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摇头,夏夏答道:“只怕没有,剑手死了剑师还在,听说逃了一名剑师,现在正在四处追捕。如初姑娘放心,不是在追捕公子爷,锦都眼下都是些油头油脑的人在,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明白事儿,如果知道是公子爷只怕公子爷就不会受伤没人管。”

那为什么盛淮南不直接回城西宅院里,为什么不向锦都那边的人道明身份,这样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何如初这么一想就知道自己不安在哪儿了,逃了一名剑师,而盛淮南又躲在这里养伤,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盛淮南是被那名逃走的剑师一路追到建安来的,不方便回城西宅院就躲到这里来。

照目前来看,那位剑师应该还不知道盛淮南的下落,要不然盛淮南早没命在:“看来,咱们要在这住几天,等到盛淮南醒过来再说其他事儿。”

“成,如初姑娘歇着,我去给公子爷熬药。”入初一直守在盛淮南身边,这熬药的事儿当然得落在夏夏身上。

却没想何如初一把拦着她问道:“知道药怎么熬吗,知道哪几味药先下哪几味药后下,知道几碗水煎成一碗吗?放着吧,我来就是,不过你得把火引燃,我可不会烧木炭。”

得益于家里从前有个只喝中药的老顽固,所以何如初对熬药还是很有心得滴,这事儿当然只能她去自告奋勇喽!夏夏已经被问迷糊,在一旁看着盛淮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熬得药端进来,何如初特霸气地拿筷子卡在盛淮南嘴上,然后往里灌药,也不知道盛淮南是不是还有意识,倒是能一点点咽下去,只是免不得还有一些药自嘴边漏出来。夏夏和入秋这俩丫头几时见有人这么粗鲁地对待盛淮南,当下就傻眼,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帮忙,连手绢儿都没递个。

直到何如初喂完药,喊道“看什么,还不给他擦擦”,俩丫头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给盛淮南收拾干净。

到了晚饭后再喂一道药,看着那俩魂不守舍的丫头,何如初心里真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明明平时看着多机灵能干的,真到关键时刻却掉链子,比她还烂泥敷不上墙:“行了,你们俩去睡着,夏夏待会儿来替我,现在盛淮南伤着身边离不得人,你们都还得照顾他,别他还没好你们倒先倒下,到时候真指着我伺候你们我可侍候不好。”

“是,如初姑娘,那我们先歇着了,过两个时辰我便来。”夏夏心知自己现在别说照顾谁,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是缓缓神养养气再说,今天这一天的事儿是她这辈子都没遇着过的。她做盛淮南的仕女有近十年,几时见过打不倒的盛淮南像眼下这么昏昏沉沉,这有点儿像天塌下来的感觉。

“去吧去吧,放心有我在呐,要是盛淮南醒过来,我一准去叫你们成不。”何如初把那俩姑娘推出房门,折返来随便抽本书坐下看着。外间的炉子上正煮着粥,何如初不时起身去看一眼,她从早上饿到现在,夏夏和入秋压根就没记起饭来。

等到粥煮好,何如初上小厨房剁几片鸡肉放下去,加一点点盐调味儿。她去拿盐罐子的路上看到朱砂梅开得好,就兴冲冲地折了一枝,舀出一碗清煮来洒上用盐水洗过的朱砂古梅,粥白梅红香气清妙,何如初看着特得意地笑:“我也可以偶尔很雅致的!”

捧着朱砂梅粥继续坐到小凳儿上一边看书,一边搅着等粥稍稍凉一点儿再喝,她还没搅几下呐,盛淮南就有了动静。何如初起身一看,哟,这位醒了!

“盛淮南,还知道自己是谁吗?”何如初下意识这么问,要是这位也一经生死就被穿了,那戏文可就够有意思的。

不过很遗憾,盛淮南虽然还不是很清醒,但话儿说得很清楚:“如初…”

“行行行,别说话,瞧你这没力气劲儿的,饿不饿正好有粥喝。所以说命好的人就是这样儿,粥一煮好就醒过来,正赶上吃!”何如初说完就转身去端鸡肉粥,她不太爱咸粥也不爱甜粥,向来是白米粥啥也不放,所以才扔几朵梅花进去作样儿。

端来鸡肉粥,没想到盛淮南这家伙尽是事儿,还非要洗脸漱口不可,何如初又只好伺候着这位洗脸漱口,然后把小几放到他面前。

哪知道盛淮南就着小几有气没力地搅几下,没胃口地放下勺子说:“还是罢了。”

“什么罢了,越是受伤越得吃点东西,不吃东西哪儿来的劲。诶,我说,你要不吃我可强灌了!”何如初搅着粥碗说道。

盛淮南看了眼何如初,瞅着她的粥碗说:“你那是什么粥?”

听得他问,何如初把粥碗递过去说:“就加了几朵朱砂古梅,香气不错,不要试试这个。”

她本来以为盛淮南照旧会摇头,却没想盛淮南点头说:“嗯。”

这是她的好不好!她都不吃鸡肉粥,但现在人盛淮南是病号,她也没办法,只好把粥递到盛淮南面前:“给,赶紧喝吧,再不喝就凉了。”

端着朱砂古梅粥,盛淮南这下倒没再挑,老老实实吃了大半碗。何如初勉强喝了几口鸡肉粥,主要是饿得很,要不然彼也不会碰。

“唉呀,我得去告诉夏夏,差点把这事儿忘了,尽只记得喝粥。”说着何如初就要转身去叫夏夏。

“别去,她们来了也不抵事,夜冷天寒别折腾,你也早点睡吧。”盛淮南喝完粥总算有点儿力气,胸腑间暖烘烘的。

睡是要睡的,可关键在于盛淮南占了她的卧室,她能上哪儿睡去,夏夏原本住的侧间只有一张床,现下挤着俩,她可没兴趣再挤上去。

23.雪夜促膝谈

更新时间2012-3-20 8:00:18字数:3091

 对于占着何如初的卧室,盛淮南没一点儿自觉,直到何如初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怎么不去歇着。”

见盛淮南这家伙居然还问她么不去歇着,何如初就倍怨念地说:“这间小院里就两间屋能住人,夏夏和入秋住在侧间,你…占着我的卧室!”

环视四周一眼,盛淮南才发现自己在何如初卧室里,当时翻墙进何府就冲这边来,因为知道最近何府办何如雪的婚宴,平时这边且是没人来,现在更没人往来。却没想到夜里随意进屋,醒来时却看到何如初,眼下又发现自己在她未出阁前的卧室,这让盛淮南多少有些尴尬。

这一沉默一尴尬,何如初也看得出来,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锦城那边说跑脱一位剑师,那位剑师是在追你吗?你带了那么多人去,怎么还会受伤,既然那位是御史又得皇帝陛下青眼,皇帝陛下为什么不直接派兵保护御史,而要让你去以身涉险。”

“明枪易躲,暗剑难防。李御史是我的启蒙先师,皇帝陛下知道别人或靠不住,我是一定会不遗余力的。”盛淮南说着露出点笑容来,他想起年幼时在京都李御史何等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现在这样暮气沉沉的弟子,只怕李御史会指着他的鼻子跳着脚大骂:“至于那位剑师,确实是在追我,不过他也伤得不轻,现在应该在哪儿养着伤。”

瞧着这有些得意的态度,何如初就知道这位大概对让一位剑师这么狼狈很有些成就感:“那…秋初时在茶楼里见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们常念叨着的皇帝陛下?”

虽意外于何如初敏锐的感知,但盛淮南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为什么猜是皇帝陛下,而不认为是定都盛家的家主。”

“商人,就算是累世贵族行商,也会带着几分金银之气,在茶楼里见的那位么…龙行虎步有君王气度。”何如初也就这么一说,主要是她想把盛淮南的身份诈出来。能让皇帝来看望,并且隐隐怀有歉意的人,怎么可能是定都盛家一个不显名姓的偏支。

“如初一直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对不对。”盛淮南笃定地说道,其实何如初那点小心思哪里能瞒过他的眼睛。她只要眼珠子溜溜一转,心底八成就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再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瞅着人,八成就在揣测着什么。

对于这样的何如初,盛淮南很难不想起当初,看来这世间总有些人不管时光怎么改变,不管环境怎么改变,都不会在环境与时光的变迁里改变自己,何如初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那你就告诉我呗,省得我来猜,多费工夫啊!”何如初嬉皮笑脸地凑上前。

“我是楚庄王次子,原封东洲候,在京都搅了些事儿,削爵改封九品关外候。”盛淮南这回倒答得清楚明白,何如初想笑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既然她明摆着问,那他就明摆着答。

楚庄王?按说是复号封爵就是封了两回,盛淮南的父亲从前应该是楚亲王,后来楚亲王的侄子当皇帝,按例只有皇帝的亲兄弟才能是亲王,所以这侄子皇帝才给加封了个楚庄王。这下何如初能理解了,为什么那位皇帝陛下年纪一大把,盛淮南却称兄长。

“盛淮南不是真名吧?”何如初问道。

只见盛淮南摇头说:“是真名,因小时候身体不好,深居简出也没人识得,六岁时就在京都西临山拜师学艺,鲜少和京都里的子弟们来往。族谱上记着另一个名字,但我随着定都盛家排辈儿,是以鲜少有人知道我的事,也没多少人识得我。”

居然还是真名,何如初盘算了一下,夏朝有一百四十七洲,比现代的城市建制来说,应该是大于市小于省。以洲府名为封的候爵是从二品,候以上有公正二品,公以上便是王从一品,亲王正一品。

这位居然能直接从大员降到九品小芝麻品阶,真不知道在京都犯着什么事:“问到这儿就算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问了,自古皇亲国戚之间的事儿怎么搅都搅不清楚。不过还有件事儿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拿婚姻来逃避?”

“因为皇帝陛下宣旨让我娶的人我不能娶,而那位又认死理。”盛淮南说完居然长叹一声,显得有些无奈。

听着这叹气声何如初就知道,八成…不,十成十这又牵扯到某段皇族秘辛,天大的八卦:“那位认死理的和你有血缘关系?”

不能怪何如初这么猜,因为只有这样才合理,而且电视剧里通常会这么来转折啊!

“嗯,算起来是我的外甥女。”盛淮南想想又觉得好笑,本来身为宗室子弟,也从没想过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一来是他没遇上让他觉得需要自己做主的,二来他宗室子弟的婚姻向来由宗室安排,他们几乎没有太多选择余地。

但是如今这件事一闹下来,估计以后他的婚事没人再会过问,毕竟他可是连皇帝的旨意都枉顾不遵。

真狗血,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啊!

不过盛淮南离开京都的原因这么简单,倒让何如初又升出另一个疑问来:“那这样的话你肩上也不至于担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啊,为什么还老让人感觉阴沉沉的,像是背着三座大山一样。”

“是皇帝陛下寄望过高,有些责任太过沉重,本不应是我来担负,但却最终落到我这儿,这样说想来你应该明白。如初,这就像你现在事儿都猜个大概,但要让你去掺和这些事你愿意吗?”盛淮南问道。

猛地摇头,何如初说:“当然不愿意…啊,我明白了,就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皇帝陛下才盯死你,担不担这事儿早已经由不得你做决定。”

点头应声,盛淮南忽地觉得何如初简直是多年前的自己,被勾着吊着弄明白前因后果,到全弄明白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以后京都的事、我的事都不要再多问,也别好奇,如果一定想知道就来问我,知道得太多不是福气。”

“这话我同意,那明天回城西宅院还是继续在这养伤,你可不知道你这一倒下把夏夏和入秋吓得不轻,俩魂不守舍的一天都没吃饭。再过会儿夏夏就该来换我,小炉上还有粥,你要是饿就再吃点。”何如初说着起身去剪灯花,那烛影跳来跳去让人眼花。

把屋里的灯花都剪一遍再给小炉添两块儿炭,这一圈儿再回来才发现盛淮南已经睡着了,看来还是乏力得很,却偏偏要撑着跟她说话儿。大概是怕她无聊,若是平时不知道盛淮南会不会跟她说他是谁,他做过些什么,她这叫趁人之危。

过得片刻夏夏来替她,听说盛淮南醒过高兴得不行,一边端着粥碗吸溜,一边眼也不眨地看着盛淮南,嘴里直喃喃:“公子爷醒来就好,醒来就大抵没事儿,西临山的内家功夫底子厚,公子爷歇好了起来自行疗伤比喝汤药管用。如初姑娘,你去睡吧,知道您不惯和人睡一张床,入秋打着地铺呐。”

凌晨时分入秋把夏夏替去睡,待到天微亮时盛淮南醒过来,入秋高兴地围着盛淮南狠狠打量着说:“公子爷,你可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饿吗?”

“没事了,去备早点吧。”盛淮南倒从没想过自己一倒下俩侍女撑不住场面,毕竟是王府里教养出来的侍女,盛淮南以为她们能稳得住。

等到入秋后来说起何如初怎么怎么处理,一桩桩一件件说来让盛淮南既对这俩侍女摇头叹气,又不由得感慨何如初这小姑娘瘦瘦小小的,看不出内里这么有气劲,临到事儿来镇定冷静,事情处理得既周到又谨慎。

“多亏如初姑娘,公子爷,从前夏夏说如初姑娘哪里哪里好,我还没觉出来,只觉得和我们也没什么差别。但是在这桩事儿上,足可看出来如初姑娘为人处世如何,比我们冷静沉稳。公子爷,入秋说句不当说的话,如初姑娘配得上您,也配得上您的身份,公子爷何不…”入秋是真心喜欢这个能写会画,故事说得无比精彩,办事又干脆利落的姑娘,如果能做自家主母当真再好不过。

“入秋,从来便不是她配不得我,而是她要的我给不起。”盛淮南说这话时颇有几分惆怅。

何如初一直讲求的是心,虽说何如初自个儿觉得自己就是拿这当挡箭牌,但是挡得久了便深入人心,不但旁人自己也会相信。

他的心,已交付出去多年,如何能收回来再给谁。

“如初姑娘想要的什么,居然连公子爷都给不起?”入秋倒是觉得意外,她可没听过何如初跟盛淮南说过“以心换心”的话题。

“心。”

于是入秋沉默了,自幼相随如何不明白盛淮南的过往,只是入秋却还是忍不住劝一句:“公子爷,事儿都过去了,也再回不去。当年的事儿纵算公子爷有过错,难道公子爷便要因此愧疚一生一世么?”

24.广凉山上雪

更新时间2012-3-21 16:12:56字数:3195

 (停电啊停电,现在才来~~~至于说盛淮南是有过情史的,嘿嘿…确实,下章会说一说带一带,不会过多提及。至于让小如初先托心,肿么可能,就何如初这态度,就是盛淮南把心妥妥当当全给她了,她也要仔仔细细考虑一番的!)

—————————————以下正文—————————————

从何府回到城西小院后,何如初与盛淮南就好似比从前要更亲近一些,主要是何如初觉得自己表达得够清楚,而盛淮南的态度也一直很清楚,所以某穿越女觉得自己安全上岸,可以不用再担心有的没有的。

虽然盛淮南没说过,但何如初却知道,在某土鳖男的心里肯定安放着某个人,要不然这样的王孙公子绝对是风流少年郎,不会这么守身如玉。她可不认为这世上真有不爱花月美人的道德君子,一个像盛淮南这样的男人绝对是很多种原因逼出来的,不经历聚散离别,没有刻骨铭心,没有责任压力男孩儿长不大的!

“夏夏,是不是该准备过年的物什,新衣新铺盖,院儿里要不要再移些花木来,这几树孤零零的看着萧瑟得很。屋院儿该修修该砌砌,西屋那边窗户一被风吹就吱吱呀呀响,夜里头听得人心发慌。”何如初指挥着院里的事儿,但到动土木这类的事儿据说是该一家之主拿主意,还得找个宜动土上房的日子,要不然会犯忌讳。

“是,如初姑娘,衣裳铺盖照旧是锦福庄,院儿里的花木姑娘看摆几盆什么才好,屋院的事儿如初姑娘得去问公子爷。”夏夏说着就拿出小本儿来记,示意何如初说院儿里花木的事。

想想这大冬天花没几样儿开的,只能移几株长青长碧的树来:“花也就只有水仙和梅花,我记是西市有金桔树,也搬两盆来,这东西看着喜兴,既然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儿,金桔摆完还能吃不浪费。余下的看有什么长青长碧的树,不要太高,也不要那修剪得太狠的。”

打发夏夏去西市买盆栽,入秋又过来问:“如初姑娘,各府的年礼该怎么备,虽然公子爷不在京都,但照惯例年礼不能少,远一点的十二月初就得开始送,要不然来不及。”

这个问她压根白搭,何如初只能问道:“往年送什么,今年照旧,你看着办就成,这事儿我可没拿过主意。”

入秋听罢说道:“按朝廷法度,各府之间互赠年礼不能是贵重物件,往年里也无非是写个帖子再送些简单易储存的吃食。帖子往年都是公子爷手书,今年也可以这么办,就是吃食这一块有些为难。在京都里我和夏夏知道该备些什么,可是在建安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备,建安我们也不熟悉,不知道什么既有特点又合法度。”

送吃的…何如初觉得条规矩定得好,这样一来就是想借此机会玩贿赂也不容易,既已成法令想必不会有人在这样的时候还顶风作案:“我倒想起一样东西来,院子里下的海棠果我都托人酿成了果子酒,建安城产海棠果,上市的时候我让你们买了不少来学着人腌蜜饯,不如就就各府一盒蜜饯一坛果子酒。要是这俩样不够,那咱们回头再问问左邻右舍,看看这边有什么合适的。”

“诶,不用,够了。其实就是个意思,既不必讲究样式,也不讲究多少。能得着公子爷的手书对大多人来说比金银之物还贵重,所以吃食意思意思就成。”入秋说着又想起:“说起酒,前几天我尝过,味道不错,是到该喝的时候了,香甜可口,没想到海棠果子也能酿酒。”

“好多水果都能酿酒,北边的人爱喝葡萄酒,南边的人爱以花酿酒,只要喜欢什么都能酿酒。”

把过年要提前准备的都叮嘱好,盛淮南忽然说起去建安城外的广凉山赏雪景,广凉山赏雪是建安城一大特色。今年雪下得厚,梅花也开得好,漫山白雪压红梅说不出的漂亮。

“怎么忽然想着去赏雪?”何如初问道。

“以身作饵料,引条大鱼来上钩,你和夏夏、入秋待在院里,我看到了他的脸,他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放心,上回人太多,这回只有他一个,我已暗中调去不少人手埋伏着,不会有任何差池。”盛淮南养这半个月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他估计着那位剑师也差不多好了。

同为习武之人,盛淮南不会放过那位剑师,那位剑师也同样不会放过他,迟早会有生死一战,如今天时地利再埋伏好人,自然不会再像上次那般轻易让他溜走。

何如初听完摇头:“方凉山上人太多,不合适,而且最近去的可都是些官家子弟,听说端亲王的世子们常去,男男女女混杂。那位估计不会在广凉山上动手,要搁我想要干点什么坏事,绝对是悄悄地进村儿,明火执杖的不要。没听过一句俗话吗,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说你聪明也聪明,糊涂起来却没治,广凉山那么大,僻静之处多有,人多才好脱身,要是僻静之处一逮一个准。”盛淮南笑笑摇头,他也算看明白了,她顶多是小聪明,真要看大局还是有些困难,阴谋之事玩得深了,她绝对不成。

侧着脑袋一想,也是,那么大个山搞穿身雪白的衣裳搞刺杀,那也是很可行的法子:“那你早去早回,广凉山上有野味儿吧,顺手打一只回来呗,锦城的纸没捎给我,广凉山的野味儿可得记着捎,野兔子野獐子都好。”

盛淮南闻言只觉好笑,摇头道:“怕不得工夫,回头专程领你去打猎,别惦记着那点儿吃的。”

一听可以出去打猎,何如初特兴奋:“行行行,那你快去吧,这回小心点哈!”

等盛淮南一走,夏夏和入秋就拿她当熊猫围观,她有些愣地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如初姑娘,公子爷其实挺好的吧!”夏夏意有所指地问道。

何如初点点头说:“我从来没说过他不好,是太好了我接不住,你们俩少瞎想,我跟你们家公子爷更像是合伙做桩买卖,哪有那么多事儿。”

夏夏和入秋不再多言,午后盛淮南回来,这回倒真没受一点伤,问他事情办妥当没有,他应声说这回没出差错。俩人都很默契的没说杀啊死啊这样的字眼,盛淮南是觉得小姑娘家受不住,何如初则认为年节底下说这些不吉利,所以虽是默契,但所为完全不同。

没过几天大清早的盛淮南就让夏夏把何如初叫起来,何如初抱着被子喊冷不肯起,咕哝着说:“夏夏,你不是不管我睡到什么时候吗,怎么今天非叫我起来不可。”

“公子爷不是答应带姑娘去打猎,正在外边等着你呐!”夏夏说完看着何如初从一脸呆滞变成一脸惊讶,然后又一脸兴奋劲地爬起来。

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嘴里嘀咕:“我以为他就说而已,其实我那天兴奋劲一过就没记这茬儿,没想到他还真记着。”

侍候着何如初梳头,夏夏说:“公子爷也是说到做到的人,更何况如初姑娘向来是有诺必践,待姑娘这样的公子爷更是言出必行,断然没有食言的道理。”

“可是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天正冷呐,不去行不行。”何如初是又爱雪又怕冷,想是很想去,兴奋也真兴奋,可是天真的很冷!这时代穿得暖和代表跟包子一样,到时候爬上山去团一团就可以直接滚下来都不用费事儿。

“不行!”

被包成团子弄出门,厚厚的狐裘一盖,再抱个暖手炉倒真不会冷,就是感觉动弹不得。有道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包得跟球一样,盛淮南却是一身劲装,看着就是去打猎的,哪儿像她呀,都不用滚雪球直接就是个超大号雪球。

关键是盛淮南看见她这样还冲她说:“穿这么多,回头上了山也不能打猎,也成,你就在马上坐着看看,广凉山的雪景倒是真不错。”

出建安城东走一个多时辰就到广凉山,广凉山有台阶延伸至各处,说是山其实原先是某家的私产,处处都修整得干净整齐,要不是后来那位犯事儿广凉山收归朝廷的话真不是谁都能上广凉山来赏雪。

到广凉山上后,盛淮南翻身上马,背着弓和俩随从以及那帮子“叔伯”一道往林子深处去,何如初只能由着夏夏和入秋伺候着在小亭里待着。

没过多会儿小亭里又多了几个姑娘,何如初见有人作伴,心下大乐,敢情不是她一个人作这劲,又怕冷又爱瞎折腾。快到中午时,亭外又有人进来,这一挑帘子夏夏和入秋就怔在当场。

“夏夏,茶水都溢出来了。”何如初本来还没发觉,但是夏夏倒着倒着把茶水倒得满溢出来,何如初就自然而然发现不对劲儿,再一看这俩姑娘都看着小亭里刚来的那位姑娘,何如初心里就有底,八成是熟人到来。

夏夏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又重新给何如初沏上盏茶。

何如初冲夏夏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夏夏,这就是你们公子爷揣着的那位?”

“哪儿呀,这是京都里那位惹不起的!”

“差点和盛淮南成一对儿的那位?”

她问完只见夏夏和入秋一块儿点头,何如初心里喊糟糕,遇上盛淮南揣着的那位还好些,遇上这位情形可不怎么好!

25.这是为哪般啊!

更新时间2012-3-22 8:00:52字数:3298

 待到盛淮南打猎回来,只一眼就看到夏夏和入秋都在亭子外头立着,老远俩姑娘见着盛淮南就赶忙过去,盛淮南问怎么在外边儿,夏夏犹豫好半会儿才指着亭里说:“玉珊姑娘在亭里,如初姑娘一知道是谁就待不住,非要出来不可,踱到那边儿摘梅花还不许我们跟着。”

为什么不许跟着呐,多简单,沈玉珊认得夏夏和入秋,她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干脆自个儿到梅林里去,等着盛淮南回来把事儿交给他处理就成。

“是玉珊在里边啊!”盛淮南说罢翻身下马。

才一下马沈玉珊就瞅见了,老远从小亭里飞奔而来,那模样说多激动就多激动,但是真站到盛淮南面前时却显出规矩来,表情略显局促地站着似乎是不好怎么开口:“我…我都知道了,从前是我不懂事,累你避到这么个穷乡僻壤来。”

看着这个从前蛮横不懂事的小姑娘,盛淮南摇头道:“不碍事,谁陪你来的?”

略带着些痴迷地看着盛淮南,沈玉珊虽然眼下已经知道盛淮南是自家堂叔,但心底还是挥不去过往的情愫。既知事再无可能,却又在心里放不下,所以沈玉珊才会这么嗫嚅:“是二哥陪我来的,我…已经订下秦都崔氏,明年春便成婚,你能来吗?”

“自然会到,崔氏门风不错,这是桩好姻缘,恭喜。”盛淮南表现得极是坦荡,沈玉珊那点小儿女情怀他看在眼里,所以态度愈发有礼有距。

远远儿地,何如初在一株梅树下看着八卦,根据她自个儿那份作卦精神,何如初就觉得自己指定不会为盛淮南丢失自己。盛淮南的戏是可以看滴,偶尔票友一把也成,但心却断断不能搅和进去。

在何如初觉得自己应该揣把瓜子出来啃的时候,身边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开始她没注意,直到人都走近了她才反应过来,回转身一看是个穿着白裘子的人。那人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温和儒雅,走得近时停下来看了眼她腰间佩着的木牌,又迅速移开视线说:“为何要远远看着,那应当是你的夫君吧!”

“为什么不能远远看着,不觉得画面挺美么,再说不管他们俩再怎么藕断丝连,对我来说也就那么大点儿事,更何况这俩成不了。”何如初说完看一眼身边的人,继续看戏。她也没问来人是谁,广凉山近来打猎赏雪的人都不少,没人才奇怪。

但是让何如初没有想到,盛淮南一打眼往她这边看来时脸上原本平和的模样瞬间僵住,饶是她经常相把盛淮南的僵尸脸弄成这样也不由稀奇。不过很快她就不觉得稀奇了,一柄凉嗖嗖的剑架在她脖子上,咽口唾沫侧脸看着刚才还温雅无比的人满脸不解:“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人还是温如玉的笑脸儿,半点不见凌厉之气,和盛淮南简直是个相反的,盛淮南万年不变的臭表情,就是笑也是小凉风吹着一样的感觉,这人不同,就拿剑架在别人脖子上还是那么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没错,家师死时手里紧紧攥着尊夫的家徽,与姑娘身上这块别无二致。你说拿你换他一命,他肯是不肯?”那人笑得跟春风似的,可说的话没一个字儿带春意。

“唉,你高看我了,要让盛淮南拿命来换我的谈何容易,我要是你现在就赶紧找路跑人,盛淮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受人威胁呢。”何如初看着盛淮越走越近,心里直乱蹦,这场面她就从来没遇上过,看着镇定其实心里说不出的害怕。她就是这样,越害怕的时候越冷静,主要是夏朝这地方也没人能帮衬她,她得自强才能不息啊!

盛淮南这时已走近前,还是那么副冷清淡漠的神情,不冷不热距离感十足:“苍山剑的徒弟汤启文?”

被点破名儿汤启文也没有半分惊慌,笑笑说道:“承蒙候爷记得,不胜荣幸。”

“江湖事江湖了,若为求一战而来…请!生死不论,你赢我任杀任剐,我赢你走不再追究。”盛淮南压根不提何如初这个人质,这时候说得多反而不美。

汤启文手里的剑依然没有分毫移动,看一眼何如初又去看盛淮南,尔后才趁势收剑并向着盛淮南高声道:“西临山出来的果然都是快意恩仇不拖泥带水,好,就冲你这痛快劲,你赢我也不杀不剐,到先师坟前叩头便罢,请!”

不消片刻广凉山上便是一片刀光剑影,花与雪四散飞扬,场面说不出的唯美,比起现代大片儿里的武打场面强上不知多少倍。虽然何如初不懂剑招,但也看得出来盛淮南占着上风,夏夏和入秋见她无事后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睁大眼睛看着梅林里正剑来剑往的两人。

结果自然是盛淮南胜出,汤启文倒也痛快,还剑入鞘二话不说就走人,经过何如初身边时还是那么副笑眯眯的模样:“候夫人,还想赌一局吗?”

坚定地摇头,要拿命赌的时候且不赌,现在没性命之忧更不赌:“谢谢,不用。”

“诶,我说不用!”

看着盛淮南愕然望过来,何如初扁着嘴挥挥手,汤启文这个混帐,居然挟着她就走,这位的轻功估计也是传说中那种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用裘子裹着一拎不消片刻就到了山脚下。

再看汤启文笑吟吟地看着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何必呢,盛淮南这个人不好惹的,你今儿惹着他,回头他能把你往死里整。”

汤启文不再言语,而是向着广凉山下的河吹个响哨,不多会儿便见有船行来,做为人质何如初倒也老实,乖乖上船不反抗也不挣扎,她还抽空想了想现在盛淮南是个什么表情。但是无论她怎么想象,都想象不到盛淮南此刻的表情!

其实本来没什么,要怪就得怪何如初临到被裹挟走还要冲盛淮南挥手,盛淮南知道这是何如初跟人道别时所做的手势,只这一挥手盛淮南的脸就彻底黑下来。入秋还傻傻地在旁边琢磨一会儿,然后特没眼力见地说:“公子爷,这…这是在挥手跟咱们道别呢!”

一旁夏夏都不忍心去看,入秋怎么越来越像何如初,这有话藏不住的劲儿,夏夏侧脸瞪入秋一眼低声喊道:“入秋!”

入秋捂着嘴站在一边不敢再开口说话,盛淮南盯向远处,从袖袋里掏出一支短短的玉笛来吹响,不消片刻便有两人出现在小亭外:“公子爷。”

“应该是走水路,要活的。”盛淮南说罢自己也翻身上马,又冲夏夏和入秋说:“你们俩随林叔他们一道回去,路上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