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妙烟一语不发地扶着宇皇子,慢慢地走入大殿。

“参见皇上!”

所有视线在这一刻齐刷刷地聚在舒妙烟和宇皇子身上,同时,所有欢声笑语突然间都消失殆尽,似乎那些热闹只是凭空出现错觉,不曾真正存在过。

谨帝素来冷静脸庞在看到虚弱宇皇子时彻底被击溃,手里把着白玉酒盏险险地握不住,‘叮’地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陪同在侧几名宫侍吓得身子直抖,却不敢上前去收拾。

宇皇子自从进殿后,视线就和谨帝身侧安亲王胶在了一起,两人若无旁人地相互对望着,那其中痴缠纠结,爱恨交织,千言万语难以诉清。

舒妙烟很快觉得有些不对,安亲王和宇皇子是姐弟,为何表情却全然不是想象中血融情深,反而像是一对痴恋多年爱人?

她略略偏了下视线,发现沈相正稳稳地坐在那里,表情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也许……事情与她想象有点不一样。

直过了许久,安亲王首先反应了过来,喉间逸出一声沙哑轻唤,“宇儿……”

宇皇子瘦弱身躯在这声呼唤中全然失控,像片凄苦无依落叶般瑟然发抖,而当他看到安亲王不顾一切蹒跚着步伐向他走来时,那双美丽眸子中顿时就盈满了雾气,泪水像断线珠子般滑了下来。

“皇姐,你腿……”他语不成调,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冲向了安亲王,紧紧地抱着她,苍白骨节死死地握着她胳臂,直恨不能将她痛苦代为身受。

除了极少数知情人,诸如左相,谨帝,殿中其余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而陪同在安亲王身边郑初南则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死死咬着嘴唇,再也掩不住满目苍凉。

舒妙烟心有不忍地看向郑初南,眉头深深地纠结了起来。这样状况——实在是出人意料。

“烟儿,娘亲以后向你解释。” 安亲王直接将宇皇子抱到了她身边早就置好锦凳上坐好,整个动作细致又温柔,全然没有了惯有强势。

将宇皇子安顿好之后,安亲王转头向谨帝轻轻说了一句话,“皇姐,你欠了我和夏儿。”

谨帝脸上表情说不出是悔恨还是无奈,默然了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皇妹,是朕错。”

“所以,你今日已经打算好要找朕算账了,对不对?”

“不,我只是让你履行你诺言而已。”安亲王视线一直停在身边宇皇子身上,眼里再无旁人,“你若是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你。”

她语气间并没有以君臣之礼相呼,却也没有半点不敬之意,那般平淡语气,不像是对着一之君,反而像是对个不懂事孩子。

谨帝居然也没有生气意思,只是将视线转向旁边表情和安亲王如出一辄舒妙烟,静静地打量了她许久之后,开口唤道,“烟儿,到朕这儿来。”

这熟悉一声呼唤,令舒妙烟喉口有些干涩,原先积聚所有怨气在这一刻忽而被冲淡,变得有些遥远。

眼前这个帝王,从小待她最为亲厚,甚至比亲生母亲关切还要多,但是……

她将她保护得最好,却也对她足够无情。

“皇姨——”舒妙烟摸了摸腰侧凤阿剑,那冰冷剑身刺得她手心一寒,也在瞬间提醒了她神智。

她垂睫掩去眼底情绪,淡淡道,“今日,趁着所有人都在,就此了结罢。”左相,周将军,六部大人……这么热闹场合,那几位皇女很快就会出现。

谨帝脸色倏地沉了下去,她猛然站起身,从案后绕到了舒妙烟面前站住。

冷厉眼神自上而下将她梭巡了遍,那令人不寒而栗压力瞬间令所有人都紧张地摒住了呼吸。

“你要给,我未必稀罕,皇姨,你懂。”舒妙烟缓缓抬起头,唇角弯起一抹极淡弧度。

“朕知道你会恨朕,但是,朕都是为了你好!”谨帝声音带着不容反抗威严,那双肃然眸子里汹涌着滔天怒火。

“可是,皇姨,你认为好,未必适合别人。”舒妙烟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她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旁边沈玠,惊得他心里一凉,下意识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她说话……该不会是指他罢?

“烟儿!”谨帝气得浑身发抖,忽而,她紧紧按住了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皇上!”陪同在侧惠君沈怡惊呼冲奔了过来,一边朝舒妙烟使眼色,一边急急地大吼,“安总管,传御医!”

“怡儿……朕没事。”谨帝声音隐忍地颤抖着,似乎在费尽所有力气支撑着什么,她紧紧地盯着舒妙烟,眼底漾起一片柔色,“烟儿,你最听朕话,不要叫朕失望。”

“朕待你是严厉了些,朕也知道,你这次是有备而来,可是,你确认要让朕大晋兵士互相残杀吗?”

舒妙烟眉头一动,轻轻垂下眼帘,“皇姨,你从来就不是个仁慈之人。”

她尽量去忽视心里那处正悄悄萌生暖意,其实谨帝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帝王之位,原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之重。

且,人性原本都是自私。

舒妙烟冷硬回答令谨帝呼吸渐渐变得不规则,一旁安总管步伐踉跄地冲了过来,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几乎是绝望地捏紧了舒妙烟手腕,“将军,你何曾知道皇上苦?你扪心自问,哪怕她有再多不是,她待你可有过虚情假意?”

舒妙烟心沉了沉。

是,这是她唯一犹豫地方。

“好,皇姨,今天就让我们好好谈清楚。”她转头瞥向一旁王御医,询问道,“皇上身体怎样?”

王御医寒着一张脸,无视谨帝警告眼神,开口道,“皇上是多年沉疾,原本就一直虚耗着身体,再加上……”

她正要再说什么,却在瞥见殿门口正走进来人时住了口。

一旁安亲王在听到王御医话,脸上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

“母皇,你怎么了?”来人是三皇女舒妙泉,她身后跟着几名随侍,见到谨帝情形后,她神色惊恐地奔了进来,一把推开舒妙烟,整个人跪在了谨帝身旁。

谨帝见是舒妙烟泉,眸中神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头,缓声道,“泉儿,你来得正好,朕有事宣布。”

正文 至高帝位

“母皇,你要说什么?”舒妙泉声音颤抖中带了惊惶,几乎是立刻,她用无比仇视眼神看向了舒妙烟,“都是你,你把母皇怎么样了?你竟然敢携剑进宫!”

“三殿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舒妙烟勾起一抹嘲弄笑,视线转向谨帝,“皇姨,你先说罢。正好,我也有帐要和你宝贝女儿算一算。”

谨帝神情一怔,随后轻咳几声,在宫侍端来凤椅上坐下,“好。”

这一声‘好’字,令在场众人顿时变了脸色。

舒妙烟与皇上再亲,那也只是外甥女,要找自己女儿算账,为何皇上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舒妙泉惊得倒退了两步,眼神不可置信地在谨帝和舒妙烟脸上转来转去,“母皇,我知道你偏心于她,可我到底是你女儿,你何至于如此绝情?”

谨帝叹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她从惠君手里接了粒药丸咽下,缓缓开口,“朕这辈子做错了一些事,就必定要为这些事负责。”

“今日各位大臣都在,朕就遂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也免得来日你们私下揣度,徒增烦恼。”谨帝视线自殿中各位大臣脸上扫过,终而停在了安亲王身前。

安亲王低着头,表情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十九前年,朕做了一件荒唐事,朕——对不起皇妹。”谨帝语气微微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镇南将军舒妙烟,也就是皇妹次女,其实是朕骨肉!”

‘嗡’一声,一语激起千层浪。

在座大多朝臣都惊得忘了调整脸上表情,心思在这一刻全然显露于外。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千挑万选之下,一直以为会是太女和三殿下决一高下,可谁料竟会突然有来上这么一出?从皇上表情来看,明显是要让舒妙烟继承大统,这么一来——她们之前所做一切付诸流水不说,日后怕是连追悔都无从下手!

“朕日子不多了,传朕旨意——”

“慢!”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舒妙泉轻蔑地瞪了舒妙烟一眼。猛地冲到了谨帝面前,眸中席卷着狂沙骤雨般阴冷,声音尖厉又响亮,“母皇,明明不是这样!她根本就不是你女儿!”

谨帝挑眉,淡淡地睇着她,“哦?三皇儿不信?那可要朕滴血认亲?”

如此笃定态度顿时叫舒妙泉无言以对,她又一次狠狠地瞪了一眼舒妙烟,心下忽然透亮:此时此刻,是不是谨帝女儿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是谨帝态度而已。两人原本就是血亲,就算是滴血认亲,也未必能说明问题。

“舒妙烟,这下你可满意了?”舒妙泉咬着牙,一步步逼向舒妙烟,满脸不甘和抵触,“你想让我对你俯手称臣,你做梦!”

舒妙烟却忽然大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场面讽刺无比,“皇姨,你以为我做一切是为了你皇位?还是你以为你给予,我就一定要欢喜地接受?”

“烟儿,你住口!”谨帝沉下脸,“朕是帝王,金口玉言,不可能改变,所以,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那么,你倒是告诉我,我父君是谁?”她长相与郑初南有八成相似,父亲绝不可能是别人,那么,以郑初南对安亲王深情,又怎可能做出背叛她事?

郑初南此时脸上已是一片死灰,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身旁相密相拥安亲王和宇皇子两人,心思早不知飞到了哪里。

“你是朕与皇贵君所生,当年因为我大意,造成了你父亲流产。皇贵君为了不让他伤心,也为了不让你沾染宫中争斗,干脆悄悄将你送给了他抚养。这件事,你父亲并不知情。”

舒妙烟愣住。皇贵君郑初静?这样解释虽然说牵强,但殿中诸多大臣显然已经全然相信,毕竟身为一之君,膝下有好几位亲生皇女,又怎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外人?

郑初南这会才算有了点反应,他轻轻看了一眼谨帝,视线从舒妙烟身处划过,又低下了头。

“好了,此事暂且如此,”谨帝向旁边苗总管使了个眼色,“将朕旨意颁下,即日起封烟儿为太女。”

“母皇,你似乎忘了你真正太女罢?”舒妙泉缓缓抬起头,从怀中抖出一道亮银光芒,锋利剑刃直指舒妙烟方向,“母皇,儿臣不服!”

“三皇儿,”谨帝脸色冷锐到了极点,沉声道,“朕原本想为你留下一点面子,不料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你说太女,可是你大皇姐舒妙笙?你倒是告诉朕,她现在在哪里?”

舒妙泉脸色一白,细长双眸有些躲闪地偏开,“大皇姐不是卧病在床吗?”

“孽女!”谨帝听到这话,气得勃然大怒,“那躺在床上之人当真是你大皇姐?你做了什么,真以为朕不知道?一个已经死了人,你叫她如何再继承皇位?”

舒妙烟脸上所有镇定在听到这一句时全然龟裂,她视线掠过殿中一众各怀心思大臣,忽而惨然一笑,“母皇,你就别再骗人了,就算没有大皇姐,这皇位也是舒妙烟,不是吗?”

“那又如何?这般你就可以虐杀朕女儿,就是理所当然了?”谨帝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好好,这样也好,叫朕再无任何顾虑!来人,将三皇女压入天牢,待罪候审!”

“不!”舒妙泉直接将剑锋转向门外冲进来一群御林军,薄寒剑刃在她陡然攻势下突然暴涨,一直竟逼得众人迟疑不敢向前。

虽说是奉了皇命缉拿,但毕竟是身份尊贵皇女,且刀剑无眼,谁也不敢拿这位权高位重三皇女性命冒险。

“也罢!”舒妙烟剑光一闪,已然欺身攻至舒妙泉身旁,“今日我便与你做个了断!我原想布下天罗地网来收拾你,不料皇姨并未老眼昏花,倒是认清了你嘴脸,当着这满堂重臣面,也省得日后再作解释!”

谨帝听闻此言,眉头一纠,待要说话,却被一旁惠君给拉回了椅子坐好。

“来得好!”舒妙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当谨帝说出太女之事,她就知道所有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她看着舒妙烟神情愤恨之极,指间剑光挽出点点寒芒,出手全是凌厉不留活口绝杀招式!

这两人自小一起修文习武,于对方招式路数极为熟悉。相对而言,舒妙烟在武功上自然是胜出了舒妙泉,此时新仇旧怨在身,更加不可能留什么余地,一时只见殿内剑影寒芒,流光四起,杀了个天昏地暗。

几个大臣吓得心惊胆颤,却不敢上前劝阻,而谨帝自坐下后就没吭声,显然也是打算看个结果。

直杀得舒妙泉眼看就要命丧当场,在这关键时刻,安亲王终于开口了。

“烟儿,剑下留情。”淡淡一句话,清晰有力。

舒妙烟气得眯起了眼睛,手中剑势倏地递出,反手一道剑光劈下,将舒妙泉虎口当场给震得鲜血淋漓!

赤红鲜血沿着剑尖上流淌而下,她眸中神情更是冷得如同寒月冰霜,“母亲,请恕孩儿不孝,这个人,我不得不杀!”

安亲王叹了口气,牵着宇皇子站起身,看样子像是要打算走过来劝说。

照这么个打法,舒妙烟和舒妙泉暗中埋伏人马必定也要斗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这宫闱深处虽说并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但如此明目张胆地斗杀,到底还是有些难看。

更何况,有事情……原本就是注定。

一旁谨帝却轻轻笑了起来,淡道,“皇妹,你就让烟儿出了这口气便是。”

此话一出,舒妙烟倒是顿住了身形。

也许是压抑得太久,又或许是这话正好触到了她痛处,她腕势一带,剑尖挑起舒妙泉衣带,顺势一运力,刺入她肩胛,剑下一片红色立刻顺着衣料渗了出来,“这一剑,抵你向沈玠下蛊之仇!”

舒妙泉一惊,虽然此时已经狼狈得全然没有风范,她还是转头看向了沈玠。

这件事,舒妙烟是如何得知?

沈玠仿似没有察觉到她视线,只轻轻垂着眼睫,双手交握在膝前,依然是一派端庄优雅。

但殿中众人各有意味视线实在太多,一旁沈相忍不住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他忽而直直地抬起了头。

他目光定在舒妙泉身前某一点,却没有看向她。

“妙烟,谢谢你。”他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眸中波澜不兴。

舒妙泉在他这句话中彻底绝望,只觉得自己多年坚持成了一个讽刺笑话,一时竟喉口一甜,‘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沈玠是什么人?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她怎会不知道他性情?她明知他心里住了那么一个人,还是不死心地想要用她所拥有一切去打动他,感化他,结果——终究还是一场空。

他这凉薄性情,像谁呢?——舒妙烟。

“子瑜,你心里人是她对不对?”舒妙泉已经顾不得朝臣们惊异目光,那双眸子里迸出一丝微弱祈求,“你心里是何时有了她?为何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她哪里?”

“你问问她,她可能为了你放弃这江山万里?日后待她登上帝位,宫中侍君无数,而你年华老去,你又拿什么锁住她心?子瑜,我们走好不好,你随我走,我再也不争了,可好?我们去一方山水,从此做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三殿下!”舒妙泉还要再说,沈玠已经冷冷地打断她,“我想有事情你误会了。我与妙烟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日后她是帝王也好,布衣也罢,我都会与她不离不弃!”

他语气不见半点羞赫,反而落落大方,字字句句都含着义无反顾,令舒妙泉眼里最后一簇火花也消失殆尽。

“好,好,好!”舒妙泉连说了三个好字,反手擦去嘴角血迹,嘲弄地仰起了头,“你既如此坚定,我也再无话说。”

忽而,她转头看向舒妙烟,“我与你有八月之约,那这八个月里,你便不能取我性命!”

舒妙烟淡淡瞥她一眼,“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取你性命!”

舒妙烟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然还是不放心邵含雨!他蛊,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可能去解!”

舒妙烟嗤笑一声,未置可否。

“来人,动手!”谨帝此时已经忍无可忍,手一挥,立刻有几名暗色身影扑了出去,直接将舒妙泉押了下去。

“就这个样子,就这么点心思,还想要皇位,朕真是平白养了她这许多年!”谨帝叹然自语,转身重重地坐到了椅子里。

直至舒妙泉身影走远,整个大殿一直寂寂无声。

舒妙泉一派人此时已经全然没了主心骨,那周将军原本想要说什么,终而在舒妙烟毫无温度视线中住了口。

不过是片刻工夫,朝中局势就突然逆转,谨帝那一句‘朕时间不多了’更为直接地坐实了这无法改变朝局。

一切,尘埃落定。

“好了,朕乏了,今个就到此为止,各位跪安罢。”谨帝视线四下略略一扫,乏力地摆摆手,示意苗总管送客。

“皇上,臣送你回宫。”舒妙烟唇角挂着一丝冷笑,神色莫测难辩。

太多牵强在一起就成了敷衍,她绝不会盲目相信谨帝那一句所谓骨肉之说,事情根本不会是这么简单。

况且,她出京才两个月不到时间,为何谨帝身体就突然变得这么差?所谓时日不多了,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想用这么个说辞来打发她,显然是不可能。

正文 命运(上)

谨帝是知道舒妙烟脾气。

有些话拿来应付朝臣足矣,但对舒妙烟,那些话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烟儿,你随朕回宫,”谨帝扶着惠君站起身,有些吃力地咳嗽了几声,转头看向安亲王,“皇妹,沈爱卿,你们……一同来吧。”

安亲王抬了抬眼帘,朝对面沈相看了一眼,点点头,“也好,是该和烟儿说清楚了。”

除了沈相之外,一干朝臣很是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玠因为跟着左相,正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谨帝乾泰殿从不允许任何后宫男子出入,惠君沈怡都不曾进去,以他身份,自然也是不适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