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素馨,我可以吃你的糖吗?

蓝素馨眉眼轻扬,笑意如花的馨香流动:“当然。”

这是第一次,英皓冬主动要她的糖吃,从被动地接受,到主动的求,他知道他终于不再逃避她了。

三月十七,白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如宝石,一轮晴日仿佛一枚金扣扣在蓝空中,入夜后,却电闪雷鸣下了一场大雨。雨好不容易停住时,已经九点过了,见时间有点晚了,邝远想让蓝素馨别跟他去紫荆大厦了。可是她执意要去,非去不可。他只得开车载上她通往。

驾车来到紫荆大厦楼下,一下车,邝远无意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蓝素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看不出灯火通明的大厦有什么地方能令他这样霍然色变。

“怎么了?”

邝远指给她看:“十八楼右边倒数第二间那套公寓的窗口,亮着灯。”

十八楼公寓的窗口亮着灯,蓝素馨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指叶幽昙和英皓冬出事的那套公寓里有人。

“这套公寓出过事后,听说英夫人就封了它,不再让人进去。现在居然有人在里面,一定是英皓冬。”

英皓冬——蓝素馨浑身一震,他终究还是进了紫荆大厦这套公寓。英夫人知道吗?他是不是像上次那样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的?如果是,他独自待在那套公寓里,万一触动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头疼发作起来的话,出了事没人知道。

这个念头一起,蓝素馨的一颗心马上就悬起来了。急忙问邝远:“你知道那套公寓的房门号吗?”

矿源自然是熟悉的,时隔一年,仍然张口就来:“18楼A座1806房。”

蓝素馨跑去门口的智能对讲机上输入正确房号,连通了该公寓的门铃应答电话。悦耳的铃声响了又响,响过了好多下后,才有人接起,声

音颤抖不定:“谁?”

果然是英皓冬,而且从他的声音就能听出他的情绪状况不稳定。蓝素馨连忙说:“皓冬是我,我是素馨,你开门让我上来找你好吗?”

英皓冬没有立即回应她,品质上乘的扬声器中传来他一下又一下急促的喘息声。他的情绪显然很紧张,蓝素馨的心跳不由自主也随着急促乱跳一气。

终于玻璃大门无声不息的开了。蓝素馨飞快的跑进去,邝远犹豫一下,也紧跟着她进了大厦。

一起坐电梯直上十八楼,A座1806号的房间已经开了脚步匆忙的冲进去,看见英皓冬坐在门口不远的一张摇椅上,脸色苍白得隐隐透青,额头上一层层细细密密的汗,眼神痛楚又恍惚地在屋里飘移不定,显然他在极力强迫自己去回忆那日在屋中发生过的事情。

“皓冬,你不要逼自己了。”

蓝素馨一看他满额的冷汗就知道他的头又在剧烈疼痛了,她就知道他不能到这个地方来。英夫人不是已经封了门吗,他怎么进来的?

英皓冬是不动声色从母亲房里找到了钥匙。他很熟悉母亲的生活习性,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她都分门别类地一一收好,一般都是守在她起居室的壁柜里。如果他有心去找,不怕找不到。夜幽

蓝素馨一看他满额的冷汗就知道他的头又在剧烈疼痛了,她就知道他不能来这个地方。英夫人不是已经封了门吗,他怎么进来的?

英皓冬是不动声色从母亲房里找到的钥匙。他很熟悉母亲的生活习惯,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她都分门别类一一收好。一般都是收在她起居室的壁橱里。如果他有心去找,不怕找不到。叶幽昙的祭日越近,他就越想来一趟紫荆大厦。他始终觉得他在这套公寓里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许重新回到这间屋子后,他能想起来。

用颤抖的手推开尘封已久的门时,门框上的积尘扑扑落满他一身。信手打开灯,整间屋子浸在清水般的灯光里,处处积灰蒙尘。她在门口定了很久,才轻轻走进去。就进旧屋,如同走进旧日时光。

第一眼他看向窗,客厅的那扇落地长窗,当日夜幽县就是从哪里摔下去的。第二眼他望向窗前那张三人真皮沙发旁的方形小茶几上,据说他被发现时浑身是血地昏迷在哪里。那是他们是在窗前发生的政治吧?她怀孕来找他,他对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正凝神苦想时,门铃在他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响起。他被吓了一大跳,头更是如何被人猛击一下似的疼痛起来。

谁?是谁在楼下按铃?出事的时候,叶幽昙也是这样按响了他的门铃,时隔一年后,他悄悄的独自回到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楼下按铃?难道是她魂魄归来?

怔惊得全身石化,英皓冬连小指头都动弹不得了,头却剧烈的疼痛着,就像有把无形的电锯在脑子里血肉纷飞的动,疼得他冷汗一颗颗从毛孔里往外渗。他之所以没有晕过去,完全是因为他出门时特意带出了镇定药物,他是专程来寻找失落的记忆,不愿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就头疼的失去知觉。

门铃响了又响,响了又响,英皓冬终于迟缓的动了,拖着沉重无比的双足,他艰难的走到门前,按下接听键,声音颤抖:“谁?”

扬声器里蓝素馨关切的声音传过来。他浑身一松,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后,他才用发软的手按了开门键,然后他再也站不稳了,无力的跌坐在身后的一张摇椅上。

看见邝远也在蓝素馨身后进来了,英皓冬微微一怔:“你们…为什么回来这?”

“我和邝远来给幽昙姐做周年祭。在楼下发现这屋子里亮了灯,我想是你在上面,就按了门铃。”

邝远走进来左右一看,满室灰蒙蒙,被白色灯光一照。屋子给人一种格外废旧荒凉的感觉,他走到那扇窗户停了片刻不声不响地从手里拎着的胶带里取出香烛纸钱,就地点燃焚化。

他没有征求英皓冬的意见,自顾自地就做了。而英皓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举动,半晌后又转头看着蓝素馨,再看看整间客厅他似乎有很多困惑解不开,眼神越来越迷茫与混乱。突然,他用大手敲着自己的头,仿佛想从脑子里敲出一丝记忆来。

“皓冬,你别这样,别为难自己。”

蓝素馨急忙制止地抓住他的手,他满眼痛楚地看着她:“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但又抓不住,怎么都抓不住。”

“那就别想了,我打电话给你大哥,让他来接你回去好吗?”

蓝素馨温柔细致地试着说服他,而邝远摸摸地焚化完所有纸钱后,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拖起来就朝外走:“你跟他说这么多干吗?直接拖他走就是了。”

显然他用的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英皓冬身不由己地被他拖着走,蓝素馨夜赶紧关了灯锁上门跟着走出去。她还怕英皓冬会跟邝远闹着不肯走,可是他却突然间变得安静极了。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邝远,眸中神色迷离变幻。

他们三人一起走出紫荆大厦时,邝远下意识地朝着当初叶幽县坠楼落地的那一处看了一眼。一看却怔了,幽一个背对他们的男人,正在那里蹲着下去用打火机点燃一摞纸钱,分明也是来祭她。除了他们外,竟还有人记得今天是叶幽县周年祭日。这个男人是谁?难道,是她的暗中爱慕者?

随着他的怔忡顿步,蓝素馨和英皓冬也都注意到了那个蹲在哪里烧纸钱的男人。他焚烧纸钱的方式很潦草,不似邝远那样心意诚挚地一张张烧,而是把一摞纸钱胡乱地分成积分后一口气全都点燃了,像完成任务一样烧了就行。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

他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走过来,正好面对面地迎上他们三个人的目光。一个照面,他脚步一顿,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的定住了。

只看一眼,邝远就能肯定他完全不认识这个男人,他是怎么认识叶幽县的?正想出声询问,一直被他抓住胳膊的英东浩突然大力挣开他的手,颤抖地用手指着眼前的人:“你…”

他这个“你”字倒像解咒语,那个男人本来定住的身子陡然动起来,猛地一个转身飞一般跑开了。而英皓冬——本来头痛如裂,走路都脚步虚浮的英皓冬,突然间也奋力狂奔地追着他跑:“站住。”

事出突然,蓝素馨和邝远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看见英皓冬追那个男人,他们也赶紧一前一后地跟着追上去。

英皓冬终究因为身体因素,没追多远就喘息地跌倒在地。邝远人高腿长跑很快,先冲到了他身边:“你认识那个男人?他是谁?为什么追他?”

英皓冬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那个人,是他捅了我一刀,然后把幽县推下了楼。”

他的话,简直石破天惊。邝远和兰素馨双双震动。

-2-

是夜,邝远和蓝素馨一起陪英皓冬去警局报警。

一年前的今夜,在那套公寓楼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英皓冬已经全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他越好了沈美琪去跳舞。下午和一群朋友在马场驰骋半天,晚饭后,特意回家准备洗个澡换套衣服再出门,正在往浴缸里放水时,叶幽县在楼下按响了门铃:“皓冬,我想上来跟你说间事,我怀孕了。”

她的话,让他的双眉一下就蹙成峰。最终他放她上来了,二话不说冷住脸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现金支票:“去解决掉吧,这比钱应该足够了。”

“皓冬,我不是来要钱的。”

“那你来干什么?不是来要钱的,那是来要人的了?很抱歉,发生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我愿意的,完全是你自作主张。仙子啊你别指望赖上我来负责。”

叶幽县眼中的泪泫然欲滴:“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好,可我是因为爱你才那样做的,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我的气?”

“爱我?你所谓的爱就是要套牢我,可我最反感的就是女人想法设法套牢我。所合一请你带上你的爱离开吧,不要再来骚扰我就是你爱我的最好表现了。”

叶幽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皓冬,我们以前很好的,你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反感我 ?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能跟我做下去。”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已经暗示你不再来往了,你还一意孤行,趁我酒醉后留在我家过夜。如果你懂分寸一点,我们不会闹得这么僵。好类,我不想跟你说什么了。我赶时间,约了新女朋友晚上去跳舞,现在我要洗澡换衣服。对不起,请你离开好吗?”

叶幽县语气幽怨:“沈美琪是吗?听说她是A大的一位系花。”

她的话让英皓冬顿时愤怒起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告诉你,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再打听。拿上钱马上给我走,肚子里的孩子立刻解决掉。不受欢迎的生命就不要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了,别让无辜的孩子像你一样让我讨厌。”

叶幽县的脸刷一下惨白无比,她嘴唇哆嗦着:“皓冬,你知不知道你的话有多伤人?”

“如果你再不走,我还有更伤人的话可以说给你听。叶幽县,我再告诉你一遍你是个不懂分寸的人,你再怎么爱我,爱得这样没有分寸纠缠不清,就只会让我讨厌。”

叶幽县浑身颤抖起来,把手里的支票揉成团朝着英皓冬一扔,她双手捂住脸呜咽着扭头奔出房。她没有要他的钱,就那样哭着走了。英皓冬也不追,用力摔上门,以示自己无所谓。

不到两分钟,房门却又被人敲响了。英皓冬正拿着衣服准备进浴室洗澡,心想一定是叶幽县又回来了,是不是想想觉得不划算还是回来拿上钱?便走过去打开房门,没好气:“又干吗?”

门口却站着素不相识的男人,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双眼睛带着古怪的神色上上下下把他大量一番后,老好瞪住他问:“你姓英?”

英皓冬一怔:“是,你哪位?”

那人并不回答,二师猛地一步跨进屋,插在裤袋里的右手突然抽出来对准他的腹部一挥。他的动作太快了,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腹腔里陡然一阵冰冷。茫然地低头一看,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刀插在自己身体里。

而很快,他有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把那把刀从他身体里抽出来,一股鲜红的血随之喷溅而出。这时痛楚放射性地传遍全身,他哑声痛呼:“啊——”

握着受伤的腹部,他呻吟着踉跄地往后退,而那个男人举着刀又朝他逼进一步,似乎还想再给他一刀。这时叶幽县匆忙闯进了房间,看见五种血淋淋的一幕,她尖叫着扑上前,一把抓住那个男人握刀的手:“住手,你想干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一向温顺如羊,这一刻却势同疯虎。拼命地要从一个高山她一头的男人手里夺下那把刀,情急之下,她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男人吃痛松手,刀子被她夺去,他愤然地顺势重重一推,她娇小的身子被他推得飞出去,笔直撞向玻璃窗。英皓冬情知不妙,还本能地脚步踉跄着冲过去想拉住她。终是徒劳,他来不及拉她,就算来得及他也根本拉不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撞碎玻璃窗,如一只短线风筝般飞出窗外。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失去所有声音,一切停顿。他眼中最后的影像,就是叶幽县衣裙飘飘坠楼而去。

从那个男人进屋到叶幽县坠楼,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分钟。

英皓冬详细叙述了当晚发生的所有情况,他不认识那个男人,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门来捅他一刀,还连累叶幽县为他送命。他声音哽咽:“她本来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她都已经走了,却不知道怎么又来了。看到当时那种情况她也完全可以扭头跑掉,但她却

拼了命地冲进屋来救我。我——我对不起她。”

邝远和蓝素馨坐在他身后,屏声息气听完他的所有叙述,脸上的神色都震动之极。原来当晚的情况竟然是这样,叶幽县没有持刀伤害英皓冬的,英皓冬也没有错手把她推下楼。公寓里居然还有第三人在场,那个人才是造成他们一死一伤的真凶。

给英皓冬录口供的还是那位孙警官,他细细地把整份口供又看上一遍,再次发问:“你确定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他却找到你独住的公寓,知道你姓英。你以前交过不少女朋友,是不是有横刀夺爱的行为,所以引来鲁莽冲动人士的报复?”

英皓冬茫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交女朋友时,她们都说自己没有男朋友的。”

这时,始终在一旁静听的蓝素馨突然出声:“孙教官,我想起来那个男人我见过。”

“哦,在哪?”孙教官精神一震,英皓冬和邝远也齐齐扭头看向她。

事实上,蓝素馨乍和那个男人照面时,就觉得这张粗犷的脸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来,越着急就越想不起来。而刚刚孙警官的话突然启发了她。横刀夺爱——她想起来哪见过这个男人了。那次在公交车上,她见过秦秀润和他在一起。她叫他小武,当时他们在交谈很不愉快,因为秦秀润之一想跟他分手,而他却不同意,还质问她是不是还在想“那个男人”。

蓝素馨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说出来,孙警官听完马上问英皓冬:“你的公寓你哥哥英雄夏是不是叶去住过?”

英皓冬呆了很久,才说的出话:“没有哇,一直是我自己在住。大哥陪妈住在朝阳路的房子里。不过,我公寓的钥匙和门卡确实给过他一套。因为我有时粗心,出门会忘记带钥匙,那样就要麻烦他给我送过来。”

“OK,这就足够了。我想我需要请英雄夏先生和秦秀润小姐来趟警局

英维夏先生来的警局。他接到英皓冬的电话,说他人在警察局时,还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事,十万火急赶来了。结果进门没多久,就被孙警官单独带进一个小房间,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他汗流浃背,顿时明白了叫他来不是因为英皓冬有事,而是他本人有事。

孙警官问得很直接,先问他是不是有紫荆大厦公寓18楼A座1806房的钥匙和出入门卡。他回答有后,他单刀直入地问:“英维夏先生,你是不是带过女孩子去过那套公寓?”

英维夏脸一白,强作镇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问?这是我个人隐私。”

“确实是你个人隐私,但你的隐私目前看来与一桩案件有很大关系,而切这桩案件的受害者还是你弟弟英皓冬,所以英先生你应该不介意配合一下吧?”

英维夏浑身一震,知道大势已去。

英维夏时因阑尾炎住院开刀时认识秦秀润,对她的清秀温柔颇有好感,而她也对他一见钟情。虽然慕容珊来过几次病房探望他,她也因此知道他有未婚妻,却还是主动与他亲近,并心甘情愿表示愿望做他的地下情人。

英维夏拒绝不了这个柔情似水的年轻护士,作为英家收养的孩子,虽然他衣食无忧地长大,但他一直一类都没有得到过丰盛的爱。慕容珊是英夫人维他挑选的对象,家庭好容貌好,他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正因为如此,她也是个被宠坏的女孩子,只懂得索取爱,不东得如何

去爱,他和她在一起,也没有怎么感觉到爱情的美好和甜蜜。而秦秀润则不同,她是一颗心扑在他身上爱着他。他被她的爱溺住了,无力自拔。偷偷地,一次又一次跟她幽会。

他们的幽会非常小心,因为不能被慕容珊发现,更不能被英夫人知道。他终究不是她亲生儿子,不能像英皓冬那样肆意妄为,一个接一个地交往不同女友。英夫人可以包容英皓冬的年轻胡闹,却绝对不可能同样包容他。况且他又是有未婚妻的人,行为更要检点。所以,他从不跟秦秀润在公众场所出现,叶不带她去那些酒店宾馆。他每次约她见面都在紫荆大厦。因为他很了解英皓冬的生活习惯,他白天基本都不在屋子里,跟着一群朋友脱缰野马似的这里跑那里逛,晚上才会回来休息一下。

每一次和秦秀润幽会,都是英维夏先上楼进屋。半小时后,她再在楼下按铃后由他放上来。离开时,也是她先走,他稍后再下楼离去。他们一直这样秘密幽会着,两个月过去了平安无事。

可是有一天晚上,英维夏正陪慕容珊在一家新开张的法式餐厅吃晚餐时,突然接到秦秀润打来的电话,但是一看来电显示他就眉头一皱,因为他嘱咐过她不要主动打给他电话。慕容珊马上小嘴一撅,不满情侣套餐的浪漫时刻被人打扰。他道歉后起身离座接电话,也语气生硬:“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秦秀润惊慌失措:“维夏你没事吧?”

英维夏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你在哪?你是不是在紫荆公寓?如果是,有人按铃敲门的话你千万不要开门啊。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开。”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以前的男朋友,他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经常在紫荆大厦和你见面的事。一个多小时前,他拿了一把水果刀冲出门说要去找你算账。”

英维夏愣了:“一个多小时前,你怎么现在才说?”

“他出门时我想拉住他,但我没拉住,反而被他一推,推得额头在桌子上桩了一下,当时撞晕过去了,现在才醒过来,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我真怕,真怕你…”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英维夏突然心乱如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接了慕容珊后曾和英皓冬通过电话,叫他一起来这家新开张的餐厅试菜,他说不来了,怔准备回家洗澡换衣服,一会约了人去跳舞。

那么这个时候,英皓冬应该在紫荆公寓,他会不会…英维夏不放心马上打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两下就被人接起来了,他刚松一口气,很快就悬起了心,因为电话那边是个陌生的声音在问:“请问你是谁?”

英维夏下意识地问:“你又是谁,这个是我弟弟的是手机呀!”

“我是警察,你弟弟是英皓冬吗?”

英维夏浑身不可抑制地抖起来:“是,警官,我弟弟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英先生,你弟弟确实出事了,请你尽快赶到紫荆大厦来一趟。”虾米W.XmtxT。Cn手打

吃了一半的晚餐匆忙结束,慕容珊惊闻此事花容失色,陪着英维夏一起赶到紫荆大厦。英皓冬已经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了,办案的警察大致为他们介绍了一下警力接到报案后过来察看的现场情况,作出的初步推断是情杀案。并问英维夏认不认识坠楼身亡的年轻女子叶幽县?他茫然摇头。

是夜,他和慕容珊,英夫人,周太太一起在医院急救室外守了大半夜。英夫人的眼泪自始至终没有干过;慕容珊反复对她说着安慰的话;周太太则嘴里翻来覆去一直在说菩萨保佑之类的祈祷之词;他十指紧握坐在一旁,骨节握得咔咔直响。一身冷汗源源不绝,贴身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情杀案?英维夏觉得事情是不是太巧合了?秦秀润刚刚告诉他,她的钱男朋友拿着一把水果刀冲去紫荆大厦找他了,英皓冬就和钱女友在

公寓里一死一伤。现场来看确实像一桩情杀案,屋子里的茶几上还摆着一张金额不菲的现金支票。警察的推断是英皓冬想用这笔钱来结他和叶幽县的关系,但她不愿意,于是双方发生激烈争执。她愤怒之下拔刀相向,而他中刀后处于自卫的本能用力推开她,她因此撞破玻璃窗摔下楼不幸身亡。

现在警方在等英皓冬能否被抢救脱离危险,然后再录取他的口供确定案发的经过。

英皓冬终于一息尚存地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医院说还需要观察十二小时,才能最终确定是否脱离危险期。英夫人跟到病房去陪他,谁劝都不肯离开。英维夏先把慕容珊送回家,从慕容家一出来,他马上给亲秀润打电话,劈头就问:“你那个男朋友带了一把水果刀去找我?一把什么样的水果刀?”

秦秀润印象很清晰:“是我新买的一把水果刀,刀身只有三寸长,刀柄是红色塑胶的。”

英维夏牙疼似的咝咝吸气,当晚在紫荆大厦,警方收到透明胶带中的凶器,他看到正是一把这样的刀。

凌晨三点的街头,英维夏方眼望去,只觉处处都是一片深沉沉的漆黑,即使是路灯的光芒,在他的眼中也是稠墨般的夜色。

要不要把这一切告诉警方,英维夏挣扎了好久。英皓冬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即使他隐瞒不说,他醒过来也会水落石出的。纸是包不住火,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吧。可是第二天在医院,他又得知英皓冬还有脑部钝伤,医生正在跟英夫人交底,说他的脑伤将会对他造成一定影响,苏醒后可能会丧失一部分记忆,还会留下头痛的后遗症。

因为医生的这番话,英维夏又决定什么都不说了。既然警方都认定是情侣之间因爱生恨才导致的情杀案,他还说那么多干吗?何况英皓冬也未必还能记得发生过的什么,他决定赌一把,等他苏醒后再说。

英皓冬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月才苏醒过来,如医生所说,他果然丧失

了一部分记忆,而且脑子还非常混乱,很多事情都稀里糊涂的,完全不记得当晚在紫荆大厦发生的事情。他暗中松了一口气,但看着变得判若两人的弟弟,又深觉得对不起他。都是因为他,他才会遭这无妄之灾。

英皓冬出事后整整一个月,英维夏再没跟秦秀润见过面。甚至跟她打电话,也谨慎地换了一张充值卡。他竟然有这么鲁莽冲动的前男友,他不想再给人第二次找上门来捅刀子的可能。

“你那是个什么男朋友啊?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他又怎么知道我们在紫荆大厦会面的,那地方闲杂人等根本进不去。”

“我也不知道。”秦秀润避而不答她怎么认识小武的,而是声音发颤的反问:“维夏,我看报纸了,紫荆大厦十八楼发生一死一伤的情杀案,怎么这么巧,是不是…是不是你弟弟和他女朋友在屋里被小武遇上了?”

秦秀润也是聪明人,英维夏叹口气:“可能是,因为凶器就是你说的那把水果刀。”

“天。”秦秀润惊呼:“小武他真的…维夏,我们要不要报警?”

英维夏沉默良久:“警方都说是情杀,算他走运。”

只是这一句话,秦秀润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了,虽然他们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件事因他们而起,于是不再提报警的事。只是小武在事发之后就不知所踪,应该是畏罪潜逃了,这样也好,以后他和她就再不会有关系了。

“维夏,我知道这段时间你没心情找我。等这段时间你弟弟的伤势好些了,你抽空来跟我见个面好吗?我真的…很想你。”

英维夏能说不见吗?虽然他已经明白色字头上一把刀。但紫荆大厦发生的事,秦秀润是真相的知情人。他既然想瞒住这真相,就不能不去见她。

于是这样,他依然和秦秀润保持着暗中来往。只是更谨慎更小心了。在外面见面时不再固定一个地方,后来英夫人带着英皓冬版区近郊银沙湾的别墅养伤后,他独住朝阳路,偶尔深夜会把她带回去。因为

整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很安全。

英维夏如实对警方说了他和秦秀润暗中来往的情况,承认确实是他带她去过紫荆大厦的公寓,并在那里幽会过若干次。他就说这么多,绝对不会说出自己隐瞒过事情真相,知情不报虽然不等同包庇罪,但也是受到处罚的。

秦秀润被请到警局配合调查时,被孙警方三问两问,就脸色发白地说出了他想知道的事实。

小武的全名叫武涛,秦秀润念中学时就认识了他。那时他是街上的一个小混混,对他一见钟情,非常喜欢她。知道她家境不好,考上护士学校却没有交学费,继母还想安排她早早嫁人。他就对她说,如果她跟他,他就拿钱供她上学,他当时不相信他拿得出这么多钱,便说:“好,四年的学费你一次性拿出来,我就跟你。”

没几天,小武果然一口气拿出了她所需的四年的学费,是他卖了他已经去世的爸妈留给他的房子换来的钱。她也说道做到,收下这笔钱后就跟他同居了。

他们在一起后,小武听她的话,不再整日当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也收起心正正经经地找活干。他当过保安,做过帮厨,后来在一家快递公司当起了快递员,这个职业比较自由,他一干就再没换过了。

四年后,秦秀润认识了英维夏。他才是那种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他主动跟他接近,自愿做他的地下情人。虽然不能跟他在什么公共场所露面,但她不在乎。因为她也有小武,如果被他知道了她在外面背着他有了另外的男人,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只不过,她开始慢慢盘算要如何跟小武说分手。她已经跟了他四年,四年最好的青春给了他,也对得起他卖房为她交学费的情分了吧?

要如何跟小武谈分手,秦秀润知道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小武的脾气了。还没等她想好,3月17日那天晚上,他却气冲冲地跑回家质问她:“你背着我在外面另外有了一个男人?”

秦秀润一愣,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她和英维夏的来往一直很隐蔽呀!镇定一下,她点头承认:“是。”

小武暴跳如雷,手高高扬起朝她抽下来,她不躲不闪,闭上眼睛准备挨他这一巴掌。如果他打她会好过一点,她愿意挨他的打。

可是那一巴掌却没有打下来,小武硬生生顿住了。他盯着她急促的喘息:“说,你以后不会再跟他来往了,我可以原谅你。”

秦秀润索性跟他把话挑明了:“小武,我做不到。我喜欢他,我正想跟你说,我们分手吧。”

小武像挨了一棒子,睁大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要跟我分手?就因为那个男人。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我是怎么对你的。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还背着我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还要因为他跟我分手。”

“小武,我和你在一起四年,是因为你替我交了四年的学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小武的脸阴沉极了:“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但你却喜欢那个姓英的男人,你喜欢他什么?因为他住高级公寓,因为他是个小白脸是吗?”

秦秀润一惊:“你怎么知道他姓英,住高级公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姓英的,仗着有钱跟我抢女朋友,我不会放过他的。”小武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信手操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就往外冲。

“小武,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紫荆大厦找那个姓英的算账。”

他居然还知道紫荆大厦,秦秀润情势不妙,急忙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他用力一甩,身体失去平衡摔下去,额头磕在桌沿上,眼前一黑,什么

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