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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整天都在曲黎的脑中盘旋着,于是当客人问她酒怎么卖的时候,她便不自觉喃喃道:“谢春深是个断袖。”

客人听了她的话起先是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街上传,说有个酒馆的老板断了袖,喜欢上自己店里的伙计了,原来说的就是谢老板啊,怪不得,怪不得!”

所以后来谢春深断袖便传得整个安平县都知道了,人们总在茶余饭后聊聊谢家酒馆的老板和他那嫩伙计的风流韵事。

曲黎觉得这酒馆里没了阿酒就想是牛叔没了牛婶,于是她决定帮帮阿酒,让阿酒可以重新回到酒馆,可是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谢春深喜欢的是男阿酒,而阿酒是女的。

所以曲黎决定找别人帮忙,于是这天趁谢春深没有起,曲黎便把牛叔牛婶和阿林叫到了厨房里去。

她又怕谢春深听见,于是又悄悄上楼确认谢春深还睡着呢,然后才下看楼,谁知她刚要进厨房,便听见牛叔的声音。

“也不知什么事儿弄得这么神秘?”

只听阿林哼了一声,不屑道:“阿酒昨天刚离开,这个‘奴家’还不知怎么幸灾乐祸呢,你瞧吧,她…”

阿林没有说下去,因为曲黎已经大力地推开门进了厨房。

曲黎眼睛一横阿林,怒道:“你说呀,接着说!”

阿林没料到说人家坏话被抓包,也是有些心虚,可是曲黎这样咄咄逼人,阿林的嗓门便也大了起来。

“说就说,谁怕你!”阿林一掳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阿酒在的时候你就指使阿酒做这做那,别人都当是阿酒喜欢你,可我看着就是你在哄骗阿酒,如今阿酒走了,你怕是又要找个人指使了吧!”

曲黎一听,都给气笑了:“我当你阿林有什么高明的见解,也不过就是瞎猜,亏你还是个男的,怎么如此的目光短浅!”

阿林被曲黎这样一堵,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于是脸都涨红了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曲黎还不解气,于是继续火上浇油道:“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我曲黎要找个人来指使,也断断不会找阿林你的,那太降低我自己了,我嫌丢人!”

阿林的胸脯一鼓一鼓的,仿佛牛蛙一只生气的牛蛙,随时都会爆掉。

牛叔见到这样的情况,于是急忙出来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小黎快说说找大家来有什么事才是正经的。”

曲黎吵架占了上风气便消了一大半,听牛叔这样说便十分“大度”地不理阿林了,她又往门外瞧了瞧,这才关紧门,然后看着三人小声道:“我知道老板为什么让阿酒走了。”

三人一听都睁大了眼睛,其中属阿林的眼睛睁得最大,还往前凑了凑,仿佛忘记了刚才是谁在和曲黎吵架。

曲黎脸色更加神秘,扫视了三人一眼,确定三人都在看自己,这才开口:“老板知道阿酒是个姑娘了!”

整个厨房都静了下来,只有炉子上水壶盖子被开水顶的起来又落下的声音。

曲黎看着三人既惊且惧的表情,猛然间有了一种古怪的满足感。

良久阿林才反应过来曲黎刚才说的是什么,他猛地一瞪眼,生气道:“不可能,阿酒才不是姑娘的,他明明是个男的!”

“爱信不信!”曲黎也一瞪眼,扭过头去。

牛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她和阿林的年纪差不多,可是却总觉得两人差了许多,可是差在哪里又说不清!”

牛婶却并没有太惊讶,喃喃道:“我看着阿酒也不像个小子,说话走路都像个姑娘家,可是我怕说出来再让阿酒生气了,所以也一直没敢提。”

阿林看着牛叔牛婶陆续背叛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正要去谴责两人时,却忽然想起了那次在澡堂的事。阿林于是也开始怀疑了,他接触过的姑娘很少,来喝酒的客人基本都是男人,所以他不能从阿酒的行为举止上判断阿酒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可是澡堂那次,阿酒说什么都不肯脱衣服,被谢春深扔到水里以后还那么生气…

原来阿酒真的是个姑娘啊!

于是这天,和阿酒相处将近一年的几个人终于知晓:阿酒她是个姑娘!

“二娘,我去酒馆了。”

“阿姐等等我,我们一起走!”阿酌慌里慌张地收拾着纸笔。

“今天不行,阿酌你自己慢慢走吧,酒馆今天还有好多活儿没干呢!”

阿酒出了门,肩膀塌了下来,头像个耷拉着的大头菜。这谎要撒到什么时候呢?

她那天出了酒馆坐在街上哭,哭够了却不敢回家,也不敢把自己在酒馆的事儿跟刘芸说。一来她怕刘芸不再让自己出来找活儿了,那样阿酌的学费怎么办?再来她就是怕刘芸跟着自己着急,到时候再急病了就糟了。

于是阿酒每天都像以前一样按时从家里出来,然后按时回家,还好刘芸并没有察觉,可是她能骗多久呢?月末她要是不把工钱拿回去,刘芸那么精明肯定会怀疑的。

阿酒蹲在街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很是迷茫。她很想回到酒馆去,继续做她的伙计,可是那天谢春深那么生气地让她走,她想自己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她心里堵得慌,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谢春深竟然会那样生气,即便不再用她当伙计了也不用那么生气啊!

阿酒心中虽然难过,却不得不开始寻找新活计了,不然她就没有办法活下去。只是平常酒馆开门很晚,所以阿酒只能在街边等着酒馆开门。天气很冷,她的手脚很快就冻得没有知觉了,加上早上只喝了一碗粥,现在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这时阿酒觉得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膀,她回头一看,却发现竟然是阿酌。

阿酌背着书包,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阿酒一慌,开口问道:“你怎么没去书塾?”

阿酌却不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阿酒语塞,支支吾吾的:“我…我在这里等…等送米的过来…”

阿酌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小大人一般道:“阿酒你别撒谎了,我从早晨就一直跟着你,你根本就没去酒馆,发生什么事了?”

阿酒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弟,谎终于撒不下去了,她把头埋进胳膊里,闷闷道:“老板知道我是姑娘了,所以不要我当伙计了。”

阿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点头:“我猜也是这样。”

阿酒正要说话,肚子却极为不争气地叫了一声,阿酌拍拍阿酒的肩膀,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木头的盒子递到阿酒面前:“吃吧,这是二娘给我带的午饭,我早晨吃得多,中午也不用吃。”

阿酒把那盒子打开,便看见两个饼子,一个煮鸡蛋。阿酒真的很饿,于是从盒子里拿了一个饼子,然后盖上盒子还给阿酌。

阿酒开始吃饼子,阿酌就蹲下来看她吃饼子。吃到一半时阿酒忽然抓住阿酌的手臂问道:“二娘知道我的事了吗?”

阿酌皱眉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告诉她的,你不要担心了。”

阿酒听了阿酌的话这才又继续吃饼子。

阿酌陪阿酒吃完了饼子,便去书塾了,而阿酒则终于等到了一家酒馆开门。她正要往里走,却听远处有人在喊自己。

“暮酒暮酒!”

阿酒急忙回头去看,然后愣住了。

黄连液(上)

类别:现代都市 作者:鱼江 书名:东家,你嘴里叼的是姑娘 本章字数:2908

阿酒回过头去一看,立马就愣住了,只见一个挺着将军肚的中年男子正向自己招手,这人不正是谢家酒馆对面福泰酒楼的老板吗。

阿酒先前去福泰酒楼找过活儿干,可那时这老板并没有要她。后来她在谢春深的酒馆里做了伙计,便时常能看到他在酒楼柜台前算账。

可是他找自己干什么?

刘福快跑几步到了阿酒的面前,他的身材有些臃肿,所以虽然只跑了几步,却忍不住剧烈地喘了起来.

阿酒不知道的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所以便乖乖看者刘福双手扶着大腿喘气.

刘福终于没有那么喘了才直起身来,满脸笑容地看者阿酒,道:"暮酒你还认识我吗"

阿酒点点头,刘福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然后刘福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看着阿酒道:"暮酒,来我的酒楼吧,工钱要多少随你开."

阿酒一愣,有些措手不及。

刘福见阿酒愣住,于是又道:“来我的酒楼吧,你不用做其他的事情,只要继续酿酒就可以了,我听说你酿的米酒和糯米厚酒很不错.你可以继续酿酒,只专心酿酒就成。”

这对阿酒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可是阿酒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可是…我是个姑娘。”阿酒的声音低了下来,仿佛她是个姑娘是什么丢人的事。

刘福听了阿酒的话,稍稍宽心:“这个我知道,可是是姑娘又有什么,你那么会酿酒,不知道比一般男人要强多少呢!”

阿酒被这样夸赞,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可是福泰酒楼就在谢家酒馆的对面,她如果去福泰酒楼当伙计不是每天都要路过谢家酒馆?

刘福见阿酒已经动了心,于是继续道:"暮酒不要再犹豫了,只管到我的酒楼奔你的大好前程去,让那个谢春深后悔去吧!"

中午谢春深从楼上下来,发现他店里的伙计和客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客人们都兴高采烈地喝着酒,而他的伙计们倦怠地或坐或站,一副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谢春深没理他们,径直走到了厨房,他见牛叔正在炒菜,牛婶在摘菜,只是都没理谢春深。于是谢春深只得自己去原来放饼子的地方找饼子吃,可是,这天他并没如同往常一样好运,篮子里空空如也。

谢春深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开口问牛叔:“牛叔,还有没有饼子了?”

牛叔却仿佛没听见谢春深的声音一般,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炒菜。

谢春深见牛叔丝毫没有要理自己的样子,于是转身问正在摘菜的牛婶:“牛婶,有没有吃的?”

牛婶很是为难,恰巧这时曲黎进了厨房,于是牛婶赶紧抓住曲黎的手,道:“小黎,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谢春深看着牛婶躲了出去,牛叔的耳朵又不好使,于是又自己去翻找,可是牛叔实在很不厚道,连菜汤都没给他留下,于是谢春深只得饿着肚子上了楼。

他捂着肚子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阿林的声音。

“曲黎,刚才有个客人问我阿酒是不是女人?”

曲黎的声音甚是惊讶:“啊!也有几个客人问我来着,可是看我想阿酒哥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我想也是,可是他们都说谢春深是因为阿酒是女人所以生气了!”

“生气了?就算阿酒是女人老板也不用生气啊!”

后面的话谢春深都没听清,也不知阿林他们是怎么知道阿酒的事的,可是他只觉怒火攻心。饭不给他吃就罢了,觉也不给他睡了,还不让他活了不成!

谢春深猛地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开门去训斥两人,两人却十分迅速地走了。

谢春深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肚子又饿,于是只得又上床去睡觉,只希望梦中不要太饿了…

谢春深睡到下午才醒,这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此时他已经饥肠辘辘了,于是想着趁牛叔他们吃饭的时候自己也去吃上两口。

他刚走到楼梯转角便见四人坐在了桌子旁边,他想,这次你们吃饭总不能不让我吃了吧!

于是他迅速地下了楼梯,几乎是小跑到了桌子前,可是正待他要猛吃一顿的时候,他发现桌子上的盘子都是空着的,干干净净的,连干粮渣都没有。

牛叔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愁苦不堪。

“唉,阿酒不在我都不想做饭了。”

接着阿林也叹了口气:“阿酒不在我干活儿都没有劲儿了。”

然后牛婶也叹了口气:“阿酒这孩子也不知现在躲在哪里哭呢,想想都觉得可怜啊。”

曲黎最后也叹了口气:“没有阿酒,这酒馆实在是没有生气啊。”

谢春深知道他们每一句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他并不想听,而且他很饿,于是他生气了,他决定不再听这些人在这里唉声叹气,所以他出了门,去散散郁气,也找点吃的填饱肚子。

他沿着大街往东走,可是走到了街尾也没找到吃的东西,这时又忽然下起了雪,他只得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天也渐渐黑了下来,道路两旁的店铺陆续点亮了油灯,谢春深走在这样的街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点空虚,一点落寞。

忽然,谢春深发现对面走来了一个人,身材瘦小,而且走得很慢。两人渐渐走得近了,谢春深才看清那人正是阿酒。

他急忙找地方躲,可是两人已经离得这样近,他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僻静的地方,于是只站在道旁店家的屋檐下,等着阿酒发现他,惊喜或者惊恐。

可是阿酒并没有看见他,她只是低着头,踢着一颗石子,仿佛那颗石子十分有趣似的。她穿得很单薄,慢腾腾地走在这条寂静的街上显得很孤单。

谢春深忍不住跟在她的身后,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着阿酒的背影,触手可及,却又无法触及。

这时阿酒忽然停住了,谢春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他该不会是被阿酒发现了吧!

可是阿酒只是蹲了下来,然后用手臂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肩膀抖了起来。

谢春深愣住了,他不知阿酒是不是在哭,也不知道阿酒是为什么哭,可是看了只觉难受,于是也蹲了下来,蹲在阿酒的身后看着她。

阿酒哭够了才站起身来,然后用衣袖擦了擦脸就径直往家里走了。而谢春深也一直跟到了阿酒家才往回走。

他现在已经饿得过了劲儿,可是他还是找了一个临时搭起来的馄饨摊要了碗馄饨。

因为他怕晚上饿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当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的时候,谢春深忽然想起了他十岁时情形。那时他的父亲已经离开两年,而他娘也因此而郁郁寡欢,无心经营酒馆,于是酒馆很快倒闭,娘也在缠绵病榻,半年之后就离开了。

他卖了酒馆,还完了娘病重时欠下的债,然后他兜里剩下的铜板只够他吃一碗馄饨。

于是他就找了个馄饨摊要了一碗馄饨,然后遇到了王广。

那时,当他吃完了馄饨,抬头竟见对面盯着自己看的少年,他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却听那少年问他:

“你要找活儿干吗?”

彼时,他刚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身无分文,一个人这样问,怕是谁都没有勇气拒绝吧。可是谢春深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掀开额前的刘海,露出那只金色的眼睛,反问道:“你还要给我找活儿干吗?”

王广在暮色中看着那只几乎与太阳是一样颜色的眼睛,竟然开口赞叹了一声:好漂亮的眼睛。

好漂亮的眼睛。

这是第一个赞美那只妖异眼睛的人,即便是他的母亲也从没有这样说过。

那天,谢春深认识了王广,之后许多年他们都是一起度过的。

可是,那么多年后的今天,他却再也没有勇气,掀起自己的刘海对阿酒说:嘿,阿酒,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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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现代都市 作者:鱼江 书名:东家,你嘴里叼的是姑娘 本章字数:2266

谢春深昏昏沉沉地下了楼,牛叔正和牛婶在柜台前小声嘀咕着什么,曲黎正在门口蹲着,而阿林连影子都没了。

牛叔牛婶见到谢春深下来,终于忍不住了,靠了过来。

牛叔语重心长道:“春深,都这么些天了,你就算生阿酒的气也该够了,让阿酒回来吧,啊?”

牛婶也在旁帮腔:“对呀,让阿酒回来吧。”

谢春深不吭声,牛叔生气道:“也不知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没见你像这次这么犟,过两天酒馆的酒卖完了,你就又要开始亏本了,到时候你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亏本就亏本,亏光了就关门。”

牛叔听了一扭头进了厨房,牛婶还要再说些什么,阿林却气冲冲地从门外进来了。

他把手中的抹布往桌上使劲儿一摔,然后坐在了凳子上,吹胡子瞪眼道:“谁也不用劝谢春深了!阿酒到对面的福泰酒楼里当伙计去了,现在想把阿酒找回来,人家还不会来了呢!”

酒馆的几人都呆了,谁也没有说话。

谢春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转身上了楼梯,声音清冷:

“那正好,以后你们再也不要提让阿酒回来的事了。”

可是曲黎分明听着谢春深的声音里有一股子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