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戴天筹道:“挑起这场华倭混杂的战争,最重要的就是打乱整个九州的国属观念,混淆华、倭界限,让中国人介入日本的军务政务成为常态,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份上,萨摩一战无论胜败,都无妨我们推动平倭略了。战争,可以改变很多观念,让战前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份上,你已经不需要考虑其它东西,只要想着怎么胜利就是。”

戴天筹这几句话并未涉及这场战争该如何打的具体战术,但对东门庆来说却比任何战术贡献都更加重要,因为这番话消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第二一九章 战前谋之二

于不辞本在山口处理商务,听说庆华祥与岛津家交恶,匆匆赶了回来,东门庆却让他不要担心:“你尽管干好你的事情,萨摩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并正式下令,命崔光南全面负责此战的后勤物资供给,杜国清副之。

于不辞心想:“这么大的事情,绝不是临机起意!当家却事先也不给我通个消息,想来是恼我与他步调不一。如今事已至此,我再强谏已无法挽回,只会徒增他对我的不满。”便去寻安东尼,道:“黄兄,咱们危险了!”

安东尼虽然口里整天上帝,为人有些迂腐,其实却也不是一个真正愚蠢的人,否则当初就不会在关键时刻暗中出手帮东门庆剿灭金狗号众佛朗机了,此刻于不辞话一出口他就心下明了,道:“你是说咱们这次站错了队伍?”

“正是!”于不辞道:“当家的图谋甚大,这次显然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打岛津,开那个会议只是走个过场,咱们却不知好歹,在那里和他大唱对台戏,他口里没说什么,心里一定是恼了,在这件大事上,当家的对我们就像防贼一般,不向我们泄露半分,反而是徐海这等小角色有份参与——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在这件事上出点力,扭转当家的对我们的印象,否则再这么下去我们会被慢慢踢出决策层,以后别想再与闻机密要事了。”

安东尼道:“你我一个处理商务,一个处理会计,无法直接介入战事,现在后勤上的职位已经安排下了,动不了了,我们还怎么出力?”

“崔光南一开始就捧当家的大腿,这后勤总理的职位我们是没法跟他争了。”于不辞道:“但他居此要职,此刻必定被如山事务缠着,反而不如你我能放开手来做一些事务以外的事情。你我在日本也各有资源,若是能调动起来,为当家的减少一点压力,增添两分胜算,让他感到我们的忠诚,那么这一局就不算彻底失败,只要能保住核心决策层的位置,将来我们便仍有机会翻盘。”

安东尼深觉有理,道:“好!那我去寻那些佛朗机船长,你去找倭商。”

两人依商议分头办事,安东尼去与众佛朗机人联系,暗示若是战胜,会让泰西的朋友分享战果。他虽是华人,但与众佛朗机一般都信天主,又懂番邦礼仪,信仰与价值观相近,沟通起来便全无障碍,庆华祥和众佛朗机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在这些人中口碑不错,因此不少佛朗机船长在安东尼的游说下都表示支持,暗中给庆华祥提供弹药,当然,大多数佛朗机其实是做两面生意——一边卖给庆华祥,一边卖给岛津家,只不过既与安东尼达成了协议,弹药卖给庆华祥时是光明正大且量较大,卖给岛津家时不免偷偷摸摸且量较少。

于不辞则去寻岛井仁等倭商,见面便问:“诸位是想与庆华祥做长远生意,还是打算短捞一笔?”

众倭商便问什么是长远生意,什么是短捞一笔。

于不辞道:“诸位若能着眼于将来,在这当口上多多支持庆华祥,多多支持北九州商盟,将来战胜之后,自有非常大利【奇】落入诸位的腰包。但诸位若是【书】着眼于眼前,那也不妨趁机大【网】砍我庆华祥一刀,发一笔横财,不过战事结束之后,诸位的生意只怕就会有些难做了。”

众倭商一听都忙道:“我们和庆华祥自然是要做长远生意!于大掌柜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庆华祥,全力支持北九州商盟的。”

但大多数人却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有岛井仁等数家商号眼光独到,竟将手头囤积的物资以常价卖给庆华祥,岛井仁和千宗易甚至答应会利用他们在商界、佛门的渠道帮庆华祥打探消息。

联系佛朗机人和众倭商,本来也在东门庆的整体规划之中,只是诸事纷繁之际,他也没法每件事情都跟到底,部下听他命令后做事,和部下自己配合整个大局主动做事,产生的效果还是截然不同的,因此见到安东尼与于不辞回报的成果后东门庆喜出望外之余不免心中大慰,忖道:“不辞待我,果然至诚。安东尼虽然有些迂腐,可也是个识大局的人。这次战事我将他们俩完全排除决策层之外,却是有些过了。”

为了应付这次战争,东门庆调集了庆华祥的水陆作战队伍共两千二百人,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又从李光头处借来了一千人,徐元亮闻讯,亦率大小战船十五艘、武装队伍八百人来会。

日本方面,与庆华祥关系最深的是松浦家与龙造寺家,但松浦家却只有笼手田安经率五百人来助,倒是龙造寺家精锐尽出,参战人数达两千五百人,其余北九州大小豪族,或出一二百人,或出数十人,加起来也有二千余人之众,陶隆房亦率领两千水军来与东门庆会师,不过他到达后便声明大内家的人马只是来替庆华祥掠阵。

在日华商的海运力量十分强大,虽然军队多达万人,但在兵员运输上完全不成问题。果如戴天筹所料,王直担心东门庆大败,暗中颇有支持,华商们的商船与水手到达日本后大多数便闲置在港口等待季风转向,东门庆打通了各家的关系后,崔光南调动起这些商船作运输时成本便甚低廉。

军队在长崎会师完毕,由于岛津家口风强硬如初,眼见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北九州商盟便在长崎誓师,东门庆居中,陶隆房居左,龙造寺隆信居右,支持北九州商盟的佛朗机船长在旁观礼。

东门庆与众豪族约法道:“我中华子弟以日本久受汉唐之化,已是文明之邦,与大明同文同种,故不畏风涛,越洋而来,运送中原所产之百货,以供日本君臣士民日用,非只为蝇头小利,亦是有心通两地之有无,增两邦之情谊。所幸者东瀛三岛,无论士农工商多有君子之风,对我大明士民亦不见外,以是故我等安心居此,如在家乡,而日本诸君亦因此获利获益。可惜一域之内,虽多贤良,亦生盗跖!南九州岛津贵久,本是萨摩藩岛津家旁支远系,血脉不正,宗统不明,离京都既遥远,与中华亦隔阂,行事横蛮无理,为人倒行逆施!其于萨摩,则覆灭其宗家,流放其父亲,是为不忠不孝,其于九州,则截断外海航道,坐地收钱,使北九州士民商贾均蒙其害,是为不仁不义!九州乃文明之邦,东瀛非化外之域,焉能容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盘踞商贸要道,为泰西远朋所笑?我北九州商盟此次发兵声讨岛津贵久,非为称王称霸,非为取城夺地,所愿者,驱除奸邪,使外海航道成为通途,吊民伐罪,使萨摩士民早脱魔掌。功成之日,便是退兵之时。但既然动兵,军令不可不一,诸位既推我作为这次讨伐岛津家的头领,此战便请假我以指挥之权,各位须听我调度。”

众豪族都道愿意奉命,但声音参差不齐,没什么气势,吴平、唐秀吉见了都暗暗摇头。唯有庆华祥本部、李光头徐元亮的属下以及龙造寺家的部队声音洪亮,响应热烈,东门庆在台上望见,便知底下的这些队伍哪支强哪支弱,哪支能用,哪支不能用了。

第二二零章 定计

誓师之后,东门庆召开庆华祥内部的军事会议,会议室中间摆放着世鬼政时打探后绘出的道路图。

庆华祥麾下本有擅长绘制地图的人,东门庆对此亦颇重视,不但给予这些人丰厚的待遇,还安排他们向佛朗机人中擅长绘制地图的航海员学习,戴天筹加入以后,庆华祥的地图海图制绘技艺更有了不小的提升,此时已是合东西方之长,为东海诸家之首了。再次来到日本后,东门庆特拨了两个擅长绘制地图的人加入世鬼政时的队伍,因此此时展现在众头领面前的萨摩道路图,虽属粗制,却堪实用。

众首领一边看图,一边参议。

吴平对东门庆道:“日本的那些豪族,除了龙造寺家,其他人根本没用,胜利了会一哄而上,如果败了就会如鸟兽散,不能依靠的。岛津家若也有一万大军,那我们这次只怕就悬了。”

“一万大军?”唐秀吉道:“一两万农兵也许能凑起来,但精锐最多也就一两千人。咱们火器比他们犀利,若以精锐对精锐,说不定还强胜他们。只是他们有地利的优势,若是只守不攻,就有可能会使我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吴平道:“说到我们的优势,火器是一方面,水军又是另外一方面,所以这次我们最好打海战!”

众将听了,都道有理。他们想岛津家就算再顽固,在海战上也不可能是庆华祥、徐元亮以及李光头三家联合武装力量的对手,若是能在海上打决战,那就算岛津家真的征调了几万农兵上阵,庆华祥也有取胜的把握。

参加会议的头领中,徐海资历最浅,最后才轮到他说话,但他说的却与众人截然不同:“这次我作为副使,见到过岛津贵久,觉得这人不但不蠢而且很精明,我觉得他之所以会挑明了和我们对着干,恐怕不是因为掉进了我们的陷阱,而是因为他自己也想打这一仗,而且认为他能打赢。既然他是个聪明人,我想他就应该会知道自己水军没有优势,应该不会蠢到在海上和我们决战!我若是他,一定会先想办法让对手的水师失去用武之地,逼我们登陆,然后再在地面上一决胜负。”

无论是谁,在自己的意见忽然被一个阶级比自己低得多的人反驳总会不高兴的,吴平眉头微皱,道:“他们如何让我们的水师失去用武之地?”

徐海道:“他们只要不应战,龟缩在水寨里就行了。咱们如果要强行攻寨,代价会很大的。而且就算能够攻下,那怕也得花不少时间,攻下坊津之后再进军岛津家的居城,中间又有老大的一段距离,我怕我们的士气熬不到那时,说不定还没到内城,那些没什么耐性的萨摩豪族就会自己生乱了。”

东门庆颔首道:“徐海所言有理。”

吴平却冷笑道:“道理人人会说,问题是你能出什么主意来解决问题!”

徐海道:“我料岛津家在西北线上一定防范严密,就算我们能登陆,登陆后所遇到的困难也一定很多——说不定从沿海到内城处处都会有埋伏。我们不如绕过坊津,用一支奇兵进入鹿儿岛湾,从鹿儿岛登陆,深入萨摩,直袭岛津家的主城内城。”

陈阿金、周大富、卡瓦拉等一听都叫道:“胡闹!胡闹!”周大富道:“鹿儿岛在海湾深处,夹在大隅、萨摩之间,肝付家和岛津家本是联姻,如今又是同盟,若是派人从那里登陆,他们两家一起出手,就如一只钳子一般,轻轻一夹,就能将派去的奇兵夹碎。”

吴平轻轻一声冷笑,亦甚不以为然,唐秀吉却不作一声。

徐海却不退缩,继续道:“如果肝付家和岛津家联盟,那么我们干脆就别打岛津家,先打肝付家,这叫出其不意!”

陈阿金、周大富等一听,都道:“乱来,乱来!”

东门庆对徐海道:“你的主意太异想天开了!也不是说一定没法成功,只是太过冒险,难以实行。现在咱们水军占优势,还是先堂堂正正地进攻坊津,先下一城,士气自然大涨!登陆之后再向内城推进,以炮火扫荡过去,定能成功。”

徐海还要说什么,吴平斥道:“徐海,你还嫩着呢!打仗的事情,你懂多少?今天能进这个会场的最小也是管带,你不过是个副管带,总舶主恩准你进来是要让你多见识见识,多听听大管带和管带们如何打仗。”

徐海便不敢再说,东门庆便下令队伍整军出发,直指坊津。散会后听背后脚步声响,却是唐秀吉跟了上来,问:“怎么?”

唐秀吉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徐海的想法虽然大胆,但也不是不能考虑。”

东门庆一边听他说,一边脚下不停,直往自己的总舶主舱去,进了舱门后命信安小三郎将门反关上,这才对唐秀吉道:“他的主意是不错,可惜还不成熟,而且说的场合也不对。”

唐秀吉喜道:“那总舶主你是打算采纳了?”

东门庆道:“要想实行这个策略,必须有足够的兵力分作两路,一路明修栈道,一路暗度陈仓,若是没法引开岛津家的注意力,那么我们就算将精锐兵力推到内城城下也是和对方硬碰硬,收不到奇袭之效。可是咱们能用的兵力十分有限!不能分散了。”

唐秀吉道:“明修栈道,可用客军,暗度陈仓,则用自家人马。”

“这只怕不行!”东门庆道:“这条策略要施行,两路人马都必须能高度服从指挥,这样才能保密。这次来帮忙的兵马虽然不少,但都是没法用的!只能作个摆设。”

“可那几千客军若不投入战场,只是让他们放在那里做摆设,也太浪费了。”唐秀吉说道:“其实我还有另外一条计策要献给总舶主,是怎么用上这客军的。”

东门庆大喜道:“你有办法让那几千废物变成战力?”

唐秀吉道:“可以效仿韩信攻打井陉的法子。”

东门庆若有所悟,道:“你是说,将他们置于死地?”

“总舶主英明!”唐秀吉道:“这些人都是来捡便宜的,只能调度,没法指挥,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把他们放在一个不拼命就得完蛋的地方,让他们为了活下来各自为战!那样的话还能帮我们拖住岛津家的部分兵力!我的意思是:先将岛津家的水师打掉,让他们片板不敢下海,那样海上就任由我们来去了,且让他们摸不清我们在海上如何行动。跟着让吴平节制李老大的人马佯攻坊津,造成坊津的紧张,跟着我们再派船只运送那些客军登陆,表面上是让他们从陆路夹击坊津,实际上将他们放上岸后咱们就别管他们了,是死是活任他们折腾去!利用他们引开岛津贵久的注意力后,我们的主力却偷偷进入鹿儿岛,奇袭内城!或者如徐海所说,先围肝付家,若岛津家不来援救,我们就将肝付家打掉,然后以大隅为根据地进击萨摩;若岛津家来援救,我们就在中途设伏打援!”

东门庆一边听他说,一边将之与自己的想法互相引证,大喜道:“好办法,好办法!若是如此,则我们水师的长处有了用武之地,客军的力量亦得以发挥,咱们的精锐也将更加灵活——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了!秀吉,就按这个谋划,咱们分头行动!”

第二二一章 坊津攻防

南九州商盟与北九州商盟之间的争霸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趁着秋风劲起,长崎千帆竞下,直扑坊津!岛津家的人原也想到了庆华祥的海上力量强大,可真遇上时,才知道双方的差距比他们预料中大得多!吴平节制着李光头的部属,分三个方向包围了坊津,先以轻便战船靠近,排除了所有海面障碍,再以巨舰横地里摆开,以当水寨中的箭矢,便如在水寨外另立一座海上坚城,巨舰中间夹着两艘蜈蚣船,伸出十余门重炮,瞄准了坊津船坞的门户!

镰田政年本来还想试探性地派出船只应战,看到这等威势哪里还敢出来?只是龟缩在寨子里让部属叫骂,若有船只靠近就发射火箭自卫。

岛津家的水师既不敢出战,吴平更不客气,下令除了封锁水寨的七艘战舰外,其余船只沿岸巡逻,但见到靠近岸边的据点,毫不客气就拿掉!尤其是矗立的高台,均以大炮轰垮,大炮射程不及者甚至派遣突击队上岸烧毁。

镰田政年不敢在岸边强抗,下令向内陆全线后撤,直退到庆华祥的水军无法打击的地方。至此,萨摩沿岸的制海权便全数落入北九州商盟手中。海岸线外,时时见到北九州商盟的船只巡弋,由于萨摩的水师不敢出港,岛津家的探子只能在岸边眺望,视线之外庆华祥有什么行动便一无所知了,甚至就是视线之内,若离得远了也瞧不清楚,因此镰田政年也不知在海上走来走去的到底是商船还是战船,总之觉得到处都有北九州的舰队就是。

“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啊!”

之前有线报说北九州商盟军队过万,但到底过了多少呢?看看来了这么多的船只,只怕就有个两三万人也不奇怪。

这边镰田政年忧惧兼有,那边吴平控制了萨摩沿岸的制海权后便下令发动进攻!

坊津虽是水寨,但大半依靠陆地,当初筑建这座水寨时,岛津贵久便考虑到日后可能会与华商或番商冲突,华商与番商都有火炮,因此寨墙的设计也因应之而以泥土碎石夯得极为坚实,土墙之外又加了两层密密麻麻的竹壁,竹壁之外又有兽皮牛皮,土墙之内又堆满了备用的石料,吴平下令蜈蚣船靠近放炮,炮火的直击竟也摧毁不了坊津的寨墙!至于寨门则更是厚实,蜈蚣船的火炮虽劲却也奈何不了它。

在安德鲁的建议下,蜈蚣船又将炮口调高,对准寨内轰击,镰田政年这几个月来除了筑造坊津寨外围的厚墙外,又在第二道防线上以木竹竖立起了两道高墙,木竹高墙虽然防御力一般,但高度足以让庆华祥的瞭望手站在四桅帆船上的柁楼上也看不清寨内的情况,因此火炮无法瞄准寨内的目标建筑,只是一味地乱轰。镰田政年又在寨内的屋顶放了软泥浆土,用海水将软泥浆土打湿,炮弹落下造成的冲击被软泥浆土消解,又无法引发火灾,砸到人头上和没有软泥浆土防备的屋子者十中无一。

东门庆在船中计算着炮火响起的次数,暗暗肉疼,但也没出言干涉吴平的行动。吴平那边眼见炮击无效,暗赞这座水寨筑得坚牢,知道再这么打下去,除非是将炮弹当泥土砸将正座坊津夷平了,否则难以奏效,但他虽不管经济,却也知道庆华祥没这么多炮弹耗在这座小小水寨上,因此轰了一轮不见效后便转变策略,且放空炮,在炮声与箭矢的掩护下。二十余艘小船载着五百突击队伍分排抢进,来夺寨门!

坊津寨内只有两千兵马,精锐不过二百人,但因为寨小,镰田政年又是老手,所以防备起来破绽便少。当大炮轰鸣之时,岛津家的士兵都躲入土垒地穴之中不敢冒头,却仍有人从墙孔门缝中监视外部的动向,一见小船靠近,马上发出信号。二百弓箭手赶紧抢上,从墙孔之中发射弩箭御敌。

冲上来的这五百人有一大半是李光头的部属,个个都是海上悍匪,水上作战经验丰富,早在船头竖起木盾抵挡箭矢,两旁水手摇桨如轮,直冲寨门。

这坊津水寨的寨门作凹形,两旁突出者是三面厚墙,寨门在凹口内,要夺寨门,船只就得进入凹口,冲在最前面的三艘小船进入两道高墙之间,才要发动攻击,两旁高墙上蓦地各有数十兵丁现身,或张弓箭发射,或捧巨石往下砸!

李光头御下甚严,后面战鼓催得紧,这三艘小船上还活着的四十二个水手看看寨门就在眼前,三艘小战船竟是有进无退!为首的一个老海贼高吼道:“回不去了!给我冲!别在倭人这里丢了咱们福建人的脸!”

他吼叫期间又有三个海贼中箭身亡,剩下三十八人被他的怒吼感染,一起嗬嗬大叫,发出福佬男儿面对鲨吻时拼命的猛音!三十几个人竟然点燃了船上的柴草直冲过去,不防寨门忽然露出五个一尺有余、两尺不到的圆孔,圆孔中伸出五根巨木来往外撞,将三艘着火了的小船死命抵在寨门一丈开外,小船的柴草虽然烧得旺盛,所藏火药也噼里啪啦的震响,但没法靠近寨门也就只好在寨门前的水面上等着熄灭,而那三艘小船上的勇士在寨门与两壁的三面夹攻之下也尽数牺牲。

吴平大怒,下令放开一艘旧三桅帆船,调准了方向,扯足了帆冲进那凹口,向水寨寨门撞去!大船转动不灵,以之直迫水寨一旦有变就没法掉头,但吴平此举显然是将这艘三桅帆船当冲车用,没打算收回它了。

不料岛津贵久当初设计这寨门时还留下另外一个厉害的陷阱——在寨门前的水底挖出了十几个可容巨木的大坑,坑深六七尺,内可立木,巨木露出坑外的部分便成了水下木桩。镰田政年在决定放弃海面的控制权后,就命水鬼悄悄潜入水中,将十几根巨木塞了进去,又以铁链锁牢,这样就变成了十几根水下木桩,小船吃水浅,碰不到木桩,大船吃水较深,虽然借着来势冲断了其中两根木桩,但惯势被消解之后,终于还是被余下的木桩卡住了。这艘倾斜的三桅帆船就这样斜斜地歪在寨门凹口前,进不得退不得,倒像又为寨门多设了一道屏风!

寨内群倭见计谋得逞,忍不住哄笑起来,吴平沉着脸,知道此寨难取,一时又无良策,便下令撤退,以减少无谓的伤亡。

海面恢复平静后,东门庆派出使者,强忍被寨内群倭所辱,请求他们允许庆华祥派人到凹口中打捞回牺牲了的兄弟,镰田政年要求以生丝两担来换,东门庆价也不还就答应了,当晚在大船上为这几个勇士举行海葬,李光头的属下无不哀默,庆华祥的人也极尽悲悼,东门庆指着坊津寨怒道:“若不踏平此寨,我东门庆三个字反过来写!”

第二二二章 前后夹击

坊津寨就像钉在萨摩半岛末端的一颗钉子,虽然小却扎得极深,叫人难以连根拔起,从海上正面进攻坊津寨的意图失败后,北九州联军又决定登岸夹攻!

不过一旦登岸在陆地作战,北九州商盟的水师优势就会消失,何况岛津家在岸上有没有设陷阱谁也不知道呢,北九州的豪族们顾虑着这些,便谁也不肯出头冒险。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时,龙造寺与徐海相继请缨,表示愿意领头登岸,东门庆见二人勇敢,心下甚喜,却留下了龙造寺不让动,命徐海领了五十人先行上岸探路,跟着又以唐秀吉作为登陆夹攻的主将。

萨摩半岛的内陆深处,岛津家的忍者正注视着这一切,他们迅速将北九州联军的动态通知后方,岛津家的重臣本田薰亲带着五百兵马在岸边监视,却不出击,只是派了人到岛津贵久所在的伊集院一宇城报信,道:“北军忽然将船只移近,怕是准备登陆夹击坊津寨!”

新纳忠元不悦道:“本田大人在干什么!主公派他巡岸,不就是要他将北军拦在水下吗?北军要上岸他居然也不拦截,却先派人来报信——战机稍纵即逝,等我们这边回复了他,北军早就登陆了!”

岛津贵久哼了一声,道:“薰亲没有做错!他们既要登岸,一定会用炮火开路,在海边纠缠,又没有厚墙作掩护的话对我们很不利!”

岛津贵久的儿子岛津义久这时才十四岁,却已十分聪明,问道:“父亲是打算拿坊津作诱饵吗?”

“诱饵?”岛津贵久道:“就算是诱饵,那也是带刺的钢饵!坊津寨虽然小,但前后都筑得十分坚实,寨内粮草又足,东门庆就算有一万大军,从海陆两路前后夹击坊津寨,也不见得就能很快得逞!我恨不得他们全军上岸,到陆地上和我们决一雌雄!先让他们上来再说吧!”

另外一个重臣伊集院忠朗道:“虽然如此,但也不能让他们上岸上得这么轻易。”

岛津贵久道:“薰亲久经战阵,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伊集院忠朗道:“怕就怕薰亲的兵马不足。”

新纳忠元和岛津义久一听都出列请命,愿领兵马去增援,岛津贵久却怕他们年少气盛、立功心切,另派了更加稳重的山田有德率领八百人出城与本田薰亲会合,又嘱咐道:“若对方有意登陆作战,又没有露出致命的破绽,就让他们上来!坊津丢了也不要紧,我们坚壁清野,在伊集院诸城严阵等待他们!”

岛津贵久等还在商量时,唐秀吉早已登陆了,在贵久的纵容下,徐海的先行队伍平安上了岸,吴平所预备的火炮掩护竟没用上!跟着唐秀吉率众登陆,徐海建议马上从后面进击坊津,以配合吴平在海上的攻势,唐秀吉却否决了他的建言,行动得十分谨慎,几乎是每走一步之前都要先伸出脚去踩两下看看有没有陷阱,竟是一副随时要逃回船上的样子,本田薰亲的人伏在暗处,见唐秀吉行动得如此细心,无隙可乘,便按兵不动。

上岸之后,唐秀吉也不急着进攻,却先在坊津寨后部驻扎下来,一千多人环列成营,又挖坑又斩木的,也不知在鼓捣什么。徐海连番请战都被他拒绝。

本田薰亲见他们才上来这么少的一点人马,就算吃了他们也影响不了大局,加上坊津寨尚无危险,和山田有德商量过之后决定耐心再等等看。

唐秀吉上岸后磨蹭了好久,这才发出信号,攻击坊津寨后门。同一时间里吴平亦在海上发动总攻!

岛津家对曾创造肥前大捷的东门庆本来颇为忌惮,镰田政年一开始也是跼蹐不安,但打过一仗之后便有了信心,心想什么大明豪杰、东海名将,其实也不过尔尔。这次吴平与唐秀吉前后夹击,但有了上次的胜利打底坊津寨内士气高涨,镰田政年指挥若定,分配人手同时防范前后,虽在箭矢纷飞之间也守得有条不紊,来自海上的攻击虽然猛烈,可也没什么新的招数,甚至连炮火也不舍得轰了,而来自陆路的进攻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不是出乎意料的强,而是出乎意料的弱!

本田薰亲和山田有德在远处但听噼里啪啦像是铁炮在响,咚咚隆隆乃是战鼓在擂,又见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都道坊津后门必是好一场厮杀!海上陶隆房等望见,也觉陆路上战意甚浓!谁知夹击了半日,坊津寨依然分毫不动!本田薰亲连声赞叹,道:“没想到镰田居然也是一个韧劲十足的名将啊!前遮后挡,打得这么激烈,居然到现在还不放求援信号!”

他们哪里知道,镰田政年此刻根本就不觉得吃力!前门攻势虽强,但因省了炮火,威胁反而不如上次来得大,后门虽然折腾出老大声响,可唐秀吉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在那里大闹,并没有真正地进攻!那噼里啪啦的听来似是铁炮,但哪有一颗铅子射进来的?再一细听,倒是像鞭炮多过像铁炮了。所以镰田政年的心思主要是放在前门,只是担心对方有诡计,不敢轻忽而已。

这场前后夹击战中吴平在一日之间发动了三次进攻,全都无功而废,东门庆让北九州与山口周防的豪族准备上岸增援,但命令甫下,这个晕船,那个抱恙,除了龙造寺隆信,就没一个响应的!众豪族本来就心志不坚,眼见岛津难打,便都有退缩之意,心想:“这才一个坊津小寨呢,就拿不下,要等岛津贵久的大军压到,还不知怎么办呢。”便有人商量着说不如讲和吧。

龙造寺隆信怒道:“兴师千里,怎么能遇到这么点小小的难处就退缩!”

长门的豪族内藤隆世,丰前的豪族杉重矩等纷纷道:“你有胆量,你上啊!谁叫你带来的人多!”

就在这时,唐秀吉有加急密信传来,信封中有一张唐秀吉的亲笔信,另外还附着一张地图,东门庆打开一看,登时面露喜色,笼手田安经便问出了什么事情,东门庆却把信合上了,陶隆房道:“东门君,我们联手南下,祸福与共!若是有什么消息,你可不能秘而不宣!”

东门庆迟疑了好一会,这才将信交给了陶隆房,陶隆房接过信件一看,眼睛就亮了,内藤等忙追问:“什么事情,什么事情?”

陶隆房犹豫了一下,才道:“唐大掌柜虽然没取得很大的战果,却探明了前往鹿儿岛的道路,而且…”

众人忙问:“而且什么?”

陶隆房道:“而且他还从俘虏处得到了一个消息:岛津家利用坊津水寨截留的货物,其实并不在坊津寨内——这些货物他们本来是要运往鹿儿岛的,只是我们来得快,他们还来不及运往伊集院一宇城!”

众豪族听到“货物”两字,立刻脖子耳朵都长了两分,内藤赶紧问:“那我们被岛津家截留了的货物,是不是也在其中?”

陶隆房道:“我怎么知道!”

杉重矩又问东门庆,东门庆道:“我也不知。”

众豪族却都想:“我们的货物多半就在那里了!”

笼手田安经道:“那批货物,若既不在坊津又不在伊集院一宇城,那会在哪里?”

陶隆房拿着信不回答,杉重矩坐在他下手,将头一探,呀的一声说:“还有张地图啊…咦,这里怎么有几个叉叉?这里却是铜钱的符号…”问东门庆道:“东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东门庆叫道:“我哪里懂得啊!”

豪族中不知谁说了一句:“铜钱啊,那多半就是宝藏的所在。”

有人问:“什么宝藏?”

那人道:“咱们几十户人凑齐了要运往界镇京都的货物,塞满了一整船,想想就知道有多少!再加上岛津家收取的买路钱,那还不是宝藏吗?”

众人一听,都称有理,说话那人却被他的同伴暗扭了一下,怨他多口。笼手田安经说:“咱们这次南下,不就是为了这批货吗?又不是要来跟岛津家抢地盘,不如赶紧夺回了这货,就和岛津家讲和吧。”

杉重矩道:“可是这地图上有三个铜钱标记啊,会是哪个呢?”

内藤隆世道:“管它是哪个,咱们一个个地找,总能找到的。还有,我们行动得快!说不定岛津贵久让坊津在这里死顶着,就是为了拖延我们,若等他们将货物全部搬进伊集院一宇城,那时可就麻烦了。”

众豪族都道:“有理,有理。”

东门庆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赶紧行动!只是岸上危机四伏,这寻回货物的难事,就由我来承担吧。各位且安坐,我这就带兵上岸,帮各位寻回财物。”

众豪族一听,个个不依,都叫道:“那怎么可以!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东门大人独力承担?”

东门庆道:“我既做了这次的盟主,任劳任怨也是应该的。”

杉重矩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不会让东门大人独自去冒险的!大家说对不对?”

众豪族都道:“没错!”

东门庆道:“可在座有好几位晕船啊。”

众豪族道:“在船上晕,上了岸居没事了。”

东门庆道:“可总不能大家都上岸吧?海上还得留着部分人马——我看还是这样,我这就带龙造寺的兵马上岸去与秀吉会合!各位留在船上,随时接应。若进兵顺利,那就等我先把货物取回来再作打算;万一岛津家势大,有诸位在,也能确保我退回来时有条后路,这仗才能打得安心。我东门庆是什么人,若找回了货物,还能赖了诸位的不成?”

石见的豪族吉见正赖道:“海上的事情,我们实在不大懂,但对九州的地形,我们却比东门大人精通一点,不如先让我们上岸,东门大人在岸边随时接应。若进兵顺利,那就等我们先把货物取回来再作打算;万一岛津家势大,有东门大人在,我们要退回来时也有条后路,这仗才能打得安心。在座的都是什么人!若找回了货物,一定不会少了东门大人的那份!”

第二二三章 萨摩一战惊九州

北九州与山口、周防诸豪族争着请缨,嚷着要上岸,东门庆无奈,只好答应,当下兵分五路:石见、长门的豪族为一路,筑前、丰前的豪族为一路,肥前、筑后除龙造寺家之外的豪族为一路——这三路是主攻队伍;陶隆房率两千大军为一路,接应各方;龙造寺在水上为一路,若见战事不利时,随时接应诸路军队上船。五路兵马中的前四路,陆续择日登陆。东门庆则仍在海上控制萨摩沿海的制海权。

群倭眼见前有大利,后有退路,只有便宜,没有危险,当下个个奋勇,人人当先。还没开打,已有人在商量着夺到货物之后该怎么分。

那边本田薰亲见北九州商盟舟舰大动,赶紧回报,岛津贵久大喜,道:“后撤!后撤!退到内陆深处再打!”又命新纳忠元、岛津义久、伊集院忠仓各率精锐五百人,随时准备出发。自己征集萨摩各地军马共得六千人,随后来援。又命伊集院忠朗守城。

镰田政年被堵在坊津寨中,内外隔绝,反而搞不清楚外界的动向,只是全力防范,只等本田薰亲等放烟火为号才行动。但背后有这么一支军力,北军上岸者便都感如芒在背。

唐秀吉道:“各位放心!镰田政年能守住坊津,靠的是厚墙坚壁,若是出寨,那就像蛇鼠出洞,一捏就死!我已在坊津寨后门设下陷阱!就怕他不出来!他若出来,自有我帮大家顶着!”

群倭一听都觉有理,心想坊津这么小的寨子,里面怕也没多少兵马,缩在里面还有寨子可以凭恃,若是出寨,那点人马抵得什事?也就放心了。

当下按照那份地图的标示,分三路前进。其实这地图并非俘虏而得,乃是依照世鬼政时献上的地图稍加修改,道路倒都是真的,至于那三个“藏宝地点”却是唐秀吉自己的发明创造。

本田薰亲早得到岛津贵久的命令,眼见数千人攻来,暗叫:“找死!”不但不迎击反而后退,三路北军依照地图走了一天,不见半个人影,都笑道:“岛津贵久外强中干,其实怕我们怕得要死!咱们把萨摩都占了一半了,他也不敢出来。”

便有人叫道:“要不我们直接打到伊集院一宇城去!把贵久抓出来拷问清楚,不就知道他把货物藏在哪里了吗?也不用按着这张破图乱找!”

众人都轰叫道:“好哦!”

这群人互不统属,乃是真正的乌合之众,便有急躁者轻进抢攻,又有小心者踯躅慎行,慢慢地就拉开了距离,三路人马,本来才各自不到千人,这下就更散了!

本田薰亲望见,道:“是时候了!”传令各部,准备反击。

此时正是黄昏,北军群倭正忙着要做饭,等吃饱睡足了第二天再上路,忽见东边一座山上冒出一道浓烟来,便有愚钝的道:“怎么有山火?”却有聪敏的道:“不好!只怕是敌军在发信号!”

意见还没统一,各处道路杀声大起,本田薰亲、山田有德、新纳忠元、伊集院忠仓、岛津义久各引精锐,分五路冲杀过来,毫无准备又毫无战意的北军群倭措手不及,走在最前面的几百人两个照面便被击垮,后面的人见到这威势大叫妈妈,回头就逃!幸好日本马少,萨摩藩马匹更少,彼此都是步卒,一方全力奔逃,另一方要赶上也不容易。后面的人叫道:“冲啊冲啊!别让他们逃到船上去!”前面的人叫道:“快跑快跑!到了海边就有救了!”后面的人叫嚷:“干死山口肥前的这些八嘎!有种停下打啊!”前面的人一边跑一边叫:“别理鹿儿岛的这些野人!有种咱们到海上一决胜负!”

一追一逃,折腾了半夜,终于遇到在后面接应的陶隆房部,群倭都叫:“好了好了,见到西国第一侍大将了!不如就在这里反击吧。”

陶隆房是半夜睡醒,忽听东边大乱,起来问什么事,出帐篷一看,见两千多盟军如两千多只被猫追赶的老鼠一般向这个方向逃窜过来,这两千多人背后,又有上千的星星点点,却都是火把,想来是追兵,吃了一惊,叫道:“不好!是溃兵!”

不等溃兵逃近,赶紧约束了队伍,下令撤退!真不愧是西国第一侍大将,逃跑起来也比别人快得多!

后面的北九州豪族一见更慌了:“怎么西国第一侍大将也逃啊!”

这时他们已逃得没力气了,幸好追兵的体力也有限,虽然落在最后的一百多人又被吃掉,但大多数人还是逃到了坊津寨附近,想想这里有庆华祥的船只接应,群倭才都松了一口气,心想:“等上了船就好了!以后打死也不上岸来了!”

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群倭见到了曙光,也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们冲向海边,举目四望,但日光之下,海岸附近只有海鸟,哪里有船?战船没有了,之前在坊津寨沿岸游弋着的巡逻舟楫也全不见了!初升的太阳本该给人带来暖意,但北九州群倭却如堕冰窟!

“怎么回事!船呢?船呢?”

不但没有船,连原本该堵在坊津寨后门的唐秀吉部也不见了!只留下了若干防御工事在那里!

“八嘎,八嘎!我们被双头锦鲤坑了!”

还是陶隆房最先反应过来,在一阵愤怒过后,迅速下令,进驻唐秀吉留下的那些防御工事,这座营寨虽然简单,但背靠山丘,算是一个可以防守的地方,而且里面还留了一些兵器粮食。

岛津家的部队本来是紧紧咬着逃兵,但赶到附近时反而停了停,稍作整顿,陶隆房知道对方是要养足力气,发动最后的攻击!

果然,但见东边又一股浓烟冒出,坊津寨与追兵来出同时响起战鼓,前后夹击的好戏再一次上演——不同的是几天前是北军夹击坊津,而这次却是北九州豪族被岛津家夹击!

北军群倭虽是逐利而来,但这时退路被阶段,也就唯有拼命了!陶隆房依托着防御工事,群倭背靠陶隆房,刀枪对外,锵锵锵锵,北九州军与南九州军终于斗了起来!

咦!真是好一场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