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知道在哪一刻忽地就成了虎口之食。

春生拿了剪子与布条,只佯装没有瞧见他那露骨的眼神,她尽力忽视着。

复又半蹲在了他的脚边,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用剪子将伤口周围的布条剪断了,然后放轻了声音,小声的对着头顶上方的人道:“许是会有些疼,您忍着些···”

说完便伸手轻手轻脚的将与伤口皮肉相交的布条,一点点,缓缓地撕了下来。

沈毅堂微微抿着嘴,皱着眉,却是一声未吭。

其实,对于他而言,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就跟挠痒痒似地,大男人哪里就那样怕疼了,若是换做自个,早将那布条拿着一扯,不过是那么一眨眼的事儿,便是痛也不过那么三两下的事儿。

哪里还需要动什么剪子啊!

其实越是像她这样磨蹭,本就没有多大的事儿,反而觉得有些煎熬。

不过看着小丫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围着他团团转,时而问声细语的与他说话,时而瞪直了一双眼,沈毅堂便觉得心里头热乎。

沈毅堂默默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看着她精心的为他换药,包扎伤口,便觉得这一回受伤还是挺直的。

一时春生替沈毅堂包扎好了,在他的手掌上打了个结。

一抬头,便发现他的脸就在咫尺之间。

春生一愣。

发现他的脸越靠越近。

许是在烛光底下,他的神色显得要比往日柔和许多,脸上挂着笑,一双眼直直看着她,他的眼宛若如玉,又似星辰,只定定的看着她,温润而深情。

他此刻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不似以往那样威严霸道。

只温柔的看着他,柔声的复又问着:“丫头,你还怕爷么?”

那声音看似在询问着,实着像是微微情不自禁的呢喃着。

春生双目微闪。

这一句是沈毅堂这段时日每日必问的问题。

在她伺候他洗漱时,换药时,或是更衣安寝时,又或者突如其来之时,总会问上这样一句。

为何总这样问她,春生自是知晓的。

只平日里大多是调笑着、或者板着脸咬牙切齿的问的,没有像现下这样神色柔和。

春生略微有些不自在,只微微垂下了眼皮子,睫毛微微颤抖。

不敢与他对视。

沈毅堂见她不回答,也并不恼怒。

反倒是见她这日并未曾像往日那般,唯恐对他避之不及,躲闪不急,她只是微微躲闪,眼神有些飘着,耳尖泛红了。

沈毅堂瞧了顿时心中一喜,只轻轻地,小心翼翼的探着手去抚了抚她的脸,双眼一直盯着打探着她的神色,未见她挣扎,他心下狂跳着,又慢慢的凑了过去,往她额间亲了一口。

见她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像把小扇子似的,一下一下的忽闪着,挠得他心下发痒,沈毅堂一时忍不住又大胆的去亲她的睫毛,亲她的眼。

春生身子有些发颤。

沈毅堂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只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地,含糊不清对她呢喃着,安抚着:“不要怕···不要怕···”

边道着边去亲她的嘴。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抱她,去搂她,可是手将要触碰到她的肩时,顿了顿,忽然收了回来,没有乱动。

他的动作非常轻,非常温柔,只轻轻地舔舐着她的唇,下意识的想要伸出舌头去伸进她的小嘴里采摘她的琼脂芳华,感觉她身子一僵,他一顿,舌头又慢慢的退了出来。

只一遍一遍的轻轻地舔舐着,描绘着她的双唇,便是如此浅浅的尝试,亦是让人止不住意乱情迷。

夜平静而祥和。

吻了许久。

就在沈毅堂将要失控之际,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

沈毅堂抵着春生的额头,轻轻地喘息着。

春生整个身子亦是止不住的发软,只见她双眼已是有些迷蒙,小脸微微憋得通红,尤其是那张小嘴,微微轻启着,两片薄唇被吸允得一片殷虹,娇艳欲滴的,比抹了上好的胭脂还要夺目、动人。

沈毅堂瞧了眼底一暗,忍不住想要再次吻上去,可是到底有些顾忌,只伸手忍不住捧着春生的小脸,温柔的说着:“小丫头,爷心里头好快活,就像这样,不要怕爷可好,爷定会好好待你的···”

说着,又捧着她的脸往她嘴上轻啄了一口。

夜已经深了。

春生伺候沈毅堂歇息下后,便落了灯,回到了自个的屋子里。

她见窗子还半敞着,不由走了过去,欲将窗子合上,一时瞧见外头月色如水,影影绰绰,春生只呆坐在窗子前,呆坐了许久。

半晌,只伸出手指,不由自主的往自己的唇上轻轻地抚了抚。

这一夜,两间屋子,却仅仅只隔着一道屏风,床榻上的两人各自安睡,各怀异梦。

第139章

自那回以后,沈毅堂仿佛是越发上瘾了。

他总是痴缠着她。

又似乎是知晓她的顾忌与担忧的,他每回都是小心翼翼的,细心的观察她的情绪,见她并未曾抗拒,未曾有过激的反应,这才一点一点慢慢的攻陷。

春生只觉得他的目光随时随地带着火,随时随地的将要燃烧似的。

是在每回等到她伺候他的伤换完药后,同样的时辰,他总是会缠着她,他并没有她过多的动手动脚了,只温柔的,缠绵的亲着她。

起先,还只是浅尝辄止,只缠留在唇间,肆意掠夺。

后来,慢慢的,微不可察的,潜移默化的伸进她的嘴里,轻轻地挑逗着。

一见她绷紧了身子,就马上退了出来。

然后,待她慢慢的平复了,复又探了进去,像是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似的。

他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才知道,便是亲嘴亦是可以亲出许多种的花样来。

他本就是风月高手,春生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从前,他霸道蛮横,又嚣张无理,一见着不管不顾的就动手动脚地,开始上下其手了,春生觉得屈辱与害怕,她只咬着牙,想要躲。

可是现在,他情意绵绵,温柔体贴,又不断夹着甜言蜜语,春生竟然似乎并没有任何躲避的理由了。

他从一开始就是对她势在必得的。

他早已将她当做是他的人,他的物。

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她,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躲得了过初一,又如何躲得过十五呢。

春生不知何时,只觉得这般蹉磨下来,心已无半分波澜了。

整个斗春院上下只觉得近来自家的爷每日准时准点的回了院子,可是忙活了好一大通人,以往时常在外公干,或者随着一众狐朋狗友在外吃喝玩乐,时常不着地的,时常大半夜才回,便是彻夜不归亦是常有的事儿。

只觉得近日巴巴的把家回,亦不过是匆匆的用了饭,便进了屋子里去了,只将一众下人们打发了下去,也不见出来了。

大家皆是心知肚明的,那里头,乃是并不缺人伺候着呢。

一时,整个院子里近来的气氛皆有几分异样。

春生本来在众人的眼中身份就有几分微妙,现如今,整个院子里的人对她皆是恭恭敬敬的,便是连着对她说话都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

并不像原先那样带着些讨好的巴结,而是下意识的敬着,俨然如同对待半个主子似的。

归莎、蝶依倒还算好,便是连着小蛮等人,与她说话拘了些,规矩了许多。

春生整日闷在了屋子里,不像以往在书房,每日有些指定的活儿,尽管清闲,却也总是有事儿可做的,便是无聊了,那里还有一柜子的书籍呢。

不像待在这间屋子里,真真就是待着,整日无所事事,待日子长了,春生便觉得有些难熬。

春生闲来无事,偶尔帮衬着蝶依、小蛮打扫下屋子,这日中午用完了饭后又去书房探望了莞碧,两人一同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只是回来的时候,恰好在廊下瞧见袭云屋子里的银涟正拉着蝶艳说话了,两人手拉着手,似乎很是相熟。

春生远远地便听见蝶艳的声儿呢,语气似乎带着些疑惑,尖着声儿道着:“可不是么,爷日日戴着呢,这么热的天,也不知如何受得了的,我都劝着好几回呢,不过你也是知晓的,就爷那性子谁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呀···”

说到这里一时瞧见了春生,猛地止住了话题。

只忽然见就换了一副面孔,微微抬着下巴,撇着嘴道着:“哟,咱们院里的一等大丫鬟染上这等听墙角的的毛病可不好罢,将来若是传了出去,打的可是咱们爷的脸啊···”

蝶艳这厢阴阳怪气的道着,却见原本背对着的银涟回过头来,忙笑着与春生打招呼。

见蝶艳这样说,银涟只笑着冲春生道:“蝶艳妹妹没事儿就喜欢打趣人,她是说笑的,春生姑娘听了可别往心里头去啊···”

春生与银涟却也并不算相熟,银涟乃是袭云屋子里得力的丫鬟,平日里不怎么打交道的,便是有那么一回,似乎也并不算什么和美的事儿。

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的。

见银涟这样说,春生只强自笑笑,微微张嘴道着:“这里还有旁人在说话么,我只瞧见了姐姐啊···”

春生话音刚落,便见银涟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而一旁的蝶艳听了,气得直跳脚起来,直指着春生的鼻子直眉瞪眼着:“好你个陈春生,不就是升了个一等丫鬟么,你就这般趾高气昂、目中无人,早晚一天好叫你——”

春生直接无视了她,好像真的没有瞧见她似的,将她的话直接给打断了,却只是淡淡的对着银涟说着:“银涟姐姐,我屋子里还有些活计,就不打扰你了,我且先回了···”

银涟闻言,看了一旁的蝶艳一眼,亦是对着她笑着道:“好的,春生姑娘请慢走。”

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一茬,复又补充着:“春生姑娘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到东厢房找咱们姑娘唠唠嗑,打发时日的,咱们姑娘经常在嘴里提及姑娘你呢?”

春生听了,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倒是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朝着银涟微微颔首,转过身子便走了。

一直待春生的声音消失在了视线里,银涟这才收回目光,只眼里多了一抹深思。

见一旁的蝶艳还阴着眼,嘴里咬牙切齿的絮骂着。

银涟忙拉着她的手坐到了一旁的廊沿上,一边细声安慰,一边趁机又将话题引到了春生的身上。

蝶艳本就在气头上,自是言辞厉色的将春生上下好似一番数落,说着说着心里便有有些发酸,忍不住添油加醋的说道了好一大通。

银涟得知春生每日贴身伺候着沈毅堂,日日夜夜两人共处一室,末了又想起了原先的一茬,复又询问了一番关于沈毅堂手上佩戴的护腕的事儿,待蝶艳一身怨气慢慢的被安抚了,两人这才各自散去。

且说自春生回到了屋子里后,坐在窗子前发了会子呆,后又想起主卧那边屋子里软榻上还搁置恶一件衣裳了,是沈毅堂前日穿的外衫,许是因着动作大,将腋下撕开了一角,沈毅堂直接脱了就扔给他让她给补好了。

其实他沈五爷哪里就穿过这些破烂的衣裳啊,平日里的穿戴皆是不带重样的,本就不差着这一件,不过是寻着由头让她亲手为他忙活了吧。

春生放了一天没有动手,这会子闲来无事,便拿着缝补了起来,她的针线活素来是不差地,没过多久便将缺口缝合好了,针脚缜密,看不出任何曾经撕裂的痕迹。

窗外的风甚是凉爽,春生捧着衣裳不由趴在几子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只觉得自搬到了这屋子后,连日的担惊受怕,连日的彷徨失措都随着这一觉给沉沉的深睡过去了。

待醒来的时候,这才发觉外头天似乎已经黑了,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灯,灯线轻轻摇曳着,一闪一闪地。

从外头厅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与聊笑声,尤其是那蝶艳的声音格外的刺耳,特意尖着嗓儿,一口一个“我的爷”呀,听得春生一阵发愣,这才知道定是那沈毅堂回来了。

春生正欲起身,瞧见身上不知何时搭着一块薄被,那锦被面料柔软,光滑细腻,一看便知定是金贵的绫罗绸缎,并非是她平日里用的。

抬眼一瞧,这才发觉躺着的并非是自个的床榻,而是卧房中那沈毅堂的床榻。

春生一愣,只不知何时被抱到了这张床榻上来了,她记着,她分明是趴在窗子前睡着的啊!

一时慌忙着起身下床,忽然发现枕下微微露出了一抹凌白。

春生疑惑的将软枕拿起,一眼就认出来那件小衣可不是自己那日丢失的贴身肚兜么?

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日就有些起疑,怎么都找不见了,还以为是落在哪里呢,为此,趁着沈毅堂外出的空挡,还特意摸到他的屋子里偷偷寻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却不想,真的是让他藏了起来呢?

这肚兜乃是她贴身穿着之物,在这个一块帕子就算私相授受之物的大俞朝,她的贴身小衣都被人私藏了,她早已算是个不洁之人呢。

又一时想到那晚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春生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坐了许久。

不多时,便听见了些动静正往主卧这边来了。

春生一惊,只忙将自己那小衣拽在了手里,忙下了床直往自个屋子里去了。一时,只听到那厢屋子的门被推开了,不知为何,春生心里头忽然有些慌乱,四处瞧了一眼,只忙钻到了床上,将被子一拉,洋装睡着了。

沈毅堂在外洗漱了一番,又吃了口茶歇歇脚,琢磨着里头的人应该快要醒了,便干脆命人将晚膳摆到了卧房里。

一进来,一眼就瞧见床榻上的被子被掀开了,里头的人早已经不见了。

第140章

沈毅堂往屏风那边瞧了一眼。

只随手对着一旁的丫鬟们吩咐着让其将晚膳摆放在软榻上,又命人取了一壶酒,拿了两个杯子。

自个却是大摇大摆的直接往里头次间去了。

以往这偏房沈毅堂来得甚少,这几日去瞧过两眼,却已是熟门熟路了。

进去一瞧,一眼便瞧见那小丫头趴在了自个床榻上,小脑袋整个都埋进了被子里。

沈毅堂一走近,便瞧见那小身板似乎还轻轻的颤了颤,分明早就已经醒了,分明是在装睡呢。

也是,若是未醒,怎地又回了自个屋呢。

沈毅堂心里有些发笑,直接往那床榻旁一坐,长臂一伸,直接就去掀她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