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嗅过之后,露出愉悦的笑容。好啊好啊,这正是辟芷香囊!

她不由分说摘下何氏的香囊,递给了云佩。

何氏和云佩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因为云倾还生着病,这又是一件小事,都没计较,云佩好脾气的接过来,道了谢,立即佩在腰间。

“娘,每个月都给大姐姐送辟芷香囊。”云倾要求。

“好。”何氏答应得痛快。

“每个月都要给大姐姐送钱,她钱不够用。”云倾一脸认真。

何氏大为感动,“我家阿稚想得可真周到!放心放心,娘一定每个月给你大姐姐送钱,绝对不会忘记的。”

云倾开心的笑了。

以云佩的为人和小心翼翼,何氏每月送去的钱她会节省着花,每月送去的辟芷香囊她为表示感谢和重视一定会戴。

这辈子,云佩再不会落到高远那恶魔手中了。

第9章 哥哥

半下午的时候,云三爷差人送了张便笺回来。

何氏看过便笺,露出喜悦之色。

“阿稚,今天你哥哥要回家了。”她高兴的告诉云倾。

云倾的哥哥云仰现在国子监读书,每十天才能回一次家。今天本来不是回家的日子,不过云三爷见云倾病情有所好转,很高兴,特地到国子监看望云仰,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刚好云仰才考试过,成绩特优,老师便批准他回家住一夜,不过第二天必须按时赶去上课,不准迟到。

“哥哥。”云倾轻轻念叨,“哥哥。”

父母只生了她和哥哥两个,兄妹二人自小便是极要好的,哥哥云仰对她的疼爱并不逊于父母。上一世父母去后不久哥哥也被送出京城,送到处于豫鄂之间的一所著名书院读书。这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坏事,但湘王兴兵造反,附近的州县都被牵连了,战火纷纷,哥哥在乱军之中失去了年幼的生命。

“多年不见啊,哥哥。”云倾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傍晚时分,云三爷带着云仰一起回来了。

云仰今年十二岁,身材挺拔秀逸,面容和云三爷生的极像,虽年纪小小,却已是位俊美少年。

“哥哥。”云倾抱住他便不肯撒手了。

父母和哥哥都在身边,亲人都在身边,云倾是绝不肯再放手的了。

云仰高兴得抱起云倾转圈,“阿稚,你好多了啊,上次回来你都不理我,只会发呆。”

“仔细把妹妹转晕了。”云三爷和何氏一起笑着说道。

云仰很听话的停下来不再转圈了,笑咪咪拉着云倾的手,“阿稚,哥哥带了样好东西给你,你一准儿喜欢。”

“是什么呀?”云倾好奇。

云仰面有得色,“现在还不到时候,晚上给你看。”

究竟会是什么?云倾更好奇了。

不光云倾好奇,云三爷和何氏也诧异,“等到晚上才能看,会是什么希罕物事?”

晚饭之后,暮色-降临,一家四口去到院子里乘凉,云仰命人拿了一个纱袋过来。

无数只萤火虫在纱袋中飞来飞去,亮晶晶,轻悠悠,像一盏盏绿色的小灯,轻盈流丽,朦胧婉约。

云倾蹬蹬蹬跑过去,看的着了迷。

“太美了。”云三爷和何氏赞叹不已。

云仰握起云倾软绵绵的小手掌,“阿稚,咱们把这些萤火虫放了,好么?”

云倾连连点着小脑袋。

兄妹二人一起打开纱袋,数道亮丽的光影流泄而出,在夜色中飞扬流淌,如梦似幻。

此情此景,令人陶醉,就连空气都变得清馥馥的,沁人心脾。

云三爷抱过云倾,何氏揽着云仰,一家四口看着如厮美景,喜乐之情,油然而生。

此时此刻,云倾觉得自己真的又成了父母怀中的娇宝宝,哥哥疼爱的小女娃娃。做小孩子真好,做有父母、哥哥疼爱的小孩子真好,被亲人娇宠纵容的感觉真好…

云倾忽然坐直了小身子。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哥哥一向斯文懂事,但前世他曾经因为帮云大爷的儿子云儒,跟人打过一次架。那次打的挺狠,哥哥鼻青脸肿,对方的头被打破了,流了血,云儒却没什么事!哥哥后来正是因为这次打架的事情被送出京的,云大爷当时的理由很堂皇,说“仰儿曾跟冯家小哥儿打过架,现在冯家送女入宫,得了陛下的青眼,又诞下皇子,晋为嫔妃,冯家蒸蒸日上,仰儿出京避避也好。”云尚书便同意了,命人把云仰远远的送走,避冯家的锋芒。

云倾拧起小眉头,仔细回想。哥哥和冯家那小子打架好像就是这几天的事…不行,不能让哥哥和前世一样犯傻了,凭什么让他为了云儒跟人打架、受伤、倒霉,而且冯家现在还不起眼,后来却是春风得意,又是一家子小心眼,眦睚必报,平白无故得罪他们做什么呢?会给爹娘添多少麻烦。

“哥哥,你坏!”云倾生气的打了云仰一下。

云仰呆了呆,“哥哥哪儿坏了?”

不光云仰不明白,云三爷、何氏也是莫名其妙,这方才还好好的,阿稚怎么跟哥哥发起脾气来了?阿稚不是这么不讲理的孩子啊。

“你不听爹娘的话,跟同窗打架了!”云仰板着小脸,气咻咻的。

“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云仰更糊涂了。

何氏忙问道:“阿稚,你哥哥什么时候跟同窗打架了?”云倾歪歪小脑袋,“我想想…想起来了,是梦里,梦里哥哥跟同窗打架了…”她说的认真,云三爷、何氏、云仰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云仰死憋着涌到喉头的笑意,认真点头,“阿稚放心,哥哥以后一定不在你梦里跟同窗打架!”云三爷、何氏再也撑不住,终于大笑出声。

云倾也跟着父母和哥哥一起开心的咯咯笑,一边乐呵呵,一边心里犯愁,“哥哥不会当回事的。我该怎么阻止这件事呢?对了,我记得当年冯家带着被打破头的孩子冯恪到云家来理论,我也躲在一边偷听来着,他们是在哪里打的架?是彝伦堂么?对了,就是彝伦堂,国子监的藏书之所。他们本来是去借阅图书的,云儒和冯恪因琐事争执以至动手,哥哥才过去帮云儒…”

次日韩厚朴照例来为看云倾,云倾一脸乖巧的配合他看过病、开过药方,便缠上了他,非要跟着他,“我想跟韩伯伯出去逛逛,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还想跟韩伯伯到彝伦堂看书。我知道你给国子监詹祭酒看过病,他感激你感激的不行。你想到彝伦堂去看书他还能不让啊?伯伯你带我去。”云三爷打趣她,“到彝伦堂看书,阿稚认识几个字啊?”云倾却是振振有辞,“认识不了几个字也没所谓,沾沾书香墨香熏陶熏陶也是好的呀。”说的众人都笑。韩厚朴一则被云倾赖住了,二则云三爷、何氏放心他带云倾出门,三则他还真想到彝伦堂去借阅一本医书,便答应了云倾,“阿稚,伯伯带你去。”

云倾笑得像朵美丽的小花,“伯伯对我真好,嘻嘻。”

彝伦堂是国子监收藏图书的地方,安静又有条理,真的是书香处处。

韩厚朴坐在桌案旁翻阅一本医学藏书,云倾不用他照管,舒舒服服坐在高椅上,两只小脚丫荡来荡去,自娱自乐。

外面台阶上走过来一个穿蓝衣的学生,微胖,上台阶有些吃力。另一个青衣学生从右侧面斜冲过来,速度很快,经过那微胖学生时,踩了他衣角一下,险些把他绊翻。微胖学生自然不愿意了,上去扯着青衣学生理论,青衣学生一脸不屑把他的手打开,训斥的道:“冯恪,你这样的人能进国子监读书就算烧高香了,别没事找事。”训完话,昂头便走,冯恪脸涨得通红,发了会儿呆,终于还是忍不下一口气,直通通冲了上去,“云儒,你欺人太甚!”挥起拳头要打。

云仰和另一名监生并肩过来,看到冯恪冲上去要打人,愕然道:“如何动起手来了?”冯恪和云儒已经打起来了,冯恪是主动袭击,云儒被动挨打,气势上先就输了,仓惶中看到云仰,叫道:“四弟,这人快打死我了,你快过来帮忙!”云爷这才看清楚挨打的人是云儒,大吃一惊,“是家兄。我过去看看。”急往前冲。

云倾看的直摇头。

就是这么打起来的么?哥哥真冤枉!

“哥哥!”窗户是木制的,可以推开,她伸出小手推起窗户,露出一张花朵般的、娇嫩可爱的小脸蛋。

云仰本是要冲上去帮云儒的,这时却听到云倾叫他的声音,不禁一呆,停下了脚步。

云倾热情的冲他挥手,“哥哥,我在这儿!”

云仰想过去帮忙,云倾却叫道:“哥哥,不许和同窗打架!你敢打架我就大声哭,拼命哭!”跳下高椅蹬蹬蹬往外跑,出门站在台阶高处,脆生生的道:“哥哥,我说真的,不是吓唬你。你敢打架,我就把嗓子哭哑!”云仰被她弄得没了主意,柔声道:“妹妹乖,不哭,不哭。”

和云仰一起的同窗这时追上来了,见到这幅情景,不觉微笑。

云仰家的这个小妹妹,样子娇娇的,行事却蛮横,对付自家哥哥很有办法嘛。

云倾这么闹腾,早把韩厚朴和彝伦堂的典学、助教等人惊动了,纷纷出来喝止,“在彝伦堂这斯文之地动手,成何体统,还不快住手。”冯恪和云儒这做学生的看到典学、助教没有不畏惧害怕的,也就不敢再打了。

冯恪是突然袭击的那一方,云儒被他打的鼻血直流,他自己只是脸上被抓了几道红。若单论打架是他大获全胜,但是后续情况如何,就很难说了。

反正不关云仰的事,云倾对打架的结果也不关心,拉了云仰到槐树下吵架,“哥哥说话不算话,答应不和同窗打架,方才差点就冲上去了。”云仰逗她玩,“阿稚,哥哥可没有说话不算话。哥哥答应的是不在你梦里和同窗打架呀。这又不是你梦里。”

云倾瞪大眼睛,气咻咻的看着他。

小女孩儿的天真模样又好玩,又可爱。

“我今晚就做梦,梦里让你和同窗打架,让你说话不算话!”她大声宣布。

“噗…”云仰大乐。

“噗…”云仰的同窗也笑了。

第10章 和风

云仰忙介绍,“妹妹,这是哥哥的同窗,孟家六郎,孟司谏的公子。”那人拱拱手,含笑道:“云妹妹好。在下姓孟,名川柏,妹妹叫我孟六哥便好。”

孟川柏年纪和云仰一样,云仰俊秀,孟川柏温文,看上去真是两个美少年,一对好同窗。

云倾知道孟司谏是谏院官员,咸阳孟氏嫡支,名门大族,声望颇隆,眼前这少年又是哥哥的同窗,便听话的叫了“孟六哥。”孟川柏对这新认识的小妹妹有几分喜欢,微笑道:“云妹妹爱荷花否?我姨母近日会举行荷花宴,我求她送请贴给你,好么?”云倾好奇,“孟六哥,你姨母是哪家的夫人啊?”孟川柏道:“是卫王妃。”云倾心里有几分吃惊,“卫王妃为人清高倨傲,她的请贴等闲之人是拿不到的啊。”天真的问道:“卫王妃请客会请小孩子么?我娘常说我还是小孩子的。”孟川柏道:“我表妹和你年纪差不多,到时候你们一起划船、摘花,应该很好玩。”云倾很开心,“让你表妹请我好啦。我和她一起玩。”孟川柏笑,“就这么说定了。”

“哥哥去读书吧,我要送韩伯伯回靖平侯府了。”云倾小大人般的说道。

“你送韩伯伯回靖平侯府…”云仰和孟川柏都是忍俊不禁。

云倾嘻嘻一笑,转身跑回彝伦堂。

再出来时她拉着韩厚朴的手,笑咪咪向云仰、孟川柏挥手,“我送韩伯伯回家去啦。哥哥,不许和人打架呦。”云仰被她说的哭笑不得。

云倾还真不是胡乱吹牛,她说到做到,真的“送”韩厚朴回了靖平侯府。

路上她一会儿说要去正华门品尝小吃,一会儿说要去东兴街逛书铺,要求多多。韩厚朴本就是个好脾气的人,又拿她当侄女看待,宠着惯着,自然无有不依。但是替韩厚朴赶车的车夫老彭是靖平侯府世仆,粗哑着嗓子驳过云倾好几回,“正华门人太多,怕是车赶不过去”“东兴街近日来车多人多,堵的厉害”,反正意思就是不想让韩厚朴带云倾四处闲逛。

云倾还是个小孩子,倒也好说话,被老彭反驳过,也便罢了。

老彭心中正在暗中得意,谁知他把车赶到靖平侯府东角门前,正要等着韩厚朴和云倾下车,云倾却拍手笑道:“现在我把韩伯伯送回家啦!韩伯伯,该你送我了!”韩厚朴粲然,“阿稚顽皮。”你送韩伯伯回家,然后韩伯伯再送你回家,这…这不是遛车夫么?

云倾嘻嘻笑,一脸的天真烂漫。

老彭气得鼻子差点冒了烟儿。但是又实在没办法,硬生生憋着一口气,又把马车赶回了锦绣里云府。

老彭心里把云倾骂了好些遍,“你就淘气死吧,小丫头净会折腾人!才七八岁的小孩子就这么坏!”

到了第二天,老彭才知道一个小孩子究竟可以有多坏。

次日清晨,韩厚朴照例来看云倾。

韩厚朴和云三爷是从小便认识的知交好友,可云三爷风神秀异,是神仙一般的人品,韩厚朴却五官端正,气质淳朴,面目间颇有风霜之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

何氏拉着云倾的手到厅门口时,云三爷正和韩厚朴开玩笑,“侯夫人是怕你再来个不辞而别么?要小弟亲自去接才放你出门,好像怕你跑了似的。”韩厚朴自嘲的笑了笑,“可不是么?我以前也没发现,原来侯夫人这般宝贝我。我小时候在靖平侯府可是病上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发现,发烧烧的都快糊涂了也没人过问一声的啊。”

“韩伯伯。”云倾看着他憨厚的面容,心中一阵难过。

何氏心软,听了韩厚朴的话心里也不好受,拉着云倾的小手往外走了两步,拿出帕子来拭了拭眼角。

“…别的倒还罢了,只是那位袁姑娘昨儿忽然拦住我说话,险些没把我吓死。”韩厚朴抹汗。

“哪位袁姑娘?”云三爷一时没明白过来。

“当年侯夫人替我定下的那位。”韩厚朴叹气。

“她…她不是早就嫁人了么?”云三爷愕然。

韩厚朴苦笑,“当年她见我宁可被父亲打死也不肯娶她,确实死了心,另嫁他人了。可她嫁的那人不成器,听说又嫖又赌,不光把家产败光,连着她的嫁妆也花了个干干净净,后来被人追债,横尸街头。她一来恨那人不争气,二来也没孩子,守不得,便回了娘家。袁家正设法要嫁她呢,知道我回来了,便…”

云三爷倒吸一口凉气,“厚朴兄,你赶紧逃吧!这个女人可惹不得!”

云倾挣脱何氏的手跑到韩厚朴面前,一脸热切,“对对对,韩伯伯,你快逃吧!”

逃吧,逃离京城,逃离卢氏的魔掌,你就安全了。在外面不管日子过得是好是坏,不管要经历多少风风雨雨,至少不会稀里糊涂被卷入宫庭争斗,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啊。

“这孩子。”韩厚朴和云三爷看到云倾忽然跑进来,小大人似的劝韩伯伯逃走,又是吃惊,又是感动,又有几分好笑。

何氏也赶忙跟进来了,“阿稚,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随便插嘴。”

韩厚朴微笑,“咱们是自己人,阿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好了。”他叫过云倾,仔仔细细的望、闻、问、切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脉相健旺,甚好,甚好。”云倾仰起小脸,“我好了,韩伯伯你回川中吧。”韩厚朴粲然,“阿稚这是在赶伯伯走么?”云三爷笑骂,“岂有此理!阿稚你病才好了一点点便调皮起来了,坏丫头。”

他虽然嘴上在骂女儿,神情却很是惊喜。

何氏和他相互看了一眼,心意相通,也是喜悦又激动。

他们的阿稚原本就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贪玩又淘气啊。

“伯伯还要给我们小阿稚瞧病呢。”韩厚朴笑道。

“我好了。”云倾很固执。

云三爷和何氏一齐道:“靖平侯府单有侯夫人在你的日子已是难熬,再加上这位难缠的袁姑娘,更是住不得了。三哥,你回川中吧。”韩厚朴笑着摇头,“阿稚虽好得差不多了,我却还不放心,要再察看一段时日。再说了,我想回川中谈何容易。我出府一回都是难的,贤弟接我出来时原时也说好了,必定要送我回去的。”

“我倒是真的答应过。”云三爷沉吟。

他从靖平侯府接出韩厚朴时,确实答应过要亲自送回,不便食言。

云倾拉拉他的手,“爹爹,捉迷藏。”

跟卢氏那样的人难道定要讲究一诺千金么,该使诈的时候便使诈,甭跟她客气。

“捉迷藏么。”云三爷大为动心。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厚朴兄,先父在石桥大街给我留下一处房产,虽不甚大,却也精巧。因我自己想住过去,所以也没往外赁,一直有老仆人看家。不如咱们设个计策,你先到那里暂住一段时日,如何?省得回侯府被无关人等骚扰,却还可隔三差五看看阿稚。”

“这个…”韩厚朴还有些犹豫。

云三爷笑着打趣,“莫非你还留恋那袁氏不成?若你真被你那袁氏缠上了,消息传到嫂夫人耳中,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韩厚朴吓了一跳,坐都坐不住了,慌忙道:“这种事若传到你嫂子耳中,那还得了?贤弟,你快替愚兄设法吧。”

“是。”云三爷忍笑答应。

何氏和云倾也觉可乐。

韩厚朴畏妻如虎,她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当下云三爷便和韩厚朴两人细细商议了,有了计较。

天热,云倾命人给车夫老彭、跟韩厚朴的小厮等人送了冰镇酸梅汤。这酸梅汤味道实在是好,老彭等人不知不觉就把满满一杯喝了个底朝天。云三爷亲自送韩厚朴回靖平侯府,走了没多远,老彭便头昏昏的,打起瞌睡。云三爷早有准备,命云家的车夫接过马鞭子,代他赶车,老彭不听,“不,不,我家夫人吩咐过…”口中说不,强壮的身躯却软软倒下了。

路过果市巷的时候,云三爷的车和一辆乡下来的拉菜蔬牛车相撞,那车上的乡民是头回进城,没见过世面,一撞车就哭天喊地的嚎上了,拉着云三爷和韩厚朴口口声声要去见官。这本来不是件大事,以云三爷和韩厚朴的财力,就是把这辆牛车、车上所有的菜蔬都买了也是易事,可叹这乡民愚蠢,不听人说话,一味歪缠,拉拉扯扯,乱成一团。

云三爷后来到了靖平侯府的时候,衣衫不整,异常狼狈。

他求见侯夫人卢氏,一见面便满脸期盼的询问,“敢问夫人,厚朴兄可回来了么?我在果市巷和他失散的,想必他已经回府了。”卢氏莫名其妙,“没听说他回府啊。”云三爷忙把在果市巷遇上的事一五一十和她说了说,“…夫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那些乡下人,这才发现厚朴兄不见了…”

卢氏气得差点跳起来,“什么?韩三郎不见了?我才答应过郑淑妃的母亲,要韩三郎今天便过府替她看病的…”

“我和他失散了。”云三爷眨眨眼睛,很委屈。

卢氏脸皮直抽抽,“老彭呢?老彭呢?”

可怜老彭被带到卢氏面前的时候还不大清醒,被暴怒的卢氏一口浓痰吐在面颊,魂飞魄散,重又昏倒。

卢氏气得狠了,靖平侯府鸡飞狗跳,乱七八糟,韩厚朴却趁乱大模大样的出了城,之后乔装改扮回来,悄悄在石桥大街云三爷的宅子住下了。

“好了,韩伯伯安全了。”云倾一颗心放回到了肚子里,拍掌欢呼。

“阿稚是什么意思?”云三爷、何氏见她高兴成这样,未免有些纳闷。

云倾眼珠转了转,“我是说,韩伯伯不用被猿猴看上,安全了呀。”

“噗…”云三爷和何氏忍俊不禁。

“那女子姓袁啊,不是猿猴。”何氏柔声道。

“都差不多。”云倾不在意的道。

云三爷、何氏更觉好笑。

云倾高兴了一阵子,忽然跑到云三爷面前,“爹爹,我还没全好啊,我还是病人啊。”

小女孩儿面容雪白,眼珠乌黑,神情认真,语气严肃,别提多好玩了。

“所以…?”云三爷低头看着她,谦虚的询问。

“所以,爹爹不要对我的病情掉以轻心,要继续替我请医延药。”云倾眨眨眼睛,“还有,如果我调皮了,淘气了,不能打,也不能骂,要和风细雨,慢慢讲道理,人家毕竟还是病人嘛…”

“哈哈哈---”云三爷和何氏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第11章 好事

接下来的几天,云三爷天天到靖平侯府去走一趟,唉声叹气,长吁短叹,心急如焚,弄得靖平侯韩充倒过意不去了,反过来安慰他。

侯夫人卢氏大为恼火,“我费了多少银钱,托了多少人情,才搭上太后的线,眼看着老三就能晋见太后了,他若能为太后治好头疼的宿疾,韩家还愁没有荣华富贵么?老三这一跑,坏了我的大事。这明明是云家那小子蹿掇的,侯爷被蒙在鼓里,还安慰他呢,简直老糊涂了。”

卢氏吃了这个哑巴亏,又拿云三爷没办法,情急之下想把气撒在那乡下人身上,悍然命人前去捉拿。无奈那乡下人已经逃了个无影无踪,卢氏派出许多家丁也没有把人抓回来,更是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摔东西、打骂下人,重罚车夫老彭,闹了个不亦乐乎。

这些事云三爷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回到家当笑话讲给妻子女儿。

何氏听了这些不过随意一笑,云倾却觉得痛快极了,“活该,卢氏越生气越好!前世韩伯伯被卢氏给坑害了,这一世韩伯伯不会重蹈覆辙,卢氏你就等着倒霉吧,生气吧,气死你才好呢!”

韩厚朴不再每天来为云倾诊治,云三爷另请了甘露阁的叶大夫。叶大夫五十多岁,微胖,爱笑,脾气很好,他只管每天开药方,云三爷谢过之后便收起来了,只管不给云倾吃。叶大夫每天会为云倾把脉,想来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大概涵养实在太好,笑一笑便过去了,并不当回事。

当然了,诊金他老人家是照收的,并且收得很贵。

“这位叶大夫也是位妙人。”何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