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雷震震夏雨雪 作者:苏鎏

一场丢人现眼的婚礼

宴会厅里灯光晦暗,大家都在切切私语。台上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略显臃肿的男人。他,就是今天婚礼的司仪。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在听他说什么,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桌上的几碟冷盘上。吃喜酒,总是这样的。交了礼钱,来这里无非是为了一顿吃,如今菜摆在面前,却不好意思动筷子,还得陪着新人做一场戏,心里多少有些不耐烦。

终于,司仪说完了预定的台词,将大家的目光带向了大厅正中长长的红地毯上。那里,是连接一对新人最后的纽带。新郎已经站在了一头,负手而立,望着门口,等着新娘由父亲挽着,慢慢地走过红地毯,送到他的手中。

结婚进行曲已经响了起来,新娘却迟迟没有出现。大家交头接耳地越来越频繁,都在好奇,这个新娘子,到底要搞什么鬼。

终于,曲子过半,大家期盼地脖子已经伸得老长,宴会厅的大门,这才徐徐地打了开来。新娘身着拖尾白纱,挽着父亲的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花童,不太熟练地拉着那长长的拖尾,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基本上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记得爸爸妈妈交代过,要拉着漂亮姐姐的裙摆,一直走下去。

看到新娘出现,大家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明显都松了一口气,随即挂上了客套的笑容,一直看着新娘,走完整个红地毯,那只挽着父亲的手,被交到了新郎的手上。两个人手牵着手,一齐走上了舞台。

胖胖的司仪又一次打开了话匣子,说的无非是一些已经让人听腻了的话。一年365天,他至少有300天得说一至两次这样的台词。此刻的他,就像个播放器一样,所有的话都是不经过大脑,自动说出来的。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说上几句,手中的话筒,就在一刹那间,被新娘给夺了过来。胖司仪显然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有点愣住了,抖着脸上的横肉,冲新娘挤眉弄眼,示意她,自己还没有说完。

新娘却一脸地不耐烦,拍掉了他伸过来要话筒的手,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那个,麻烦开一下灯。”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开灯,甚至没有人再去注意面前的那几碟冷盘。大家都紧盯着新娘不放,想看看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新娘等了一会儿,见灯不亮,又叫了起来:“那个,服务员,麻烦开一下灯啊。”

这一次,总算有人反应了过来,将厅里的灯都打了开来。直到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新娘的脸上,明显带着怒意。而站在一旁的新郎,脸色则更为难看,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身边的这个女人,双唇紧闭。

“那个,我想宣布一件事情。”新娘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我觉得我们两个,根本不适合彼此。所以,我决定要取消今天的婚礼。对不起大家了。”说完,新娘一手按着胸前的婚纱,面向大家,深沉地躹了一个躬。然后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提起长长地裙子,飞奔而起,冲出了宴会厅。

时间像是停顿了一样,直到新娘冲了出去,消失了在门后,大家才反应过来。偌大的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尖叫声,吸气声,还有争吵声,简直乱作了一团。

画面突然模糊了起来,镜头一直抖个不停,里面拍到了天花板,时而拍到了桌子底。一双双脚走来走去,桌边的人站起又坐下,到最后,只剩一片黑色的屏幕。

白花花关掉电视,正想将光盘从DVD机里拿出来,大门就开了。夏语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浮肿的双眼,以及一身的灰尘,走了进来。

“回来啦。”白花花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里不忘拿起茶几上的薯片,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一副游魂状的夏语雪身后。

从客厅一直游走到餐厅,再飘入厨房,停在了冰箱前。夏语雪拉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各色的饮料,挑了瓶可乐,斜眼看着白花花,问道:“我能喝吗?”

“喝吧喝吧,我们两个,谁跟谁啊。”白花花向来都很大方,对朋友是如此,对自己更是如此。

“不是说钱,我怕胖。”夏语雪一面倒可乐,一面瞅了眼白花花,话中带话道。

要是平常人,可能已经翻脸了,可是白花花不会,她从出生后,就一直没有瘦过,期间经历无数次减肥与反弹的过程,最终,体重顽强地停留在了一百三这个数字上,多年未变。

所以,她根本不理会夏语雪的讽刺,一脸热情地贴了上去,顺带抢过杯子,喝了口可乐,继续聒噪道:“我真后悔,早知道你的婚礼这么精彩,我一定要推掉我表姐的婚礼,去喝你的。新娘子当场宣布毁婚,然后跑掉,多帅气啊。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次这样的婚礼。”

夏语雪瞪着两只大眼,又将可乐抢了回来,呲牙咧呲道:“我都快累死了,就别提那个什么破婚礼了。你啊,幸好没去,不然,什么都吃不到,还得饿着肚子回家泡面吃。”

“那倒也是。”白花花见夏语雪要走,赶紧像护卫似的跟在后头,边走边说:“我说你也真缺德,就算要毁婚,也能上完了菜,大家吃饱了再宣布啊。现在倒好,便宜的酒店,钱也收了,菜却没上,所有的宾客都得回家吃自己,礼金都白给了。”

夏语雪忽然停住身子,猛地转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白给了,指不定,都要回去了呢。”

“那雷家岂不是最惨?”白花花哀嚎一声,为帅哥悲鸣一把。

“惨个屁!”夏语雪尖叫一声,重重地跌在了沙发里,舒展着浑身的筋骨,“我,我才是最倒霉的一个,被他们家花言巧语地骗了过去。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不对劲,现在我就是掉在火坑里了。”

“话说雷穆到底有什么问题啊?身材高大,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最重要的是,他可是聚丰电子的小开啊。聚丰电子,知道吗?整个幸临广场上的大屏幕,全是他家做的。幸临广场知道伐?那里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双袜子,也要花掉我半个月工资的地方。据说那个广场,有一半是他家的。”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干嘛,你不就是想说他有钱吗?再说了,他家不是电子公司,跟幸临广场的商场有什么关系?”夏语雪不耐烦地打断了白花花的说教,撇着嘴说道。

白花花扔掉薯片,尖叫了起来:“小姑娘,你拎拎清好伐。你以为电子公司就没有其他产业啦?这年头,有钱人什么不做,他们手里的钱,随便投在哪里,都跟印炒厂似的,那钱就像雪花似的飞了出来。我虽然叫白花花,可我这辈子,只怕也没办法像你一样,遇上个能挣白花花大洋的有钱男人。你居然还逃婚,还当众逃婚,你怎么好意思的呢?”

白花花是上海女人,说起来话来,特别是激动的时候,上海腔就跑出来了,配合着身上的肥肉,来回地晃动,看得夏语雪忍不住想笑。

忽然,她的目光,被客厅角落里的一个箱子给吸引住了。那个箱子她认识,是她读大学时用的行李箱,旧旧的,无论怎么擦,都像是蒙上一层灰似的。她本以为,在雷家决定娶她过门时,她那个神经衰弱症间歇性发作的老妈,已经把这个不符合她雷家少奶奶身份的箱子给扔掉了。想不到,现在竟然会在白花花租的公寓里,再次与它重逢。

“这是怎么回事儿?那是我的吗?”夏语雪指着那箱子,懒得站起来去看,她想先确认一下,以免走了冤枉路。

“是啊,是你妈找人送来的。”白花花又换了包花生,继续吃着,“她还托人带话了,说如果你不能救得雷家的原谅的话,就永远都不用再回家了。”

Shit!夏语雪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这是怎么样,要把她扫地出门是吧。她的决定,果然是众叛亲离,连亲生老娘都不肯原谅她,雷穆那个眼睛长在天花板上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原谅她。

于是,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眼白花花,哀求道:“小花,在找到工作前,我能不能住你家啊。房租我以后会还你的。”

白花花像个豪杰一样,拍着胸脯道:“这有什么问题,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了。反正我是跟人合租的,房东不知道的,没人会管的。”

“花花你真好。”夏语雪笑着扑了上去,撒娇道。

白花花赶紧推开她:“离我远一点,我不想传染你的疯病。”一面说,一面往沙发的另一面缩去。忽然,她看到了桌子上的光盘壳子,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个婚庆公司,找的摄像师拍得不错,雷穆听到你毁婚时,脸上的表情,给拍得一清二楚。”

“什么?”夏语雪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了。

情敌欺上门

白花花将婚庆公司制作好的光盘,重新给夏语雪播了一回,看到最后,自己拎着婚纱狂奔而去,夏语雪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笑到一半,她又笑不出来了。

“这婚庆公司怎么搞的,这样的片子也敢拿出来收钱啊。再说了,怎么送这儿来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夏语雪越说越来气,冲上去就把光盘给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想一折为二,想想又不忍心,停住了手。

“怎么了,不值得啊,还想以后回味一下自己那荒唐的婚礼啊?”

夏语雪顺手将光盘扔进了盒子里,长叹一声道:“算了,好歹也是花钱买来的,虽然不是我的钱。我说,到底是谁送来的?”

“你妈啊。连那箱子一并送来的,说让你好好看看,忏悔一下,然后给人雷穆道歉去。”

“我有时候,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闺女。”夏语雪费力地将行李箱拖到沙发边儿,一面检查里面的东西,一面骂道,“哼,全是垃圾,有些衣服,还是我念大学时的呢。真是的,居然真的一分钱也没给,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妈啊。”

白花花不服气地拍拍她的脑门,教训道:“我要有你这么个闺女,我立马就将你扫地出门。到嘴的鸭子居然自己就给吐了,不是有病是什么啊。”

“你那是不了解,你要是知道雷穆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也不会嫁的。再多钱也没用,他这样的男人,是沾不得的。”

白花花瞪大了眼睛,停止咀嚼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抓着夏语雪尖叫道:“难道,难道说,雷穆他,不行?”

“什么不行?”夏语雪显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白花花凑到她的耳朵边,小声地说道:“就是,那个,男人的那个能力,不行啊。”

“别胡说。”夏语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一把推开白花花,嗫嚅道,“他行不行,我哪知道啊。”

“原来不是这个问题啊。那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夏语雪被问得烦了,扔掉手中的衣服,起身回房,一面走一面抱怨,:“真是的,走了一天了,连口饱饭都没吃着。”

“怎么了,面试不顺利吗?”

“谁知道啊,反正那些面试官都是老奸巨滑的东西,说的话都是模棱两口,让你听不出他到底是要你呢,还是不要。我心里真是没底,现在工作真是太难找了。我这个毕业了好几年的大学生,都不好混,可以想像现在那些刚毕业的人,日子有多难过了。”

白花花听她在那里诉苦,虽然无法感同深受,但还是要装模作样地表示一下的。于是,就一面吃牛肉干,一面不住地点头,嘴里还附合几句:“是的是的,找工作难啊,不容易啊。”

“找工作难吗?”夏语雪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套装,从衣柜里拿出件睡衣,先不忙往身上套着,而是转头看着吃得满嘴的白花花,反问道。

白花花被她这一问,倒有点傻了,愣愣地回答:“是啊,不是你说的吗?”

“你知道什么。你有自己找过工作吗?你有跑过人才市场招聘会吗?你幼师毕业就直接被家人塞进了私立幼儿园,整天下雨不愁刮风无忧的,你能体会我们这种人的心情吗?早知道,当年我也去念幼师,好歹现在,那也是教师编制的,拿的是国家发的工资。累死累活读了个大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跟人抢饭碗抢破头。”

白花花被她说得有些心虚,缩了缩脑袋,手里的牛肉干却在刹那间被夏语雪给夺了过去,她也不好意思去抢回来,只能默默地听她说教。

夏语雪一面吃一面抱怨,从公交车骂到地铁,从面试官骂到大楼的电梯,反正将今天一路上受的气,统统发了出来。到最后,还忍不住振臂一呼,激昂地叫道:“啊,我不要过这要的日子,我一定要打翻身仗。”

“其实你本来就不用过这种日子。”白花花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声地嘀咕道,“嫁了个金龟,居然还会自动放弃。”

“你知道什么。”夏语雪双手叉腰,义愤填膺道,“我要靠自己,靠自己,你懂不?行了,我洗澡去了,你别跟过来。”

“小雪啊,”白花花没听她的话,紧紧地跟在她屁股后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逃婚啊,跟我说说吧。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夏语雪回头看了她一眼,恨恨地吐出几个字:“第三者插足。”然后就晃着手中的睡衣,推门进了厕所,又“砰”地一声赶紧合上,将白花花挡在了门外。

第二天起来,又是忙碌的一天。夏语雪忙着到处去面试,而白花花则要去幼儿园上班。她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白花花和一对小情侣合租的,原本就住三人,但是夏语雪因为逃婚没地儿可去,就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正好赶上小情侣出去旅游去了,一时之间,家里就她们两个女孩子。夏语雪的心,其实一直有点担心,怕那对小情侣回来后会不满意,不让她住,或是要求分摊水电费什么的。虽然白花花豪气地说,一切费用她都包了,可是夏语雪还是脸皮薄,不好意思。

现在的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希望能有一个工作,哪怕一个月只赚几百块,也能让她暂时安定下来,不至于连水电费和饭钱都没有。

唉,怪只怪,自己太冲动,从婚宴上跑出来后,就直接来了白花花这里,连打的的费用都是她给自己给的。狠心的老妈,除了扔过来一堆衣服外,竟然连一块钱都没给。自己卡里虽然还有点盈余,可是之前欠的信用卡账这几天就要交了。此刻的夏语雪,真是觉得举步唯艰,想要开口打电话给老爸,又觉得没戏。

在他们家,从来当家做主的,只有母亲大人一人。她的性子随了父亲,软弱可欺,尤其是在老妈面前,半个“不”字也不赶乱说。所以这一次的逃婚,她也是临时起意,说干就干,干完了就跑,坚决不给老妈半点挽救的机会。于是乎,现在开口问爸爸要钱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爸爸得问妈妈要钱,而妈妈则是一副她饿死街头也不管的态度了。

于是,她只能抓住每一个面试的机会,轻易不敢放松,哪怕是最基本的工作,只要立马能上班,她也不含糊。只差跑进路边的小餐厅,去应聘服务员了。

可是,忙活了一整天,也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所有的人都跟她说,回去等消息。这基本上就意味着,她必须再买一份报纸,重新往外递简历。

拖着略微受伤的心灵和疲惫的身体,夏语雪滚回了白花花租的公寓里。虽然一整天里,她也偶尔会后悔一下,觉得当初不该那么冲动,要是嫁了雷穆的话,今天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尽了。

可是,一想到雷穆做的那些事,她又浑身打颤,不住地摇头。饿死事小,嫁人事大,她情愿去刷盘子,也坚决不嫁给雷穆那个王八蛋。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七点,白花花早就下班了,站在门口,夏语雪就能闻到门缝里飘出的饭菜香味。这让她精神一震,什么自尊面子,全部抛到了脑后,几乎是颤抖着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大门,冲了进去。

可是一进屋子,她就傻眼了。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再转头往厨房望去,只见白花花的身影在那里来回地忙碌着。本来这一切,都显得极为和谐。可是,当她看到那个坐在饭桌边,手里拿着筷子,一副准备开饭的男人时,她觉得自己脑中的血管,都要爆裂了。他居然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戚印冬!”夏语雪扔掉手中的包,带着一张几乎要吃人的脸孔,冲到了包厢里,咆哮道,“你来干什么,快给我滚出去!”

那个被骂的男人,名叫戚印冬,长着一张时下最流行的花样美男的脸孔,只是举手投足间,过于优雅,以至于让人觉得不够男子汉气概,多少带了点伪娘的感觉。

被骂了之后,戚印冬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反倒举起手,冲夏语雪挥了挥,热情道:“嫂子,你回来啦。”

“谁是你嫂子。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都跟穆哥结婚了,不叫嫂子叫什么呀。我跟穆哥,那可是铁交情啊,要是对嫂子不敬的话,他肯定会扁死我的。”戚印冬一面说,一面回头冲厨房喊道,“哎,我说,那糖醋鱼好了吗?快馋死我啦。”

只听白花花一面大声地答应着,一面从厨房里端出了鱼来,摆到戚印冬面前,讨好地说道:“您尝尝,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戚印冬冲她微微一笑,老实不客气,一筷子就冲那鱼戳了下去。

一旁的夏语雪看得简直要吐血,一把将白花花扯到一边,小声地骂道:“你脑子不正常啊,干嘛请他吃饭?”

白花花却像是听不到夏语雪的话,一脸的花痴样,冲着正在吃鱼的戚印冬,发出了由衷地赞叹声:“啊,真帅啊。简直比杂志上,还要帅呢。”

极品情侣出场

戚印冬不请自来,居然杀到了夏语雪借住的公寓里,把她的朋友白花花当佣人使唤,吃起菜来毫不客气。白花花却根本不在意,反倒甘之如饴,一副天生老妈子的模样,配上她那水桶一般的身材,倒也没有亏着她。

夏语雪见她一副花痴的模样,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恢复不过来,便撇下她不管,直接坐到了戚印冬对面,恶声恶气道:“别吃了,马上走人。”

戚印冬却只是放下筷子,一脸无奈道:“嫂子,听我一句劝,回家吧,别再闹别扭了。在婚礼上,你已经够让穆哥难堪的了。”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夏语雪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却在暗暗嘀咕,明明他就是那个惹事精,自己却不能当面点破。

“我知道,是跟我没关系。可是,我跟穆哥是好兄弟啊,看他这样子,我也于心不忍啊。嫂子,我跟他只是兄弟,尚且看不下去,你可是他老婆啊,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夏语雪被他神神叨叨的话吓了一跳,心里浮起一股不祥的感觉,语气缓和了很多:“那个,雷穆他没事儿吧?”

戚印冬一脸的哀凄,努力装出伤感的模样,但最后却又脸色一变,笑咪咪道:“没事儿,他去欧洲开会了,所以这两天没来找你。你放心,他一回来,就会来看你的。”

“马上给我滚!”夏语雪又一次爆发了出来,端起桌上的糖醋鱼,恨不得就往戚印冬身上泼去。

白花花赶紧冲了过来,将她拦下,一本正经地教育道:“小雪,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浪费粮食是很可耻的。”

“对对,这位大姐说得对。”戚印冬慢慢地从餐桌上移开,想要开溜,他今天来,无非是想逗逗夏语雪。他可没有自信到,可以把这个神秘的小妞劝回去的能力。当初雷穆宣布要娶夏语雪时,自己就差点被喝到嘴里的红酒给噎到,如今她又上演一幕如此狗血的逃婚计划,更是让戚印冬觉得捉摸不透。

雷穆娶夏语雪,背后一定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白花花听到戚印冬赞成自己的话,心里难免美了一下,可是又听到他称呼自己为“大姐”,那如钛合金一般坚硬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小小地颤抖了一下。不过,美男当前,她也顾不上治疗心伤,还是抓紧时间讨好为妙。

“那个,我还炖着鸡汤呢,你要不要尝尝?”白花花抓着戚印冬的手,热情地推荐道。

“哦,不了不了。”戚印冬脚底抹油,准备走人,“我今天还有事儿,改天吧改天吧。”

“不用了,以后你都不用来了。”夏语雪双手叉在胸前,冷冷地下逐客令。要不是现在自己也寄人篱下,她肯定挥起扫帚,就将戚印冬给找出去了。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比他更让自己痛恨了。

于是情况就演变成了这样,一方面,白花花极其热情地邀请戚印冬留下来吃晚饭,而另一方面,夏语雪却是冷若冰霜,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冻结了,然后直接从楼下扔下去。

三个人正在焦灼状态时,大门口忽然响起了吵闹声,接着便是开门的声音。一男一女边骂边走了进来,根本不看旁人一眼,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嘴里不停地嘣出脏话。

那女的个子不高,只到那男的的下巴处,却是一蹦三尺高,小小的胸腔发出的声音,极有气势:“没用的东西,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那男的一看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主,两眼圆睁,满头的头发都像是要竖起来一样,居高临下,冲那女生吼道:“我没用,我没用你还嫁给我,你眼睛瞎啦。”

“放屁,谁嫁给你了,谁嫁给你这乌龟王八蛋了。”

“我是乌龟王八蛋,你还跟我睡一张床,你不就是只母乌龟嘛。”

“我是母乌龟,你儿子不就是只王八蛋!”

“想得美,我儿子跟你有毛关系,还想给我生儿子,也不照照镜子,我从来只挑优秀的基因。”

“就你这样的,也想有儿子,母鸡都不会给你下蛋,何况有女人给你生儿子。”

他们两个越骂越起劲,战斗力越来越旺盛,听得其他的夏语雪和戚印冬目瞪口呆,几乎看得入了迷,谁也没有想过要开口去阻止什么。

反观白花花,却是一脸泰然自若的表情,根本不放在心上,嘴角轻轻一扯,转身就去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端了两碗汤,径直走到那对男女面前,热情地笑道:“哎呀,你们可回来了,累了吧,先喝口汤吧。知道你们今天回来,特地给你们熬的呢。”

那一对男女不愧是情侣,不仅吵架口气一样,连变脸的速度都差不多。前一秒还在那里红口白牙地咀咒对方,下一秒已经收起那副嘴脸,脸色顿时恢复平静,一人伸手接过一碗汤,豪气地一饮而尽。

然后又同时把碗塞回白花花的手里,扔掉行李,往沙发里一坐,重新开始蕴酿感情,准备新一轮的争吵。

白花花看上去很熟练的样子,往他们中间一坐,开始谆谆教诲:“你说你们两个,好不容易存钱去趟云南,怎么一回来就跟仇人似的。不说别的,就说那些人民币,你们怎么对得起它们呢?”

那两人看上去总受白花花的教育,居然没有再暴粗口,反倒认真地听她训话,刚刚还跟野狗似的,一会儿就成拉布拉多了。表情温顺得判若两人,连一向自称多面虎的戚印冬,都自叹不如。

那女生此时将嘴一嘟,又显出几分可爱,冲着白花花诉苦道:“都怪他,小气得要命,非不让我买那镯子,这下好了,以后再也买不到了。”

“这不能怪我。”男生立马叫了起来,“她在旅游区看中人家当地特产的镯子,说实话,是挺漂亮的。可一个就要三百,那也太贵了。人家都说了,同样的东西,旅游区可比市区卖得贵多了。本来我们的车是要回市区的,旅行社说,给我们两个小时购物,然后再去赶飞机。所以我就劝她说,回市区再给她买。”

白花花一面听,一面点头道:“嗯,小赵说得有理,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我估计在市区买,能便宜一半呢。可是,怎么又没买呢?”

那个名叫小赵的男生一拍大腿,叹道:“哎呀,都怪那辆破车,路上居然抛锚了,一修就是三钟头,为了赶飞机,只能取消了市里购物的行程,直接回来了。这不,没买到,她就从大巴上一路骂到了机场,又在飞机上骂了一路,下了飞机打的回家的路上,也一直没停歇过。我说,至于嘛,不就一镯子嘛,我去周大福,给你买个纯金的,行了吧。”

“哼,你倒想呢。”那女生又阴阳怪气了起来,“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哪来的钱买金镯子,还是趁早扯两尺红头绳,我给自己扎个镯子吧。”

“噗。”听她说得有趣,夏语雪和戚印冬同时笑了出来。

那女生听得笑声,才知道屋里还有其他人,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他们,一时竟是呆了。

白花花赶紧拉着她的手,介绍道:“小丽啊,这是我朋友小雪,她最近有点麻烦,暂时来我家住几天。”

“嗯,好的。”小丽显然有点心不在焉,回答白花花时,用的也是敷衍的口气。但是,她快速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着夏语雪就走了过来,却并没有站在她面前,而是闪到一边,冲着戚印冬大叫道:“天哪,我居然见到真人了。”

花痴这种病,就像流感一样,传染地既快且猛。刚才还一本正经很有条理的白花花,顿时也错乱了起来,冲了过来,和小丽两人,一人拉着戚印冬的一只手,开始像粉丝见到偶像一样,大吐仰慕之情。

小赵完全被这情况给搞懵了,愣愣地走到夏语雪身边,用手肘捅捅她,小声地问道:“他是谁啊?明星吗?”

“不是。”夏语雪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一个小模特儿罢了。”

“谁说是小模特了!”出言训斥她的竟然不是母老虎小丽,而是长得一团和气的白花花,她一面吃戚印冬豆腐,一面自言自语道,“印冬哥哥可有名了,我身边的同事,全都喜欢他呢。小雪啊,你真的是跟不上潮流了,连印冬哥哥的名声都不清楚啊。”

“没有我,他会来这里?也不想想是谁让你有机会认识他的。”夏语雪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戚印冬被两个色女摸得受不了,一面应付着,一面想办法挣脱出她们的魔掌,拉着夏语雪就往大门口走。白花花和小丽虽然不舍,但也没办法,生怕惹恼了他,反正留得夏语雪在,就不怕戚印冬不找上门来。

戚印冬终于她们,成功出了大门,虽然看夏语雪一脸嫌恶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嫂子,你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赶紧回家啊。这屋子里人的,我看有点危险,你要保重啊。如果有事儿,记得打我电话。”

戚印冬说完,也不管夏语雪愿不愿意,掏出笔来就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一串电话号码。然后转身离去,还不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道:“嫂子,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哦不,是记得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男主出场。

合法丈夫来了

这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你越是盼着它来,它越是拿腔作调,死也不肯来。比如说面试通知,夏语雪这两天,撒出去至少上百份的简历,但收到的面试通知却是了了无几,她甚至觉得,在她抛弃雷穆的那一刻,自己也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

而有些事情,你越是怕着它,越是想躲着它,它却来得又快又猛,生怕来晚一点,你就会将它给忘记。

在戚印冬离开后的第三天,雷穆,夏语雪名义上的丈夫,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夏语雪从心底里说不出“讨厌”二字。有任何一个挑剔的女人眼里,他都是出色到近乎完美的。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家庭背景,用白花花的话来说,雷穆这样的钻石男,能挑上夏语雪做老婆,那简直就是夏家的祖坟上冒青烟,几代修来的福分。

就连夏爸爸夏妈妈也是乐得有点找不到北儿,只要想得起来的亲戚长辈坟前,都去烧了香,还去庙里还了愿。可是,最终事情还是砸了,搞砸它的,居然不是人们想像中的雷穆,而是根本没有立场去毁婚的夏语雪。

也难怪夏妈妈会气到吐血,发誓女儿要是不把女婿找回来的话,从此就不让她进家门。

不过此刻,夏语雪也正挡在大门前,极力阻止雷穆进门。白花花和另外那对小夫妻都出门了,家里只有她一人留守。雷穆看上去虽然是一脸温和好脾气的模样,但她还是没有勇气,和这个家伙独处一室。

“这样吧,你等我一下,我们出去谈。”夏语雪知道,想要轻易打发他,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便以退为进,主动开口约他出去,索性把话给挑明了。

雷穆笑得很好看,站在门口点点头,甚至没有坚持要进门。看着夏语雪像防贼似的防着他,快速将门关起来的模样,他不禁苦笑了起来。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不给他好日子过呢?

夏语雪将雷穆留在了门外,自己赶紧冲回房间,随便换了身出门的衣服,拿起包包,就冲了出来。她甚至发现,自己锁门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

两个人没有多说话,到了楼下,在附近找了间安静的茶室,坐下来慢慢聊。雷穆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还是如同一个多月前那样,见面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意。说话声音柔和,很会为别人着想,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人拒绝的气质。

夏语雪一直低着头,不太敢看他的样子。她很怕自己看到他的脸之后,又会心软,想要原谅他,不自觉地就会答应他的要求,跟他回家做少奶奶。这件事情在别人看来,简直是求之不得,可是只有夏语雪自己清楚,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于是,她默默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千万不能被一时的男色给迷惑,以至于断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小雪,你不痛吗?”雷穆突然说话了。他看着夏语雪紧张的模样,试图要安抚她。

只是,他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倒是把专心一意掐自己的夏语雪给吓了一跳。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傻傻地望着雷穆,轻声道:“哦,没关系的。”

雷穆看着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忍不住撇过头,轻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想笑的心情。接着,他便伸出手,拉住了夏语雪的手,柔声道:“那我们回家吧。”

夏语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要跟自己说再见,不禁兴奋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答应道:“好的,那我先回去了,你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