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相公端了热水重又进去,轻柔的用湿布把血痂溶开慢慢擦洗干净,在伤口上撒了药,又在肿起的地方涂了药油上去,本要帮着揉开的,奈何蒹葭捂着屁股非要自己来,刘家相公见他实在是羞的厉害,也不再勉强,又取笑了两句就端着水盆出去了。

蒹葭忍着疼避开伤口把药油搓热,这般拿着架子扭着身子动作,等揉完伤处微微出了一层薄汗。蒹葭的手扫过伤口,感觉有些湿漉漉的,收回手就看见鲜红的血。蒹葭皱眉,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帕捂住伤口穿好裤子。

蒹葭刚盖好被子趴好就听见有人敲门,等人进来却是沈忆安。

沈忆安提着个篮子,笑着走进来道:“你的晚饭呐,莫芽和毛头跟着召淮一处吃呢。”

蒹葭点点头道:“麻烦你了。”

“你之前不也是端饭给我吃吗?再说那伤确实是我失手才伤的。”

沈忆安挪了个高凳放到床边,把饭菜端上去,不自在的抓抓下巴低声道:“我不该发火,蒹葭,我不想伤着你的。”

蒹葭眨眨眼看向沈忆安,抿抿嘴道:“我也有错,还是得谢谢你。”

沈忆安笑了笑故作豪爽的摆了下手道:“咱们俩客气什么,赶紧吃饭吧!”

蒹葭看看怪异的沈忆安,伸手刚要去拿筷子,看见手上的血和药油皱眉道:“得先洗下手。”

沈忆安瞥见蒹葭手上沾着的血,一把抓住瞪大眼睛道:“怎么又破了?是不是伤口太深?我看看!”

“你,你干嘛!”蒹葭一把捂住屁股裹紧被子惊喝,脸上红的连脖子都微微带着粉色。

沈忆安掀被子的手顿了顿,吐了口气轻声道:“厉害吗?”

蒹葭摇摇头,戒备的看着沈忆安。

沈忆安转身出去,约莫一盏茶功夫端着脸盆进来,打湿布巾递给蒹葭,蒹葭摇摇头,侧着身子跪坐起来,沈忆安连忙扶住急道:“你起来干嘛?”

“洗洗。”蒹葭推开沈忆安扶着自己胳膊的手道:“把布巾弄脏了不好。”

沈忆安轻哼了一声,端着脸盆到床边站着,蒹葭觉得不妥,可是又没找到可以放盆子的地方,赶忙洗了洗手示意沈忆安放下,接过沈忆安又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手。

蒹葭笑着道:“你不必忙了,赶紧去吃饭吧。”

沈忆安摸摸鼻子坐到床边,嘿嘿笑了笑道:“蒹葭,你觉不觉得咱们俩挺有缘的?”

蒹葭看着沈忆安眨眨眼,想了下道:“算是。”

“那你觉得咱们是什么关系?”沈忆安得寸进尺。

“关系?”蒹葭微微皱眉,想了想道:“之前我是你恩人,后来你求了我一命是我恩人,那就是谁也不欠谁了。现在嘛,是啥关系?一同赶路的人吧!”

沈忆安微微皱眉,转了转眼睛笑着道:“你不觉得咱们就没有陌生感?”

“为什么没有?有啊!哦,你还是回去吃饭吧,在我房里不好。”

沈忆安看看凳子上的饭菜,叹口气道:“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蒹葭仍看着沈忆安,沈忆安起身指指凳子上的饭菜才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道:“一会儿有人过来收拾碗筷,你别乱动。”

“哦。”蒹葭淡淡的应了,等沈忆安关门出去才趴下来慢慢吃饭。

沈忆安没勇气和蒹葭去挤一间房,也没允许两个孩子去和蒹葭同屋,自己和两个大人两个孩子挤在一间屋子里。沈忆安等身边的两个孩子睡着,起身出去了一趟,见隔间蒹葭房里已经熄了灯,揉揉鼻子又缩了回去。

沈忆安躺在床上,想起刘家相公说要她帮着多揉揉的话就咧着嘴开始笑,心里暗想,能抱着蒹葭确实也不错,还是那般毫不矫揉造作的男子。沈忆安拍一下额头,又笑了两声搂着被子睡去。

屁股上的伤确实不会太重,蒹葭趴着睡了一夜,昨日还碰不得的屁股现在已经可以咬牙坐了起来,若是不碰也就察觉不到疼痛。

蒹葭小心的侧着身子下了床,打开门就看见沈忆安一张笑脸。蒹葭扶着门后退了一步,忍了忍才没瞪过去。

“你大早上站这儿干啥?”

沈忆安看一眼蒹葭腰臀的位置,笑着问道:“是不是好些了?要是不妥咱们再在刘家呆上一日。”

蒹葭放下袖子遮住腰腹以下,皱眉道:“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沈忆安又看了看蒹葭遮住的地方,揉揉鼻子道:“那咱们吃过早饭就走?”

蒹葭点点头抬脚往外走,步子虽慢却也稳当。沈忆安走在他一侧温声道:“一会儿你还陪孩子坐马车。”

“我可以赶车的!”蒹葭看向沈忆安时眼中多了一丝坚持。

沈忆安顿了顿,笑着道:“还真是个铁公鸡。我问过了,那马车妇不额外收钱,我也想骑马看看路上风景,你还怕车妇偷了你一车子家当不成?”

蒹葭面上红了红,想了下道:“那雇车妇的银子回头咱们对着出。”

“行啊,我能省些银子倒是好事。”

“麻烦你了。”蒹葭这话说的很诚心,也许是刚认识时就没有把她当大家小姐对待,一直随意惯了,竟说不出什么沈小姐之类的客气话。

沈忆安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领蒹葭去柴房洗漱。

饭后,刘家相公亲自送众人离开,送到门口时拉着蒹葭的手笑道:“蒹葭听大哥一句,你这小妻主待你不错,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嫁过去生个孩子才是正事。”

蒹葭嘴张了张刚要解释,沈忆安蹭过来拉着蒹葭一只手,半真半假的冲刘家相公道:“大哥说的是,这次回去就把事儿办了。”

沈忆安的手握的极紧,蒹葭皱眉挣了几下也没挣开,只能转头怒目瞪着沈忆安。沈忆安嬉皮笑脸的拉着蒹葭往车边走,愣是抱着他上了马车,蒹葭羞愤,奈何不好发作,狠狠的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刘家相公笑着道:“哟,就说蒹葭面嫩,这般就羞的生气了,沈小姐路上好好哄哄。”

沈忆安抱拳喜滋滋的开口,“大哥莫送了,等办喜事一定请你喝喜酒。”

莫芽和毛头跟着钻进车子里,莫芽看看蒹葭的黑脸,抿嘴笑了笑道:“原来安姐姐喜欢哥。”

“你别胡说!”蒹葭呵斥。

莫芽抿抿嘴,拉着毛头坐在里面。蒹葭深吸口气,放缓声音道:“以后莫要胡说,她不过是与我们同路,一向油腔滑调惯了,她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怎的也跟着起哄!”

莫芽偷瞄一眼仍黑着脸的蒹葭,小声道:“安姐姐也很好呀。”

蒹葭斜过去一眼道:“莫再让我听见你胡说!”

毛头看看莫芽,挣开她拉着的手也有些不乐意,昨儿个还说沈忆安欺负哥呢,现在又说人家很好,咋比墙头草晃的还麻溜呢!

蒹葭倚着车厢,坐在厚厚软软的棉垫上,轻哼了一声想,沈忆安对他们算是不错,一直也颇为照顾,这些他安定下来会尽力去还,不过若说起感情倒是让人污了耳朵。她们也不过是阴阳差错就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几日,他于蒹葭虽穷,可也没到拿身子换银子的地步。沈忆安没什么心思方好,若是存了这个心思,那她们就连路人的情分也没有了。

欲速则不达

沈忆安浑身哪儿哪儿都舒坦,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冲车厢里道:“蒹葭,你到了耀州准备住哪里?”

蒹葭抿着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蒹葭,你跟我到府上看看如何?我介绍流月给你认识,他是我弟弟,人很好。哦,也是潘岳的未婚夫,到时候你见见我母父,她们虽…”

蒹葭咬牙一把掀开车帘,冷冷道:“沈小姐,蒙您不弃,看得起蒹葭,不过蒹葭没有进豪门的福分,咱们这就各走各的,不耽误沈小姐赶路了。”

“召小姐,麻烦你停下车。”

沈忆安脸上的笑尴尬的挂在嘴角,瞬间又痞痞的笑了笑道:“哟,蒹葭你这是又生哪门子气,连沈小姐都叫出来了。得了得了,逗你玩儿呢,方才是我口无遮拦,你赶紧进去吧。”

蒹葭咬咬牙道:“您要是觉得我们还算得上朋友,希望沈小姐以后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不会了!”沈忆安冲蒹葭摆摆手敛容道:“我说话算数,这种污你清白之事不会再有,这马你就借我再骑骑。”

蒹葭叹口气缩了进去,隔着窗子轻声道:“你以后别再那般说话,说到底咱们也相处过几日,可是不能那般开玩笑。你回去还是你的沈家小姐,我还是我于蒹葭,你要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能帮上的一定帮,除此之外还是没别的好。”

沈忆安想着这般就领着人进家门确实有些急躁,别说是蒹葭,家里的那几位长辈就不会同意。流月和潘岳相过亲也有一个月才来回走动的,还是先培养感情好。遂笑着道:“蒹葭也别再叫什么沈小姐,听着怪难受的。还有啊,召淮不姓召,人家的名字就是召淮,呵呵,你不是这般喊了一路了吧?”

蒹葭脸上有些热,抿抿唇掀开窗帘低声道:“那该怎么称呼?”

“她自小被潘家收养,后来跟着潘知府做事,按说该跟着潘姓。”沈忆安看一眼无甚反应的召淮,笑着道:“不过她不让喊潘小姐,她若是不在意你就只喊名字就行。”

蒹葭懊恼的放下车帘,想着之前召小姐召小姐的叫脸上就有些发热,这般一窘迫倒是忘了计较沈忆安之前的浑话。

沈忆安凑近些敲敲车厢道:“莫芽和毛头想不想骑马?莫芽先出来安姐姐载你一会儿,毛头等会儿也坐坐。”

莫芽看看蒹葭没说话,蒹葭见她一脸的向往,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要听话,别闹她。”

莫芽抓着毛头的手晃了晃,笑着道:“毛头一会儿也去骑骑,我等会儿换你上去。”

毛头摇摇头,比划道:我不喜欢她,她把哥哥弄伤了。

莫芽不在意的揉揉她的头,越过蒹葭弯腰走到车门口,张着胳膊让沈忆安把自己抱上马。

沈忆安搂着莫芽策马小跑出去,蒹葭掀帘看过去,忙高声道:“小心些,别摔着!”

沈忆安拉着莫芽的胳膊往后摇了摇,笑着低声道:“你猜猜,你哥是怕你摔着还是怕我摔着?”

“嘻嘻,自然是我啦!”莫芽俯身摸摸马脖子,扭头收了笑脸,郑重的开口道:“安姐姐你喜不喜欢我哥?”

“嗯?”沈忆安看一眼瞬间变得沉静的莫芽,揉揉她的头笑着道:“你哥值得人珍惜,放心吧!”

莫芽执拗的扭头看着沈忆安,咬咬唇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对不对?”

“呵,你怎么净和你哥说一样的话?算是吧!”

莫芽转回去,微微垂着头道:“那我们也不想攀附你,我们虽然穷,可是哥说要有志气。我知道你有钱,可你要是不想娶我哥就别再逗我们。”莫芽扭头又看了看沈忆安继续道:“你还是我安姐姐,我们就还是朋友,你以后到我家我还给你端饭吃,可你要是欺负我哥,我会恨你的!我是说真的!”

沈忆安拉紧缰绳放慢速度,低声道:“你哥是第一个让我不想放手的,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喜欢的人我自会好好护着,怎么舍得欺负?”

莫芽想了想道:“我哥喜欢连姐姐,可他那天都祝连姐姐百年好合了,自然不会再和连姐姐好。你要是不是大户小姐倒更好了。”

“怎么这么说?你肯定你哥哥不会再和那个好赖在一起?”沈忆安笑着开口问。

莫芽嘟嘟嘴,似乎对“好赖”这个名字感到有些好笑,眯眯眼睛道:“他都说了那话了,自然是不会了。再说,我哥闷了那么多年也没明说,连姐姐有了心仪的人他就更不会说了。”

“你说话怎么这般老气横秋的。”沈忆安抬手捏捏莫芽的鼻子笑着道:“我问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大户人家更好?”

“你真笨!”莫芽白一眼沈忆安道:“我们这样的到了大户人家还不得被人看扁喽,别说是我哥,我也不愿意去看人脸色。”

沈忆安眨眨眼,轻笑了一声道:“做有钱人的小姑子多好,到时候有钱有势谁也不敢欺负。”

“嘁!”莫芽翻了翻白眼道:“那你去做吧,我们可不稀罕!”

沈忆安停了马,抱着莫芽正对着自己,笑着道:“抱好喽,咱们飞一个!”

莫芽刚抱住沈忆安的腰,灰白的马已经剑一般的飞了出去,莫芽吓的大喊一声,趴在沈忆安怀里没敢动,好半天才忍不住探出头看向两侧飞快退去的景色。莫芽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后面渐渐变成一点的马车,兴奋的大叫。

沈忆安高声道:“我耳朵聋啦!”

“哈哈哈,活该!”莫芽故意趴在沈忆安耳朵边大笑。

沈忆安笑着放慢马速拐了个弯往回走,莫芽兴奋的拉着沈忆安的袖子道:“安姐姐教我骑马呗!”

“那谁刚才不是说要有志气吗?我送她马她会要?”沈忆安挑着眉笑。

莫芽撇撇嘴,想了想笑着道:“我给你做工好了,到时候一有空就去帮你做活,就当我的学费,你家里缺做什么的?”

沈忆安敲了敲食指,笑道:“这么着吧,我打算开个豆腐坊,想请你哥过去看着人做豆腐什么的,若是开成了你就在里面做个小工,赶着下学的时候进去帮忙,不开工钱,就当作你学骑马的费用。呵呵,要是你课业好,能让学院夫子夸赞,又能得全科甲,来年我就送你一匹小枣红马。”

“呀!”莫芽搂着沈忆安的腰脑袋乱摇,高声道:“安姐姐最好了,我一定考个全甲,也不会误了做工。”

沈忆安拍拍莫芽的头,握紧缰绳快马往回跑,远远的就看见蒹葭探着头往这边看。沈忆安俯在莫芽耳边道:“咱说的话别告诉你哥哦,我得自己把他追到手。”

莫芽捂着嘴吃吃的笑,同样低声道:“只要你不欺负我哥我就不说。”

沈忆安笑了笑,稳稳的骑着马回到马车边,转手把莫芽抱给召淮,等召淮把莫芽放在车厢里站稳才笑着道:“毛头,也出来玩玩吧。”

毛头抱着膝盖靠着蒹葭坐着,听见沈忆安的声音晃晃蒹葭的胳膊摇摇头。蒹葭揉揉毛头的脑袋轻声道:“你不去骑骑马?路上长着呢,这般坐着也闷。”

毛头看一眼莫芽,扁扁嘴摇头。蒹葭叹口气掀开车帘道:“不用了,怕是胆子小。”

沈忆安点点头,骑马走开了些。

莫芽瞄一眼毛头,嘟嘟嘴哼道:“哥,毛头是跟我赌气呢。”

蒹葭疑惑的看过去,莫芽扁嘴道:“那你得问她,我才不说,我可没做啥坏事。”

蒹葭看看小毛头,揉揉她的发顶笑着道:“你们小孩子的事自己解决,我才不管,不过莫芽不许欺负妹妹。”

莫芽蹭过去,坐在毛头一侧,隔着她看向蒹葭,笑着道:“哥,咱给毛头换个名字呗,说不定将来要入学的,毛头毛头的叫人家肯定得笑话。”

蒹葭眨眨眼,勾着嘴角笑道:“确实该改改,小毛头一开始肯定不叫毛头。”

莫芽用胳膊肘捣捣小毛头,笑着问道:“你小时候叫啥?”

小毛头抿抿嘴垂了头,蒹葭瞪一眼莫芽,笑着道:“回头给毛头想个好名字,要叫起来响当当的。”

莫芽又捣捣毛头的肩膀,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回头让夫子给你取个好名字。”

莫芽眨眨眼,忽然笑着晃晃毛头的胳膊道:“我觉得毛豆就挺好。”

“那你怎么不叫豆荚呢?”蒹葭挑眉哼道。

莫芽吐吐舌头,靠着车厢抿嘴闷笑。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一点第二更,不准霸王哦~~~~~~

还有,发展虽然慢,但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慢慢出来的JQ才是持久的JQ

迎接新生活

沈忆安自那日倒真像对朋友一样对待蒹葭,不逾越也不调笑,路上闲的厉害了就带着莫芽遛马。莫芽问她为什么不追了,沈忆安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微仰着头说什么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莫芽撇撇嘴没答言,心里却嘀咕,绳子放的太长会收不回来。

路上过了有半个月,蒹葭的伤基本上已经全好了。那辆毛驴车估计还被那个倍感憋屈的马车妇赶着在半路晃悠,而她们已经到了耀州城外。

蒹葭掀开车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天还是那个天,太阳也还是那个太阳,周围也还是这些人,蒹葭想,有这些熟悉的人和物陪着自己,新生活就不会太难过。

沈忆安骑着马一进城门就被一侧跳出来的女子堵住了去路。女子笑嘻嘻的从沈忆安手里接过缰绳,仰头道:“主子可算是回来了,主母撵我在这儿蹲了小半个月了都,您再不回来禾青这腿可就得替您折了。”

沈忆安扫一眼禾青,轻哼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跟着停下的马车,想了下跳下马走过去,敲了敲车厢才掀开车帘道:“莫芽,我这就回去了,你们定下来我再去寻你玩,要听你哥话。”

莫芽眨眨眼看向蒹葭,蒹葭则看着沈忆安,视线越过车帘看向牵着马的女子,低声问道:“家里人来接了?”

“是啊!”沈忆安笑着道:“过一段估计有事要蒹葭帮忙,到时候你可不能推辞。”

蒹葭点点头道:“能帮的自然会帮。”

“行,那我先回了,你们保重!”

蒹葭点头,等车帘放下会儿才突然想起来马车还是人家的,忙掀帘去喊,却早就不见了沈忆安的人影。

蒹葭与耀州城不熟,本来想着先在客栈住几日再托人找院子,不料一路话都很少的召淮开口道:“知府大人有吩咐,要你们住在潘府附近,方便传唤。那里刚好有一处空院,主人托我帮着找过买主,公子可以过去看看。”

蒹葭想着住的离潘府近些倒更安全,只是价钱…

召淮许是看出蒹葭的犹豫,解释道:“公子不用为难,不过是一处小院,应花不了多少银子。”

蒹葭面上微红,笑着道:“那就劳烦你带我们过去看看了。”

这处院子算不得小,蒹葭看着高高的青砖围墙心里就有些没底。召淮上前敲门,等了会儿才有一个四五十岁圆方脸的男人过来开门,召淮冲那人点点头道:“这是要买院子的于公子一家,劳烦您带着他们四处看看。”

男人看向蒹葭,不露声色的打量了下笑着道:“于公子快请进来,咱这院子都闲了许久了,也该有人住进来添添人气。”

蒹葭不自在的笑了笑,吸了口气才拉过提着兔子鸭子和包袱的两个孩子跟着男人进去。

堂屋是三间砖瓦房,一侧还有一间耳房,西屋和东屋也是清一色的砖瓦房,通向各房间的小路也用青砖铺过,各屋窗前还有用瓦片茬开的小花园。

蒹葭拉着莫芽和毛头站在院子里没敢往屋里走。蒹葭看向召淮,咬咬牙不自在的笑了笑道:“这院子这般精致,蒹葭怕是买不来的,就别劳烦老人家带路了。”

召淮挑挑眉道:“这房子不贵,院子不大,大户人家不肯买,小户又买不起,中间儿的人家也不缺房子住,这里就剩下了。”

男人走回来笑着道:“正如这位小姐所说,我替主家看了许久的房子也没卖出去,其实这院子风水好的很,若不是主家不得不搬走也不会卖院子。主家说了,买家需是个爱护院子,急需住处,又老实忠厚的。先前倒是有买家,可都是大户要买走重建的,我也就没答应,这才一拖再拖没卖出去。主家还说,若是我看着买家合意就可以压低价钱,主家不在乎这些个小银子,就是想找个爱护院子的人住着。”

男人见蒹葭微垂着头紧抿着嘴,笑着道:“莫不是公子嫌这院子小?”

蒹葭连连摇头,慌忙道:“不是,我喜欢这院子,不过不瞒大叔,我没那没多银子。”

男人拍了拍蒹葭的肩膀笑着道:“知府身边的人介绍来的,自然是错不了。我就自作主张给你算四十三两,怎么样?这价钱可还合适?”

蒹葭慌忙点头,忽而又摇摇头刚要开口,男人就敛了笑道:“这你都嫌贵,这可是我看在知府的面子上才要的低价。”

“不是!”蒹葭又看了眼院子,下决心般的轻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觉得这院子不止四十三两呢。”

“呵呵,你个傻孩子!”男人笑着转头冲召淮道:“一个知府的月俸也才三十三贯对不对?四十三两得花下知府差不多一个半月的俸禄,不便宜了。主家卖个顺心,你买个合意,有什么不妥!”

蒹葭笑了笑道:“大叔若不觉得亏蒹葭自然是愿意买的。”

男人笑着道:“那行,正好有衙门的人在这儿,咱们签了地契,我也急着年前赶回乡呢。”

蒹葭领着莫芽和毛头跟着男人进了堂屋,屋子里竟然还有桌椅和柜子。男人从床头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边取房契边道:“这屋子先前我住着,东西是当初主家留下的。老家远,东西我也带不走,就留在这儿了。你来的也是时候,刚好有同乡的这几日要返乡,一会儿办了手续我归拢一下就去寻那几个同乡,路上也才有个照应。”

男人展开房契递给蒹葭,蒹葭看了看递给一旁的召淮。召淮扫了两眼点点头道:“备着文书没?那就签了吧。”

男人掏出两张早就准备好的文书道:“都放了半年了,可算是签了。”

蒹葭从包袱里取了银子递过去才接过文书。蒹葭仔细的看了,按着召淮的指点在左下角签了名字又摁了手印。

男人笑着收起一张,絮絮叨叨的说着附近哪里买菜近些,院子里井在哪儿厨房在哪儿,还有什么东西没吃完放在哪儿,把所有的都交代了一遍才收拾了几件衣物准备离开。蒹葭极力留他再住几日,男人却执拗的跟着召淮一起出了院子。

蒹葭站在屋子里有些不可置信,他小半辈子都没有这么顺过,为啥这些日子的好事都让他于蒹葭碰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