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吓了一跳,连忙望过去,不由得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扬声问:“可是洗砚?”

那男人忙显出身来,惊喜地走上前:“九姑奶奶,是九姑奶奶么?!”

陈氏顿时红了眼圈:“是我。你怎么来了?可是五哥上京来了?”

洗砚走近跪倒哭道:“九姑奶奶,小的可算见着您了!五爷五奶奶都在京里呢。一听说章家出了事,家里人都急死了,五爷五奶奶离京城最近,便急急先赶过来了,因不得见您,只能四处打听,好不容易等到刑部放人,他便和五奶奶一道接人去了,又怕与您走岔了道,便差小的在此等候。小的都等大半天了,总算见到九姑奶奶啦!”

原来是陈氏的娘家人。明鸾见状心下不由得欢喜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外家对章家是什么态度,见沈家、宫家与林家都先后冒头,陈家却迟迟没人出现,还以为也是跟林家、宫家那样怕事的,没想到他们不在京城,得到消息的时机必定要晚些。不管怎么样,他们能来就好。

陈氏见着了娘家人,那眼泪就一直没停过,还是沈氏劝她:“三弟妹,先别光顾着哭,等见着陈舅爷再哭不迟。咱们这一大家子都还没有落脚地儿呢。”

陈氏这方醒过神来,忙对那洗砚道:“五哥五嫂如今住在什么地方?可有空余的屋子?我们府被官府查封了,如今进不去,今晚上还不知在哪里住呢。”

洗砚答说:“九姑奶奶放心,三爷去年进京赶考时,买了一处宅子,如今正空着,五爷五奶奶就是在那里落脚,虽只有三进,也有二十来间房,足够住人的。九姑奶奶与诸位奶奶、姑娘、小爷们暂且等候片刻,小的去雇了车来。”

这洗砚做事麻利,不过一会儿功夫,便雇来了四五辆大车,把这一群女人孩子安安稳稳送到了陈家的宅子。陈氏的五哥陈宏与妻子言氏得了消息,急急赶了回来,在大门前正好碰上,一见妹妹,未及说话,眼圈就先红了:“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祸事?妹妹都瘦成这样了!”

陈氏无语哽咽,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言氏擦了泪,上前劝道:“快先进屋吧,先梳洗了,换了干净衣裳,好生吃过饭,再慢慢说话不迟。”又劝丈夫:“他们在牢里必定吃了不少苦头,先让孩子们吃了饭再说,吃了饭才有力气说话。”

陈宏闻言醒悟过来,忙将众人迎入家中,命丫头婆子带了他们去梳洗。

明鸾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几乎要感动得流泪了,亲娘舅就是亲娘舅,比别人周到多了。刑部大牢虽然比大理寺的条件好点,可大牢就是大牢,不可能变成宾馆的,除了通风好些,有床睡,饭食还过得去外,该有的缺点都有,也包括了没法洗嗽这一点。她在牢里待了大半个月,就有大半个月没洗过澡、洗过脸,维持卫生的方式就只有隔几天换一次干净衣裳(探监人送进来的),别提身上有多脏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这群人里还有文骐这个奶娃娃,大人还可以使用恭桶,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生理需求,牢里又没有尿布可换洗,时间长了,整间牢房都充满了那啥的味道,躲都躲不开。所有人进去前都是一帮体体面面的贵妇人官二代,出来时就跟叫花子似的,浑身都散发着异味,走在大街上没少受人白眼。如今总算有热水澡可洗,还有香胰子供应,真是天堂一般的待遇!

洗过澡,洗过头,明鸾换上一身白布夹袄,灰布裙子,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心情都好了几分。她把头发扎成两个松松的小辫,走到外间,陈氏已经梳洗好,换上了新衣裳,正坐着喝茶,抬头看见她来了,微微一笑:“衣服有些大了,不过不要紧,你舅母不知道你身量多少,这是匆匆做成的,先对付着穿吧。”

明鸾并不在意衣裳小事:“这有什么?之前那么脏的衣服都忍受下来了,这就够好的了。我们还在孝里呢,也没必要讲究穿戴。”

陈氏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这些日子你总是毛毛躁躁的,有时看着似乎懂事了,马上又变得任性起来,叫我担心得不行。”

明鸾心中不以为意,但想到自己近日言行确实不象个孩子,似乎有些粗心了,但那时候她担心自己的命运,也就没想太多,如今事情已经有了定局,她应该为日后考虑了。想了想,她便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上前道:“母亲多虑了,我只是为家里的事担心而已。我以前是不懂事,但经过这么大的变故,又听到、看到许多事,已经不再是以前天真烂漫的孩子了,我以后会多多为您分忧的。”

陈氏听得有些伤感:“你才多大呀…心思不要太重。”

正说着话,一个青衣丫头送饭来了:“五奶奶请姑奶奶到前头吃饭说话。”

明鸾知道这是打听最新消息的好机会,忙对陈氏道:“我也要去!”陈氏有些犹豫,她连忙再添一句:“我不要跟谢姨娘他们一起吃饭。”陈氏瞪她一眼,却是默许她同行了,明鸾心中暗乐。

姨娘和小孩子们都是不上桌吃饭的,明鸾就成了饭桌上年纪最小的一个。陈宏与言氏见她来了,都有些吃惊,但没说什么,分两桌吃完了饭,便到花厅用茶,说起他们上京后的经历。

原来陈氏的娘家在吉安,乃是当地望族,族中子弟有不少出仕的,听说章家在京城出事的消息时,已经是事情发生的七天后了。陈氏的父母都十分焦急,连忙向族中求助,正好隔房的五子陈宏在常州做学官,离金陵最近,便修书请他出面相助。陈宏得了消息,匆忙告了假,带着妻子赶到京城,章家人已经进了刑部大牢。

言氏道:“我们想方设法要进去见姑奶奶一面,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后来相公遇上从前一个同榜的友人,眼下正在刑部做主事,才打听到些消息。原来是有人发了话,不许任何人进牢探监,好象是冯家的人。”

宫氏一听脸就黑了:“原来是他!哼,还说什么亲戚,到我面前哭哭啼啼地扮好人,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沈氏面带忧色地对言氏道:“劳陈五奶奶费心了。那人的妻子原是我二弟妹的庶妹,前些日子来探过监,一番威逼利诱,幸好我们不曾上当,只是没想到他们狡诈如斯,居然不许人来探监。我们在牢里好些天都不知外头的消息,心里实在着急,还好皇恩浩荡,叫我们得遇生天,总算苦尽甘来了。”

陈氏问陈宏:“五哥,你可知道如今朝上都怎样了?公公、二伯与相公如今还在牢里呢,说是都要流放太原,还有二房家的侄儿,年纪尚小,应该是可以放回来的。我们打算明儿就去接人。”

陈宏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也不必等明日了,既然你们今日就能出来,我现在就差了人去接,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宫氏连忙说了儿子的姓名年岁,看着陈宏吩咐下人去了,感激不已,只是还没忘记再厚着脸皮多求一件事:“还有我们家的宅子,都叫官府封了,也没说几时归还,圣旨可没说要籍没家产的…”

陈氏有些脸红,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该不该说,沈氏则很镇定地低头喝茶。明鸾心想这位舅舅若是能帮忙讨回家产的话,也不是件坏事,欠下的人情以后慢慢还就是了,也闭嘴装起小天真来。

陈宏倒是没放在心上:“我明儿就让人打听去。”

宫氏满意了,陈氏红着脸暗自羞愧,小声道:“多谢五哥了。”陈宏摆摆手,言氏笑说:“能帮上忙就好,自家兄妹,有什么好客气的?只是…”她顿了顿,“既然圣旨要你们回乡,你们打算几时起程?我们安排些人护送你们上路吧?”

陈氏想了想,道:“能早一日走,就早一日走吧,时间长了,就怕夜长梦多。”宫氏也十分赞同:“出来的时候,那个来送公文的官儿就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早些走的好。”明鸾连连点头附和。

沈氏却道:“我们还不能走呢,京中形势不稳,若是有了什么变故,我们却不知道,那该怎么办?还有,父亲与二叔、三叔出发的日子还没定,总要送了他们离开,我们才能走啊!”

第二十一章 争执

更新时间2012-3-21 19:05:23 字数:4363

沈氏一开口,明鸾就提起了警惕心,听到后来,脸色已经沉下去了。她早对沈氏有意见,又怎会相信对方没有私心?

有同样想法的不只她一个,宫氏率先反对了:“大嫂子,那个官儿已经提醒过我们要早走的,他还说父亲和二爷、三叔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叫我们不要担心。上头争那把椅子争成什么样,又与我们有何相干?你坚持不肯走,该不会是有别的打算吧?!”

连陈氏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不大赞成。

沈氏却没有一丝心虚:“二弟妹误会了,我是怕咱们家的案子还有变故。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万一是越王继了位,他和冯家原就有心除去我们家的,即便我们回了乡,也逃不过去啊!再说,父亲与二叔、三叔都是流放,即便有人照应,也是要吃苦的。这一去还不知几年才能再见,总要让他们再见孩子们一面,道个别。”

陈氏闻言便松开了眉头,眼圈渐渐红了:“大嫂说的也有道理。”

明鸾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想要叹气,但又觉得不吐不快,便故作天真地抬头问:“大伯娘,您忘了提您娘家人了,他们的案子还没定吧?不知是个什么结果。你是不是很想把他们也救出来?”

沈氏愣住了,一时哑然。

宫氏冷笑道:“三丫头说得好!敢情这才是大嫂子的目的呢!说得好听,其实不过就是念着娘家人罢了。我们家的案子是皇上亲定的,还会有什么变故?别说如今皇上看中的储君人选是衡王不是越王,就算真是越王继了位,他还要守三年父孝呢!万没有前脚才继位后脚就违逆亲父遗命的道理!他若真这么做了,就算那位子坐得稳当,天下人的口沫子也能把他淹死!”

陈氏又皱起眉头,劝她:“二嫂,别这么说,大嫂她…不是这个意思。”表情却有些勉强,语气也不是十分肯定。

沈氏道:“二弟妹,你想得太简单了,若越王真会在乎天下人的说法,又怎会干下弑兄逆父的罪行?我这话绝不是空穴来风,你试想想,如今外头都说皇上有意立衡王为储,可立储诏书还未下呢,越王又迟迟不出现,他能甘心吗?到时是个什么结果还难说,我们留下来,好歹能看个清楚。再说了,你与二叔一向和睦,这些天还为他担心不已,怎的如今就舍得不见他一面,先行回乡?”

宫氏一窒,有些不自在地扭开了头。她其实也是怕了,如今她儿女俱在,自然是先紧着亲骨肉。再说,她和孩子们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见一面也改变不了丈夫要被流放的结果,那为何还要冒险留下呢?

陈氏也感到几分羞愧,红着眼圈道:“大嫂子说得是,相公这一去,还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当日匆匆一别,总要叫他临行前再见一见家里人。再有,我们如今已经出来了,行事方便,总要给他们置办些路上用的东西,或是安排几个人跟着侍候,不然父亲已经上了年纪,二伯与相公又是没受过苦的,这一路北上,哪里受得住?”

沈氏眉眼舒展,带着欣慰的微笑:“三弟妹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我就是这个意思。”

明鸾暗暗咬牙,又挤出一个天真的笑:“好啊好啊!我们给祖父、伯父和父亲多多准备好东西,送他们平安离开,再回家去。”接着又歪歪头,“可若是沈家的案子到时候还没有结果,又怎么办呢?还要再留下来等消息吗?”

沈氏的头立刻转了过来,目光有些深:“三丫头,你好象…一直对大伯娘有看法?那天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那些话都是冯四奶奶胡说的,你真的误会大伯娘了!”

明鸾的语气非常冷淡:“我没有误会啊,我只是很纯粹地在问你。大伯娘为何如此在意?清者自清嘛,我那天只是小孩子家不懂事胡说八道的,娘叫我赔罪,我也赔过了啊。莫非大伯娘还不肯原谅我?我真的很相信大伯娘的,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大伯娘会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陈氏暗暗瞪女儿,明鸾却朝她笑笑,捧了茶递过去:“娘渴了么?是不是要喝茶?”

陈宏清了清嗓子,言氏也从呆愣中醒过神来了,干笑道:“瞧我,居然没留意茶壶里已经没水了,梅香,快添茶来!”

丫头进来续了茶水,屋里又重归平静。这一回陈宏先说话了:“方才你们说的那个提醒你们早些离京的官员,原话都是怎么说的?还有那位冯四奶奶又说了些什么?我在外头打听了几日消息,虽知道些风声,到底不如你们局内人看得清楚,且把经过都细细给我说一遍,我好替你们拿主意。”

沈氏忙道:“不敢劳烦陈五爷。说来我们家这案子也是受了池鱼之灾…”

明鸾站起身走到陈宏面前道:“五舅舅,你是男人,又是做官的,想必比我们看得清楚,我把事情告诉你,你替我们分析一下好不好?”

沈氏吃了一惊:“三丫头!”她站起了身。

陈宏看着明鸾,眼中有些讶色:“好是好,只是你母亲她们尚未开口,你怎么先说话了?而且你小小年纪,如何知道其中的内情呢?”

明鸾道:“我从头到尾都看着、听着呢,自然知道内情。其实如果祖父或舅公他们在这里,我就不会向舅舅求援了。母亲她们都是女流,虽然知书识字,也懂得管家,但对朝中的大事,有时会无法判断孰重孰轻,甚至有可能会感情用事,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舅舅是我母亲的亲人,知道我们家有难,就急急丢下正事赶来,可见是信得过的。这案子又不是什么机密,告诉舅舅也不打紧,只是舅舅自己需得仔细,不要轻易告诉了别人,不是怕您泄密,是怕有坏人知道了对您不利。”

陈氏脸色发红,手足无措地上前道:“五哥你别见怪,这孩子平时被我宠坏了,说话没个轻重…”

陈宏沉吟片刻,对陈氏道:“我瞧鸾丫头说话有条有理,显是个早慧的孩子。她信得过我,我心里也颇欣慰,且听听她是怎么说的,你们从旁拾遗补缺,若有不方便叫我知道的地方,再拦她不迟。”

陈氏便不再说话了,但是沈氏却仍旧不赞成:“这如何使得?”宫氏在旁冷嘲热讽:“如何使不得?我们家如今就缺个人拿主意,我看陈五爷就很好,又是三弟妹的哥哥,比大嫂子可靠多了。”沈氏暗暗气恼。

明鸾没心情去等她们拌嘴出个结果,立刻就开始说了,从常氏生日那天发生的事说起,凡是亲身经历过的,都简单地提了提,虽然没提自己偷听的事,却把小宫氏的话一一复述了出来,连卢金蝉探监时提过的消息都没有遗漏。等到她说完,已经是一更天了。

陈宏听完后久久不语。言氏悄悄打量了沈氏几眼,沈氏倒是很镇定。明鸾没有明说她做了什么,所述也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只是在遣词用句间露出几分暗示,她也没法说明鸾是在撒谎。

陈宏终于开了口:“事情我都知道了,明儿我继续差人去打听消息,看能不能让你们在离京前见一见侯爷与妹夫他们。但离京的事还是要尽快预备起来,等见过了人,就赶紧离开,不要再耽搁了,若真担心京里的情势,也该先把孩子们送走,留一两个人在京中观望便可。”

宫氏、陈氏与明鸾闻言都松了口气,言氏笑道:“那我就叫人备车马行李去,还有侯爷与妹夫他们路上要用的衣裳银子与时令药丸,都要打点了,若是能打听得押送的官兵是谁,兴许还能疏通疏通,看路上能不能派几个人去照应。”宫氏闻言大喜:“那就多谢五奶奶了!我明儿也回娘家去一趟,我家相公的东西就交给我来准备吧。”

众人皆大欢喜,独沈氏一人皱眉,欲言又止,但不等她说话,外头的下人便来报说:“章家二少爷接回来了。”

宫氏立刻跳起身跑了出去,一见立在院中的儿子,便扑上去抱着哭了:“我的儿啊!才几日不见,你怎的瘦成这样了?病好了么?吃过药了么?对了,赶紧吃饭…”

章文骥一脸病容,但情绪却还好,连声安慰母亲:“儿子没事,已经吃过了,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养几天就好了。祖父与父亲、三叔在牢里也都平安。”

洗砚在旁劝道:“章二奶奶,小的在路上侍候二少爷吃了些茶水点心,只是还不曾梳洗用饭。”

宫氏反应过来,连忙道:“那快去梳洗用饭,还要请大夫来瞧瞧,开方子抓药…”

言氏笑着上前劝说:“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瞧着哥儿的气色还好,只要好好将养,很快就会没事的,还是赶紧回房梳洗歇息去,有事明儿再说吧。”

宫氏忙道了谢,又推儿子回房,文骥却有些犹豫地看向沈氏:“大伯娘,前些天小姨父来过牢里探监,说了些事…”

沈氏顿了顿,柔声道:“我知道了,你小姨也来跟我们提过,不要信他们说的话,他们是实在找不到太孙了,才想找我们打听的,其实我们家从东宫起火那日起就被围住了,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先自乱了阵脚,叫他们疑心。”

文骥闻言松了口气,笑着点头说:“侄儿知道了。”然后便乖乖随母亲离开。

明鸾有些无语地转过头去,沈氏在章家的好人形象还经营得挺成功的嘛,该不会连章寂他们都相信她在这件事上没做过手脚吧?

此时夜已深了,众人各自回房休息,陈宏没说什么,但不久之后却让妻子言氏送了几件衣裳去妹妹那里,又细细问了许多话。陈氏对沈氏一向是信服的,哪怕知道她有可能瞒着家里人私下做了些会给章家带来祸患的事,也不愿意说她的坏话。言氏只试了几句,便试出了她的态度,叹了口气,道:“你已经是章家的媳妇了,妯娌和睦自然是好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有一点,你还有夫婿儿女,要多多为他们着想。哪怕与你嫂子再亲厚,也不能插手管人家娘家的事儿。”

陈氏低声道:“嫂子多虑了,我不会这么做的。”

“那就好。”言氏看向一直旁听的明鸾,见她满脸的不以为意,便笑道,“我瞧你为人就是太实诚了些,鸾丫头年纪虽小,反倒比你机灵。”

陈氏道:“嫂子别叫她哄着了,这丫头素来鲁莽,叫我头疼得不行。”

明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正色对言氏说:“母亲的性子太老实了,说得好听是贤淑文静,说得难听就是笨,容易上当受骗!平日不知吃了多少亏。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掏心掏肺的,我在旁边看着,实在担心得不行。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都露出这么多破绽了,怎么还能继续盲目信任对方呢?”

陈氏气恼地看着她:“我看你如今是越发不象话了,连我都编排起来!”扬手就要打。言氏连忙拉住,笑道:“鸾丫头的话虽粗,也不是没有道理,多点防范之心也没什么,又不是叫你为难别人。”

陈氏道:“嫂子不知道,自打我进了章家的门,大嫂子就时时照应我,帮了我许多忙。我长年无子,在家中能够立足,还能得到婆婆的青眼,全都有赖她从中说好话。试问世上谁人没有私心?易地而处,我也不能置娘家亲人的安危于不顾。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她又不是有意要害章家的,又怎能怪罪于她?”

明鸾撇撇嘴,小声嘀咕:“谁不许她担心娘家人了?但也没理由叫我们为了她娘家人送命吧…”

陈氏又恼了,言氏再次拦下:“时间不早了,鸾丫头快去睡吧,我再与你母亲说说话。”明鸾爽快应了,飞快地走了,她可没兴趣继续听陈氏说沈氏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