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蒹葭别紧张,用不着你上堂的,你就过去做个笔录就好。呃,可能之前用的着你作证吧,我前几日去问了问,潘姨说,似是案子还没做彻底,先让你去做个笔录。”

蒹葭想了下道:“我自己去吧,你留在店里忙。”

“我不忙,我正好去看看潘岳那厮回来没。”沈忆安又喝了一杯,抿抿嘴看向蒹葭,嗫嚅道:“其实蒹葭,上次我不是说郝连回来了吗?她在潘姨身边做笔录师,就是帮着抄抄写写,有时候帮着想想点子。”

沈忆安干脆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皱着眉啧啧嘴道:“真辣。唉,蒹葭,郝连是个真文人,比我这个假文人真流子有看头儿,对不对?”

蒹葭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迟疑的开口道:“人与人不同,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沈忆安又灌了一口,偷瞄一眼蒹葭叹口气道:“蒹葭,我若说喜欢你你会信吗?”

信吗?蒹葭心里颤了一下,避开沈忆安锁在他身上的目光,抿紧唇没说话。

沈忆安苦笑了一下,猛灌了一口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你心里其实看不起我的对不对?”

“不是!”蒹葭急忙辩解,抬起的眸子碰上沈忆安闪亮炙热的双眼又瞬间躲开。

蒹葭一只手在腰间蹭了蹭,咬咬牙道:“你很好,真的很好了。”

“那我说我喜欢你,你可会不当玩笑的放在心上?”沈忆安认真的轻声问。

蒹葭瞬间涨红了脸,停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紧了紧,又后知后觉的缩回去放在桌子下。

“蒹葭,我是认真的。你不用有负担,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只要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你不用忙着拒绝,咱们先处着,你若是不愿,我绝不会强迫你,可是你若是有意,能不能把那些身份家世都抛到脑后,只认真单纯的看我这个人,给我一个和别人一样的机会?”

沈忆安声音低沉,带着一股魅惑人的温柔和深情。蒹葭觉得自己有些发抖,不知觉的绞紧手指。

暧昧还是爱情

“蒹葭!”

一股热气抚过蒹葭的耳朵,蒹葭猛的惊醒,“噌”的站起身。

“啊!哈!”沈忆安捂着鼻子趴到桌子上,疼得嘶嘶的抽凉气。

“咋,咋的了?”蒹葭揉揉被撞的生疼的头不确定的开口问。

“你这是愿意了?再愿意也不能,也不能,啊哈哈,疼死我了!”

“碰着哪了?”蒹葭心下急的厉害,伸手去扒沈忆安紧捂着脸的手。

沈忆安歪到椅子上,看看满手的鼻血皱皱眉瞬间变得有气无力的开口道:“蒹葭,我头晕!”说着身子就有些发软的要倒下去,蒹葭连忙抱住她的腰托住,顺着她的力道跟着滑坐在地上。

沈忆安微微睁开眼瞄一眼蒹葭,往他怀里蹭了蹭哼哼道:“蒹葭,我头晕啊!”

沈忆安面条般的软在蒹葭怀里,蒹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推开,眼睛扫上她还在往外冒血的鼻子,抿紧唇从怀里摸出手绢轻柔的擦干净,用沾着鼻血的手绢揉了团子把还在流血的鼻孔塞上。

沈忆安吸口气想尝一口蒹葭身上的香气,却被浓重的血腥味儿呛了个正着。沈忆安抬手试图去揉鼻子,被蒹葭一把抓住。沈忆安瓮声瓮气的嘟囔道:“蒹葭,鼻子疼!”

“别碰,一会儿就不疼了。”蒹葭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隐隐还带着一丝轻哄。

“哦。”沈忆安软趴趴的又往蒹葭身上挨了挨,趴在他肩上轻声道:“蒹葭,你头疼不疼,我帮你揉揉?”

蒹葭被耳边的热气扰的心慌意乱,一把推开沈忆安道:“我去找人进来。”

“别别别!”沈忆安拽着蒹葭的手,见他看过来忙闭上眼睛,哼哼道:“蒹葭,我这般让她们看见不好,我是老板。唉,蒹葭,我头晕,晕的厉害。”

蒹葭见她又要倒在地上,不得已伸手扶住,微凉的手指触上沈忆安的额角,轻重适中的按压着。

“手绢要掉出来了。”沈忆安抬高头皱眉道:“鼻子怎么这么沉?”

蒹葭托着她的头轻声道:“别仰着,血留在里面不好。”

“唉,蒹葭!”

沈忆安感到蒹葭微凉的手按住她鼻翼两侧,忍不住满足的喟叹。

蒹葭看着安静的靠着自己微张着嘴似是睡着的沈忆安有些愣神。沈忆安这几日说不忙是假的,眼下那圈青黑怎么看都是睡眠不足造成的。她不说蒹葭也知道,开这么大的酒楼,还要为了一个小作坊跑商客,怎么会不忙呢?

蒹葭不敢细品心底偷偷冒出来的那丝温柔到底为哪般,有些心慌的轻轻松开摁着沈忆安鼻侧的手,那手蹭到沈忆安的脸颊,似是顿了顿又似是从不曾刻意停留。

蒹葭轻轻的抽出塞着鼻孔的手绢,一小股血随着蒹葭的动作顺着沈忆安的鼻孔流了出来,蒹葭凑着脏了的手绢轻轻的擦干净,好在没有更多的血流出来。蒹葭松了口气,手指受了蛊惑般轻轻的抹过沈忆安鼻下的血迹,碰到她温热柔软的皮肤再也不愿离开。蒹葭似是和那血迹较劲儿般,轻柔的抹了好一会,直到鼻下所有的血痕都被他用手指细细的揩干净才停了手。

沈忆安睫毛颤了颤,蒹葭猛的缩回还覆在她鼻下的手,似是刚从梦中回神般紧张的看着沈忆安。沈忆安在蒹葭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微仰着头靠在蒹葭肩窝处,鼻息恰好不好的扑到蒹葭□着的脖颈处。

蒹葭抖了抖,扶着沈忆安的胳膊也跟着轻颤。又一股热气扑上来,蒹葭觉得心里开始有虫子爬动,痒痒的扰的他愈发不安。蒹葭咬咬牙推推沈忆安。沈忆安搂住蒹葭的腰嘟囔道:“困的不行,睡会儿!”

蒹葭扒开沈忆安的手起身,看看还坐在地上浑然不知何处的沈忆安,抿抿唇道:“你,起来,地上多凉,起来回去睡啊。”

沈忆安带着些微迷茫的看向蒹葭,打了个哈欠道:“脸上脏不脏?洗干净再出去。”

蒹葭看过去,明显的血迹已经被他用手指揩干净,但皮肤细纹里还黏着些微的血丝。蒹葭转身往外走,“我去端水,你快些起来。”

沈忆安看着房门关上,露齿无声大笑着躺回地上打了个滚儿。沈忆安疯够了才坐起身,一手摸着人中的位置吃吃的笑。沈忆安觉得她感觉到了蒹葭的心意,蒹葭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她就知道!

蒹葭亲自端着水盆进来时就看见沈忆安还坐在地上吃吃的傻笑。蒹葭轻咳了一声,沈忆安回神,开始盯着蒹葭笑的诡异。

蒹葭皱眉看着笑的春风得意阳光灿烂的沈忆安,打湿了布巾扔过去道:“你不是想睡觉吗?快些擦擦回去睡吧!”

沈忆安又笑了一会儿,瞬间想起什么般的敛了笑,可怜兮兮的开口道:“蒹葭,我手还软着,你帮我擦擦。”

蒹葭脸上红了红,哼了一声道:“那你就软着吧,我先回去了。”

“别!”沈忆安“噌”的起身,胡乱擦了两把快步走到蒹葭身边,许是站的太猛,脑子里还真的有些发晕。沈忆安一步没走稳,腿上软了一下,蒹葭急忙过去扶住。

沈忆安挨着蒹葭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等那股子眩晕劲儿过去才笑着道:“不是说去府衙的吗?现在过去正好。”

蒹葭皱眉看着沈忆安还有些苍白的脸,掩下担心淡淡的开口道:“你这几日都不吃饭的吗?你还是回去睡吧,改日再过去也行。”

“我不困了,就今天过去,明天我还要带你去看看人家的菜蔬面条,回头说不定能倒腾出什么新花样呢!”

蒹葭抿抿嘴唇,跟着沈忆安出了门。

沈忆安自信满满的领着蒹葭进了府衙,先前准备避开郝连的打算反而没有了,她此刻觉得应该让蒹葭和郝连见面,还要多见面,什么时候蒹葭看着郝连就像看见柳城豆腐坊对面的徐家相公时,就是她娶蒹葭进门的时候。当然,若是过程太漫长,先娶了再让蒹葭慢慢把郝连看成徐家相公也可以。

蒹葭的心思放在沈忆安身上,反而没太留意郝连在这里的事。

沈忆安瘦了,在柳城时也不胖,但最近还是瘦了。蒹葭不记得之前她下巴是尖是方,今日里细细的看了才发现她下巴尖的似男儿般。她睫毛也长,眯着眼睛勾唇笑时更是给人邪魅的感觉。她嘴唇还薄,蒹葭听人说过,嘴唇薄的人都薄情,可是蒹葭觉得沈忆安表面虽痞相,骨子里却是个好人。

她不嫌弃毛头脏,抱着他睡觉;她为了哄莫芽开心,编出蹩脚的借口偷偷买鸭子送给莫芽;她赖在家里不走,却从来不曾侵犯过他。蒹葭知道,沈忆安一直都在偷偷的表示对他的好感。她不明说,他就装作不知道。毕竟,他与她,还是隔着一道厚重的朱门!

郝连见蒹葭跟着沈忆安走进来有些愣神,瞬间又起身笑着与沈忆安打招呼。郝连看看一侧微偏着头的蒹葭,笑着道:“蒹葭也到耀州了?我还以为你去了营坊。”

沈忆安看一眼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反应的蒹葭,心里吃了蜜一般。不知为何,沈忆安肯定,她才是那个让蒹葭走神的人。

沈忆安用肩膀轻柔的撞了下蒹葭,这轻轻的一撞在郝连眼中却是熟悉又亲密的,像是恋人间的私语,又像是家人间的亲昵。

蒹葭茫然的看向沈忆安,沈忆安笑着附耳低声道:“蒹葭,郝小姐向你问好呢。”

蒹葭反射性的屈膝行了一礼,后知后觉的发现对面站着的竟是郝连。蒹葭眉头轻蹙了下,开口道:“听她说你在知府这儿做事,也是好事呢。”

郝连有些被蒹葭与沈忆安之间的亲密刺伤了眼,微微眯了眯眼睛笑着道:“倒是蒹葭,怎么跑耀州来了?”

“我…”

“郝小姐是不是该请我们进去坐坐,这寒天冻地的。”

郝连歉意的看向蒹葭,笑着道:“进来吧,外面确实冷。”

沈忆安走在蒹葭与郝连中间,进了屋子拉着蒹葭坐到离郝连较远的位置。

蒹葭时常被沈忆安有意无意的拉着手走,此刻又想着心事,一时也没想起要甩开。

郝连倒了茶递给沈忆安,沈忆安接过塞到蒹葭手里,见蒹葭还是有些愣,低声道:“蒹葭不舒服?”

蒹葭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坐直了身体看向郝连道:“这也是要在耀州长居了吗?”

郝连点点头,笑着道:“是啊,只是没想到还能碰见蒹葭。”

“发生一些事,后来就到了耀州。”

沈忆安眯着眼睛打量郝连,郝连三句话都提到蒹葭怎么到了耀州,还有刚才看向她们二人时微闪的目光,沈忆安敏锐的发现,郝连对蒹葭或许也不是没感情,可能是之前把蒹葭对她的好当作一种习惯,等到忽然没人去关心时反而意识到了这种习惯的可怕。

沈忆安告诉蒹葭的不全是实情,这她死都不会告诉蒹葭。郝连提亲没成是不错,可沈忆安知道,朱家提出要百两彩礼时郝连根本连凑银子的意愿都没有。如果沈忆安恰好在她面前看到那一幕,沈忆安想,郝连一定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沈忆安笑着道:“郝小姐,潘岳还没回来?”

“是,出了一些事情,潘捕快在帮着解决。”

“潘姨呢?我与她说好带蒹葭过来做笔录的。”

“知府大人出去走访了,特意嘱咐我在这里等你们。”

“哦。”沈忆安看看一侧没什么特别表情的蒹葭,笑着道:“那开始吧,我们还得早些回去呢。”

郝连回身取了笔墨,展开本子公事公办的问了几个问题,沈忆安时时注意着蒹葭,见问道孙大时蒹葭微微握紧了手,沈忆安高声打断郝连道:“我也在,这些问我就好。”

郝连顿了顿,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孙大如何闯进豆腐坊,做了什么事,蒹葭如何知道她就是夜里愈加害沈忆安和潘岳的黑衣人之类的。

沈忆安坚持略过孙大欲行不轨的那部分,让蒹葭自己说了听到孙大什么话才弄明白孙大的身份。

这次笔录本就是个过程,做与不做没什么区别,郝连也不知道潘知府为什么非得让她专门给蒹葭做个笔录,但既然潘知府坚持,她也不好多问。反正孙大伙同几个嫌犯杀了几个衙役一起逃了出去,不用这供词,孙大也是死罪了。

沈忆安握住蒹葭的手紧了紧,蒹葭看一眼沈忆安,摇摇头又抽了出来。沈忆安勾着嘴角笑了下,袖下的手得意的五指乱晃。

“蒹葭住在何处?”郝连轻咳了一声,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碍眼的暧昧。

“哦,天福街东段,离这里不远。”

郝连点点头道:“改日我再去看看莫芽。”

“莫芽进了崇文书院,又长劲了不少。”说起莫芽蒹葭有些自豪。

“哦,是吗?莫芽本就聪明,将来必会有一番成就。”

蒹葭抿唇笑着点头。沈忆安拉着蒹葭起来,冲郝连道:“我们先回去了,店里面还有事。”

郝连挑挑眉,“那我送送你们。”

蒹葭再一次抽回手,懊恼的瞪一眼沈忆安转身往外走。沈忆安笑眯眯的跟上,冲一侧的郝连道:“郝小姐留步,我们二人就可以了。”

郝连笑了笑,提高音量道:“慢走。”

蒹葭顿住脚步,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等沈忆安走过来跟着她出了院子。

沈忆安心底舒畅,一路上脸上的笑都没断过。蒹葭斜一眼还瞄着自己笑的沈忆安道:“你那是啥表情?”

“呵呵,我开心呐。”沈忆安挪到蒹葭坐着的那一侧,笑着道:“蒹葭,我今日最开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蒹葭斜过去一眼没吭声。

“你不好奇?”

“唉,蒹葭,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呢?”沈忆安依着车厢得意的笑。

蒹葭扫过去一眼心底哼道,又抽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妮细心捉虫~~~~~~~呵呵

强吻的结果

慕氏虽然不多干预沈忆安的事,可是还是从禾青嘴里面得知,沈忆安中意的人是一个在柳城卖豆腐的男子,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拖油瓶。现在虽住着一处还过的去的小院,但是这种一点身份背景都没有的人慕氏还是很难接受。

慕氏没有问沈忆安的意思,而是凑空一大早就去了蒹葭的住处,在蒹葭去豆腐坊之前把他堵在了家里。

莫芽已经去了学院,蒹葭等毛头吃好饭正在刷锅。蒹葭听见敲门声,让毛头出去开门。

毛头看着门外站着的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睁大眼睛盯着他们直看。慕氏不悦的皱起眉头,身后的紫香走近一步叱道:“小小孩子怎么不懂一点规矩?连问声安都不会吗?”

毛头眼睛眨了眨,门也没关,转身往里面跑。慕氏心底更是不耐,也不等人再出来直接抬脚进了院子。

蒹葭一边擦手一边跟着毛头走出来,看见院子里立着的华衣中年男子,蒹葭想了一刻也没想出是哪一个,可是看那面相,和沈忆安倒是有些像。

蒹葭不确定的放下袖子走过去一步,慕氏倒是先开了口。

“你就是于蒹葭?”

“对,您有什么事吗?”

慕氏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转到蒹葭身后看了看他的腰臀,蒹葭有些不自在,偏开身子对上慕氏。

慕氏轻哼了一声道:“也不过是这般。”

蒹葭有些不悦,微皱着眉道:“您找我有事吗?我还急着上工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对长者都是这般吗?”

蒹葭抿紧唇,再看一眼慕氏身上的锦缎布料,心底更确定了几分。蒹葭勉强笑了笑道:“若是不嫌弃去屋里坐会儿吧,只是我一会儿要上工,想是不能多停的。”

“是去醉白楼吗?在那里做什么活计?”

慕氏绷着脸往里走,站在门口处环顾了一圈才进去。

“不是醉白楼,是后面的一个豆腐坊,我在那是做豆腐。”

“你之前就是做豆腐?”

“是。”

慕氏大抵觉得沈忆安忽然静下心来做事和蒹葭有几分干系,忍下心里的不悦柔声道:“忆安对蒹葭如何?”

蒹葭不解的看过去,斟酌着答道:“很好。”

“你也是决定要嫁给她吗?”

蒹葭皱着眉头没回应。慕氏反倒不介意的笑了笑,眼睛扫过蒹葭微攥着的有些粗糙的手道:“你也是个好孩子,看忆安那模样也是极喜欢你的,你嫁到沈府做侍夫,也好管着忆安那孩子更上进些。”

蒹葭不知怎的,心底就生出一丝闷痛来,蒹葭抿紧嘴垂了头。

“你别怕在沈府做侍夫受委屈,忆安喜欢你,你又是个争气的孩子,我也会处处护着你。”

“我不会嫁进沈府,您不必担心。您若是为了这个,大可不必专门跑一趟。”

慕氏脸上的笑瞬间退去,冷冷道:“怎么,你还想爬上正室的位子不成,我们沈府绝不会…”

“我说过,我不会嫁进沈府,您大可不必为这个担心。我于蒹葭还没到靠攀龙附凤过日子的地步。”蒹葭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慕氏。

慕氏顿了顿,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

蒹葭撇开脸,淡淡道:“您若是不放心我大可以不去豆腐坊做工,我会与沈小姐说清楚。”

慕氏嘴张了张,看一眼挺直腰背紧抿着唇的蒹葭,面色缓了缓道:“那倒不必,看模样你也是极要强的。其实做侍夫有什么不好,你若是觉得委屈,侧室…”

蒹葭抬脚往外走,不回头的冷冷道:“我要去上工,不送您了。”

“你!”慕氏看着蒹葭走到院子里,抱着刚才那孩子低声嘱咐着什么。慕氏叹口气,有一种怒气冲冲而来,一拳头打到硬石板上的无奈。但他知道,自己这么一趟怕是真的断了院子里那人的念头,不管之前有没有什么想法,以后怕是不会再有。

其实慕氏看见蒹葭第一眼就有把他接进沈府的打算,模样周正,眼角虽然微微挑着,却没有一丝妖媚之气,腰杆直直的往那里一站,反而让人觉得麻利规矩。

慕氏走到蒹葭身边,探口气道:“我不是嫌弃你出身家世,只是忆安在家里最不招她母亲待见,与亲事上,实在不愿她再与她母亲有何不愉快。你们若真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什么名分?”

蒹葭垂着头抱着毛头起身进了屋子,慕氏站在院子里脸上有些挂不住,深吸口气才压下噌的冒上来的火气。

“主子,这人太不知好歹,主子方才那番话分明是示好了的。”紫香轻哼。

慕氏站在院子里等了会儿,见蒹葭迟迟不出来,扶着紫香往外走。

“主子,就这般算了?这人也太没规矩了!”

慕氏叹口气道:“你不懂,忆安估计是真动了心思。唉,我这次恐怕也不该来。”

“要紫香说,大户人家的公子比那人美的也是有的,等二小姐结了亲慢慢就会收了心的。”

慕氏皱眉摇摇头,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蒹葭嘱咐毛头从里面锁了门,一路上垂着头往豆腐坊走。与沈忆安,蒹葭不知是何感觉,但是感情怕是有的吧。蒹葭细细的回想,他与沈忆安相处太过随意,但不可否认,这些日子是蒹葭最放松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吧。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脸上的笑开始慢慢的多起来。

方才冲动下说出不会嫁进沈府的话,并没有让蒹葭心里松快些,反而有些压抑的缓不过气来,像是随手丢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心里面空落落的。蒹葭想,饱暖生欲念的话还真是正确,之前哪有功夫琢磨这些事,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打发时间用的。之前,对于郝连,他的感情也不过是过多的仰视产生的恋慕。

蒹葭脚步顿了顿,对刚才心里闪过的想法有些不安。他一直都是喜欢郝连的,怎么现在又看的这般透彻了?他不是个淫|荡的人,为什么遇见沈忆安一切都变了?他的坚持,他的倔强与保守,好像都在沈忆安面前破了例。他让她牵过手,让她抱过,还和她平和又亲密的一起吃饭一起上工。

蒹葭沿着街边垂着头往前走,心里乱成一团,连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沈忆安跟着蒹葭走了一段,见他垂着的头一直没抬起来,快步越过去挡在他面前。

蒹葭侧身躲开继续往前走,沈忆安一把拉住蒹葭的胳膊,低声问道:“怎么了?今日不开心?”

蒹葭皱眉推掉沈忆安的手,心里隐隐带着一丝酸痛与气恼,面上却淡淡的。蒹葭平声道:“沈小姐不忙吗?”

沈忆安眼瞳微微缩了一下,盯着蒹葭细细的看,蒹葭垂了头继续往前走。

“蒹葭,你昨日答应过我的话你可还记得?”沈忆安快步追过去低声问道。

蒹葭步子顿了一下,冷冷道:“我没答应沈小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