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钧问道:“你怎么知晓的?”

“我…”唐山石理所当然道,“我看见了呀!”

最不耐烦又蠢又笨的下属,王钧责问道:“你看见他就知晓他是大司徒,他脑门上盖着大印么?!”

唐山石这才明白过来,赶忙详详细细道:“大司徒在一间粥铺里头喝粥,他的两名手下,哦他的手下是司药台的奉事,其中一人也来过咱们这儿,你也认得,是高奉事。他悄悄把我唤过去,告诉我粥铺里的人是刚刚上任的大司徒,让我赶紧来向您禀报。”

看来,还真是大司徒来了。王钧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他可还说了别的?例如,大司徒到此地所为何事?”

唐山石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不过又补充道:“我偷偷往粥铺里头瞄了一眼,大司徒身旁的人,有一人颇为眼熟,像是任医官。”

任广!他居然没死!

王钧腾得站起身来,对于大司徒的到来心底已隐约有数,沉声道:“更衣!”

“大人,您穿哪件衣袍?”家仆忙问道。

这些蠢笨的人!王钧瞪了他一眼道:“就平日的寻常衣袍,找件最旧的!”

虽然不解其意,但家仆不敢有丝毫违抗,赶紧寻了件半旧夹袍匆匆替王钧穿上。

老街的这家粥铺开了许多年,最有名是他家的玉米粥,现磨的新鲜玉米,又便宜又香甜。晔云起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到了珉水县,饥肠辘辘,老远便闻见这股玉米的清香,循着味儿便到了老街,带着叶景、任广等人进粥铺坐定。

李补中和高益气对这位大司徒还是不甚了解,不明白都到了珉水县,晔云起为何不直接去找县丞。珉水县虽然是个穷地方,但招待各级官员,怎么也不会用一碗稀粥来打发。之前高益气到此地来,公务办没办好另说,一日三餐王钧可从来没亏待过他。

两人在粥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高益气便假借解手的由头溜出了粥铺,找到唐山石,让他速速去向王钧禀报。

一碗暖暖的香甜的玉米粥,加上一盘子当地特色的小烧饼,将连夜赶路的疲惫和寒意驱除大半,晔云起转头四顾,见李补中和高益气都没怎么吃,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李补中忙道:“不是不是,大概是欠着觉,所以无甚胃口。”

旁边察察蹲在桌上,面前是一盘快被他吃得见底的小烧饼,这烧饼每个只有鹅卵石大小,里头裹了糖酥,甜滋滋的,他一口一个,转瞬间便吃了个精光。晔云起把自己的这盘子推给他,白察察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即埋头继续吃。

叶景不喜甜食,玉米粥喝了两碗,小烧饼却只吃了两块,见状便也把自己那盘烧饼尽数推给了白察察。后者没想到他也这般照顾自己,感激非常,无以言表,尾巴起劲地在叶景胳膊上扫了又扫。

一时吃罢,满桌只剩下白察察嚼烧饼的吧唧声,晔云起要掏钱两给店家,店家满面惶恐,连连摆手,不肯拿钱两。晔云起莫名其妙道:“你开店不就是为了赚营生,我们到你店中吃东西,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你怎得不要?”

“诸位大人光临小店,是小店的福分,怎么还能收钱呢。”店主连连推辞。

“大人?”晔云起并未穿官袍,不明白他怎得知晓自己是官家人,怔了怔,转头看见李补中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这才想到高益气此前来过珉水县,定是叫人认出来了。

白察察嘴里还塞着烧饼,楞在当地:人家不肯收钱,自己是吃还是不吃?

晔云起微微含笑,朝店家温颜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钱两您得收着,要不然将来传出去,说我是专门吃白食的,您这不就害了我么?”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

店家愈发惶恐,自然不敢再拒绝,总算是收了钱两。白察察放心地低头接着吃。

晔云起正欲起身,忽见店门口涌进来一堆人,将这个小小的粥铺,挤了个水泄不通。叶景反应甚快,听见外头纷沓的脚步声朝这里过来,便抢先起身,挡在了晔云起的前头。

“下官不知大司徒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司徒恕罪!”为首着半旧青袍者,朝晔云起施大礼。

晔云起从叶景身后探头,有点诧异。

高益气连忙小声对他道:“这位是珉水县的县丞王钧。”

晔云起瞥了他一眼,明白过来大概是他去通风报信,遂起身扶起王钧,笑道:“王大人,我此番来得匆忙,也未来得及派人告知县丞,莫要见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