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氏犹豫了一下,才道:“听是听说了,只是不知道真假。”旋即恍然,“你是说我们家跟这件事有关系?冯家怀疑我们把太孙藏起来了?万万没有的事!东宫起火那日,我们家正摆宴席呢,连四叔出事都是后来才听说的,吓了一大跳,我婆婆还犯了老病,儿子媳妇通在跟前侍疾,公公则是一下朝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接着又是官兵围府,若是太孙逃了来,早就被拿住了,这事儿你们冯家可是最清楚不过的。”

“明面上自然如此。”小宫氏道,“实际上如何,就只有你们家才知道了。姐姐,你也别瞒我了,自打你们家出事,我跟相公没日没夜地忧心,还在几位哥哥面前做小伏低,不知受了多少气,才打听到些内情。就因为知道这些内情,我才好意来劝你的,你难道还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谁装模作样了?!”宫氏有些着恼,“有话就明白说出来。”

小宫氏却始终不肯给准话,还时不时偷看沈氏。沈氏双目微垂,非常镇定地端坐着,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明鸾早已看了个明白,这小宫氏定是来试探口风的,如果冯家人能找到太孙,还用得着这么做吗?看来太孙目前还藏得很稳当呢。

小宫氏见沈氏没反应,只得继续对宫氏道:“太孙是真逃出来了,身边还带了个亲信内侍。他们出宫,多半是你们家四爷帮的忙,出了宫后,不是藏在你们章家的地方,就是沈家和李家。冯兆东已经查过了,东宫起火之前,章启带了四五个人进宫,其中就有两个是从前章家的家生奴,父辈早年销了奴籍的,儿子便入了禁军做士兵,在底下熬了几年,去岁调到章启手下去了,算是你们家自己人。东宫起火后,这些人里有六个从东宫附近的东华门出了宫,没多久又出去了两个,可章启当时还在宫里呢,这人数就不对了。这几人出了宫后便没了踪影,怕不是有诈呢!”

宫氏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不会吧?四叔真的…”深吸几口气,“他当初招供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兴许…是别人带走了太孙?”

“那他那两个家生子儿又去了哪里?”小宫氏道,“抓到他的时候,他可是只有一个人!”

宫氏有些慌了:“这我可不知道啊,你们要问就问他去啊!我们连他进宫做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东宫有赏,才会召他去的呢!”

“不管东宫是为什么召他去的,如今他已经脱不了嫌疑了。”小宫氏又压低了声音,“他之前招供,也说了些沈李两家的事,冯家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沈家是死咬着不肯松口,倒是李家太太还算聪明,知道轻重,坦白招供说太孙带着人出宫后,曾经去找过她,只是她怕事,就给了些衣裳银子把人打发走了,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太孙小小年纪,虽有个内侍在身边,但在外头还能去哪里?自然只能投靠亲友了。李家不纳,他能找的也就只有沈家和章家了啊!”

宫氏急得哭了:“可我们家自打东宫起火那天开始,就被冯兆南带兵围住了,别说两个人,就是只老鼠都进不来,只要太孙不是个瞎子,都不会找上我们家的,你们不如去问沈家吧,他们一定知道!”

明鸾悄悄打量了沈氏一眼,她仍旧很镇定。

小宫氏也看见了,心中不悦,便道:“这个道理我懂,我也知道你们家有些冤枉,本来嘛,章启都招了供,冯家也打算放人了的,都是亲戚,谁还会故意为难你们家不成?只是…你们家偏又在这时候出了夭蛾子!”

宫氏听得心惊:“什么夭蛾子?”

“夫人进宫谢恩,不是递了谢恩折子么?你也别跟我说什么折子被调换了的话了,这种话只好用来哄哄三岁孩子。”小宫氏凑近了姐姐,“我可是都听说了,折子里写得清清楚楚,救了太孙出宫的,就是你们章、沈、李三家!太孙如今就给你们藏起来了!”

宫氏几乎跳了起来:“这不可能!我婆婆怎会在折子里写这样的话?!”她连忙扑到旁边的栏杆上,对着隔邻牢房的沈氏道:“大嫂子,那折子是你亲笔写的,你说,里面有没有这样的话?!”

小宫氏眼中一亮,忙盯紧了沈氏。

沈氏睁开了双眼,淡淡地道:“没有。你若不信,可以问三丫头,她当时也在场。”

宫氏转向明鸾,明鸾摇摇头:“祖母口述的内容里完全没有提这件事,而且还亲自检查过折子。”无论如何,小宫氏是敌人那边的,她不能把沈氏供出来。

小宫氏有些失望,只是还不死心:“既如此,那奉到御前的折子又是怎么回事?”

沈氏仍旧淡淡地:“方才二弟妹也说过了,是有心人调换了折子,虽然不知道是谁换的,也不知其用意为何,但我们章家确实不知太孙的下落。冯四奶奶请想,若我家婆婆知道太孙的消息,既已到了御前,怎会不禀告圣上?若是禀告了圣上,便是大功,圣上又怎会发怒呢?我虽不知道冯四奶奶是从哪里听说的谣言,但你一定是被人误导了。”

小宫氏的脸色有些阴沉:“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有错?就是因为折子上有太孙的消息,可折子的内容却叫人抄录了传出去,圣上才会龙颜大怒,质疑章夫人行事不慎,走漏消息,他一时心急病发,皇后便向章夫人逼问圣上病发的原因,章夫人自知有罪,才会在御前自尽的。”

“我家婆婆不是为了这个自尽的。”沈氏平静地道,“她是因为被人陷害,触怒圣上,生怕会牵连家人,才会以死谢罪。冯四奶奶,你一定是误会了。”

小宫氏已经完全沉下了脸:“章少夫人,我是真心想帮你们章家的。姐姐好歹与我是亲姐妹,我总不能看着她去死。如今冯家一心要找到太孙,知道你们章李沈三家知道太孙下落,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若是惹恼了他们,一个谋逆的罪名压下来,你们全家都别想逃过!”接着又换了悲伤的表情,擦着泪对宫氏道:“姐姐,我是打听过,知道冯家已经决心要给你们一个教训,才赶来相劝的。你想想,若是谋逆大罪,按例是要诛九族的,到时候咱们宫家可不就在妻族里么?可怜父亲母亲这么大年纪了,无辜受连累,家里还有哥哥嫂子和侄儿们,你就忍心叫他们遭此无妄之灾?”

宫氏脸色苍白得象纸一样,颤抖着看向沈氏:“大嫂子,如果你知道…”

“我不知道。”沈氏面无表情地回答。

明鸾眉梢一挑。

小宫氏沉了一会儿脸,忽然笑了:“章少夫人,你也不必再瞒着我了。我们夫妻可是早就打听过的,当初随章启一同出入东华门的那几个人,也不是没人知道。冯兆南已经带人去搜过他们家了,其中那个叫章忠的,他妻子娘家新买的庄子里前些天来过一对主仆,说是上京寻亲的,年岁形容都对得上,只可惜几天前失踪了。冯兆南拿了章忠去审问,虽还未能撬开他的嘴,但看样子也坚持不到几天了。到时候太孙一样会落到冯家人手中,可章家却已经没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了!”

她转向宫氏:“姐姐,你试想想,太子已经死了,太孙年岁还小,便是回到朝中,又能顶什么用?妹妹大着胆子说句犯忌的话,皇上如今病得这样,还能支撑几日?若皇上有个好歹,朝中少不得要另立新君,即便不是越王,也是越王同母的兄弟,不管是哪一位,结果都是一样的。到时候章家怎么办?新君会轻易饶过章家么?何必为了个太孙便把全家人的性命都搭上了?”

宫氏早就已经心动了,可她哪里知道太孙的下落?便是心里千肯万肯,也说不出个准信来。

小宫氏趁势打铁:“姐姐不知道,先前我打发人去看文骥,哎哟哟,可怜见的,都瘦得脱形了!那边牢房又潮又冷,他身子弱,感染了风寒,整天咳得厉害,若再不看大夫吃药,就怕会变成痨病啊!”

这句话成了压倒宫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忍不住哭求沈氏:“大嫂子,你说句话吧!便是我平日得罪了你,好歹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救救他们!”又叫陈氏:“三弟妹,你也帮着劝劝啊!”

陈氏为难地看着沈氏,欲言又止。沈氏仍旧老神在在地坐着,明鸾忽然觉得有些恼火。

小宫氏见沈氏油盐不进,冷笑道:“章少夫人是仗着章大爷在辽东打仗,以为朝廷不会动他吧?别自以为是了,章家若是犯了谋逆大罪,他也是逃不过去的,不但是他,连你那两个潜逃的儿女,也是死路一条!冯兆东已经派人去追了。”

沈氏脸色一白,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不知道!”

小宫氏怒了:“好!既然你要自己找死,我也不必多管闲事了,你好自为之吧!”甩袖就要走。

宫氏连忙叫住她:“好妹妹,你别走,你别听她胡说…”

小宫氏轻蔑地睨着她笑笑:“好姐姐,要是想活命,就叫她说实话,不是我不顾念姐妹之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要为自己、为宫家着想啊!”说罢便转身走了。

宫氏叫了她好几声,见她仍旧一去不回,生气地啐了一口:“小娘养的贱货,装什么高贵样儿,不过是冯家的一条狗!”骂完了,又忍不住担心起儿子,哭着对沈氏道:“大嫂子,我知道太孙是你亲外甥,可你又不只有这一个外甥,还有许多侄儿侄女呢,就算不为了他们,你也想想自己的亲骨肉啊!咱们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

沈氏动了动嘴唇,声音低沉了几分:“我真不知道!”

宫氏闻言,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好,好!真不愧是太子妃的亲姐姐,一样的狠毒无情!”她转身扑倒在石床上大哭,玉翟、青雀、文虎与周姨娘早已怕得不行,暗暗低泣。

明鸾站起身,陈氏忙拉住她的手,但她却甩开了,径自走到沈氏身边,凑过去耳语:“大伯娘,就算你真不愿意说,难道就不能想个别的法子?你这样硬帮帮地回绝了她,就不怕冯家对我们下手吗?!”

沈氏看了她一眼:“冯家是乱臣贼子,怎能因为害怕便向他们屈服?”

明鸾冷笑:“你要做忠臣,你不怕死,怎的也不先问问我们愿不愿意?”

沈氏睁大了眼,皱起眉头:“三丫头,这话可不能说。”

明鸾盯着她道:“好,你不愿意向越王和冯家泄露太孙下落,那皇上这边呢?刑部里一定有皇上的亲信吧?叫他过来,把你知道的都说给他,叫他告诉皇上。皇上把太孙接回去了,就没咱们家什么事了吧?到时候咱们赶紧离了京城,找个地方隐居,等局势安全了再回来,不也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跟冯家硬碰硬?你就不怕他们真的杀了我们全家报复?还是你觉得大伯父大哥哥大姐姐都在外面,不会有事,所以就不在乎我们的性命了?”

沈氏惊讶地看着明鸾,良久不能成言。明鸾等得不耐烦了:“怎么样?给个准话吧!”

沈氏想了想,笑道:“不怕,皇上有心要保我们呢,我们家不会有事的。”

明鸾忍住气:“现在皇上活着是没事,他死了呢?”

陈氏在背后听见,惊得立刻扑过来捂住她的嘴。明鸾再次挣脱她的手,两眼只是盯着沈氏。

沈氏平静地道:“如今储位未定,显然皇上是有意立衡王了,衡王与越王虽是同母兄弟,但越王费了这么大功夫,岂能甘心继续做个藩王?用不了多久,朝中就会再有一番纷乱。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搭理我们呢?”

明鸾目光转冷:“你以为我们能等到那一天?”

“等不到也要等。”沈氏面上的讶色渐渐淡去,重归平静,“如果真的等不到,那也是我们的命。三丫头,不是我无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明鸾冷笑,压根儿就不相信沈氏的话,她转身回到角落里坐下,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好不容易压了下去,她不得不开始思考起自救方法。

求人不如求己,光依靠别人是成不了事的!

就在明鸾冥思苦想之际,外界的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皇帝开始示意礼部准备立储大典,虽未下明旨,但众人皆知新储君十有八九便是衡王了。衡王在宫中开始以太子自居,还与皇后商量了新东宫的选址。而越王自从失踪后,至今不曾露过面,这两日却有消息称他曾经在京城北面的覆舟山附近出现过,那里离安庆长公主府并不远。不久之后,安庆长公主请求入宫面圣,却被皇帝拒绝了。次日皇帝便以参加立储大典为由下旨,命召各地藩王进京。

就在局势急剧变化的同时,章启悄无声息地走上了充军辽东的道路,而章、沈、李三家的案子也终于有了定局。皇帝判了三家不同的罪名,却是相同的刑罚,成年男丁一律发配太原,女眷全部革除诰命,遣返回乡。

第二十章 娘舅

更新时间2012-3-20 22:18:29 字数:5375

刑部的命令下达到牢中时,明鸾整个人都松快下来,心头大石总算放下了。

这几天她在牢里冥思苦想,又没人再带新消息来,她不清楚外面的情况,都快急死了。还好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知道古代的刑罚是有讲究的,如果是什么谋逆大罪,要诛九族或是全家抄斩的,她逃不过去就算了,但章家的罪名似乎并不算太严重,她一个七岁小孩子,能活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就是有可能会被贬为官奴,或是没入教坊。做官奴就是做奴婢,日子当然不会好过,但未必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若是入了教坊,她年纪还小呢,也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么想可能有些对不住陈氏她们,但此时此刻,她能想的也就只有自救的法子而已。

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做了官奴或是入了教坊,要用什么法子低调行事掩人耳目,寻机出逃,甚至向陈氏打听了自家都有哪些亲戚是信得过的。那些人家虽然未必靠得住,但兴许会心软愿意帮忙呢?先打听好了,以备万一也好。

不过她盘算了那么多,圣旨一下,就全都派不上用场了。当然现在的结果更好,虽然男人们都要流放,但那地方是太原,是大城市,应该不会过得太辛苦。女人小孩全都无罪释放,回了老家,可能会过得艰难些,毕竟哪里都少不了捧高踩低的势利小人,章家没有男人支撑门户,女人们自然要委屈些的。但是二房的文骥已经是少年了,过得几年也能出面办事,还有长房的文龙呢,有他们在,也就是熬上几年而已。

明鸾又开始浮想联翩,等回了老家,尽量争取多买些田地,如果能分家就更好了,常氏已死,沈氏便是当家主母,她可没兴趣受这女人的辖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分了家…

她看了谢姨娘一眼,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畏畏缩缩地抱着儿子拼命往后躲。

至于吗?又不是要吃了你!

明鸾瞥瞥嘴,她不是本尊,更不是闲着没事爱折腾人的,这小妾庶子再厉害再有心计,没了渣爹撑腰,那也是白搭!陈氏是个心慈手软的,她会帮着陈氏塑造好大方仁慈的正房形象,只要谢姨娘母子老实,她才没空去搭理他们呢!

明鸾心情很欢快,但别人的心情却未必有这么好,沈氏、陈氏以及两个姨娘都在伤心男人们要流放的事,宫氏索性就哭嚎上了:“二爷啊!你怎么这般命苦?又不干你的事,怎的就连累了你?!”哭完了就骂沈氏:“沈绰,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擅作主张,我们章家又怎会遭此大祸?!”如果不是身处不同的牢房,她都恨不得扑过去撕人了。

沈氏很淡定地对她道:“二弟妹,如今你心情不好,我也不与你计较,只是有些话你也要想清楚了才能说。皇上此遭分明是有意庇护我们家,得蒙圣恩,我们原该感恩戴德才是,你还要作此怨望之语,若叫人报上去了,只怕祸患更大呢!”

宫氏顿时被窒住了,立时便转头去看狱卒,见她们交头接耳,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便再也不敢说半句话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沈氏。

沈氏没理她,径自走前两步,扬声问狱卒们:“判决既下,不知我们几时可以离开?”

那满脸横肉的狱卒与同僚们小声商议两句,便回答说:“一会儿上头会有公文下来,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走了。”

公文下来得很快,前来送公文的是个长着大众脸的低品官员,瞧服色不过是个从六品。他将文书递给了狱卒,命后者去开锁放人,等沈氏带着妯娌们上前行礼时,摆了摆手,轻声道:“几位尽快离京吧,不必担心老侯爷与几位少爷的安危,太原那边都安排好了,皇上已经知会过燕王。”说完了,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给沈氏等人反应的时间。

明鸾心里有些糊涂,便小声问陈氏:“他是谁?那话是什么意思?”陈氏“嘘”了一声,看向沈氏,沈氏却一脸郑重地压低了声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府再说。”

他们已经没府可回了。到了昔日的家门前,南乡侯府的大门被上了封条,还有士兵把守。当初章家人入狱时,房屋财产都没入了官中,此番出狱,不知什么缘故,刑部没有下令归还家产,在府门前把守的士兵不肯让这些妇孺入府。南乡侯府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他的房产了,天色将晚,这一大帮女人孩子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陈氏便道:“这时候城门只怕还没关上,我们出城到庄子上暂住些日子吧?”

沈氏摇头:“出城住,来往不便,消息也不如在城里灵通。更何况我们如今身无分文,出了城要怎么去庄子?难不成天黑了还要靠一双脚走到庄上不成?再说,官府既然封了我们家的产业,田庄也未必能逃过去,到了庄子上,要是连庄丁房屋都没有,我们总不能睡到野外去。”她提议:“还是求求亲戚吧。”

宫氏板着脸道:“亲戚?如今我们家还有哪门亲戚是靠得住的?我不管,随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我是不去的。玉翟随我回宫家,等见了你外祖父,就请他打发人去接你哥哥。你父亲去了北边,我们母子三人以后还要靠你外祖父护着呢。”

沈氏却不同意:“宫家未必帮得上忙,更何况,圣旨上明令我们全家女眷孩子回乡,二弟妹要去宫家,不合圣意。”

宫氏柳眉倒竖:“谁不合圣意了?!我不过就是回娘家住几天,你娘家人都在牢里,你没娘家可回,就不许别人回娘家吗?!”

沈氏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宫氏:“二弟妹慎言!”

“慎什么言?我就是这么说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宫氏不服气地瞪回来,眼看就要吵起来了,陈氏头疼地上前劝解:“两位嫂子都消停些吧,有话好好说,天快黑了,还是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要紧。孩子们正饿着呢!”两人方才消停了。

虽然争吵没再继续下去,但是难题依然无解。明鸾见没人能想出个好办法来,身上又没银钱,便提议道:“我们家有没有以前放出府去的下人?就象是刘婶子那样的,忠心点的,念旧情的,家里若有房屋,咱们先过去借住一两天,等以后得回财产再还他们的情好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沈氏忙道:“有,有,夫人当初陪嫁的丫头,四个人里有两个嫁到了外头,除了金蝉还有一个玉蛾,记得是嫁了个生意人,家里有房有地,就住在城里,我们找她去。”

玉蛾出嫁多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府请安了,这么多人里就只有沈氏见过她,知道她家的住址,只是不曾亲自去过,众人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怎么去,这时文虎与文骐饿得久了,都哭了起来,宫氏又开始骂,陈氏又开始哄,场面乱七八糟的。

明鸾头疼地站在边上看着,很想去制止她们,但又饿又渴的提不起精神,又觉得一个久不来往的旧婢未必愿意收留他们这群身无分文的落魄人,便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忽然发现有个男人躲在斜对面的大树后探头探脑地偷看他们,立时警醒起来,拉了陈氏一把:“母亲,那边有人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