有了响动,一个宫娥匆匆走了来说:

“太后娘娘醒了,知道殿下也在这儿,唤殿下和姑娘过去呢。”

唐细立即起身,跟随在太子身后,一道往太后内寝去。

进了内寝后,唐细伺候在太后身边,给她端茶倒水。太后瞧见了唐细眼眶红红的,不由关心问:“怎么回事,可是哭过?”

唐细忙抬手摸了下自己眼睛,也不敢看太子,更不敢说话。

太子倒是笑着回说:“这丫头输了孙儿的棋,不服气呢。”

听说是这个原因,太后倒是乐呵呵笑了起来。

“哀家当是多大点事儿呢,不过就是输了一盘棋而已。你若是觉得委屈,哀家下个命令,让俭之以后不准赢你。”

唐细哪里敢,忙福身说:“民女不敢。”

太后就拉着唐细手,紧紧攥在掌心,十分欢喜的说:“你与哀家有缘,哀家已经去跟皇上说了,要收你做干侄孙女。等你做了哀家娘家人,可就是将府的大小姐了,也是太子的表妹。”

“日后他若是再敢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太后的娘家是定安侯府陆家,陆家满门忠勇,从老侯爷陆安良到几个孙辈,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将领。朝廷之所以能有这些年的安定,有一半靠的是陆老侯爷的赫赫威名。

而陆家儿郎们,也都鲜少留在京城,大多数都是跟着老侯爷南征北战、御守边疆。留在京内的陆家人,都是一些老少妇孺。

陆家如今在朝中显赫,但几十年前,陆老侯爷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是因老侯爷骁勇善战又知人善用精通兵法,这才得先帝赏识,册封为定安侯。

而太后娘娘,当年嫁给先帝的时候,出身也的确不高。

这些事情,唐细原也不知道,是这些日子来她陪在太后身边,容姑姑告诉她的。所以唐细也很是明白太后为何喜欢自己,可能一部分原因是太后觉得她出身与当年的自己一样。

或许太后当年嫁给先帝,也受过不少阻拦吧。她老人家吃了苦挨了罪,便不想她这个小辈与她有同样的遭遇。

太后娘娘对自己实在是好,唐细心中十分感激太后。所以,一时间想家的话,倒是说不出口来了。

容姑姑对她说过,太后娘家的侄孙都不在京中,陆家孙辈又无姑娘。侯夫人年岁大了,身子不好,几个侄媳妇得留在府里照顾侯夫人,所以,平时也鲜少能入宫来陪太后。

先帝去了后,太后就住在这慈宁宫里。她不再管后宫之事,每日倒是过得挺寂寞。

容姑姑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是有些感激她。因为她来了慈宁宫,整个慈宁宫显得比往日有生气多了,太后也日日都很开心。

唐细是心地善良的人,人家投之以桃,她会报之以李。知道太后疼她,拿她当自己人,唐细更是尽心尽力服侍在太后身边。

到底是没提想家的事儿,唐细在慈宁宫一住又是大半个月。太子还是日日过来请安,不过,可能因为庶务繁重的缘故,常常略坐了会儿就走。其他皇子宫妃也偶来坐坐,但唐细却只对郭淑妃印象深刻。

郭淑妃虽不是日日来太后这儿,但却比别的妃嫔来得都勤些。常常陪在太后这里,一陪就是几个时辰。

郭淑妃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年岁与皇后差不多。但论姿色的话,却远不及皇后美艳绝色。

但论性情,郭淑妃说话轻声轻气,身上也没什么架子,平时对谁都十分有耐心,十分的平易近人。常常太后休息的时候,她怕唐细寂寞,倒是常常找她说话打发时间。

郭淑妃也是小户女出身,不懂什么琴棋书画,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绣活和厨艺。唐细向她讨教,倒是学到了不少。

这日午后,太后在歇晌,郭淑妃便拉着唐细一道去了窗边的炕上坐下。淑妃最擅双面绣,唐细想和她学,淑妃就非常耐心的教她。

这个时候,皇上来了。

唐细在慈宁宫的一个月,皇上来过几回。不是头回见到圣驾了,所以,唐细也不紧张。

见到龙架,就跟着淑妃一起去请安。

皇上唤了起后,朝窗边的炕上看了眼。淑妃见了,就主动笑着说:“唐小姐知道臣妾最擅双面绣,想跟臣妾学。所以,趁母后睡午觉的时间,臣妾就想着教教她。”

“你倒是个有耐心的。”皇上抬手点了下淑妃鼻尖后,往一边坐了下来。

淑妃倒是有几分羞涩,垂着脑袋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子后,才也跟在皇上身边,在他下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唐细才亲自泡了茶端来奉上,就听到内寝的动静。太后醒了,唐细匆匆朝皇上福礼告退,去内寝伺候太后去了。

“这丫头伺候母后倒是伺候的勤。”皇上盯着唐细背影瞧了会儿后,才端起搁在一旁的茶来啜了小口,“茶也煮得不错。”

郭淑妃便也笑着夸道:“是个懂事又心灵手巧的丫头,打她来了慈宁宫,陛下您瞧母后的气色是不是好了很多?”

皇上回想着这一个月来太后的样子,点点头:“倒是比从前有精神了。”

又问淑妃:“母后这里你素来是跑的最勤的一个,

朕听说,太子最近也日日过来请安。可有此事?”

他听到的又何止是太子日日来请安这么简单,这些日子来,后宫里那些嘴碎的妃嫔都在传,说是太子瞧上了慈宁宫里的这个商户女。

一个人传,他自然当不得真。可当所有人都在传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重视了。

淑妃说:“臣妾见过太子几回,不过太子是不是日日来,臣妾就不知道了。”

皇上索性直言:“最近宫里都在传,说是俭之看上了这个唐姑娘,太后也十分中意。此事,你可有所耳闻。”

淑妃如实回答:“此事臣妾的确知道一些。不过,都是外面的人传的,太后倒是没说什么。”

皇上一时没说话,只沉默着喝茶。直到太后梳洗穿戴好了,皇上才过去请安。淑妃自然也跟上。

见到皇上来,太后就笑了:“今儿哀家的慈宁宫倒是热闹,皇上今儿怎么得空过来?政务不忙?”

朝廷在打仗,又近年关,别说皇上了,就是太子也是日日忙得晕头转向。

皇上今天来,是带了好消息来的。

“北边在打仗,朝廷兵力都集中在北方,东海贼王就想趁火打劫。幸得有大表兄与几个侄儿在,这才震得住东海贼王。”

闻之,太后深深叹息一声说:“效忠朝廷,替陛下解忧,都是他们身为臣子该做的事。只是领兵在外,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你舅母年事已高,子孙们都领兵在外,也是可怜的。”

皇上懂太后的心,陆家儿子诸多,但却不出姑娘。所以他今儿来,除了与母亲说东海大捷的事,也是来商议太后收唐氏女为娘家侄孙女的事儿的。

这件事情,他没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朕知道母后喜欢姑娘,所以,朕今儿来,就是与母后商议此事。”说罢,皇上目光扫向安静候在一旁的唐细,“这丫头伺候您伺候的好,朕也看在眼里。难得母后喜欢她,收她做您的侄孙女,也无不可。”

“母后您看着选个吉日,可以颁发一道懿旨来昭告天下。日后,这丫头就是陆家的姑娘。”

太后终于高兴起来:“哀家正有这个打算呢,日子哀家早选好了。”唤了容姑姑拿了黄历来后,她亲自指了个日子给皇上看,“瞧,腊月十八,是个吉日。”

皇上同意:“母后决定就好。”

收做侄孙女,可不是最终目的。所以,此事谈妥了后,太后话锋一转,趁着今儿东海捷报报来京城的大喜日子,太后直接道:“既然她如今是我娘家的姑娘了,那哀家想给她保个媒。”

皇上忽然眼皮一跳。

不等皇上说话,太后就说了:“哀家想皇上下旨立陆家唯一的姑娘做太子妃。”

第19章 第019章

太后说的是陆家姑娘,直接就把皇上反驳唐家门第低的借口给堵住了。皇上一时间没吭声,只垂着脑袋保持沉默。

太后突然要保媒,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不先说话表明一个态度,别人都不敢插嘴。淑妃也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至于唐细,更是屏住呼吸,生怕天子动怒从而牵连唐家。

过了会儿,皇上忽然笑起来,问太后:“母后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两个孩子保媒?从前可不见母后这般操心过。”

太后直言:“俭之‘闭关’,原好好的亲事没了。对于这件事,皇上可是对皇后和齐王没有半句责罚。”

皇上动了下身子,换了个姿势坐。

“婉沁那丫头是从小和太子齐王一起长大的,原只是外头传说她会做太子妃,毕竟也是没定下的事情。既然如此,皇后亲自做主指给齐王,朕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太后冷哼一声:“齐王是她亲儿子,太子也是。”

“你们不疼俭之,哀家疼。”太后忽然绷了脸严肃起来,“与其你们随便给他指个他不喜欢的,不如哀家给他指个他喜欢的。总之俭之的亲事,哀家是要做主到底了。”

皇上却抬眼看了唐细一眼,似是漫不经心道:“俭之喜欢上这丫头了?这丫头倒是好本事。”

太后于是脸绷得更紧:“皇上放心,在哀家的慈宁宫,还没人敢做出越矩的事情来。若是有谁敢,那第一个有错的就是哀家。”

“别看这丫头门第不高,但她懂礼法守规矩,且还有一手的好棋术。俭之与她博弈过,欣赏她,总不为过吧?”

太后语速急,倒是有些激动得咳嗽起来。

唐细见状,忙熟门熟路的给太后拍背顺气。容姑姑倒了热水来,唐细接过,亲自喂太后喝下。

皇上气焰倒是下去了一些,顺着太后说:“母后认了她做侄孙女,那她就是陆家大小姐。陆府门第配太子,自是没话说的。”

“只是母后先收了她做陆家姑娘,朕又立即把她指婚给太子,似乎太赶了些。不若这样,赐婚的事儿,等过完年再议不迟。”

太后顺匀了气儿道:“不管年前年后,总之有哀家在,你们谁也别想欺负哀家的好孙儿。”

这话虽然是说给皇上听,但真正指责的,却是皇后。

皇上心中明白,只安慰太后道:“儿臣都听您的,莫要气坏了身子。”又吩咐唐细,“别愣着了,赶紧扶着太后内寝去歇着。”

唐细忙应下:“民女遵命。”

皇上走了,淑妃也跟着离开了慈宁宫。出了宫门,皇上倒是问起淑妃意见来。

“你是怎么看的?”

淑妃有些为难的样子:“太子的婚姻大事,臣妾不敢多嘴。”

皇上知道她不敢多嘴的原因,只说:“是朕让你说的,但说无妨。”

淑妃这才道:“臣妾倒是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太后素日里都不管事儿的,难得管起一件事情来,想必是认真的。唐家门第低,但若是从陆家出嫁,倒也落不了别人口舌。”

“至于这个唐姑娘的品性……臣妾与她相处过,是个懂分寸守礼法的。撇开门第不说,这丫头倒是不错。那唐家虽乃商户,但到底家底殷实,姑娘从小也是娇惯着养大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不说多么出挑,但也不差。”

“其实臣妾觉得,最主要的,还是太后高兴。她老人家年事也高了,就怕不遂她的意,气着她。”

淑妃一口气说了挺多,但见走在侧前方的天子一言不发,她抿了抿唇,倒是请起罪来:“是臣妾妄议了。”

皇上这才侧头瞥了淑妃一眼,安抚道:“你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

但始终也没给一个结果。

太子是皇后所出,他的亲事,怕还得皇后拍板才行。

皇上和淑妃离开后,慈宁宫里,太后松了方才绷起来的脸,又乐呵起来,跟变了个人一样。既然皇上松了这个口,太后自然择日不如撞日,立即就吩咐拿笔墨纸砚来。

她要赶紧把这道懿旨写下来。

写好了,又按了戳后,太后派了人去定安侯府。晚上,派去陆府的人回来回话,说是侯夫人得知此事后特别高兴,想早点亲眼见一见这孙女。

眼下近年关,外头天儿冷,风雪也大,老人家不宜出门。所以,太后就对唐细说:“等你回了家,择个日子去见一见陆侯夫人。她望了一辈子的姑娘了,可陆家两辈人都没出一个姑娘来。如今你做了她孙女,她指定十分喜欢。”

唐细忙应了下来:“是,细儿知道了。”

太后又说:“这些日子你不说,其实哀家也看得出来,你指定想家的。哀家有私心,喜欢你,总想多留你陪在哀家身边几日。可眼下快要过年了,再怎么舍不得,也得放你回家去了。”

“今儿晚了,你便再留一日。明儿一早,哀家便让人送你出宫去。”

唐细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道怎么说。她心中的感激,又岂是几句话说得清楚的。

太后对她太好了,她无以为报,只能跪下来给太后磕头。

太后倒是没让人拉着她,笑着受了。唐细磕完后,也没起身,依旧跪着说:“太后对细儿的好,细儿会一辈子记在心里。太后喜欢细儿,细儿心中也十分喜欢太后。能留在太后身边伺候您一场,是细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唐细倒是没有说违心话,她从小就没祖母,外祖母又对她不亲。所以,人家说的那种隔代亲,她从没感受过。

以前没感受过,现在倒是在太后娘娘这里感受到了。

太后让宫女把她扶起来,又拉她到身边说:“等日后你做了俭之媳妇,你也有大把的机会再陪哀家。如今的小别,为的可是日后的长长久久。”

很令人期盼的一句话,倒是把唐细给逗笑了。

“您别嫌我笨就好。”

容姑姑也一旁跟着答:“姑娘你若是个笨的,那这世上可就没有聪明的了。”

唐细:“容姑姑也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唐细头日才回唐宅,次日,太后的懿旨就昭告了全京城。从此之后,她便不仅仅是唐家二小姐,也是定安侯府陆家的大小姐。

虽然唐细有提前跟父亲母亲提过此事,但次日接太后懿旨的时候,唐兆成夫妻还是觉得此事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样。

但不管怎样,既然都是要入东宫去的,能做太子妃自然比做妾要好。

至于女儿给了人家做干孙女,那至少日后都在京城,也不是见不着了。再说,陆家乃是侯府门第,有了那层身份在,自然是对女儿好。

如今怕只怕,陆家人不好想与,女儿去了,会日子不好过。

唐细一眼就看穿了母亲的担忧,安抚说:“虽然我也还没见过陆侯夫人和陆家几位夫人,但是,太后娘娘说她们会喜欢我。太后的话,我是信的。娘您也别担心,女儿是个有福的。”

“你既这样说,那娘也不担心了。”尹氏总觉得日子会一日比一日好,因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尹氏有一个多月没见着女儿了,拉着说了一夜的话还不够,待得慈宁宫的人一走,尹氏就又拉着女儿去了后院。关起门来,母女俩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你姐姐姐夫前几日来信,说是能赶着趟儿来京城里过年。咱们唐家在榆桐的生意,她也都一一安置好了。太子殿下是有心帮扶咱们家,京城里,也给你爹爹牵了线,好几桩生意呢,你爹这些日子可忙了。”

唐细其实知道这些,太子没瞒着她,都告诉她了。

不过,见母亲高兴,她自然也得附和几句:“瞧,太子殿下就是心里就是有我们唐家。日后女儿去了东宫,娘大可放心。”

从前尹氏心中对太子还颇有些埋怨,觉得他迟迟不给女儿名分有些过分。但现在再看,她觉得倒是自己冤枉太子了。

太子这番筹谋,倒真是为了她女儿好的。他有那个心给细儿正妻的名分,说明他心里有细儿。

这样的男人,值得细儿托付终身。

“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个路过咱们家讨水喝的算命先生给你算的一卦吗?说你命中显贵。从前倒没把这话放心里,如今再细想,总觉得那算命先生或许是个神仙。”

唐细倒不信这些。

唐兆成这两日忙,唐细便陪着母亲一起置办年货。隔了一日,尹老夫人竟然亲自登上门来。

这还是唐家入京以来,尹老夫人头回来小女儿家串门做客。

尹氏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胸自然也宽阔。所以,从前与娘家的那些瓜葛嫌隙,她也不想计较了。

母亲老人家亲自登门,她自然得热情招待。

“母亲怎么这一大早过来?外面冷,赶紧屋里歇着喝点参茶吧。”尹氏对娘家人的态度难得的温和。

但尹老夫人几个脸色却极差:“我今儿来你们家,不是喝茶的。玫娘,你们来西京,到底目的是什么?”

尹氏也懒得笑了,只说:“细儿如今做了陆侯府的孙女,母亲好像不太高兴?”

“你少跟我装糊涂!”老夫人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丫头这么好命,入了太后眼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做陆家的孙女。

尹家的人不知道唐细和郭俭的事儿,在他们心里,也不觉得唐细这个表姑娘能有多好。所以,这么好的事儿落在她头上,尹家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原因。

此番过来,就是想问个究竟的。

但尹氏没那么傻,她跟娘家人可不是一条心,不会什么都说。

“你们是我娘,是我嫂子。你们登门来,我一杯热茶一顿饭是有的。但你们若是来吵架的,我就不奉陪了。”

老夫人对尹氏这个女儿能大声呵斥,但大夫人却不敢。一是她们姑嫂乃平辈,她没那么身份,二来,也是因如今唐细这个外甥女身份不一般,她总得顾及一些。

但笑归笑,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刺耳。

“小妹也别气,细丫头能有如此好的前程,我们当然都很高兴。只是,各人都有各人的命,这算计来的迟早得露馅。算计我们没事,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计较。但若算计了太后……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嫂子也不必吓唬我们,昧良心的事,我们不会做。嫂子说得也对,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们细儿的命就是好。”又说,“如今细儿身份高了,怕是不能再给你们家姑娘当陪嫁了。”

“就算我答应,那陆家可不会答应。”

大夫人一噎,倒是一时答不上话来。而此刻,外头一个小厮请着东宫大太监总管万德全过来了。

“唐夫人,唐姑娘,奴才奉了太子殿下的命来传话。太子殿下说,让姑娘好好准备一番,巳时正他亲来接姑娘一道去陆家拜见侯夫人。”

“太子殿下?”尹老夫人惊愕。

第20章 第020章

万德全自然是见过尹老夫人的,知道她的身份。闻声,笑着回话道:

“太后娘娘的懿旨都昭告全京城了,尹老夫人不知道吗?”万德全自是个精明的,尹家唐家两家的矛盾,他跟在太子身边多少知道一些,所以,自是处处帮着唐家说话,“唐姑娘如今是陆侯府的孙姑娘,那也就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殿下素来与陆府交好,这回陆家喜得一个大姑娘,殿下这个做表兄的,自然得亲自把表妹送了去。”

尹家只以为唐细是得太后的眼,倒没想过,她如今竟与太子亲近到这种地步。

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尹老夫人心“咯噔”一下沉入谷底。

但她还在垂死挣扎,想探个究竟。

对这东宫的总管,老夫人自是态度极好,她笑着问万德全:“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能有时间陪着一道去陆府?怕是会耽误不少正事吧。”

万德全却摇头:“老夫人此言差矣。陆府得了个孙女,且还是太后做的主,岂能是小事?”

老夫人一时语塞,只能笑容僵硬附和着:“那倒是……那倒是。”

万德全又说:“奴才听说,陆家可稀罕唐姑娘呢。得了太后懿旨后,陆大夫人遵侯夫人的命,亲自收拾出一座院子来,要给唐姑娘住。日后唐姑娘出嫁,怕是也得从陆府走。”

几句话,说得尹老夫人尹大夫人脸色发白。

万德全却只转身笑着对尹氏道:“殿下的话,奴才是带到了。夫人且带着姑娘准备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尹氏跟万德全客气:“有劳万公公特意跑这一趟了,我们定遵太子殿下旨意。”

万德全离开后,尹家人也失落的离开了。太子是踩着点过来的,东宫两辆马车行至唐宅门口的时候,唐细母女等了有一会儿。

听说太子到了门口,唐细母女立刻去接。而此刻,唐宅门口围了不少人。

从前朱佑廷来唐宅,不是名正言顺,因而不能光明正大。如今唐细名义上算是他表妹,名正言顺了,他自然得大大方方驾车过来。

尹氏没以为自己也能去,行完礼后,才听太子说:“夫人也陪着一道去吧。”

尹氏有些意外,但心中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