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半信半疑,转过头照镜子,她稍稍看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刚好林远城换了衣服出来,见沈暮化了妆,穿了戏服,头发束成髻,他站在那儿怔住了。贾珊掩唇笑起来,“看吧,梁山伯被你迷住了。”

林远城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说:“沈暮,你果然像个男人,怪不得的当初就那种表演也能入选。”

沈暮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后台乱作一团,各个院系的学生都在准备,沈暮他们院被排在靠后的位置表演,说不上好坏,有利也有弊。弊是,评委看了那么多组的表演开始审美疲劳,他们很容易被忽略;利是,一旦他们的表演有新意,有创意,就会重新点燃评委的兴趣,一举夺冠。贾珊对于创意创新这一点很有信心,所以并不担心,为了缓解演员们急躁紧张的情绪,她让大家休息、聊天,说说笑话什么的。

沈暮站到幕帘后面,观赏别组的表演。台上是搞笑版的《白雪公主》,女主角很漂亮,在舞台上又唱又跳惹得台下的观众笑声连连。沈暮也跟着笑起来,她往外站了一步以便看的跟清楚,就看见了评委席上坐在靠最外面的林冬绪。

他靠在椅子上,双腿相叠,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点击桌面。他的样子很闲适,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是看向舞台上的,但是目光停留在一处,不像发呆也不像是认真观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好看么?”忽然身后的人问道。

沈暮下意识的“恩”了一声,过了两秒她才怔住,回头一看,林远城正怡然自得的靠在她身后看表演。

不知为何,她脸颊红了红,偷偷瞄了眼林冬绪就推着林远城回了后台。

“哎哎,你不是说好看么,怎么不看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准备准备。”沈暮没好气的说,她有一种被人窥探到心事的感觉。

很快便到了沈暮这一组上台。

各单位准备就绪,沈暮和林远城各站在舞台两侧的幕帘后。舞台幕布前的主持人开始报幕,掌声响起,紧接着幕布缓缓拉开,梁祝的音乐轻轻奏起,林远城率先带着四九走出来…

沈暮从出场开始,便不去看林冬绪,这样她就没那么紧张了。

底下是黑压压的观众,她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艳光四射的舞台灯光下,温度直线上升,额头微微冒出汗液,眼里、耳朵里全是身边演出的同学。贾珊站在侧边的幕帘后边忙碌的指挥,面前的林远城含笑的摇着扇子说台词,沈暮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林远城的一句“贤弟,你说是吧”将沈暮唤醒,她按照排练时的模样,羞涩一笑,便进入了剧情当中,并且越来越投入,前所未有的投入。此时,她是祝英台,不是沈暮。

林冬绪从沈暮一上场开始,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却看的格外认真,一双俊眸紧紧锁住她,深怕看漏了什么。

舞台上,嵩山书院里的学子们开始跳起古典舞,沈暮和林远城在最中间,他们相辅相成,眉目传情,林远城搂着她的腰肢,时进时退,默契斐然。

观众被他们这种表演加上互动舞蹈的表演形式吸引,舞台下的掌声顿时轰然响起。林冬绪这才把目光从沈暮身上挪开,他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起。

身边的评委老师凑过来啧啧赞叹:“林老师,我觉得很不错,你觉得呢?男女主角很般配,演得相当投入,并且形式新颖。这个祝英台吧看起来不起眼,可是一演起戏来,就很吸引人,闪闪发光的。林老师,这学生你认不认识?”

林冬绪笑了笑,说:“认识的,她是我的课代表。”

评委老师扬眉:“怪不得,林老师很有眼光嘛,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前途。”

林冬绪看着舞台上演到高.潮的沈暮和林远城,转头对身边的评委老师说:“我出去抽根烟,您慢慢看。”

话音一落,他微微起身预备离开的时候,便看见沈暮和林远城抱在了一起。他怔住,这一幕不就恰恰是他那一晚上所看到的?原来…原来他们那时是在演戏?

林冬绪眉目舒展开了,继而坐了下来,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了,不再是没有表情,眼角含笑,连唇线都不自觉的勾起了。

“哎?您不去抽烟了?”评委老师奇怪的问。

林冬绪笑笑:“不去了,剧目很精彩。”

剧目演到最后一幕,梁山伯与祝英台在父母的威逼下被迫分离,下人将拥抱住的两个人硬生生的分开,他们不肯,便有人对梁山伯拳脚相加,直到他虚弱的倒在地上。沈暮趴在地上,一只手极力的伸向倒在血泊中的林远城,哭得痛彻心扉,她逼真的哭腔以及悲戚的神态,再加上她颤抖着哭喊着:“山伯…山伯…山伯…”整个剧场都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情绪之下,很多观众被打动,有些女生甚至开始抹眼泪。

林冬绪整个人怔住了,他似乎被沈暮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感染到了,心尖微微发麻,他忽然就想,以后,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不要再见到沈暮哭泣,一滴眼泪都不要。

半颗眼泪他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她的失声痛哭?

终于,这场《蝶恋》轰轰烈烈的结束,一行人谢幕,下台。

沈暮一到后台就开始脚软,整个人都跟虚脱似的无力。林远城从她的腋下穿过扶住她,“你没事吧?”

沈暮几乎是靠在他的怀里,她有点茫然,还没从剧情里走出来,她显得有些悲伤,只是偏过头对他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远城笑起来:“就这点出息,待会儿还要上台领奖呢。”

“你又知道我们能得奖?”

“你也不看看刚才下面那反应,多激烈了。冠军准是我们的。”

“是么…”沈暮有气无力,她的全情投入以至于她丝毫没注意下面观众的反应,她开始发呆,想象着林冬绪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或者,他根本没有认真看?

果然,等到所有剧目表演完毕,十分钟以后,评比结果出来。《蝶恋》剧组以全场一致好评的最高分获得最佳舞台剧冠军,令人更加振奋的是,林远城和沈暮分别获得最佳男女主角的殊荣。一个剧拿了三个最高奖项,贾珊笑的嘴巴都何不拢了。

直到三个人被领上台领奖,沈暮才回过神,底下是黑压压的人群,耳边是轰轰的掌声,灯光照的她头皮发烫,她微微吐气,开始紧张。因为她看见林冬绪拿着奖状和捧花上来,缓缓走到她面前。

她有些失措的低下头,咬着嘴巴盯着自己的脚尖。面前的人轻笑一声,低沉的开口:“沈暮,抬起头。”

她愣愣的将头抬起来,只看他的衣领,不看脸。

面前的男人也不为难她,将奖状和捧花双手交给她,说了一句:“恭喜,演的非常好。”

沈暮接过来,小声说:“谢谢老师。”

话音还未消散,林冬绪忽然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表示祝贺。沈暮僵住,下巴磕在他的肩头上一动不敢动,然后,她就听见林冬绪在她耳边说:“结束以后来我办公室。”

-

沈暮卸了妆,又换了身衣服,重新扎好头发才前往办公楼。前脚踏出宿舍,后脚就被林远城叫住:“哎,沈暮,你去哪儿呢?”

沈暮回头:“干嘛?”

“庆功宴啊。走,贾珊在饭店定了包厢,就差咱俩了。”林远城拉住她就走。

沈暮拽住他,“你先去吧,我去一下办公楼,一会儿就到。”

“去办公楼干嘛,哪个老师又要你干事剥削你劳动力?走,管他的呢。”

“我说了一会儿就到,看我干嘛,你去啊。”

“那我等你。”林远城似乎耍赖起来。

“不用。”

“我乐意。”

“我不乐意。”沈暮瞪眼。

好不容易摆脱林远城来到林冬绪的办公室,敲门进去发现里边没人。她疑惑着转身,一下子就撞上了刚刚进来的林冬绪。她“哎哟”了一声,嘶嘶揉着被撞倒的额头。

林冬绪笑起来,伸手帮她揉了揉额头。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啊。”沈暮由着他揉,忍不住抱怨。

“怎么没声音,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听见吧。”

沈暮“切”了一声,挪开他的手问:“老师您找我有何贵干?”

林冬绪将手插.进裤袋里,悠哉的说:“你不是说写了篇采访稿让我给你改一下么,我特地提醒你一下。”

采访稿?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记得了。

林冬绪见她傻乎乎的,拿出手机调到短信界面,举到沈暮面前,说:“短信,你发给我的。”

沈暮张口,在心里哀号一声,那天晚上她被吓到之后根本就忘记了这回事,什么采访稿,本来就没有采访稿,也没有及时瞎诌一篇出来,她明天拿什么交差啊!

林冬绪收起手机拍拍她的脑袋,说:“记性真差,这会记起来了吧?明天我在家等你,不要再忘记了。”

“哦…”沈暮叹了叹气。

“恩,那走吧。”

沈暮歪头,“去哪儿?”

“吃饭。”

“不行,我要参加庆功宴。”沈暮拒绝。

林冬绪勾唇浅笑,“庆功宴有什么,老师带你吃大餐,比庆功宴美味十倍。”

沈暮想到一句“跟老师,有肉吃”,于是哈哈笑了起来,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说是吃大餐,最后林冬绪问沈暮想吃什么的时候,沈暮不假思索的说:“不要西餐,火锅好不好?要B城最贵的那家。”

林冬绪侧头想了想说:“最贵的火锅店不见得好吃,我知道有一家,虽然不是专做火锅,但是却相当美味。”

沈暮被林冬绪带进会所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上回跟林远城来的这一间么。

“老师,这家店是不是很贵?”

担心他不够付钱?林冬绪抿唇说:“不贵的。”

“不贵啊,那敢情好,下回让梁山伯请客,他还欠我一顿饭呢。”沈暮喜滋滋的说,这个林远城,总是嚷嚷着要请她和秦征吃饭。

“你跟他关系很好?”林冬绪看着她,问。

“算是吧,他人挺好的,我觉得我已经够傻缺的了,他比我还傻缺,不认识他的时候以为他人品差,跟他混熟了就知道其实他就是娇生惯养,小少爷脾气,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大堆,其实他是我认识的男生中最单纯的…”沈暮说起林远城,笑呵呵的。

“是么。”林冬绪拿了菜单递给沈暮,表情淡了下来,“先点菜吧。”

沈暮愣了愣,不知道哪句话又惹得他不高兴了,干脆闭嘴看菜单,什么叫做言多必失她如今总算明白了。

饭吃到一半,沈暮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低呼一声,来电的正是林远城,刚刚还在说他,怎么就忘记他还在庆功宴上等她呢。

“你在哪?”林远城劈头就问。

沈暮看了看林冬绪,放低声音说,“那个…我还在忙,你们别等我了,玩得开心点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挂断。

沈暮收起手机,开始心不在焉,吃到花椒都不知道,呛的她眼泪都咳出来了。

林冬绪递水给她:“心里放不下我就送你过去。”

沈暮直摆手:“不用不用,别管他。”

林冬绪直直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说:“沈暮,你要知道,大学里谈恋爱已分手告终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林远城那样的人,漂浮不定,并不能带给你你想要的。”

沈暮拾起桌上纸巾擦了擦嘴,眼眸动了动,说:“老师,你误会了,我跟他没什么的。”

“我说的不是你跟他,仅仅是你而已。”

“我也没什么,我是有喜欢的人,但是…不是他。”

林冬绪一怔,似乎有些吃惊,随后他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周六一大早,沈暮刚刚起床便接到林冬绪的电话,他让沈暮这一周不要过来了,他有事需要外出。

沈暮叹了口气,说不上来是不是失望,她倒回床上继续补眠。昨夜赶采访稿赶到半夜三点多,睡了三个多小时她就起来了,生怕睡过头起不来。

马倩倩刚好起来上厕所,见沈暮没走便问:“今天不去林冬绪那儿了?”

“不去,他忙着呢。”

“哟,听着你这是不高兴,吃醋呢?”

“去你的,我高兴着呢,刚好能好好休息一下。”沈暮脱了鞋,钻进被子里。

“哎哎,你昨晚怎么不来?热闹死了!我们还玩真心话大冒险,让林远城跟你表白,结果他给你打电话,愣是说不出来我喜欢你四个字,笑死人了,我第一次看他也会脸红。”马倩倩哈哈笑起来。

不知怎么的,沈暮心里一颗不安因子就安定下来了,原来他没生气,而是不好意思来着。

-

自从沈暮成功出演了祝英台一角色,她在B城可谓是人气大涨,人尽皆知,大红大紫。无人不知这位B大影后,不少师兄师弟给她送花送礼物送情书,她走在校园里,还有人偷偷摸摸指着她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偷拍她,把照片放到校内网上,对她评头论足。

沈暮一向低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极其不适应。

好比现在,下了课,宿舍里其他三个人有事情先走了,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回宿舍。路上不少同学回眸看她,对她指指点点,她低着头,浑身不自在。

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句“林远城”,她一愣,抬头循声望过去,果然林远城就在不远处。两个人受注目总比一个人受注目要好,沈暮跟找到救星似的跑过去。

“林远城!”她叫他。

林远城一见是她,转身就走。

他居然躲她!沈暮百思不得其解,这人有犯什么毛病。她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你再无视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啊。”

林远城一滞,缓缓转头看着她。

沈暮得意洋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乖。”

林远城倒没好脸色,阴沉着眉问:“你那天为什么不来?你明明说要来的。”

沈暮没想到他旧事重提,她理亏在先,也不狡辩,于是勇于承认错误说:“对不起嘛,我临时有事请,又忘记跟你说,是我不对,保证没有下次。”

林远城冷哼:“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到就不要答应。给一颗糖再甩你两巴掌,你愿意不愿意?”

沈暮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嘀咕:“有那么严重么。”

“怎么不严重?还说不严重!你知不知道,我…我…”林远城欲言又止。

“我什么?”沈暮看着他。

“我要跟你表白!”

沈暮笑起来,“我知道啊。”

林远城讶异,脸颊渐渐红了起来,“你知道?”

“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啊。害你被罚酒,不好意思哈。”沈暮笑的幸灾乐祸。

林远城气结,指着她大骂:“你是不是没脑子?我都这样了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看出来你很可爱?”沈暮笑得更欢乐了。

可爱,她居然说他可爱?他林远城最讨厌别人骂他可爱!他哼了一声,戳着沈暮的肩膀,恨恨的说:“沈、暮,你我从此势不两立!别让我再看见你!”

沈暮被林远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吓到,看他的模样又不像是开玩笑,于是也生气了,一句玩笑都开不起,莫名其妙说些奇怪的话,还对她大吼大叫,她也没空陪他耍少爷脾气!

沈暮“切”了一声,说:“爱理不理随便你。”

林远城看着沈暮的背影,气的快抓狂,这女人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看不出来他喜欢她么?他林远城怎么就喜欢上这种女人?开始的时候明明只是填补他愧疚的心不是么,为什么越发展就越偏离轨道,喜欢上她呢?

“哥,晚上找个地方,我们喝一杯。”林远城烦躁的给林冬绪打电话。

“怎么,心情不好?”

“有个问题需要请教你。”

“什么问题。”

“哥,怎么追女孩子?还是那种反应迟钝,脑子进水的笨蛋!”林远城说得咬牙切齿,就好像沈暮就在他眼前,对他耀武扬威的嘲笑他。

林冬绪和林远城碰到面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两个人一起接林安国出院,一家三口难得的欢聚一堂。

晚饭过后,他们便安顿林安国歇下。林远城和林冬绪来到客厅席地而坐,茶几上佣人准备了一打冰镇啤酒,电视里放着球赛。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看球赛,喝啤酒,偶尔谈论赛事。中场休息的时候,林冬绪转头忽然说:“你若不是认真的,最好不要招惹别人。”

林远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摸摸鼻子说:“哥,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身边就没什么女人,也从不跟女人接近、多话。”

“欢颜呢?她不算么。”欢颜便是齐欢颜,他们林家十几年的老邻居了。

“她哪算啊,她根本不算个女人,成天闹哄哄,小毛丫头一个!你知不知道,学校那群兔崽子笑话我是Gay,就因为我从来没有找过一个正经的女朋友。你们都觉得我吊儿郎当,整天没正形,是,这个我承认,我爱玩,但我从不玩女人,我对感情很认真,我想我还是相信爱情的,我不想变成爸和妈那样…”林远城说着,表情也暗淡了下来。

林冬绪没有做声,点燃了一根烟,若有所思。

林远城接着说:“妈虽然走得早,不过那算是她的福分,她要是活到现在,也不会过的多舒坦。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那几年爸爸在外头有女人对不对,妈妈是生病走的,我看多半也是被气出病来的…我不想像他们那样,我想活的随心所欲。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对女人上过心,除了她,开始的时候就觉得她怪有意思,处着处着就越来越舒坦,见不到的时候经常能想起她,见到了又忍不住逗一逗她,不管是她生气还是开心,我心里都会有感觉,那总感觉就像…就像有一只手掌轻轻捏住你的心脏,然后放开,开始的时候有点疼,渐渐的就觉得全身都是温暖的,心脏的血液流满全身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舒坦。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这个就是喜欢。哥,我喜欢她,我想跟她在一起,我还想娶她,但是她好像对我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怎么办?”

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林远城说,林冬绪听,茶几上玻璃制的烟灰缸满满都是林冬绪的抽剩的烟头,零零星星几点未被按灭的光点闪烁着,像极了此时林冬绪复杂的心情。

他的弟弟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他的弟弟对待感情无比认真,他的弟弟是他最亲的人。

他按灭指尖的烟头,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情,“远处,长大以后你想做什么?”

林远城笑了一声,说:“哥,我已经长大了。”

林冬绪也笑了,“恩,那长大的远,你想做什么?”

“背着摄像机满世界跑,行走,我想行走,了解这个世界。”

“可是爸爸让你继承公司。”

“不是有哥么。我不喜欢做生意,我不会继承公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