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她也在,难得的团聚时光,燕王不想睁眼,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他想多听一会儿,多听听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多好听啊。

“…所以令尊抓了我来,是因为一个误会,对么?”卫夫人微笑,“大概我跟他要找的人长得很相像吧。”

“夫人从来没有到过草原么?”陆晟犹豫一下,柔声道:“我父王应该是在大草原上和那人相逢的。”

燕王告诉过陆晟,他是在草原出生的。

如果燕王真和卫夫人认识,那么,他们初次见面应该也在草原上。

陆晟心跳加速,凝神看着卫夫人,心中惴惴,不知卫夫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卫夫人皱眉,“草原?我和我的家人曾经被流放漠北,漠北应该有草原吧?”

“漠北自然有草原。”陆晟声音不知不觉已经颤抖得不像话了,“夫人,您…您在漠北住了多久?”

卫夫人脸色微赧,“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那几年我病得很厉害,全忘记了。”

燕王忍无可忍,霍的坐起身,怒目圆睁,“什么不记得了,你就是嫌弃老子!你嫌老子粗鲁,嫌老子长的不好看,还嫌老子已经娶过了妻!”

卫夫人淡笑,“王爷这话说的也奇了。一个男人若是又粗鲁,又难看,又成过亲娶过妻了,难道不应该被嫌弃么?”

燕王胸膛起伏,“你…好吧,你嫌弃老子,那儿子你也一起不要了,是什么道理?”

“我如果生过儿子,男人可以不要,儿子必定会带走。”卫夫人正色说道。

燕王跳下来一步跨到卫夫人身边,气势汹汹,横眉怒目,卫夫人吓了一跳,叫道:“你待怎地?”

燕王指着她的右臂,“你臂弯处有一处胎记,粉粉的像蝴蝶一样,对不对?”

卫夫人花容失色,眼神惊疑不定,“你,你怎么知道?”

此时火烧得越发大了,燕王脸色被火光映得通红,怒道:“老子从雪堆里把你扒出来的,那时你已快冻僵了。为了救你,老子拿雪在你全身搓了不知多少遍,手腕累得都要断了。你…你手臂有蝴蝶胎记,老子又不是没长眼睛,哪会看不见?”

卫夫人和陆晟听得瞠目结舌。

燕王虽粗鲁,说出这番话来也是羞得面红耳赤,许久不曾作声。

密室中一片静寂。

“那,之后呢?”许久,卫夫人轻声问道。

燕王凝视着那堆火,嘴角轻勾,“后来我就这么生了堆火,你在火堆旁躺着歇息,我猎了只野羊烤给你吃。那时你很乖巧,安安静静躺着不动,我若看你,你便冲我微笑,笑得好看极啦。我放下所有的军务政事不理,陪了你好几天,你身体慢慢康复,咱俩便…”

他笑了笑,不再往下说,不过接下来的意思谁会不明白呢?

陆晟不快,“父王,您为什么不把她娶回家?”

陆晟对燕王不满的地方就在这里。前世陆晟要娶云倾,燕王就是不同意,“明媒正娶?明媒正娶有什么好的,你喜欢她,多宠着她些不就行了。在你王府之中,你就是把她宠到天上外人也管不着。”这世燕王好多了,答应婚事还算痛快,可听听他方才这语气,把陆晟的母亲当什么人了?

随随便便就和她在一起了,从没想过要把她娶回家么?

燕王脸红,正要发怒,卫夫人忽然道:“从前的事我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如果我真的是那位被王爷从雪堆里扒出来的姑娘,身体康复之后,我也会像她那么做的。”

陆晟扬眉,有些恼怒。

一个不想正式迎娶,一个不想正式出嫁,就这么着把儿子生出来了,有没有替儿子想想?!

卫夫人温柔看着陆晟,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和忧郁,“你若知道我的身份,便会明白我了。如果那真的是我,一定想留下后嗣,不让我卫氏一脉从此断绝。孩子,我姓卫,你明白么?”

电光石火间,陆晟和燕王同时明白了她的身份,一时却有些不敢相信。

卫夫人道:“你们还想不到么?整个卫氏家族当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如果侥幸活了下来,诞育子嗣,延续血脉,自然是第一要务了啊。”

请看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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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王朝国号为夏,皇帝姓赵,赵家人的江山是从前朝皇帝手里抢过来的,前朝皇帝姓卫。

太-祖皇帝得了江山之后本来是要将卫氏皇族全部诛杀的,但是太-祖皇帝早年间曾受过昌平公主的救命之恩,他宽赦了昌平公主。太-祖皇帝是在庆功宴上宣布这道旨意的,当时群臣称贺,歌功颂德,谀词不绝于耳,太-祖皇帝飘飘然,命人把昌平公主带上来,除赦了她之外,还让她在她的丈夫、儿子、兄弟之中任择一人,陪伴她的余生。但是,其余的两人必须要死,而且昌平公主要亲眼观看行刑。

昌平公主和她的驸马恩爱愈恒,儿子八岁,是个伶俐可爱的男孩子。兄弟最小,只有两岁,如果不是乳母拼命相救,早就死在乱兵刀下了。

当时旧朝臣子归降新朝的人很多,看着以仁厚著称的昌平公主被迫要在丈夫、儿子、兄弟之中挑选一人,然后眼睁睁看着其余二人死掉,都不禁替她难过。

哪个不是亲人呢?这让她如何选择?

有人猜她会选丈夫,因为她和驸马□□爱了;有人猜她会选儿子,因为儿子是她亲生的;唯独没人猜她会选兄弟。

但是,她选的就是兄弟。

“丈夫可以再嫁,儿子可以再生,兄弟不复得。”昌平公主神色漠然,神情空洞,仿佛在说着和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太-祖皇帝也吃了一惊,但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只好放了卫氏皇族最后一名皇子和昌平公主。

太-祖皇帝大概很不满意昌平公主这个选择,虽然放了这姐弟二人,却坚持要昌平公主亲眼观看行刑,亲眼看着她的驸马和儿子死。

昌平公主的驸马很有骨气,和她含笑道别,互道珍重,儿子还小,哭声震天,昌平公主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她眼睁睁看着丈夫和儿子死去,一滴眼泪也没留。

之后,她带上小兄弟回了原籍,亲手将小兄弟抚养长大。

这是卫夫人祖辈的故事,发生在一百多年前,但直到现在燕王和陆晟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惊心动魄,残忍之极。

第114章 因

卫夫人比燕王和陆晟淡定多了,“你们可知道,昌平公主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么?”

燕王呆了呆,试探的说道:“因为…呃,兄弟是卫氏皇子,昌平公主想让卫家的血脉传下去?”

陆晟黯然摇头,“我不知道。”

那样的选择太残忍了,无论怎么选都很伤人。

无论昌平公主怎么选,别人都不能说她不对。

一次救命之恩换来这样的两难处境,或许那时昌平公主最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救了那个人吧。如果她不救他,江山不会易主,她也落不到那样的境地。

“就知道你们猜不出来。”卫夫人款款站起身,“我倦了,送我回去吧。”

燕王一跃而起,“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绝不放你走。”

卫夫人静静看着他。

燕王讪讪的,“别这样,你抛夫弃子,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就不能对我和儿子好点么?”

“既便王爷说的全是真的,我也只是弃子,谈不上抛夫。”卫夫人语气委婉,“你我从未成婚,所以你不是我丈夫,明白么?”

燕王愤怒之极,也委屈之极,“儿子都生下来了,我在你这儿连个名份也没有…”

“我们卫家的人就这样,还请王爷多包涵。”卫夫人客气的道。

陆晟眼看燕王要着急,忙挡在他俩中间,“我方才在醉仙楼陪我岳父喝酒来着,阿稚她们想要请山长一起饮酒庆贺,我命人去了桂园,这才知道卫夫人不见了。现在我已离席多时,岳父肯定四处找我,阿稚更是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燕王拍大腿,“让阿稚着急可不好!”

卫夫人趁机道:“还不快送我出去?去醉仙楼,别让阿稚等的心焦。”

燕王还有些犹豫,陆晟低声道:“有些事急不得,得慢慢来。有我在,您担心什么?”

燕王精神一振,信心百倍,“对,有你在,老子还担心什么。有孩子在,还怕勾不回孩子的娘?”

陆晟无语。

这高兴得也太早了吧?如果卫夫人承认陆晟是她的儿子,那燕王还是很有希望的,毕竟母亲对儿子总会有怜惜和疼爱,爱屋及乌,也不会对燕王太差。可是,卫夫人现在什么也没想起来,什么也没承认啊。

燕王任由陆晟陪着卫夫人向外走,不再阻拦。

陆晟和卫夫人已经快要出门,燕王想起一件要紧事,飞身过去把陆晟拉回来,“小四,你怎么进来的?”

不应该啊,这里有重兵把守,不可能把陆晟放进来。

陆晟淡定的道:“您忘了么?我小的时候过生日,您喝了很多酒,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睡的,说有好东西要送给我。让我看了清墨堂的资料和王府暗道图。”

陆晟说的跟真的一样,燕王半信半疑,“是这样么?”

“您这样便是救了我的命。”陆晟道:“若不是知道清墨堂的资料,当年我在京城如何能指挥您的那些杀手?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没命了。”

燕王神色怔忡,“那也说的是。”

陆晟当年在京城遇刺那件事,燕王至今想来还是心惊。伤得那么重,下手的人是存心要陆晟的命啊。

卫夫人回头,似笑非笑,似有不满,“你们父子俩有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就不怕洒席已经散了?”

燕王忙推了推陆晟,“你快过去吧。”

陆晟虽然满腹心事,此时也不禁微笑,“是,这便过去。”

他现在还不能肯定卫夫人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不过,看到燕王对卫夫人这般紧张在意,不知怎地,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很舒服。

陆晟陪卫夫人出了王府,一边交待人到桂园给阿盘等人送个信儿,一边陪卫夫人上了马车。

陆晟在卫夫人对面坐下,卫夫人微感尴尬,轻声的、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住,那几年的事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无妨。”陆晟正襟危坐,沉静端庄,“我爹虽然粗暴,但他对我还不错。”

“这是能看出来的。”卫夫人神色温柔了,“他对阿稚那么好,一定是因为你的原故了。”

两人一路说着家常,到了醉仙楼前,陆晟扶卫夫人下车,两人手掌相交,相视一笑。虽然尴尬不适之感依旧存在,却觉得仿佛亲近了不少。

燕王策马奔驰而来,看到陆晟扶卫夫人下车的这一幕,眼眶湿湿的。老子容易么?儿子养到二十岁了,儿媳妇都聘好了,才能和她重会!

卫夫人只作没看见燕王,“四王子,劳烦你扶我进去。”

陆晟躬身,“小子应该效劳。”扶起卫夫人,也当作没看到燕王一样,径直向里走。

“陆晟你个臭小子。”燕王被气得够呛。

燕王心里骂着陆晟,跟在后面也进去了。卫夫人进的是中间那个雅间,燕王不好进去,在门外侧耳听了听,只听到云倾等人又是笑又是抱怨,“山长,您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们都等的急死了。”

卫夫人笑道:“我很早就打算出来了,不巧遇到一个痴汉歪缠,所以晚了。”

“山长来得太晚了,罚酒罚酒。”小姑娘们起哄。

她们也都有些酒意了,比平时更活泼,笑声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燕王在外听着,又是咬牙,又是恨,“我是痴汉,我歪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今天儿媳妇结业礼,不能让孩子担心着急,不然看我会不会放你出来!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燕王这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可怕,外面守门的侍卫看在眼里,心惊胆战。

“亲家。”云翰林摇摇摆摆向燕王招手,“怎地阿晟忽然不见了?你看到他没有?”

燕王大踏步过去,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临时有急事让人把他叫过去,扰了亲家的雅兴了。来来来,亲家,我敬酒三杯,向你赔罪。”

云翰林醉态可掬,“哪里,哪里,一家人何必客气。阿晟只管办正经事,自家人喝酒,哪天不行?”

燕王进去和云翰林等人一起喝酒。他有意坐到了最靠右的位置,和中间那个雅间紧挨着。陆晟坐在他身边,见他时不时背靠着墙,似乎在侧耳倾听,不禁心中暗笑,“您也用不着这样吧?人到中年,跟个毛头小伙子似的。”

众人酒都差不多了,又畅饮几杯,也就该散了。

好在住得都不算远,三三两两搭伴徐徐归家,路上也不寂寞。

韩厚朴、何方洲和云翰林高谈阔论,难舍难分,三人索性一起到石桥大街去了,今晚要联床夜话。陆晟命侍卫分别送云、何、韩三家人回去,他自己却和云倾一起陪着卫夫人上了车,送卫夫人回桂园。

“山长,我今天可高兴了,嘻嘻。”云倾挽着卫夫人的胳膊,开心得快要飘起来了。

今天真是快乐的一天啊,和学生时代告别,以后就是大姑娘了,要独当一面了。

卫夫人轻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高兴就好。”

云倾有些醉意,趴在卫夫人肩头睡着了。

陆晟取过披风,轻轻替她披在身上,卫夫人赞赏的微笑,“你很会照顾阿稚。阿稚将来嫁给你,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您不会担心我更多些么?”陆晟低沉的问道。

如果燕王没认错人,卫夫人就是他的母亲了。母亲应该担心儿子比担心儿媳妇更多些吧?

卫夫人怅然却又温柔,“应该不会。你是男人,是强者,阿稚却是娇弱的小姑娘。你知道么?我七八岁的时候方才知道我的身世,在那之前,我也过得很开心,就像阿稚一样。我之所以会开办桂园,就是想看到和我小时候一样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们,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在我的保护、教养之下一直开开心心的,不会像我似的,年纪稍大,便被沉甸甸的责任压弯了腰,面目全非。”

云倾睡的不沉,朦胧中听到卫夫人的话,“…方才知道我的身世…”“…一直开开心心的…”不禁有些奇怪,“山长有什么身世啊?”

卫夫人和陆晟低声说着话,这声音像催眠曲似的,云倾朦朦胧胧又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桂园了。卫夫人命人拿过醒酒汤,“阿稚,喝了它会舒服一点。”云倾迷糊的笑,“谢谢山长。”把一碗酸甜可口中的醒酒汤喝了,果然肚子里舒服多了。

喝完醒酒汤,把碗还到卫夫人手里,云倾这才注意到,不仅陆晟在这里,燕王也在。

“伯父?”云倾歪头看看燕王,揉了揉眼睛,“您怎么来了?”

燕王不应该在这里啊,这么晚了,他在桂园做什么?

燕王打了个哈哈,“阿稚,事情是这样的,你来送山长,阿晟来送你,我来送阿晟…”

“伯伯真好玩。”云倾嘻嘻笑。

卫夫人温柔的拍拍她,去倾又伏在卫夫人怀里睡着了。睡梦中她听到卫夫人、燕王、陆晟在说着一件前朝旧事,云倾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清晰的道:“因为他年纪最小啊。”

昌平公主之所以选了她的兄弟,并没有多么复杂的原因。因为太-祖皇帝让她挑选的三个人当中,她的兄弟年纪最小。

太-祖皇帝不是说着玩玩的,是真的会因为她赦免一个人,但另外两个人要被无情的杀戮。三个都是她的亲人,她能怎么选?怎么选都是有遗憾的。

生死关头,大人让孩子,大孩子让小孩子,就是这么简单。

云倾说完,倦意上来,又沉沉睡着了。

燕王露出诧异的神色,“是这个原因么?”

卫夫人叹息,“阿稚所说的,正是昌平公主心中所想,是她之所以会这么选择的真正原因。看来,还是女人明白女人啊。”

她轻轻拍着怀里的云倾,脸上是母亲般的慈爱神情。

燕王小声嘀咕,“对我不好,对儿子不好,对儿媳妇倒是很好。你把对儿媳妇的好也分给儿子一点儿啊,阿晟从小没娘,他难道不可怜?”

卫夫人不理他,陆晟笑而不语。

燕王不死心的推推陆晟,“臭小子你想想,如果你娘回家了,阿稚嫁过去之后便如同在娘家一样,也有母亲疼爱,这样岂不是很好?”

“很好。”陆晟微笑。

燕王低吼,“知道很好,你倒是赶紧想办法啊!还傻坐着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晚上还是六点。

第115章 不情之请

“那么大声做什么,没看到阿稚睡着了?”卫夫人不满皱眉。

“我…大嗓门儿习惯了,习惯了。”燕王讪讪的,语气中不知不觉便有了歉意。

陆晟不禁微笑。

他从小见惯燕王大声咆哮的场面了。燕王怒吼的时候,哪怕燕王妃也是不敢劝他的,但就是有人不怕他啊,这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夫人累了一天,这便安歇吧。我送阿稚回家。”陆晟柔声道。

卫夫人蹙眉,“阿稚睡着了,你怎么送她?还是我送她回去吧。”

燕王哈哈笑,“阿稚送你,你再送她,你俩今晚不用做别的事了,一直送来送去便是…”

卫夫人白了他一眼,燕王的话还没说完,却戛然而止。

“夫人说的是,阿稚睡着了,我确实不便只身送她。辛苦夫人了。”陆晟躬身。

卫夫人对着陆晟语气便柔和多了,“辛苦倒也谈不上。你知道我一向喜欢阿稚,很乐意送她。”

燕王心里酸溜溜的,“你嘴上说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是对儿子便这般和颜悦色,对我便没好气。总之你对儿媳妇最好,儿子其次,对我是最差的。我就那么不讨你喜欢么?”

陆晟办事周到,命令把轿子一直抬到屋里,请卫夫人抱着云倾上去了,然后直接从屋里抬出来,去了石桥大街。

燕王也跟着去了。

他也坐着乘轿子,他的轿子和卫夫人的轿子并排同行,有好几回他想掀轿帘和卫夫人说说话,但想想云倾还在睡觉,他若胡乱开口卫夫人定会不高兴,硬生生忍住了。

到了石桥大街,何氏已经在翘首以盼了,见卫夫人亲自送云倾回来,眉眼弯弯,“我□□叨着呢,可巧你们便来了。山长快请坐,把阿稚交给我便是。”

卫夫人微笑,“人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何氏热情挽留,“天这么晚了,山长今晚便在寒舍歇下可好?”

云倾在母亲怀里迷迷糊糊的道:“是啊,山长,别走了,留下吧。”

燕王自后进来,听到云倾这声挽留,觉得特别顺耳,“别走了,留下吧”,这不正是他想对卫夫人说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