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穆见她起身要走,知道她会错了意,一直紧握的手没有放开,悄悄地一用力,便又将她拉回到了座椅上。

“不着急,我们先聊聊好了。等聊完了,我想,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回我们自己的家。”

夏语雪听了他的话,心慌得厉害,赶紧将手给抽了出来,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倒去,靠在了椅背上,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那杯花茶,最终还是开口道:“对不起,雷穆,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还是不能和你结婚。”

雷穆并没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而是心平气和地问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一声不响地从婚礼上跑掉,让我一直在反省,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所以才会让你不愿意和我结婚。”

确实有什么做错了。夏语雪心中暗暗地想着,可是那个理由,她却说不出口。

“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所以还是不要结婚的好。”夏语雪沉默半天,只说出这么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答案。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夏语雪终于鼓起勇气,看着雷穆,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们两家,家世太过悬殊。你家财万贯,这辈子不用发愁。而我只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从小过着一般的生活,到现在还在为工作奔忙。我们两个,受到的教育不同,背景也相差很大。我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融入你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才一个月,就决定要结婚,未免太草率了。”

雷穆看着夏语雪,人瘦瘦的,显得年纪很小的样子,实在不是他心目中该有的妻子的模样。可是,他却在相亲一个月后,就决定娶她。说起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也许在他的心里,很久以前,就已经认定了夏语雪,只可惜,他似乎有点操之过急,吓到了他的小新娘。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雷穆才又重新开口道:“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结婚,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谈恋爱,等彼此都了解对方之后,再办婚礼好了。”

他原以为,夏语雪会一口答应,却没想到,她整个人脸色为之大变,像是见到了鬼似的,一面摆手一面摇头道:“不用了不了,我知道你很受欢迎,是很多女生心中的梦中情人。可是,你真的不适合我,我们两个,就算恋爱一辈子,也是不可能结婚的。所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

雷穆歪着头想了一下,假装为难道:“可是,你是我的太太,我不能让你独处一人住在外面,这太说不过去了。”

“谁说我是你太太啊?”夏语雪急了,声音明显高了许多,“我们明明没结成婚啊,你别想赖我身上哦。”

茶室里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们这里,心里纷纷猜测起来。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像雷穆这样出色的男人,肯定是被夏语雪这样瘦小又平凡的女人给缠住了。大家不禁出于爱美的心理,开始同情起帅哥来了。

雷穆看着她竭力撇清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不过,他并没有发作,只是从西装上衣内袋里掏出了两个红本本,放在了桌子上,一脸坏笑地看着夏语雪。

夏语雪的脸,唰地就变白了,与桌上的红本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伸出手,就想去抢那两个本子,却被雷穆看穿了心思,一把给夺了过来。

“太太,这可是我们结婚的证据,受国家法律保护,所以,即便你没有完成最后的婚礼仪式,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已是既定婚姻事实了。”雷穆一面翻着结婚证书,一面笑道,“质量挺好的,我们两个看上去,很相配。”

“我,我要离婚。”夏语雪憋红了脸,大叫了起来。

雷穆皱着眉头,冲她招招手,暧昧地说道:“老婆,轻一点,别人都看着你呢。”

“啊。”夏语雪赶紧摸着脸颊,害羞地无地自容。为什么她就不能像骂戚印冬那样,对雷穆恶言相向呢?明明两个都是帅哥,可她对着雷穆,就是发不出脾气。难道,自己有点同情他吗?

夏语雪被自己的圣母心给雷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接着便强迫自己摆出一张晚娘脸,恶狠狠地说道:“雷穆,我们去离婚,明天就去。”

“不行,这不可能。我们没有离婚的理由。”雷穆直接拒绝了她。

“有,感情破裂,就是最好的理由。”

“感情破裂?”雷穆狡黠地一笑,“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更何况,我根本没有离婚的打算,你若坚持要离的话,只有去起诉。我想,法庭应该不会接受你所谓的感情破裂为理由。我们两个,结婚到现在,还没超过一个礼拜,何来的破裂之说。”

“那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所以,结婚是错误的。”夏语雪两手捶着桌子,气得想吐血。

“结婚证书可是你心甘情愿去领的,也就是说,感情是存在的,我并没有逼你跟我结婚。现在你这么快又说感情破裂,我想,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你吧。”雷穆的逻辑性显然要比夏语雪强,三两句话就把她堵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是,可是那是有原因的,我不跟你结婚,是因为,因为你欺骗在先!”夏语雪一着急,险些将不该说的话全给说了出来。

“欺骗?”雷穆挑眉问道,“我欺骗了你吗?”

对,你欺骗了我,因为,你是一个GAY。夏语雪在心里竭尽全力地呐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我有进步了,男主就出来了,嘻嘻。

女人难嫁

那句话,夏语雪并没有真的说出来,她只是放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毕竟她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听来,或是看到的,可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人见过,她要怎么说,去和谁说?

雷穆会承认吗?显然不会,他如果会承认,那也不会来找自己结婚。所以,夏语雪决定,把这个秘密先放一放,万一他一时兴起,想杀人灭口,或是从此不肯罢休,一直给自己找麻烦,那又该怎么办。

夏语雪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那些有钱人,把他们会做的下流事情,在脑子里一一过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要自保,并且,要在自保的前提下,顺利离婚。

于是,她又一次与雷穆正面冲突:“好,那我就去法院提起诉讼好了。”

“可以。”想不到,雷穆竟然没有反对,反而答应地很痛快。

夏语雪刚要在那里欢呼雀跃,热烈庆祝一番,却又等来了雷穆冷冰冰的声音:“不过,第一次肯定是不会成功的,法院会看情况,如果没有分居满一段时间的话,是不予考虑的。就算分居时间够了,一般也会先调解一次。如果不成功的话,得再次提起诉讼,才会进入审理阶段。我想运气好的话,大概四五年后,你你就可以成功离婚了。”

夏语雪看着对面的雷穆,嘴巴一张一合地动着,突然有股冲动,想把面前的花茶,全泼他脸上。这样的男人,这么轻松地说着那些话,轻易地将她所有的希望一起打碎。上天啊,你可真是残忍。夏语雪忍不住在心里对老天爷竖起了中指。

雷穆看着夏语雪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化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过,他并没有趁胜追击,反倒开始安慰起她来:“你也不用太难过,我现在也不逼你立刻就跟我回家。不过小雪,我希望你想清楚,婚姻不是儿戏,不管怎么样,这事情最后总要解决的。”

夏语雪听雷穆说得诚恳,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好什么话来反驳他。离婚的事情虽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一时半会儿是急不来了。若是跟雷穆撕破了脸皮,他甩些手段,硬是拖着自己,几年下来,她的身份就得跌一半。到时候就算婚给离成了,再找一个男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已经是结过婚又准备离婚的女人人,夏语雪的心不禁有些发酸。都说这年头,城市里的姑娘难嫁,嫁个有房有车有闲钱的男人更是不容易。如今她被雷穆这么一耽误,以后再嫁更是困难重重。心里更不由地埋怨起自己来,当初若不是那么快就对他动了情,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过去,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打听,就稀哩糊涂地去领了结婚证。

现在想想,一切都像梦一场,只是好梦醒来时,竟是比做梦前的境况更不如。

雷穆看夏语雪心神不宁的样子,便不再逼她,起身结帐送她回家。夏语雪此时心里乱作一团,也没心思拒绝他的好意,更何况,她也不想和他闹翻。跟有钱人过不去,比跟钱过不去,更加不合算。

两个人出了电梯,往家门口走时,恰巧遇上下班回来的白花花。她一见夏语雪和个男人一起回来,再看看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便猜到了几分。于是客气地打过招呼,走在前头,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门还没打开,屋子里面的吵闹声便传了出来。夏语雪被吓了一跳,扯着白花花的衣袖问道:“怎么了,不会是遭小偷了吧?”

白花花却是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儿,肯定是干将莫邪又吵架了。”一面说,一面就将门给打开了。

夏语雪正在开口问她“干将莫邪”是个什么东西,冷不防从屋子里就飞出了一只碟子来,冲着她的面门,直直地砸过来。

走在夏语雪身后的雷穆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顺势转了个身,将她牢牢地搂住,只留下个背影对着大门口。

那碟子没有砸中夏语雪,便一直往前飞去,直到落在对面人家的防盗门上,在半空中就碎成了几片,跌落在了地上。

夏语雪有些惊魂未定,但脑子还算清楚,挣扎着从雷穆的怀中出来,脸红得像番茄一样。再看一旁的白花花,脸色似有不悦,一脚踏开大门,冲着屋子就大吼起来:“你们两个给我收敛一点!”

屋子里,干将莫邪正打得火热,一个手里抱着个本本,另一个手里举着台电扇,看样子都是要往地上砸。却被白花花的一声怒吼,给吓得停住了手。

“怎么一回事儿?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知不知道刚才的碟子差点弄出人命来?”白花花越说越生气,上前一把抢过他们手中的“凶器”,接着骂道,“不是我想骂你们。你看看你们两个,大学毕业到现在,正经工作一个没有,吵架打架倒成了基本职业了。这房子是租来的,不是你们自己买的,也要考虑一下别的房客和房东吧。你们再这样吵下去,我就去跟房东说。我告诉你们,就你们俩这臭脾气,出了这个门,没人敢把房子租给你们。”

干将莫邪就是前两天出门旅游,回来后互相对骂的那对小情侣,他们两个,就好像前世的冤孽,在一起这么几年,没吵架的日子加起来,还没有吵架的日子多。也亏得白花花好脾气,没跟他们计较,平日里还时不时地劝上几句。要不是今天差点砸得夏语雪脑袋开花,白花花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干将莫邪似乎有点怕白花花,尤其是手上的“凶器”被抢了后,战斗指数立马下降,看着门外站着的夏语雪和雷穆,有些不好意思。

“花花你别生气,我马上就收拾。”小丽讨好地说道,一面跑去拿了扫帚来扫地。

小赵也红了脸,开始将电脑和电扇摆放回了原位。白花花一面监督他们两个工作,一面冲夏语雪招手道:“进来吧,别再门口傻站着,让你朋友也进来坐坐。他们两个是老手,打扫战场很快的。”

雷穆听了白花花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看到干将莫邪时,他确实有些担心,加上印冬之前跟自己描述的情况,他很不放心夏语雪和他们一起同住。不过,看到白花花后,他全是安下心来,她看起来很可靠,也很有条理,照顾那个还处在少女幻想中的夏语雪,应该很合适。

不过,他并没有进屋,而是将愣在门口的夏语雪给推进了屋子,顺手冲白花花打个招呼道:“不了,下次吧,谢谢你照顾我家小雪。”说罢,很有礼貌地伸手将门给关上了。

夏语雪无意中让他占了便宜还不自知,只是机械似地走到白花花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将她拉回了房间。

“怎么了?被老公找上门来了?”白花花是聪明人,打从第一眼看到雷穆时,就知道,他和夏语雪,关系不一般。

夏语雪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追问起她来:“他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怎么天天吵架啊?”

白花花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道:“脾气又臭,本事又差,大学毕业这么久,一直找不到稳定的工作。手高眼低,总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偏偏两个人脾气还一样,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比谁混得好。于是除了找工作,上班,被炒鱿鱼的其他时间,都用来吵架。”

“吵成这样,都没想过分手吗?”

“分了找谁去?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除了对方,这世上哪还有人受得了他们的臭脾气,彼此彼此罢了。”

夏语雪有些失笑,这样的一对情侣,真是不多见。突然又想起刚才白花花对他们的称呼,于是便好奇地问了出来。

“风云干将,烟雨莫邪,是这两个人的网名,凑在一起倒也合适,家里总是刮风下雨的,一天不闹皮痒得慌。”白花花解释了半天,突然歪过脑袋,问夏语雪道,“我看你老公人不错,你怎么就非要闹成这样呢?”

说到这个,夏语雪不禁长叹一声,无奈道:“我也很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直到结婚的当天,我才知道,原来他在外面,还有一个人。”

“你是说,他养着小老婆?”白花花有些不相信,看上去,雷穆不像这样的人,不过,这年头,光看外表也不做数。

“是啊,那天他相好不还来我家吃饭了,对你做的菜,赞中绝口嘛。”

白花花有些听不明白她的意思,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突然整个人像见了鬼似地颤抖起来,声音尖锐又刺耳:“你是说,他的小老婆,是戚印冬!”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今天码了一场吻戏,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掉。

迫于生计

做为一个腐女,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不是看到美男们搂着女人,彼此不能成双成对。也不是扫黄打非,只能私底下偷偷摸摸互传资料。更不是见到两个男人搂在一起,回头一看,却是长得惨不忍睹。

而是,结婚的当天,才突然发现,那个要娶自己做老婆的男人,居然喜欢的是另一个男人,在即将与她举行婚礼的前一个小时,还搂着别的男人在接吻。

这应该叫做什么,现世报吗?对于她以前总是不分场合不顾别人的感受胡乱给凑对,私下YY的下场吗?夏语雪想不明白,生活是如此狗血,还自己则就是那一桶狗血中小小的一滴。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看看书桌上摆的电脑,那里有她一堆私藏的宝贝,最近忙着工作和离婚,很久没有去翻它们。此时苦恼万分,就想着抛开一切,先看看小说再说。可是白花花一直在她身旁,揪着她不放。

对于戚印冬是雷穆的情人这一说法,她既表示了震惊,也表示了不解。对于一个喜欢看言情小说的女孩子来说,要像腐女一样迅速接受男男之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她们的心里,这世上所有的男人,特别是出色的男人,都不应该内部消化,而是应该摆到台面上来,供众多女性挑选才是。

“戚印冬和雷穆?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小雪。”白花花一想到自己的梦中情人,居然跟一个男人好上了,那心就像被放进了绞肉机里,绞得粉碎。

夏语雪抽动了一下嘴角的神经,不情愿地说道:“我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如果没有十足的语气,我会在婚礼上当众毁婚,会把到手的金龟扔掉不要。我甚至觉得,如果他出轨的对象是个女的,为了钱,我说不定也会睁一中眼闭一只眼,心一横就嫁了他了。可是,他喜欢的人居然是个男的,你要我怎么冷静地下来?明知是火坑,难道还要往下跳?”

“可是,可是…”白花花也知道夏语雪说得对,可是平白无故放掉一个钻石男,想想还是蛮可惜的。可怜的她,刚对戚印冬产生了好感,难道这段刚刚萌芽的暗恋,就要这么无疾而终。

夏语雪按着白花花的肩膀,眼神坚定地说道:“花花,我只问你,如果你的男人是Gay的话,你嫁是不嫁?”

“不嫁!”白花花一蹦三尺高,像是要被人绑去结婚似的,赶紧拒绝道。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白花花才重新又开口道:“可是小雪,你为什么会和雷穆结婚,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其实别说白花花不明白,连夏语雪自己,也一直稀哩糊涂的。雷穆和她,其实是相亲认识的。只是为什么雷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会托人来找他们家相亲。这件事情,夏语雪一直有追问过雷穆,可是每一次,他都只说是缘分,或是笑而不答,或是干脆扯到别的话题上去。

也正是事有蹊跷,天大的馅饼莫名其妙砸中了他们家,才更让夏语雪起了疑心。到后来,结婚那一天,亲眼见到戚印冬和雷穆在休息室里干出那种事情,她才算解了心中的疑惑,最终下定决心,哪怕穷一辈子,也绝不攀这样的高枝。

“他们两个,到底干了什么?”白花花似乎已经从伤心的心情中回复了过来,开始有心情八卦了。

夏语雪的脸,有些红了,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接吻罢了。”

“哦。”白花花有些失望,本以为还有更精彩的故事听,“这个事,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也许他们只是闹着玩的。”

“女生之间,也许会因为闹着玩才玩接吻的游戏。可是男人不同,他们既自傲又好面子,怎么可能没事儿玩这种东西。”

白花花沉默了,因为她发现,夏语雪说的都是真的。她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了起来,想到戚印冬就这么飞了,多少有点不甘心。可是,要说跟女人去抢男人,她还有点冲劲,这要让她跟个男人去抢男人,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到时候,人没抢到,白惹一身骚,想想都不划算。

两个女人,一想到自己的男人竟然是这样的人,不禁都低下头,默默地伤感去了。夏语雪在那里回味了许久,突然醒过味来了。看着身边的白花花,老半天也没有动静,不禁有些奇怪,斜眼看着她道:“我不开心也就算了,毕竟那人也算是我名义上的老公。你在这里忧郁个什么劲啊?那两个男人,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吧。”

白花花被她说了心事,有些心虚,一面站起身,一面解释道:“我是替你难过啊,年纪轻轻,就离了婚,以后的日子…”

夏语雪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了,赶紧伸出手,一把位住她的手臂,笑出了声:“你怎么像个古人一样,说这些奇怪的话?你该不会让我说中了,喜欢上了戚印冬吧?”

白花花挣脱了她的手臂,很不好意思,却又嘴硬道:“他长得这么帅,就算我喜欢他,也没什么吧。”

“是没什么,不过,以后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把心系在这样的男人身上,不值得。”

“知道了。”白花花嘴上答应着,心里怎么想,还是让人猜不透。不过,夏语雪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自己这堆烂摊子还没的搞定呢,又哪里顾得来别人呢。

想到雷穆说的那些话,离个婚居然得四五年,夏语雪的心就寒得如北极的冰山一样,万年不化。如果她一日离不了婚,就一日不能嫁人。等到四五年后,就算真的离成了,那也早过了三十。一个年过三十还是离过婚的女人,想要再嫁,还要嫁得好,说出去应该会被人当笑话听吧。

这个问题,就像一块烧红的铁,一直烫着她的脚底,却无法摆脱。可是此刻萦绕在她心头的,却是一件更为急迫的事情,那就是工作问题。她成天赖着白花花,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长此以往,就算别人不说话,她自己也没脸再继续住下去了。

偏偏她的寻工之路,却一直很艰难。当初念药学,是贪家里有关系,出来之来好找工作。谁知道,关系不够硬,没能找到如意的工作。自己出去闯荡呢,才发现,这世界根本和她想的不一样。

寻常的医院、药房啥的,那是不用想了。没有关系,连看病买药都受人歧视,何况是去找工。剩下的呢,全是一些江湖骗子的工作。无非就是向人推销保健品,骗无知老头老太上当买药,然后得提成。

夏语雪虽然自认为不是天使,却也不想赚那昧心钱。被骗的人,多数都是平头老百姓,攒那么点钱也不容易,用来买那些吹上天的“补药”,想想也觉得心酸。可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合适的工作,毕业后混了很久,才算在一家公司找了个文员的工作,干着跟自己的老本行,完全无关的事情。

雷穆找上她相亲的时候,她正好在公司里混得不开心,辞职在家。后来两人进展顺利,很快领证结婚,她不更没有为工作烦过心。反正进了雷家,能不能出去工作还是未知,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如今工作丢了,男人也让她给扔了,重新踏上社会讨生活,夏语雪愈发地觉得,实在不容易。别说找个对口的工作,就算找个勉强糊口的,都有大把的人跟她竞争。她那点可怜的工作经验,基本上是拿不出手的,混得简直比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还要惨。

人大学生,是因为客观条件,才没有工作经验。而她毕业几年,居然也一无所成,更是沦为别人的笑柄。这么些天的面试下来,她已经彻底地看明白了这一点。

不过,天无绝人之处,正在夏语雪一筹莫展,几乎要向雷穆缴械投降时,一个好消息突然砸在了她的头上。一家出版公司的老板,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马尿喝多了,居然大开慧眼,认定了夏语雪是个人才,把她招了进去。

尽管依然与她的专业不对口,尽管工资少得可怜,实习期一千块,不包三金,三个月实习期满涨到一千五,包三金。夏语雪依旧谢天谢地,总算可以有收入进帐,去超市购物的时候,腰板也可以挺起来了。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当你以为走到绝境时,总会有双手会出来拉你一把。而当你觉得柳暗花明,前途一片光明时,却总会有妖蛾子从暗处闪出来,生怕你过得太舒服。夏语雪去了那家出版公司一周后,就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熬过三个月的实习,顺利转正。

就算到时候她真的可以转正,她还会愿意吗?

财大气粗

夏语雪在出版公司,已经上了一个礼拜的班。刚进去的时候,满脸都写着好奇和新鲜。做为一个资深的腐女,平日里她也是时常在文学网站在流连,追文写评,或是付费阅读,或是直接买实体书。

对于出版公司,她其实既陌生又熟悉。听到过一些传闻,有好也有坏,所以当有一天,她自己真正接触这一行时,她才会生出这许多的兴趣,想要看看和传说中的情况,是否一样。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到的这个地方,和她想要了解的地方,并不相同。她所加入的这家出版公司,并不出版她时常看到的那些青春小说,而是专走时下最火热最好销的社科文路线。

而她所要做的,无非就是复制和粘贴,从网上抄袭各类信息,自己再写了上几句,拼拼凑凑,就能做出一本书来。起先,对于这样的事情,夏语雪感到很吃惊。她一直不敢相信,她在书店的架子上看到的装祯精美的社科类,原来都是这样,像流水线上复制出来的。

这多少有些让人丧气,本想大干一场,到头来还是小打小闹。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想通了。如果真的需要高水平的人才,那也轮不到她了。

就这样每天坐在电脑前,浏览各□页,胡乱混了一周后,夏语雪虽然有点灰心,但还是接受了现实。

那一天下班回家,突然破天荒地看到一向胡吃海喝,能躺着绝不坐着的白花花,居然在那里收拾屋子。这做家务本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奇就奇在白花花竟然把所有的零食都收了起来,扔在了一个大纸箱里。

看到夏语雪进门,她也没停手,只是冲她笑了笑。等把所有的零食都找出来了之后,她便站在客厅中央,中气十足的大叫一声:“干将莫邪!”

只见小赵和小丽,立马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着白花花递过来的一纸箱零食,互相看了一眼,都透着一股不明白的意思。

“怎么了,是要去扔掉吗?”小丽拿起一包虾片看了下,没有过期,接着又道,“难道要送给我们?”

白花花点头道:“是,看你们工作不稳定,手头紧,特意找出来,接济你们的。”

这干将莫邪虽然脾气臭好吵架,但是却很识时务,脸皮也厚。换了寻常人,就算心里万分想收下这箱零食,听到白花花的话,也会气得自尊心发作,把它给扔回去。

但这两位却完全没有生气,反倒像捡了大便宜似的,乐呵呵地谢过白花花,抱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夏语雪看着那两人消失在房间口,又看看满头大汗的白花花,不解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只是不想吃了。”白花花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的满足与斗志。

“你没事儿吧?”夏语雪还是不放心,伸手就要去摸她额头。

白花花却闪开了,一面笑一面说:“我准备减肥呢,你可要督促我。”

减肥?夏语雪在心里腹腓了一阵,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茫然地看了眼干将莫邪的房间门,小声地嘀咕道:“那也不用全给他们呀。”

白花花大笑着上前,抓住夏语雪的肩膀,认真道:“你得监督我,所以,你不能在我面前吃零食。如果我减肥成功了,我会请你吃大餐的。”

夏语雪努努嘴,只当她是一时兴起,五分钟热度罢了。当时也没有打击她,做为好朋友,又同为女人,她其实也明白,减肥是女人一生的事业。虽然白花花有可能越减越肥,也可能一辈子都这么胖。但是,她不能打击她的自信心,哪怕屡战屡败,她也必须永远保持赞同和支持的态度,在减肥的这条道路上,陪着白花花一直走下去。

通常来说,减肥的人,在最初决定减肥的两个小时里,斗志总是昂扬的。要是一开始都缺乏斗志的话,那也实在没必要开始这场战斗。所以当天晚上,白花花取消了晚饭,同时也取消了做晚饭这项活动。

夏语雪没想到,白花花减肥,自己居然是受害者,一面不甘心地煮面,一面看着客厅里看电视的白花花,心里盘算着,她可以坚持几天。

煮完面,端出去,夏语雪故意将汤碗放在茶几上,然后在白花花身边坐下,一副要当着她的面吃面的样子。

白花花如临大敌,似乎那一碗不是面,而是大便,捂着鼻子一跳三尺远,嘴里不停地尖叫:“拿远点,拿远点。”

夏语雪忽然起了玩心,想要逗一逗她,就故意拿起面碗,追着白花花满屋子跑,嘴里还不停地劝道:“吃一口吧,味道很好的。”

白花花一面跑一面大叫:“就算我不减肥,也不吃你煮的东西。”

夏语雪白了她一眼,恨恨地端起碗,走到餐厅坐下,开始吃面。面才刚吃了一口,她就皱起了眉头。果然,味道一般,很一般,哪怕是她自己,也只能打一个刚及格的分数,最多就是熟了,至于味道,真是谈不上好。

正当她在那里为吃还是不吃内心挣扎时,门铃声忽然响了。白花花离得近,早就上去开了门。只听她吃惊地叫了一声,便一跳小跑着来找夏语雪。

“那个,小雪,你,你老公来了。”

夏语雪惊得差点将筷子扔进面碗里,抬起头来左顾右盼了一下,最终还在在白花花的催促下,站起来往门口走。

雷穆一身休闲打扮,站在门口,上身的衬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开了几颗,露出线条完美的胸肌。看得正腹中饥饿的夏语雪默默地吞了几下口水。

雷穆伸出手,在夏语雪面前晃了几下,问道:“有茶叶吗?”

“啊?”夏语雪正在那里花痴,听得这么一句,皱起眉头道,“有,你要干什么?”

雷穆回头,看了眼对门,姆指向身后一指,说道:“印冬喝醉了,我想给他醒醒酒。”

“戚印冬!”夏语雪还没有回答,白花花已经尖叫了起来,奔到门口,冲雷穆微微一笑,追问道,“他在哪里?”

“在隔壁,喝醉了。”雷穆突然坏笑一下,“你能帮我照顾他一下吗?”

“可以可以,我最会照顾人了。”身为幼儿园老师的白花花,这话倒是没瞎说。不过,戚印冬此刻却是喝醉了,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跟个死猪没什么两样。

白花花不等雷穆吩咐,转而回了厨房,拿起罐茶叶,就往对面的屋子走去,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对面的门只是虚掩着,她一推便走了进去,反倒留下雷穆和夏语雪在门外。

“戚印冬为什么会在隔壁?”夏语雪不置信地指着对门,问道。

“他住这里。”雷穆一面说,一面想拉夏语雪进屋,“好了,我们进去谈吧。”

“谁要跟你谈。”夏语雪一下子甩开雷穆的手,骂道,“你不过是来借个茶叶,借完就走吧。”

雷穆却一把拦住了她,不让她关门。夏语雪怒视着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像被针扎了脚似的跳了起来,喊道:“什么,他住隔壁?”

说完,也不等雷穆回答,就冲到对门,直接推门而入。刚踏进那屋,就闻到一股重重的酒味。再定眼一看,戚印冬瘫在沙发上,吐得满地都是,再看一旁的白花花,正拿着杯浓茶往他嘴里灌,丝毫不嫌弃那恶心的味道。

夏语雪却被熏得不行,咧着嘴赶紧退了出来,回头冲雷穆道:“他干嘛喝这么多酒?”

“他说你不肯回家,怕我心情不好,要陪我喝酒寻开心。结果,你也看到了。”雷穆一把拉过夏语雪,将她拉进屋里,搂在怀里,两个人一齐坐进了沙发里。夏语雪冷不防被他搂住,很不习惯,挣扎着逃了出来,刻意保持着距离,不敢正眼看雷穆,只是问道:“你还没说,他为什么会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