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题什么,她就想到一句——何需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她决定给不息斋主打个广告,然后继续回里镇画《还珠格格》,她能确定下本绝对会大卖特卖。

当晚在京都夜宿,何如初趁着夜色先给山海书局把对联写好,没属名,用方方正正看不出风格的宋体字来书写,她可不愿意到时候有人因着山海书局这条线索找到她。眼下京都的男男女、老老少少们少不得的想扒她披抽她筋儿的,她得躲着点儿。

写“何需浅碧深红色”这一句用行草,行草可写出磅礴壮观的气势来又比较容易辩论,关键是很见风格。宋体横平竖直极为规范,只要乐意完全可以写得板板正正没有一点风格,而行草绝对是个人风格极其浓郁的,就算是习字帖习来也会不由自主带有自我风格。

记得教何如初书画的师父说过一句话:“你的行草有林岳浩然的气象,同时又见一股子温蔼之气,不像姑娘家能写出来的,但绝对也不是男人能写的,倒像是诗书传家的少年郎写的。比之少年郎呢又多点功底,不过你那心不闲气不定的劲儿又很少年郎。”

写完“何需浅碧深红色”这一句后,何如初觉得自己可以仰天长笑,然后遥遥地冲师父说一句:“我现在的字绝对能看出心已闲气已定。”

第二天把山海书局的对联拿给梁胜海,梁胜海夸了一句“工整秀丽”,工整秀丽绝对是宋体最大的风格。

至于送到朝辞馆的字儿,很简单,朝辞馆有专门收字画的书画缸,往里边一扔就成,当天扔的当天会看完。何如初上午放进去,下午就必定能见结果,她不担心有人冒领不息斋主的名头,这时谁冒领谁就等着被京都里的唾沫星子淹死吧!

本来何如初还以为自己能等到结果出来再回里镇,但是梁胜海却说有急事必需立即赶回里镇去,问什么事梁胜海却没有说,不过从表情来看确实是很着急上火。于是乎何如初只能挥挥小手飘飘然地跟梁胜海一块走,其实她可以选择一个人留下,可是她一个人待着又不踏实。

前脚何如初从大乾门出去,后脚京城就流传开一个消息,这回有两幅字画正在进行最后评选,两幅字不相伯仲让太院里的院师们很是为难。更大的八卦是其中有一幅是不息斋主的,更有惊天大传闻——不息斋主有五成可能是个娘儿们,另五成可能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一时间,一个消息激起千层浪,大家伙儿都蜂拥着到朝辞馆外看热闹。

此时这一幅字一幅画都已经悬挂好,大家伙儿仰面去看,不懂的看个热闹,懂的自然要看个门道。

“别的不说,这幅月中赏桂子看着比朝辞馆挂出来的题目上那幅要好看。”这是外行的话!

至于内行则在轻言细语小声交流,无他,画儿有点眼熟。至于字,先不说好坏,单是不息斋主这四个干脆利落的落款就够让人不平静的。

33.大方至极的散财童女

更新时间2012-3-30 8:00:19字数:3157

 朝辞馆外,除却有看热闹的人,还有各府闻讯而来的王孙公子和姑娘们,只不过他们都比较低调,远远儿地在朝辞馆对街茶馆楼上遥赏着挂在朝辞馆外公示的画和字。

有见多识广的不免要小声犯嘀咕:“我觉得这画看着眼熟啊!”

“刘兄,你也觉得眼熟吗,我也觉得像是在哪儿看过。”

“唉呀,张兄、刘兄你们看着那画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像小叔叔的画风。”

小叔叔还能是谁呢,没别人正是盛淮南是也!早前就说过这位是京都里有名有姓的大才子,所谓天下风华十分,遇之独占一半正是说的盛淮南。字画兼诗文,再加上一身的好武艺,那可是坊间最爱传的八卦人物。

这边一有人道破,立马大家伙儿就明白过来,当即不再多言语,只是不免有人觉得惋惜:“唉,可惜了不息斋主这么好的字儿,正是远远看来似带丹桂秋香之气,既有佳骨又带清芬。偏偏却是跟遇之兄一同递入,东洲候此番回来是要进太院讲学的,这回自然是遇之兄胜出。”

却也有人愤愤然地叶槽:“让那个不息斋主入不得朝辞馆才好呢,让他写这么个破结局。”

“倒也是,该着不息斋主倒霉撞上东洲候,你们说最近怎么不见新绘本出来呢,仙剑这故事再好看也不能看到老啊,再没新绘本出来我都要憋出一身不对劲儿来。”

“静贞,你看这不息斋主的字如何?”问话的是在盛淮南府上与河阳公主一道看绘本的大学士之女岳青妍。

这静贞么自然是相府幼女杜静贞,杜静贞自小习得一手绝妙书法,自然是一等一的行家里手:“写桂花一句挑不出再好的词句来,想必是不息斋主所作,至于字么…写花带花气,字里行间且有股皎洁生日月之气象,一派磅礴与正大光明。若说是个女子断然不像,但也不似是热血男儿,应当是位温儒尔雅的少年郎。只是这等少年便有这般功力,却偏偏靠绘本这般小技营生实是不自珍才华。”

闻言岳青妍不由莞尔,低声道:“若是个少年郎想必是举世皆倾的人物,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一晤,偏偏东洲候叔叔那边却是什么底也不肯透,只说是下边的人谋着送来的,明明是拿话在搪塞我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瞧着新绘本儿,真想知道接下来不息斋主会写个什么样的故事,会不会还如这般天马行空呢?”

“哼,他最好把仙剑再续写,弄个好结局出来,要不然紧等着捱收拾吧!”说这话的却是在一旁喝着茶久久没说话的河阳公主。

此刻,河阳公主凭着自己那点儿心思,坚定地认为不息斋主就是盛淮南本人,而这一幕好戏正是盛淮南为了把自己择清才作出来的。

盛淮南若知道当登城门楼敲登闻鼓,然后到皇帝陛下面前高呼三声:“陛下,臣冤枉!”

京都自是热闹非凡,而里镇此刻也有着不逊色于京都的热闹!无他,雕版被烧,同时印好的一批绘本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一到里镇看到那景况,梁胜海破口大骂,其实梁胜海主要是觉得自己没布置好,否则断然不能出这样的事。他这哪里是在骂作坊里的人,分明是在打自己的脸。梁胜海觉得一个小姑娘家办点事不容易,这头一遭就经受这么桩事怕是要受打击进而开始害怕不敢再做什么。

何如初倒是淡定,遇上这样的事儿还能怎么着,认呗!反正烧都烧了,骂也骂不回来,她扫视一圈在场的人,个个脸上都带着污迹,数了数见人没少一个她也安定下来,笑道:“大家不必这么自责,舅舅也不必责骂,无非是烧了些东西。以后要是还遇上这样的事,放着别救让它烧,只要人没事儿东西烧了就烧了还能再做回来,人可就一条命,人命大于天。”

大家伙儿得着优厚的工钱,作坊被烧了心下有些担忧,被梁胜海这高声一骂心下惴惴,何如初这么一说倒让大家伙儿都放上心来,心里都不由得暗暗想道:“咱们正经的东家虽然是个小姑娘,但透着英雄豪杰一样的仗义。”

“如初啊,是舅舅没安排好,早知道这趟就不应该去京都!”梁胜海还是觉得有些愧疚,说是里镇自己吐口唾沫都能落地成坑,但这件事着实没办好。但是梁胜海的愧疚远远少于愤怒,居然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烧自己的作坊,自己打自己的脸下手有分寸,可别人这上赶着狠狠给一大巴掌,这劲道梁胜海接受不得。

心里有什么打算梁胜海倒没说,他主要是觉得小姑娘家未必能理解这些明争暗斗的事儿。

可何如初只是笑,揣着大把的明白就是啥也不点破了,反倒安慰梁胜海和大家伙儿:“没事,舅舅。还劳烦舅舅派人给大家伙儿发些赏钱压压惊,余下的事咱们先好好休整休整再说,什么都不着急。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我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一时半会儿是等得的。敢烧我的东西,我也会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招惹的。”

瞅着何如初眯缝眼里满是光芒,梁胜海微微惊讶,但很快又笑出来,敢情这小姑娘也不是那些个怕事胆小的丫头。在这世上求生存就得有份狠劲,要是被人招惹上门还一回退避就只能更招欺负,所以何如初这样对他的劲头。

安排管事一个发下二两银钱压惊,又派人在火场打扫收拾,梁胜海这才与何如初一道进屋去。

进了屋梁胜海别的倒不急着说,只饱含深意地微笑着问道:“如初,想怎么办?”

回以一个同样饱含深意地微笑,何如初眯着眼睛答道:“那些个木头不好烧着,火场里有股子灯油味儿,要是意外断然不可能。作坊里是郑师傅经管着,什么东西能放什么东西不能放郑师傅比谁都明白,也比谁都细心,所以这绝对是有人蓄意而为啊!”

“自然不能是意外,我却没想到里镇还有人敢动我名下的营生,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梁胜海说话间皱眉细寻思,脑海里闪过几个名字。

“只有舅舅和郑师傅知道我是不息斋主,旁人断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想必是看着眼红而已。这几个月卖出去几万套书,印得越多利润越高,现在算下来一套书的能挣一两多银子…咦,我还真没算到自己好歹有个上万两银子的身家了!”说完嘿嘿乐,有钱谁能不高兴。何如初这是保守估计,毕竟她是预算出一块给梁胜海的,她骨子里有投桃报李的想法,当然不会把这赢利全算作自己的。

想要继续合作挣钱就不能靠着那点关系,这世上神马都是浮云,只有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她嘿嘿笑,梁胜海也嘿嘿笑:“若算上前几天售出的那些几千套本子,交纳赋税后盈余三万六千七百四十一两。”

挣指一算,何如初说:“按四六分成,我得有两万多两…出版印刷果然是个挣钱的营生,尤其是在没有高额版税及书号费用的情况下!”

“什么是版税和书号?”梁胜海听不明白这几个现代词儿,不过对于何如初说四六分成他还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大气:“既然喊我一声舅舅,这些事就不必提了,你这成本里已算过铺面、转运、分销等费用,我已是有挣不必再说分成之事。”

“那怎么行,我叫您舅舅是尊敬长辈,这分成却是一定要的,做生意自然就得盈利,谁也不能光挖坑不填东西进去,这样最后坑的只会是自己。舅舅就安心收下,其实银钱对我来说也就这么回事,这两万多两就够我过一辈子了,何必讲究这么多。”何如初个人对钱需求不高,喜欢是一回事,可她也从没缺过,由来就是个大方至极的散财童女。

当即梁胜海不再多言,何如初办事的作风他已经很熟悉了,再推辞下去就虚伪得很:“既然如此,作坊的事你就别多过问,在里镇敢烧我营生的人当然得由我来收拾。你不是要画新本子吗,好好画,别把心思花在这些杂务上,你这一出手只会让人多生猜想。”

何如初应是应下,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那些东西是她辛辛苦苦和郑师傅一起弄出来的,是她在这世上留下的第一道痕迹,没想到一把火就让人烧掉,她怎么能不计较。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何如初不多想,梁胜海会查出来告诉她,到时候怎么对付她是肯定要亲自捉刀起计的。

同一时间,在东洲候府的盛淮南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夏夏禀报时盛淮南倒也不多言语,只说了一句:“正难受着吧!”

小侍女夏夏回京后见着瘦了点,却还是一张圆圆的脸,这时不知为何冲着盛淮南笑,笑得那叫一个别有深意:“哪儿能啊,姑娘非但不见难受,反而笑眯眯地给工人发银钱压惊。”

“这倒像是她会做的事。”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小侍女夏夏又憋着劲抬头看了一眼盛淮南,好半晌才轻声问道:“公子爷,朝辞馆的事您到底怎么打算的,姑娘要是知道您跟她正打着擂台,不知道该怎么想呢!”

34.风,流才子唐伯虎

更新时间2012-3-31 8:00:22字数:3163

 就这会儿何如初哪有工夫想京都朝辞馆那点儿破事,对于她来说她要的就是个广告效应,真要知道这么回事说不定得好好感谢盛淮南,这可比入选的广告效应还好一些。

再说画绘本,她倒是满腔热情画《还珠格格》,结果才画一点去给郑三刀瞧,郑三刀就默默然半晌然后问她故事大概是什么样儿。等郑三刀听完就坚决地反对她画这故事,因为指向性太明显,郑三刀很隐晦地说当今的皇帝陛下就是个处处留情的主儿,所以这故事万万写不得。

一听何如初就彻底郁闷了,正好左邻右舍的姑娘们叫她一块儿上山,山里的野桂子这时正开得好,上山去采了酿桂花糖做糕点和头油都不错。正好何如初郁闷,当即就挎着小篮子跟姑娘们一块儿出门去。里镇不远就是西临山,西临山上虽然有剑师们在,但也不拘着四下邻里们去采花采果。

“如初往这边走,你脚底下慢点,万一摔着了我们可没法跟你舅舅交代。”喊话的姑娘叫刘慧兰,十里八乡第一巧手,绣出来的花儿跟活的一样。

何如初听得刘慧兰喊才慢下来,她许久没上外边来,闻得满山桂花香气心里倍舒畅,抹去脑门子上的汗只觉得通体都是桂化的甜香气。

这时候他们在西临山的山腰处,这里相对地势较为平坦,何如初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等着姑娘们到齐了再和大家伙儿一块往桂花最多的地方走去。多走几步就听得山林间有琴声,铮铮如水一般弥漫开来,略略一凝神听来似乎能感觉到琴音里满满的桂花香气。

正在何如初侧耳听着的时候,一起来的姑娘们各自嘻笑着互相看一眼,有人推搡着刘慧兰说:“慧兰姐,是袁大哥领着太院的士子到这儿看桂花来了吧。”

另一个姑娘调笑道:“哪里是看桂花,明明是来看慧兰姐的。”

“太院?”何如初熟悉这个词儿,遂往桂林深处望去,虽是野地野树但林下也有平坦宽敞的地方,上好的垫子铺上一群青衣士子们正在那儿赏花作画,间或也有人吟诗作赋来赞颂,无非是些气清香甘之类的句子。读多了千古名诗佳句,何如初倒不觉得眼前这些士子们吟的诗赋有多好,至于画么,远远看着倒是不知道好坏。

有姑娘们簇拥着,刘慧兰也就不扭捏,毕竟这是个允许男男女女们大大方方会面的时代,要求守礼但并没有把规矩拘泥得太死。

一般太院的士子们眼神倒也干净坦荡,迎着来的姑娘们多是眼神一沾即撇开去,只调笑着那袁姓士子道:“袁师兄,你家慧兰来了。”

接着士子们便一道起哄,一个个揶揄着那袁姓士子,刘慧兰都不扭捏,袁姓士子更没什么好扭捏的,只大大方方地和刘慧兰隔着一段距离并肩子站着,摆着一幅随便你们调侃的态度来。大家伙儿倒也没过分,调笑几句后就把话题岔开了去。

这时画画的士子已经把画挂了起来,大家便围着画架子观赏起画儿来,不消片刻就有人说道:“杨师弟的画本也是好的,可奈何朝辞馆外挂着一幅东洲候的桂花,那气象断然不是我等能比得的。”

“无非是皇家气象,这是天生带来的你我可赶不上,我倒觉得除气象之外,那份险韵天成、佳气暗生不是我能画得出来的。只一片薄雾一片月色,几枝水墨枝干泼满枝星星点点的淡黄浅白,却画出了谁也画不出的气韵,香气似跃然纸上难以言喻。”说话的正是那画画的杨师弟,对盛淮南的画这位可说是极为推崇。

又有人说:“那是,要不然怎么东洲候为师,我们为弟子呢,东洲候怕是太院里最年轻的先生了吧。”

袁姓士子这时也插话道:“可不是,还有谁能比得。”

在士子与姑娘们各占一边说着诗画时,忽又有人提及朝辞馆外诗画甄选的事儿。本来何如初还好好的跟着姑娘们一边闲聊一边采桂花,哪想得到有人摇头晃脑吐出一句“何需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来,她差点儿没从桂花树上摔下来。

心里寻思这世上也就自己知道这一句吧,也就自己是不息斋主吧,于是她默默地在一边不作声。本来就埋着身子在桂花里,这会儿更是恨不能找个地方猫起来别让人瞅见才好,不是她不爱出风头,她也愿意出啊!可是不息斋主被咬牙切齿恨着呐,没听见这些士子一会儿赞颂不息斋主,一会儿又恨恨然地说仙剑如何如何,如果不息斋主不给个好结局,那将来见了不息斋主又当如何如何。

她可没想过再画《仙剑奇侠传》第二部,她对仙剑所有的热情都已经用完了。

不过这些士子在这里,倒也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素材,她想起某个在历史上诗画双绝的风流才子来。当即嘿嘿然一笑,她知道接下来这本应该画什么了,当然是《风流才子唐伯虎》!

和士子们道别后,刘慧兰脸红通通的,姑娘们各自采了半篮子桂花,有不少还是士子们帮忙采的。这倒让何如初对这些士子们改观不少,居然愿意帮姑娘们采花,而且可不是大家里的姑娘,只是乡野里的小门小户而已。

下山时,何如初在青石台阶上看到了盛淮南,立马跟见了鬼一样撇开脑袋,又想起这家伙在朝辞馆外跟自己在字画上较劲,又不由得失笑。瞥一眼盛淮南,却似乎见盛淮南也在冲她笑,她脸皮子就这么红了…

倒是姑娘们都纷纷打招呼,这位常来西临山,姑娘们有见过的,有人打头行礼大家伙儿就跟着一块行礼。盛淮南只点头一笑,便拂了衣袍继续拾阶而上。

留下姑娘们在原地叽叽喳喳地说着盛淮南:“东洲候虽然在长相上比不得太院里的士子们,但若是站一块儿,东洲候肯定比士子们要更招人眼。”

“诶,我也这么想,这应该就是气华对吧。”

“呸,东洲候也是咱们可以胡说道的,赶紧闭上嘴莫让人听了去,这位可是正经的皇裔,也不怕烂了你们的嘴。”有持重点的姑娘赶紧让她们都别再议论,妄议宗室子弟按律令是要掌嘴的。

姑娘们顿时安静下来,刘慧兰看着挎篮子不言语的何如初道:“如初,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自打上山就没怎么听见你开口,是害羞吗?”

“不是,是在想着坊里起火的事儿,不知道舅舅找到纵火的人没有。”何如初说道。

大家伙儿见她说起这事就不再多言,毕竟起火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当然不多议论,倒是有姑娘安慰了几句,让她别多想。

回到镇上,何如初把花交给郑三刀的儿媳妇,让她帮忙做成桂花糖和桂花头油,何如实自己则回屋开始构思《风流才子唐伯虎》的故事。周星驰版的当然不成,那太掉才子份儿,到时候士子们肯定地恨不能拆了她的骨头,黄版的电视剧也不好,太过夸张肆意,而且黄也实在没演出风流才子的风范。

好在何如初对唐寅熟,根据电视剧再加上历史纪实来改编,把唐寅那些个诗啊画啊都用上。

想好故事后,何如初就去找郑三刀,把故事大概跟郑三刀说了一遍,郑三刀听完连连赞同:“这个故事比上一个故事好,是大家都爱看的,又能显出你的诗画底子来。又有故事又有诗画,雅也能赏玩俗也能看懂,这才是个好故事。”

唐伯虎的原型当然是周比较切合,再经过一番美化,绝对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史实上来说秋香和唐伯虎八竿子打不着,但为了戏剧性秋香必需存在,至于秋香原型何如初倾向于李若彤,不过电视剧里化妆造型很败坏味道,改改就成。

这回的故事就不能再一套齐出,只能画一本雕一本,印出来效果比上回还好,何如初和郑三刀现在都是熟手了。而这时梁胜海也抓到了纵火的人,只是个里镇上走街串巷的小混混,梁胜海说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支使,这事儿还得查,梁胜海可不是那种抓着小混混就罢了的人,何如初也不是。

在画完第二本时,京都传来消息,说是这一回朝辞馆破例字画都入馆,还广发帖子请不息斋主入太院。

听了这消息何如初真是肝儿疼,太院自立院至今就没有女子进过门儿,连洒扫做饭侍候的活计都一水儿的男子。要真是她进去了,指不定到时候怎么个场景,当下又是默默不语,心里却免不得要腹诽,盛淮南那厮也太胡闹了,要是他从中周旋怎么也不至于让不息斋主入太院。

十月十六上上吉日,太院的士子们在太院的青石场院上齐齐跪坐迎接着他们的新先生——盛淮南。

而山海书局也在同一天开始发售新绘本,新绘本封面上只有一树桃花,底下写着几个洒脱豪放的行草——风流才子唐伯虎!

故而太院一放课,士子们就闻讯赶到山海书局,有士子说:“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诗文才敢称一句风流才子。”

“不息斋主怎么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一句‘何需浅碧深红色’你忘了吗,想必不息斋主就是个诗画双绝的少年才子,所以才敢出这么一个故事,这底气可足着呐!”

35.自古文人相轻啊!

更新时间2012-4-1 8:01:02字数:3309

 有野史里唐寅的各种事迹打底,加上几千年来的好诗好句,何如初是打定主意要把唐寅塑造成古往今来才子之冠。

这可给不息斋主惹了不少事儿,有不少闺阁姑娘们捧着绘本嘤嘤然感叹“世间要真有这么个男儿,便是看一眼也知足”,更有些想得比较深远的,思来想去想得明白,这风流才子哪里是唐寅,分明就是不息斋主。这也就惹得更多人来打探谁才是不息斋主,到最后连宫里那位皇帝陛下都在琢磨这事儿。

某日河阳公主在皇帝那儿撒娇,皇帝笑着哄了几句,河阳公主眉眼一转就看到了皇帝案头的《风流才子唐伯虎》的头两本,河阳公主扁着嘴儿娇滴滴地叹气,听得皇帝这叫一个乐,就问道:“朕的小河阳怎么了,满城的闺阁姑娘都喜欢看这书,小河阳莫不是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可小叔叔也太能吹了,这哪里是在夸唐寅唐伯虎,分明就是在夸他自己。父皇,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诗画双绝又满脑袋古怪故事的,作了小叔叔不作旁人想。”河阳公主自以为知道所有事实真相,所以郁郁不乐地向皇帝吐槽。

皇帝一听大乐,满怀高兴地叹道:“当真是遇之么,画和诗风格都不似,朕看是另有其人。”

河阳公主见自家父皇不认同她的想法,就气鼓鼓地说:“父皇,街市都还没有全套《仙剑奇侠传》的时候,小叔叔那儿一套二十本一本儿都不少。前些时候又在朝辞馆前上了一出大戏,见过跟别人打擂台的,没见过自己和自己打擂台的。要是风格一样怎么瞒过旁人去,小叔叔这是故意的!”

这样一来皇帝也不由得怀疑,难道这不息斋主当真是盛淮南,当即就传人去太院召盛淮南入宫。皇帝本身就是个书画大家,对于不息斋主皇帝确实有心向往之的意思,这样的人就是招进朝里来做个画画写诗的文卿也很好嘛!

而被传召进宫的盛淮南一听是这么回事,真叫一个哭笑不得:“陛下,当真不是臣弟。”

盛淮南这么说皇帝倒相信,一来是君前无虚言,二是盛淮南也没必要虚言。可是河阳公主不信,耷着张脸说:“小叔叔,如果不是你还能是谁,世人都道小叔叔有倾世无双之才,我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比过小叔叔去。”

“小叔叔谢过河阳盛誉,但这世上总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小叔叔没能倾世无双,真是对不住河阳了。”盛淮南笑着拱手。

皇帝听罢一语切中要害地说道:“就算不是,想必也认得其人,遇之啊,若能谋一晤定是人生快事,这等才子为何不隐世。”

这个话盛淮南不好回答,有人猜过不息斋主是姑娘家,但是那幅字儿出来后再没人提起过这事儿,实在是“何需浅碧深红色”这幅字的磅礴气势不是女子能写得出来的。但盛淮南知道底细,却偏偏就是何如初写出来的,君驾有问不答虚言,盛淮南只能应承着道:“回陛下,臣弟确实知其人识其人,但恕臣弟不能告知,即是个隐世之人,必有不出世之理,还请陛下体谅。”

皇帝只一笑而过,也不再说希望不息斋主出世的话,这世上多的是隐世高人,偌大的夏朝何等多高才之人,皇帝也并不奢望每一个大才惊天下的人都出世,那也并非什么太好的现象。

自宫中出来,盛淮南有些犯嘀咕,他觉得或许应该告诉何如初,她现在已经被一大群人盯上了,这其中还包括宫里的皇帝陛下和公主、皇子们。现如今不时有王孙公子和姑娘们到楚怀王京邸里来,就为向他打听关于不息斋主的种种事情,哪怕是只言片语透出去,他们也高兴非常。

年轻人的价值观总是很奇怪的,看着满街渐凋零的杨柳树,盛淮南忽地叹气,自己未尝就年老了么。

正这么想着时,见到了朝辞馆的门脸儿,盛淮南信步走入却不想在朝辞馆里见到了杜相爷,杜相爷一见进来的是盛淮南就招呼道:“遇之,看来这不息斋主是成心跟你较上劲儿了,你画一幅桂花他也画了一幅来,比你可丝不差啊!”

这倒让盛淮南觉得稀罕,顺着杜相爷所指去看却忽然失笑,笃定地答道:“这不是她的画。”

“为何,既能入馆想必馆里的先生都看过了,为何遇之认为不是。”

其实盛淮南很想告诉杜相爷,何如初没这闲心,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绝对不是何如初的画风:“第三本的封页上便是一幅《山寺月中寻桂子》,画面极出一个寻字,不见桂花却可闻清香,是此画远不能比的气韵高华。”

“看来这京里的传言没错啊,遇之确实认识不息斋主,市面上第三本还没出遇之手里就有了。”杜相爷老狐狸一般的笑着。

对这样的笑,盛淮南很利落地一推六二五,很爽快地就把皇帝给搬出来,怎么答的皇帝就怎么答相爷,再加上一句:“…陛下听罢笑骂了一句文人风骨,可恨又可赞。”

杜相爷可不听这个,他倒是更关心新出的第三本:“把你手里那第三本借来一观,我倒想看看这《山寺月中寻桂子》是何等气韵高华。”

河阳公主说的那个传闻杜相爷也听说了,他也疑过,但盛淮南的画风和不息斋主是完全相反的。盛淮南是山水大写意,挥毫泼墨间奔放洒脱,而不息斋主再大气恢宏中也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温雅之气,而且偏好工笔仕女和花鸟。

有道是上行下效,当朝的皇帝陛下爱书画,下边儿的臣子们就算是哄皇帝玩儿也会附庸一番,更何况文臣和公子王孙们多是有这欣赏能力及爱好、资本的。

把第三本给杜相爷看过,杜相爷倒没急着看,而是看着封页上《山寺月中寻桂子》一图,看罢击节赞叹,杜相爷见猎心喜,忍不住挥毫仿画了一幅。画罢杜相爷和盛淮南一同观看,杜相爷观看良久后叹道:“便是刻版出来再仿画也见气韵,妙啊!遇之,比起不息斋主你尚有不如,只此一画再加上那幅字,遇之的倾世无双之才当分一半予斋主。”

闻言盛淮南只是笑,不过心中也暗暗赞赏,杜相爷确实是位书画大家,夏朝的官场上书画会其一是先决条件。何如初现在的字画是越来越好了,功底更在他之上。

此时杜相爷已翻到内页,忽见“江南四大才子”六个大字跃然纸上,图中正是四个衣裳飘袂、风流倜傥的少年郎,正于松风茅舍里饮酒,下边写着几行小字:“只听得文徵明高喊‘小唐作画,祝兄题字,我来作赋,再请徐兄写跋记’,言罢唐伯虎铺开纸正欲落笔,却忽顿住笑道‘莫不是文兄也听到坊间唤我们四人作江南四大才子,这才有此兴致’。”

江南四大才子,好大的口气,杜相爷叩着桌面半晌,再翻下页,先入眼帘的不是那几行小字,而是《陋室铭》!或许寻常坊间百姓看的是个热闹,但真正是文人士子必然会先看到这幅字。不是朝辞馆上挂的行草体,而是字迹明秀圆润的楷书,这楷书当真是写得跟花儿一样。

再读内容,杜相爷忍不住道:“这江南四大才子果然名不虚传,贞清雅静,文好画也好,不息斋主大才啊!”

盛淮南半晌无言,其实这本也才刚送来,他还不及看,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桂花就被皇帝召进宫去,接过绘本一看《陋室铭》也不由得感叹,这何如初书画双绝,诗赋也是下笔如有神,且不去说女子,世间男子又有几个能比得过。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不息斋主看来也是个孤绝一时的人物,既然这般孤绝为何不走出来,这世上难道就真没有他的知音,不说别人遇之是可以的嘛。”杜相爷此时简直引不息斋主为知己,诗书画无一不出色,这般才思杜相爷在朝里不是没见过,只是来朝里求谋官,惊世的才思也迟早会被权势所掩埋。

“相爷,你高看我了。”

杜相爷摇头,叹道:“遇之,你要是真认识不息斋主,就把他介绍来认识认识,我有意聘其为首座西席,不怕你笑话,你也知道杜洵不争气。可我总思量着百年之后他总要自己撑着杜家这门脸,也不能弃之不顾,眼下杜洵话里话外都说着不息斋主,想来若是能聘不息斋主为西席,洵儿也能定下心来好好向学。”

本来杜相爷还不提这事,主要也未必觉得这不息斋主有多大学问,前一二本写得都是些神童式的传奇,什么几岁能背诗,多少岁通读四书五经,又多少岁县试第一、乡诗第一、会试第一——何如初把这给加工了,让小唐顺利连中三元!

一路来小唐顺风顺水,标高清致洒脱不羁,直到第三本杜相爷才算看出来了,不息斋主要是愿意绝对是能连中三元的能耐。

“相爷,我虽识得不息斋主,但其人实在不好世上功名,若非如此不会置太院的院傅之位不理。”盛淮南没想到自己今儿一天就替何如初婉拒了两回,一回是皇帝一回是相爷,她倒是干脆地猫在里镇,让他在京都里替她挡下所有热情高涨的崇拜者。

几天之后,《风流才子唐伯虎》第三本开始发行,满城上下开始流行起四大才子之说,便也有人开始评什么江南四大才子,却因为对比太过强烈被人哄笑一阵后自觉没趣味就此散了。

不过这四位倒也因此记恨上不息斋主了,正所谓文人相轻啊!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36.我容易嘛我!

更新时间2012-4-2 8:00:32字数:3142

 36.我容易嘛我!

京都十二月,白雪砌城池。

挟着漫天风雪再次进京,这一回何如初是有任务而来,有人走门路到梁胜海这儿来,要求仿制一幅古画儿。那幅古画因为保管不当而被损,那古画对拥有者很重要,所以何如初眼下要去做的就是把这幅古画仿出来。

在现代学画儿,不论哪个阶段都会被要求仿作古人画作,何如初自然也深谙此道。不过她只能保证画得一样,所有外在因素都不在她的考虑之中,所以她的要求就是纸、墨、印都由对方负责,她只管仿制古画就得。

到山海书局后,田老六接待了何如初并把她引到内堂,内堂有位少年郎正等候在那儿,看神色似乎很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