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雯没搭话,抱膝蜷在角落里神色带着落寞。

杏儿笑着开口道:“要我说,那个什么茉香定不是小姐的相好,小姐虽然痞了些,做事还是极有分寸的。”

晓雯抬了抬眼皮,淡淡道:“还有几十年要过呢,我是真的想开了。”只是,她要再娶就先休了我吧。晓雯埋下心底的话,叹口气重又垂了眼。

杏儿抿紧唇,凑过去给他添了件披风,闷闷的坐在一侧也垂了头。

沈忆安从蒹葭那里出来回到醉白楼时,祝良箫正垂头坐在一堆木料中间。祝良箫见沈忆安回来,吸了口气道:“我没吃中饭。”

祝良箫坐着的位置极为碍事,沈忆安见一群做工的人绕过她搬木料装旋梯极为不便,交代着工头一些细节,拉着耷拉着脑袋的祝良箫出来。

祝良箫看看离醉白楼不远的四时美苑,闷闷的迈步往相反的方向走。沈忆安挑挑眉,跟着祝良箫走出一段儿,笑着开口道:“不去找你的绕指柔了?”

祝良箫哼了一声,“你说,我出去喝个小酒有什么错?”

“我不过是抱抱那些美人儿,又没有带回家里!”

“男人啊,就是没事找事,谁家没个三夫四侍的!”

“你怎么不说话?”

沈忆安看着明显焦躁许多的祝良箫,领着她拐进一处小酒楼,随意点了几个菜,上了一壶黄酒。

祝良箫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闷了,呲牙呵了一声皱眉道:“我可没说要娶侧夫,晓雯他一直那么嚣张,怎么突然就说不在乎了?”

沈忆安抿了一口酒,“让晓雯被别人抱抱如何?”

“她敢!”祝良箫怒目圆瞪,拍着桌子道:“我批了她丫的!”

沈忆安撇撇嘴,给祝良箫又倒了一杯。

祝良箫叹口气,哼笑道:“晓雯又跟我耍手段,过两天就好了。”

“你与茉香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哼!”祝良箫哼道:“我不玩花楼里的娼|妓,省的染了脏病。”

沈忆安啧啧嘴,敬了祝良箫一杯道:“一起做生意吧,总不能一直吃家里的。”

祝良箫看怪物似的盯着沈忆安,指着她的鼻尖点了点,眯着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抽风!”

沈忆安勾勾嘴角,“我总得有个自己的家给将来的夫郎与孩儿栖身!”

祝良箫眯着眼睛摇头,轻叹了口气接着喝酒。沈忆安看看周围的摆设,心底开始琢磨怎样更胜一筹。

对谁表白

只过了三日,沈忆安就送了莫芽去崇文书院插班,蒹葭也开始去豆腐坊上工。沈忆安每天早上经过蒹葭的小院,带着他一起去豆腐坊,有时候也会带着毛头一起。

醉白楼的装修已经基本结束,豆腐坊也收拾妥当,蒹葭和沈忆安说好,过两日就开始做豆腐。

这日,蒹葭无事在家,坐在门口的日光里,一面琢磨着豆腐皮的做法,一面给毛头做冬衣。蒹葭正盯着手里的衣服出神,面前的阳光突然就被人挡了去投下一片暗影。

蒹葭怔了下,又动手缝了一针才开口道:“你今日不忙了?”

沈忆安搬了个凳子挨着蒹葭坐着,看一眼另一侧偎着的毛头,笑着道:“豆豆的衣服?蒹葭手还真巧!”

蒹葭点点头,皱了下眉头道:“你不是忙着开酒楼?”

“啊!”沈忆安拍下额头,“我来向蒹葭借样东西。”

“啥东西?”

沈忆安指指院子里拴着的骡子道:“这骡子牵到作坊拉磨吧,在院子里养着也没啥用。”

蒹葭抬抬眼皮,“牵走吧。”

沈忆安摸摸鼻子,看一眼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毛头,笑着道:“豆豆去喂喂小兔子吧?我刚见它饿了呢!”

蒹葭眨眨眼,拍拍毛头的头让他进屋,转头道:“有事?”

沈忆安轻咳了一声吞吞吐吐道:“潘岳回来了。”

“是要去作证吗?”蒹葭低着头继续缝衣。

“不是。”沈忆安瞄一眼蒹葭,一只手无意识的在袖下松握了几个来回,抿了下唇低声道:“郝连也跟着来了。”

蒹葭缝衣的动作微顿了一下,淡淡的哦了一声。

沈忆安勾着头探究般的看过去,蒹葭不悦的皱了眉。

沈忆安轻出口气,笑着道:“蒹葭,你不会再跟她有什么了对不对?”

蒹葭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但缝衣的动作却有些不稳。

沈忆安握住蒹葭捏针的手,从他手里抽出针扎在衣服上,揉起衣服扔进线框里。

“蒹葭!”沈忆安轻叹出声,顺着他挣扎的动作松了手,“蒹葭,我…”

沈忆安紧紧拳头,很是为自己的窝囊恼火。她担心蒹葭看见郝连会爱意重生,又怕自己表露心事会让他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作为男子,他若是爱银子爱权势爱沈家爱她沈忆安,哪怕只是爱其中的任意一种,沈忆安都有把握把他弄回沈府,可是蒹葭偏偏是事事都要靠自己的主儿。

沈忆安看着蒹葭微微垂着的眼帘,长睫像受惊扰的蝴蝶般不停抖动着,掩下一切情绪让她无法探究。沈忆安袖下的拇指中指偷偷捏在一起打了个低不可闻的响指。沈忆安叹口气,低声道:“蒹葭,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嗯?”蒹葭不解的转头,“为何?”

“我靠着祖荫过活,还不曾亲自为家里做过什么,比你差了许多。”沈忆安自怨自艾。

蒹葭脸上有些热,抿抿唇道:“你,你怎么这般想?你现在不是着手做生意了吗?你还说会好好赚银子购一处宅院不是吗?”

沈忆安挪到蒹葭对面蹲着,盯着蒹葭低声问道:“我若用自己的银子买了院子,你做院子的男主人可好?”

蒹葭看着沈忆安微仰着的脸,背着光线,夺目的就只剩下那双晶晶亮的眼睛。蒹葭忽然站起身,手背无意识的在腰侧蹭了一下,高声道:“你,我,我有院子了!”

“蒹葭!”沈忆安起身靠近一步,目光锁着蒹葭的双眼不容他躲闪。

“蒹葭,我是说真的。我见你第一面就动心了的,我没见过哪个男子能像你这般坚强,没见过哪个男子比你漂亮,可你又偏偏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

沈忆安一把握住蒹葭垂在身侧的手,急切的开口道:“蒹葭,你说你是芦草,可你知不知道自己就是那水岸伊人!”

蒹葭皱着眉看着沈忆安,沈忆安眼睛明亮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灼热。蒹葭微微抖了下,眼中的慌乱却慢慢散去,意外的换上了淡淡的笑意。蒹葭缓慢又坚持的重又抽回自己的手,轻笑着开口道:“你,喜欢上什么男子了?”

沈忆安因蒹葭抽回手变得黯淡的眼睛陡然变亮,连连点头道:“对啊,是真的喜欢。”

蒹葭微微皱眉肃容道:“这样不行。”

“嗯?”沈忆安不明所以。

“我说这样不行,这也太,太假了!”蒹葭越过沈忆安端起线筐进了屋,端筐的手有些微抖,蒹葭垂下敞袖,手顺着线筐滑到底部藏在了下面。蒹葭快走了几步,等离沈忆安有几步距离才深吸口气带着不悦的语气道:“还有啊,以后不准找我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忆安觉得脑子像被人夯了一记闷锤,轰的一声就炸开了。沈忆安似是要赶走脑子里哄哄响的杂音,抬手狠狠的挖了挖耳朵,瞪着眼睛盯着蒹葭。见他转身又走回来,沈忆安仔细的看蒹葭的神色,等蒹葭走到她身边沈忆安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沈忆安想了下笑着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蒹葭还真厉害。”

蒹葭斜一眼沈忆安出去打水准备洗衣。沈忆安跟过去,从蒹葭手里夺过井绳,一面试着左右甩了甩一面嬉笑道:“蒹葭,那你说,怎样表白才能打动男子?”

蒹葭带着些微困惑的摇摇头,“我也不知,你刚才那话,说与大户人家的公子或也不错,不过我听着就假的不行。”

“蒹葭觉得自己喜欢听什么?”

“干嘛非要听?”蒹葭从沈忆安手里接过井绳来回甩了一下,木桶就乖乖的沉下去灌满了井水。

沈忆安重又接过拉上来,倒到一侧的木盆里不死心的问道:“不听要怎样?”

“要做呀!”

沈忆安脸上爆红,抬袖做了个挡太阳的动作掩面想,直接上床吗?会不会太直接?

“要是大家公子,应该是喜欢饰物香粉之类的吧,我也不懂这些的。不见得非得说的天花乱坠,做些事情让他知道你紧张他就行了。”蒹葭转身回屋子里拿皂角。

沈忆安拍拍脸颊,呲牙眯眼的怪笑了两声。

沈忆安等蒹葭重又回来,又问道:“蒹葭,若是你们这样的,喜欢对方怎么做?”

蒹葭摇摇头,不确定的开口道:“帮着多做些活儿什么的吧。”

蒹葭无法想像会有女人对自己做什么事来博他好感,更无法想象有女人像沈忆安刚才那般肉麻兮兮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深情表白。

沈忆安拉住要坐下洗衣的蒹葭,自己挤到小凳子上坐下,捞起一件衣服道:“我洗,蒹葭歇着。”

蒹葭有些愣,想了下忍不住露齿笑道:“你现在忙什么?再说,你喜欢的那家公子定不会做这些粗活。”

沈忆安毫无章法的揉搓着手里的粗布衣,笑着道:“万一他做呢?我先练练,嘿嘿,先练练!”

“你起开!”蒹葭笑着从她手里抽出湿衣道:“你赶紧忙去吧,别在这儿晃悠了,后日不是要开张了吗?等你挣了银子立了业说不定你喜欢的那家公子就不觉得你靠不住,反而黏着你要嫁呢!”

沈忆安抿唇看着蒹葭又微微显露出来的小酒窝,轻咳了一声道:“蒹葭,你可,唉,你可真是,聪明啊!”

蒹葭抬抬眉脚,递了一块布巾过去让她擦手,自己坐在她方才坐的位置,麻利的打皂角洗衣。

沈忆安扁着嘴盯着蒹葭的发旋看,挫败的把布巾勾在食指上在空中甩了几圈,不料布巾借着力道被甩的拧成麻花条儿,沈忆安手指头没捏紧直接飞了出去。沈忆安看着划过蒹葭的头顶直接掉进井里的布巾,微张着嘴愣在那里。

蒹葭倒也没生气,边搓衣边道:“你赶紧回吧,一会儿我打水时捞出来就成。”

沈忆安摸摸鼻子应了一声,回身带着些小无奈的出了院子。

蒹葭听见身后的关门声,紧着搓洗湿衣的手才渐渐慢了下来。蒹葭在衣摆上来回擦了擦手,攥紧了放在膝上。蒹葭愣了一会儿,弯腰扒开木盆里的衣服,借着慢慢静下来的水看着自己的投影。蒹葭抬手把一缕垂下来的发掖到耳后,接着慢慢摸索眉眼鼻梁和嘴唇。

蒹葭看着木盆里的倒影轻叹了口气,垂手打碎里面那个怎么看线条都太过坚硬的男人影像。心道,也许,沈忆安…不,她只是玩笑呢!

当爱在靠近

豆腐坊前面的酒楼一定很奢华,蒹葭没去看过也猜的出来。中间隔着一道不矮的砖墙,蒹葭还是能听见里面喧闹的贺喜拼酒的声音。

豆腐坊里有男有女,沈忆安指明蒹葭是这里的管事,最多也就只让蒹葭点卤或指挥别人做活。直愣愣的杵在那儿,蒹葭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蒹葭捻着豆浆看了看颗粒大小,愣神间见一旁入锅的豆浆已经快要煮沸,锅底的柴却已经将要熄了。蒹葭皱眉,看一眼又开始走神的王兰,走过去添了几根柴火进去。

王兰回神,带着羞意的看一眼蒹葭,笑着道:“于管事,人家都说沈小姐还没娶夫,是不是真的?”

蒹葭瞥一眼王兰,淡淡道:“这你要问她。”

王兰也并不怕蒹葭,年纪都差不了多少,王兰之与蒹葭或许要小一些。蒹葭平时不甚露笑,但也不苛责于人。

“于管事,”王兰看着蒹葭,皱皱鼻子道:“你怎么做上沈小姐的管事了呢?哦,你做的豆腐好,一定是这样。于管事,你与沈小姐走的近些,沈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蒹葭抿抿唇,避开王兰亮晶晶的眼看向煮着的豆浆。应该是高温的时间太长,又一直没真正的煮沸,锅里面已经结了一层微黄的皮子。

蒹葭看着锅里面那层带着褶皱的黄色皮子,眼神有一瞬的迷惑。蒹葭走过去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层皮子,怔了片刻转身把锅底的柴火又抽出来两根,从一侧取了个木框过来,铺好纱布,用宽竹板小心翼翼的把那层皮子挑出来放到纱布上。

“沈小姐?”王兰看见沈忆安进来,笑着站直了身子立在灶台边。

沈忆安直接走到蒹葭身边,见他怔怔的看着锅发愣,也跟着盯着锅里面的豆浆愣了一会儿,胳膊很自然的捣了捣蒹葭,低声道:“看什么呢?”

“再添根柴,火别太大!”

蒹葭没听见动静,转头看向一旁红着脸盯着沈忆安看的王兰,心底叹了口气亲自添了根柴进去。

沈忆安的脸色有些不悦,一直没有瞟过王兰的眼睛带着一丝不耐三分薄怒的扫过去。王兰垂了头,抿着唇蹲在灶台边往里面添柴。

“别!”蒹葭快一步挡住他动作,“等一下,先小火烧着。”

“哼,醉白楼不留吃白饭的,要是连句话都听不清,干脆回家得了。”沈忆安冷冷的开口。

王兰脸色有些发白,紧抿着唇低了头。一旁忙碌的人不知是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到,连往这边瞟一眼的人都没有。

蒹葭皱眉扫一眼沈忆安,沈忆安转脸就笑眯眯的凑过去低声道:“这锅里有什么?你看的这般出神?”

蒹葭指指锅里又慢慢结起的薄皮,迟疑的开口道:“她们的豆腐皮是不是这般做出来的?”

沈忆安从锅里收回视线,从侧面盯着蒹葭看,蒹葭微偏开脸,借着挑豆腐皮的动作挤开沈忆安。

沈忆安眨眨眼,靠过来低声道:“走,我带你去看看其他的豆腐花样儿,这手艺回头咱们慢慢琢磨。”

“啥花样?”蒹葭好奇的转头去问。

“你见了就知道了。”

沈忆安随意的去牵蒹葭的手,蒹葭挣开,冲一旁的徐师傅道:“徐师傅看着点浆,我出去一下。”

王兰看着沈忆安笑着领蒹葭去了前面,扁着嘴哼了一声。徐师傅哼笑道:“想要攀高枝儿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啥都不成还惹得满身骚。”

王兰抿抿唇嘟囔道:“我怎么了?我也是铺子里数得上的,再者说了,我又没说要怎么样。”

徐师傅摇摇头,不客气的开口道:“隔壁花楼里端洗脚盆的都比你好看。”

院子里的人哄然大笑,王兰脸上爆红,咬唇哼道:“我是好人家的公子,徐师傅怎的把我与那些脏东西来比?”

徐师傅并不多给他难堪,叱了几句还在哄笑的人,低头专心的点浆。

沈忆安领着蒹葭进了醉白楼,这是蒹葭第一次踏进这里,看着奢华又不失淡雅的房间心里有些怯。

沈忆安虽是带着蒹葭从后面进去,还是有小厮笑着过来招呼,对沈忆安的态度不似老板,倒像是对宾客般。

小厮领着她们进了一处包间,一路上笑着解释店里的招牌菜和特色服务,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又不聒噪。

沈忆安邀功似的低声道:“蒹葭看看,我这里还是不错的吧?”

“我不懂这些,可是,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蒹葭喜欢就好,咱们这店里的招牌就是豆腐宴。”

蒹葭困惑的眨眨眼,转头看向室内墙壁上挂着的字画,起身走到一张书法前面低低念道:“波涌莲花玉液凝,氤氲疑是白云蒸。素花自可调羹用,试问当炉揭几层。”(《赞豆皮》明清时代的诗)

蒹葭回头问道:“是豆腐皮吗?我之前一直烧滚豆浆就直接点浆,还没想过可以从里面结豆皮出来,不过不知道揭出来之后还怎么弄,不过想来应该还是做豆腐的那套。”

沈忆安斜靠着桌子含笑看着蒹葭,点点头道:“蒹葭也是个文人呢?比我们这些没事儿喜欢做个歪诗的强的多呢。”

蒹葭微垂了头,看向一旁的挂着的字画,轻声道:“不过是跟着莫芽学了几个字。”

沈忆安看着他掩饰不安般的撇开头,脸上的笑愈发的柔和。

“蒹葭坐,有好东西让你看呢。”

蒹葭走回去,在沈忆安对面坐下。屋外传来敲门声,沈忆安拍了下手,片刻有两三个小厮端着托盘进来,上了菜和一壶酒又有礼的退了出去。

沈忆安给蒹葭倒了一杯,并没有要他喝,而是指着桌子上的菜道:“这是我说的豆腐宴其中的一部分,你看,冬菇豆腐,家常豆腐,豆腐鲫鱼汤,皮蛋豆腐皮,豆腐皮包子。你看看这个,这个也是豆腐皮,我无意中寻到的,怀安城豆腐皮,筋道的没法儿说,你尝尝?”

蒹葭夹了一筷子,看一眼沈忆安小口的吃了。沈忆安看着蒹葭比平日里小心许多的动作,心里笑开了花。

“怎么会这么筋道?”蒹葭又夹了一筷子慢慢的嚼。

“这就是特别之处,我从怀安城请了个师傅回来,蒹葭若喜欢可以跟着学。”

蒹葭微垂眼皮,低声道:“其实你都可以请大师傅来做的对不对?”

“当然不对!”沈忆安把身子探过去一些低声道:“蒹葭学到了才是咱们自己的,别人的是别人的,这样我才不怕谁仗着有些本事给我小鞋穿。”

蒹葭皱眉看着沈忆安,轻叹口气低头吃菜。

沈忆安喝了杯酒笑着道:“蒹葭,等哪天她们都下工了,咱们再去试试豆腐皮,说不定就做成了呢。”

“你连做豆腐都不懂,怎么会懂得做豆腐皮?”

沈忆安得意的抬抬下巴,捋着袖子坐直身体,笑着道:“谁说我不会?我可是高手,信不信我几句话就把这做豆腐的方法给你念叨出来?”

蒹葭嘴唇抿了抿,似是不知该笑还是该面无表情,一条眉毛怪异的轻挑着。

“咕噜噜,咕噜噜,半夜起来磨豆腐。”

沈忆安冲蒹葭挤挤眼,手里做了个推磨盘的动作,蒹葭额角跳了跳,紧抿着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黄豆子,磨成浆,放进窝里用水煮。

待到水开浆成后,加上石膏或盐卤。

盛到模里包上布,一压再压成豆腐。”

沈忆安拍拍手舒口气道:“怎么样?可有哪里说错了?”

蒹葭摇摇头,淡笑着道:“就是这般。”

“蒹葭,我是不是很聪明?那几日你做豆腐,我看着看着就学会了。像我这样的聪明人,是不是值得人托付终生?”

蒹葭脸上的淡笑慢慢隐去,垂着眼帘道:“豆腐坊做出的东西你都送到哪里去了?不是扔了吧?”

“怎么会扔了!”沈忆安似是也不坚持得到蒹葭的回答,顺着他的话说道:“咱这醉白楼做豆腐宴就得不少,我别的本事没有,朋友却认识不少,让她们帮着找几个商家还不是玩笑一般?”

蒹葭看看沈忆安,有所保留的轻点了下头。

“蒹葭,吃过饭我陪你去一趟府衙吧。”

“是要开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