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道走着一道将底下的裤子褪了,长腿一迈,就踏进了浴桶了。

心里道着,今儿个闹的事儿够多了,还是不要吓着她呢。

往后有的是机会,别说是伺候沐浴,便是一起沐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水已经发凉,一只手又不大方便,沈毅堂只随意泡了泡,又擦了擦脸,不过却还是一个人在浴桶里头又折腾了许久,直到闷哼出声,这才捡起了地上的衣裳随意往身子上擦拭了一把,光着身子掀开了被子躺了进去。

春生竖着耳朵,两间房就隔了一道屏风,夜又如此安静,那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只觉得他兴许沐浴不便,便折腾了许久,又听到从他喉咙里不断发出的低喘声,只担忧怕是弄疼了伤口。

一时翻来覆去,直到那里头的人彻底歇下了,自己这才随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137章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春生就下意识的惊醒了。

她这一整晚皆睡得不太踏实。

全新的床褥被帐,皆是采用上等的绫罗绸缎打造,比起自个之前屋子里的好太多,可是金窝银窝远不如自个的狗窝。

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皆是陌生的,极不习惯。

又许是昨日一整日遭遇了太多,便是睡梦里皆有些不大安宁。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眼里还有些微微的迷蒙,只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待眼珠子转了一圈,视线在整个屋子里扫了一圈后,便是一个激灵。

春生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地,透过窗子,从外头传来灰蒙蒙的光,还早的很。

春生却是不管不顾了,只忙不迭的从一旁的箱子翻出了一身寻常的衣裳换上。

昨个自己身上穿戴的那一身衣衫已经悉数尽毁了,春生昨晚只得匆匆的换了一身,她是下了灯以后偷摸换的,沈毅堂就在隔壁,她实在是有些害怕,结果匆忙间没有摸到自己的小衣,只忙将昨日那身衣裳胡乱的塞到了箱子里。

这会子找了又找,却仍是没有找到。

倒是一眼瞧见了沈毅堂昨日的那身外衫,春生拿在手里瞧了瞧,只见衣袖上,衣衫的下摆,腹部位置悉数沾染了血迹,过了这么一晚,已然干涸了。

春生拿在手里瞧了一会儿,想到沈毅堂昨个说的话,便将这件衣裳混合着自个那件一同用布单独裹着,塞进了箱底。

一时,侧耳听着,主屋那边安静如斯,没有一丁点动静,想来那沈毅堂还未醒吧。

春生轻手轻脚的凑过去瞧了一眼,一眼便瞧见那沈绫罗床榻上拱起了一大片。

石青没敢细看,只偷摸着进去将昨个为他换洗的那盆血水端了出来。

一走进,便瞧见散落在地的裤子,巾子。

春生一一捡起,又略微收拾了一通,便将那木盆里的血水端了出来。

外头厅子里头并无人,只正屋外还有间偏房,两个小丫头在外头守夜,正东倒西歪的打着瞌睡。

春生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将木盆里的水倒在了外头的花槽里。

天渐渐地亮了,便听到外头渐渐有了些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人进了厅子探了探,见里头并无动静,便又合上了门出去了,声音压得极低,似乎生怕吵醒了里头歇息的人似的。

春生并不晓得这斗春院正屋里平日里有些什么忌讳或是章程,她见无所事事,只将昨个搬来的东西重新收拾了一遍。

待收拾得差不多了,坐在窗子前发了会呆。

见时辰不早了,早该到了当值的时辰了,可里里外外还是无甚动静。

春生不由走了出去,只将正屋的大门打开了,便瞧见外头偏房里一众丫鬟婆子早已经候着呢。

恰好归莎从偏房里出来了,见了春生不由立即走了过来,拉着她上下瞧了一眼,关心的问着:“你昨儿个还好吧?”

春生不由想起昨个晚上那一幕幕,只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归莎也只是关心她,见她气色不大好,想来昨晚定是没有睡好,不过看上去倒不像是遭受了什么祸事的样子,便略微放心,也不便细问。

只看着屋子里问着:“爷起了么?这会子屋子里头是啥情形,爷平日里这个点都将要用饭了,今日怎么···”说到这里,只疑惑的看向春生。

春生听了一愣,张了张嘴,道着:“好像还没醒呢。”

“还没醒?”归莎听了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便对春生道:“许是昨个儿刚回,一时舟车劳顿累着了吧。”

到底有些不放心,只对着春生道:“春生,要不你在进去瞧一瞧,我瞧着爷昨晚好像饮了几口酒,爷有些闹头疼的毛病,回头别伤了身子便不好了,我先去看厨房备的热汤好了没,屋子里就交给你呢?”

春生闻言,一时想到了他昨日受的伤,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远远地便瞧见床榻上躺了一个身影。

她立在门口小声地唤了两句,见无甚反应,不由走近了几分,结果一瞧,便瞧见那沈毅堂似乎睡得有些沉,且气色瞧着好似不大好。

春生心下一紧,不由凑了过去,有几分焦急的唤着:“爷···爷,您醒醒···您醒醒···”

见他眼皮动了动,却是未睁眼。

春生下意识的伸手往他额头探了探,发现额头有些烫人。

春生一愣,不由伸手去看他手中的伤,将帕子掀开了一角,却发现伤口附近一片红肿不堪,俨然更严重了几分。

春生这下心中不由有些急了,嘴里喃喃地道着:“我···我去唤人给您请大夫···”

正欲起身,忽地手腕子被人一把被握住了,春生又被带回了床榻跟前。

一抬头,便见沈毅堂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急什么急?”

春生见他醒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又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两个人一时离得很近,只忙往外挣了挣,垂下了头,尽量不去看他的眼。

半晌,才低低的问着:“您有些发烧,您···无碍吧?”

沈毅堂挑眉道着:“唔,发烧了么,难怪有些头疼呢?”

春生闻言,立即抬眼看着他,犹豫了下,小声的道着:“您···还是去请大夫吧,许是昨日的伤口引起的,万一严重些怕伤到了筋脉就不好了···”

沈毅堂却是一手撑住脑袋,笑看着她道:“你瞧,这下,你总算是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厉害了吧,一口下去直接将爷的筋脉都伤着呢!”

春生见他还有闲情打趣她,想来烧得该并不算很厉害。

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沈毅堂见她不说话了,也并不恼,想着一睁眼就能见到,果然心情都要好几份,便是头疼、手疼好像都没有那样难受了似地。

一时,想到了一茬,只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忽然问着:“小丫头,你今天怕爷么···”

春生听了一愣。

只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沈毅堂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春生下意识的躲开。

沈毅堂见状不由冷哼一声。

只瞥了她一眼,喃喃的道着:“爷又不会吃了你!”

一时,只阴阳怪气的吩咐着春生过去伺候他更衣洗漱。

春生看了他手上的伤一眼,闷不吭声的走了过去。

便是就在昨日,刚搬到着主屋的那一刻,春生只觉得生命走到了穷途末路了似的。

却不想,不过仅仅就在一夜之间,她觉得屈辱、畏惧,时时刻刻逃避的事情,便已经做的无比得心应手了。

春生见那沈毅堂光着身子从被子里出来后,只背对着将衣裳递给了他,怎地都肯不上前伺候。

沈毅堂自个艰难无比的穿好了裤子及内衫,威逼利诱下,那小丫头才肯过来伺候着他更衣。

沈毅堂更衣洗漱,用过早膳后,便直接出了府。

他这日手上戴着一副军甲护腕,手上的伤并无人起疑。

只打春生被派到正房伺候的第二日起,整个斗春院上上下下都传遍了,扬言她已经被沈毅堂收用了。

依据便是沈毅堂床榻上的那些落红。

隔了没几日,凝初阁院里的大丫鬟奉太太的命,还特意对她进行了赏赐,不多时,整个府里人尽皆知了。

沈家五爷沈毅堂瞧上自己书房里的一个小丫鬟,便特意将人由书房派到了自个正屋里贴身伺候着,当夜便收用了。

这个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便传得沸沸扬扬的陈春生。

掌家太太苏媚初苏氏非但没有半句不满,还特意对其进行了派赏,后来才得知,原来这丫头早早便入了太太的眼呢,当初太太为老太爷举办寿宴之际,就特意将人带到了跟前进行提点。

这可不,转眼间就从三等丫鬟升到了一等呢?

这既得了主子爷的宠爱,又入了太太的眼,将来还愁没得富贵日子么?

只道着她陈春生已经飞入了枝头呢!

甭管外头如何传言,春生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

以前觉得这正院人多口杂,乌七八糟的,来了这里后才知道,人多了,确实比不过书房来得清净。

尤其是那沈毅堂每回了屋子之后,整个屋子里丫头婆子悉数簇拥了上前,那不是一回两回偶尔为之的事儿,是日日回回如此。

好在这沈毅堂住的卧房除了打扫的人,一般没人敢轻易进来,横竖她们如何糟乱,春生大多数是窝在屋子里不出来的。

沈毅堂对此好像也是习以为常了。

再加上她此番升了一等丫鬟,在整个院子里,除了蝶艳,无论是谁,基本人人对她皆是恭恭敬敬,春生的日子便也日益清净了下来。

只除了——

第138章

除了这个院子里的那个霸王还有谁?

春生依然还有些畏惧他,可是因着他的伤,却又终究不得不贴身伺候着他的一应起居。

沈毅堂在外瞧了大夫,又配了些新药,每日早晚由春生偷偷伺候着换药。

因着他的刻意隐瞒,此番受伤之事,除了沈毅堂跟前贴身伺候的杨大杨二以外,其余人尚且无人察觉。

不过,瞧着那伤口,将来势必会留下严重的疤痕印记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

上回那件事就那样稀里糊涂的演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沈毅堂没有追究她的过错,仿佛就那样烟消云散了一样似地。

尽管,这一段时日,两人看上去皆是相安无事,可是,春生其实知道,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或许,自从踏进这个屋子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的。

又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在春生身子渐渐长开的时候,在春生派到书房当值的时候,又或者是自打进了这沈家府宅的时候,甚至,是在那沈毅堂彼时初出到庄子里的时候。

春生有时候觉得,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自打她呱呱落地的那一刻起,打她一出生便成为了沈家的家生奴才那一刻起,或许,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只是她仍依稀有些不甘,也不能说不甘吧,更多是一种彷徨及迷惘。

许是因着她的年纪还小,她心念、牵挂的无非是家中的那些人和事儿,当初本就是触不及防的进的府,一丁点的准备都没有,府里的这一切,于她本不过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便是后来慢慢的在府里安稳、适应下来,也不过是心念着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出府,与家人长伴而已。

别说是对于那沈毅堂的纠缠,便是对于那男女之事她本就是一知半解的,那对于她而言根本就是陌生而未知的领域啊!

他一步步紧逼,霸道横行,没有给她一丁点喘息的机会。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这高宅深深,便是连出一趟府,出个院子都尚且不得自由,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里又能够与他抗衡得了?

可若是不反抗,倘若是落入了他的手中,将来这一辈子长困于这深宅高院,何年何月才能够解脱啊!

春生被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而路却只有一条,可是早已经有人围追堵截在了那里!

她不知还能够死守多久。

这日用了饭后,沈毅堂拖了靴子躺在软榻上,背后靠了两个软枕头,手里还捏了一个把玩着,眼睛勾勾地瞧着前方。

前方春生半跪着,将他左手的袖子微微挽起,挽到了手臂上,只轻轻地将他手掌上戴的那个军用护腕给取了下来。

见整个手掌内侧包裹的白布已染上了一片红色。

春生一顿,请轻手轻脚的将布条挑开了,轻轻地一揭,便听到头顶低声发出“嘶”地一声。

一瞧,这才发现,许是因着天气炎热,伤口闷在护腕里闷了一整日,此刻,里层的那一层包裹的布条已经与伤口的皮肉黏在了一块,血肉不分。

春生心中不由一紧,只抬眼看了沈毅堂一眼,忍不住轻声责问着:“怎地比昨日还要严重些了,您是不是使力了,都说了这几日不能碰水不能使力···”

一触碰到沈毅堂那双炙热的眼神,春生立马止住了声儿。

沈毅堂只单手勾起了春生的下巴,眼神勾勾地落在了她的小脸上,笑眯眯的道着:“竟然还教训起爷来了,你今日就不怕爷呢?”

春生双眼闪了闪,微微咬了牙,下巴微微一挣,就从他手里挣脱开了。

只复又低下了头,重新整理起他的伤口。

沈毅堂见状,勾了勾唇,眼底一片笑意。

春生盯着伤口思索了片刻,半晌,只起身跑到回了自个屋子里,寻了一把剪子,又重新拿了一捆布条过来。

沈毅堂的双眼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春生起身做什么,他的眼睛便随着紧紧的跟了过去,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便是春生回了自个屋,那双眼亦是恨不得直接扫过了碍眼的屏风,直接黏在她的身上似的。

春生自是察觉得到,只觉得这几日无论走到哪儿,那双眼老这样直勾勾,□□裸的眼睛盯着她,如影随形。

她就像整日生活在虎口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