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鸾往日说的话有理,但她如今礼敏缺失,理应给她一个教训。

陈氏不知道,她前脚将饭菜送到各屋,明鸾后脚便进了厨房,没有打开橱柜,反而是将锅给洗了,另外放了一小份米水,做起粥来。

明鸾本来是打算等所有人都吃完饭后,再自己做的,无奈今晚因大夫来诊病,吃饭时间比平时晚了足足一个时辰,她饿得受不了,不得不提前行动。米粥比较好消化,做法也简单,而且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自己好象有些头晕头痛的症状,也不知是不是病了,还是吃点热粥发发汗,再吃一丸周合送来的治伤风药,如果明早起来还不见好,那就要引起警惕,等下次大夫来时,请他诊治了。

于是,等陈氏收齐所有人的碗筷回到厨房里时,明鸾的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她看着女儿的举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鸾看了看她,也没说话,拿了只碗出来盛了粥,便一边吹着气一边端着碗到院子里吃去了。陈氏呆立半晌,忽然觉得有些想哭,打开橱柜拿出留起的那份饭菜,快步走到女儿面前,重重地放到地面上:“你如今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委屈了是不是!”

明鸾瞥了那饭菜一眼,没吭声。陈氏做不做她的饭不要紧,反正她不会饿着自己的。

陈氏见状更是生气,扭头就走,在井边涮碗的时候,暗暗掉了好一会儿眼泪。

一夜过去,明鸾宿在正屋右耳房,大清早醒来,便觉得头晕脑涨,暗叫不好。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但现在满院子的天花病人,谁也无法保证她不是被传染上了,不过目前的病状看来程度还不算重,一定要小心应对!

她认认真真地照大夫给的方子熬了药水洗了个澡,虽然昨晚也洗过,但这种澡多洗一两回没坏处洗完后还特地多穿了两件衣裳,又借着前一天晚上才重新分工的安排,少做了好多活。现在厨活和洗衣由陈氏负责,章敞专职熬药、送药、劈菜、打水等活计,连章寂也帮着看药炉子的火与照顾小孙子,明鸾便只负责收衣服、洗碗、熬洗澡水之类的轻省活计,连文虎都不管了。

陈氏见状更是生气,趁别人不注意时小声责怪她:“你昨儿晚上才说什么来着?今日倒偷起懒来!我也不要你帮什么忙,但你好歹照看一下虎哥儿,看一下药炉子的火,怎么还让你祖父他老人家来做这些事?!”

明鸾看了陈氏一眼,起身远离了几步,身为一个有公德心的现代人,她是绝不会因为心里不痛快,就故意把传染病传给别人的!

陈氏不知内情,反倒越发生气了,做午饭的时候就真的少做了明鸾那份,不过她到底舍不得亲生骨肉挨饿,便把昨晚那份剩饭热了,放在灶台边上,拿个浅口碗倒扣在上头,正打算走开,又想起女儿性子执拗,若是没看见可怎么办?咬咬牙,索性把米袋给挪到饭菜边上去了。

只要女儿想做吃的,总会看见,到时候她吃了这份饭菜下去,必定就能明白父母的苦心了。

可惜,她这一份苦心安排又落了空。今天是章家人分工后的第一天,宫氏因为对安排不情不愿,又看到谢姨娘只顾着照看儿子,误了给沈氏与周姨娘、青雀送药,害她被章放骂了一顿,说她对长嫂与庶女妾室不上心,午饭就没了胃口,只扒拉了两口便丢下了。如今粮食珍贵,不能轻易浪费,因此那份饭菜便被章放原样送回了厨房。

明鸾正好看见了他的举动,不知道那是谁吃剩的饭菜,只当是病人吃过的,因此在厨房看到陈氏留起来的那份饭菜时,就以为是同一份。如今连洗碗的水都要送到水仙庵后方的荒地里统一处理,更何况是病人吃过的饭菜?她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看到米袋就在旁边,还特地将它挪开了,方才自己去熬粥吃。

陈氏不知情,远远看着女儿又下厨了,心里又生气又伤心,一时恼了,便索性丢开了手,反正明鸾会做吃的,绝对不会饿着。

傍晚时大夫又来了,替所有病人看迂诊后,沉思了许多。到了章寂面前,他便实话实说:“府上二少爷的病已经重了,只怕…”

坐在一旁的章放闻言只觉得心中一痛,悲声道:“还请先生尽力救治!”

大夫叹了口气:“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昨儿我开的方子药力偏重,只要吃下去,病人多少会有些起色,原是因府上众位病人耽误的时间久了,我才冒险试用的,只要熬过最凶险的时候,哪怕是过后身子虚些,也可慢慢调养回来。但二少爷吃了药下去,却不见半点起色,可见是药石罔效。若是众位不信,我尽管再开个方子试试好了。”

章放忍住哽咽:“多谢先生…章寂面带黯然,开口问:“不知其他人…” 大夫眉头一皱:“府上四少爷年小体弱,恐怕也是凶险,家里人最好有所准备。”

也就是说,文骐的病情也不乐观吗?

章家人更是难过

“至于女眷这边,二小 姐的症状已经大大减轻,再吃两剂药,就可以清醒了,剩下的不过是调养,但四小 姐的病情却有加重的倾向,还有那位姨奶奶,也是如此,一会儿晚生重新开张方子试试,若是还不见好,只怕…, 天花到底不是伤风感冒这样的小症候,有了前面的铺垫,章家众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章放还为女儿病情好转而感到欣慰呢。陈氏这时候插嘴问:“不知大嫂子的病情如何?”大夫唯一还未提到的病人就只有沈氏了。

大夫顿了顿,面露难色。

陈氏连忙追问:“怎么了?” 大夫抬头看向章家众人,脸上满是疑惑:“府上这位大奶奶,似乎并未服药,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陈氏惊讶出声,“这不可能,大嫂子的药是我亲自送到门边的,从不曾耽误过,怎会没服药呢?”

章寂沉下脸,对大夫说:“先生只管开方子,这些事我自会料理。”

这位大夫也常来往于彭泽县内的大户人家看病,对于内宅的阴私之事有些耳闻,听了章寂的话,便仿佛从来没提过沈氏似的,命药童拿过纸笔,便下笔开起方来。

章寂则阴沉着脸叫了两个儿子与儿媳走出屋子,质问道:“阿放,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你媳妇搞的鬼?!”

章放忙道:“父亲,您二媳妇心里记恨大嫂,一早就说不愿去侍疾,儿子又怕她对大嫂不利,便特地嘱咐了谢姨娘去照应大嫂,还早晚一次问谢姨娘大嫂的病情如何,谢姨娘说一切安好儿子真不知道大嫂为何会没服药啊!”

章寂转向三儿子,章敞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谢姨娘曾经抱怨过,说是骐哥儿的病…是被沈家所害,因此…”

“荒唐!”章寂怒道,“她是什么身份?也胆敢因私怨而生害主之心?!你是怎么管教的?!”章敞涨红了脸嚅嚅不敢言,只能偷偷看妻子。陈氏连忙跪下道:“都是媳妇的疏忽,媳妇一定好好教训谢姨娘。”

“罢了!”章寂闭了闭眼,“这等不知尊卑分寸的贱婢,再教训也是白费功夫!”章敞陈氏都不敢多说什么,陈氏更是心中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胆小怕事,丢下沈氏不管才会连累对方遭罪。

大夫开好了方子仍旧让药童拣好了药,有两味药不曾带在身上便起身告辞,说要等回家后再把这两味药送来。章寂带着儿子儿媳对他千恩万谢,又将药递给了章敞与陈氏,命他们速去熬煮,然后便带着章放亲自将大夫送出门来。

才到了院中,三人便被明鸾拦住了。章放不解:“三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明鸾上前一步,郑重向大夫行了一礼,道:“大夫,我这两日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感染,您能替我诊一诊吗?”

章寂章放皆大惊失色:“什么?”大夫倒还淡定,毕竟这内院满是天花病人,再传染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都有些什么症状呢?”同时伸出手替她把脉。

明鸾答道:“头痛,时不时会觉得头晕,身上总觉得累,手脚也没什么力气,明明昨晚睡得梃早的,可今早起来还是觉得昏沉沉的,不想起来。”

大夫皱皱眉,放开她的手腕:“可有用药?”

明鸾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周合拿来的治伤风药丸的其中一颗:“就是这种药,昨晚上吃了一颗,今早上又吃了一颗。我又用您昨日开的药汁子洗过两次澡,还有您开的防治时疫的药,我也喝了两碗。从今早到现在,我一共喝了六碗温开水,发过两次汗,还多添了衣裳。”

大夫接过药闻了闻,神色放缓了些:“三小 姐先前可曾得过病?连着两次都是风寒之症吧?而且病情不轻。”

明鸾有些诧异:“您怎么知道的?七月里我确实大病过一场,就是感染了风寒,养了好久呢,直到家里出事时都没断根。前些日子在路上我又病了一回,吃了丸药,过一晚上也就没什么了。”

“这就是了。”大夫叹道,“三小 姐第一回病重,病根未去,因此稍有不适,便引发第二次风寒,只是小 姐吃了药,强行压了下去,直到近来连日辛劳,才致使病情再次复发。这一回若是再不好生休养,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他回头对章寂道:“府上人手短缺,令孙女孝顺,只是她年纪太小,常常劳累,只会损伤筋骨,还当惜身才是。”

章寂脸上略带愧色:“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疏忽了。”看向明鸾,目光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怜惜与嗔怪:“既觉得身子不适,为何还要死撑着?万一连你也病倒了,叫你父母怎么办?” 明鸾低下头没说话。

大夫笑了:“不妨,晚生再开一个方子。”顿了顿,“此时令孙女身子虚弱,还当与众人隔离开来细细静养才是,再受劳累,只怕不好。”

章放脸色有些古怪:“莫非…这也是会过人的?”

大夫看了他一眼:“风寒之症本就会过人。”

章放欲言又止,看向明鸾,竟有些不忍之色。

明鸾觉得他神色古怪,但这时大夫又回屋里开方子了,她顾不上这么多,便跟了上去。不久方子开好,药也配好了,她要拿去煮,却被章寂拦住,命她到右耳房去休息,煮药的事交给别人就好。

明鸾去了耳房躺下,心中暗自庆幸,只要不是天花就行了,但为了以后的身体着想,她一定要好好养病。再怎么说,这个身体才七岁呢!

她晚上吃了药睡下,只当明早起来就能好了,不料这一睡,便昏昏沉沉地,竟一睡不起!她只觉得身上时冷时热的,身边还有女人在低声哭泣,偶尔会出现男人愤怒骂人的声音,到得后来,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却又有人给她喂药和粥水。她很想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眼皮子却仿佛粘住了似的,无论怎么使劲儿也睁不开来。再后来…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好象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似的,一觉囘醒来,全身酸囘软无力。她睁开双眼,张望四周,发现天好象已经亮了,门外隐隐传来了哭声。

“鸾丫头,鸾丫头?”陈氏面带惊喜地出现在她视野中,“醒了么?谢天谢地,你已经昏过去三日了!”

“三日?”她问出声,觉得喉咙干哑,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足足三日!”陈氏哽咽道,“若不是大夫明言你真不是患了天花,母亲真不知该如何熬下来!”她伸手轻抚明鸾的脸颊,“好孩子,往日都是母亲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再不要这样吓我了…”

第四十六章 恩情

明鸾愣了一愣,认真看了陈氏一眼,见她双眼红肿,显然哭了挺长一段时间,而且神色憔悴,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头发也有些凌乱,似乎有时日没好好梳头了。

以陈氏的为人与习惯,每天早上醒来,都必定会认真梳洗的,哪怕是在大理寺和刑部的大牢里,没水没面巾没梳子没首饰,她也会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断不会容许自己在人前失礼。眼下她居然牟是这副模样,还真叫人意外。

明鸾慢慢地撑起自己的身体,陈氏连忙扶住:“别起来了,大夫说你体弱,要好生休养些时日呢,你这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哪里有力气?”

明鸾不听,勉强支撑着坐起,只觉得有些头晕,但精神比那天却好些了,就是脑子涨涨的,想必是睡多了的缘故。她看向陈氏,沙哑着声音问:“我病得很重么?大夫明明说不是天花的。”

“虽不是天花,但旧疾复发,来得凶险。”陈氏一说起这事儿,眼泪就直往下掉,“大夫说,你年纪小,根骨未长成,连日来做了许多活,超出你所能承受的界限,加上旧疾发作,才病得这么厉害。他还说,幸亏你发现得早,又懂得自己用药,他开方子及时把病给提前发了出来,若是再耽误几天,只怕会更加凶险呢。往日我见你做活对手脚利落,还能帮上鼻多忙,家里没有人手了,我也就没多想,不料却是害了你…”

原来是提前把病发了出来,怪不得她这次病情发作得这么快呢。

明鸾想明白了,连忙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好了?”

“只要按方吃药,再休养些时日就好。”陈氏叹道,“那些庶务你就不必再管了,自有人去做,你祖父也在帮忙呢。

男人们终于肯放下身段干活了吗?早干什么去了?明鸾撇撇嘴,又看向陈氏:“方才母亲说,知道以往是自己错了,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再犯?”

陈氏笑道:“是是是,母亲再不会不许你吃饭了。你还小呢,那些活也用不着你做。”

明鸾眉头一皱:“谁说这个了?我是指大伯娘的事!”

陈氏微微皱眉:“你总是记恨你大伯娘,这怎么行?她到底是你的长辈,又对母亲有恩…”

明鸾火了:“你总说她对你有恩,到底是什么恩啊?!我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天天去照顾她,就不怕从她身上沾染了病气,然后传染给我吗?我冤不冤枉?本身就够苦命的了,亲娘还恨不得我被传染了天花!”

“可不许胡说!”陈氏闻言色变…“你要埋怨我便罢了,怎能说我是故意的?你是我亲骨肉,平日我如何疼你,你心里有数,怎能这般编排我?!”

明鸾正恼着,一口气没上来,连连咳嗽不止。陈氏板起的脸也维持不下去了,慌忙倒了水来,又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要不要喝点水?喝了会舒服些。”

明鸾瞥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果然觉得喉咙舒服许多,方才软软地靠着床头,冷淡地道:“母亲就说吧,她到底怎么有恩于你了?”

陈氏犹豫了一下,方道:“当年我嫁与你父亲时,本是高攀,族人皆称我家无父兄为宦,母亲还涉足商道,却能嫁入侯门,是祖上烧了高香,因此你外祖母便嘱咐我,过门后必定要恭勤侍奉公婆,万不可叫人挑出错处来。你父亲对我只是淡淡的,我一直谨慎行事,可惜成婚两年后才有了你…”她顿了顿,为难地看了明鸾一眼,“因生你时没调养好,迟迟不曾再度有孕,你父亲又有了谢姨娘,等你到三岁生日过后,我才又有了一胎,可我当时不知道,仍10日日在你祖母跟前侍奉,又帮着你大伯娘料理家务,不想劳累过度,竟…竟小产了!”

原来如此!明鸾早就觉得奇怪了,以自己的年纪来看,陈氏嫁进章家这么多年,居然只有广个女儿,长达七年的时间未曾再度有孕,一定有问题!如果说是因为章敞偏宠小妾,但谢姨娘生的文骐还没满周岁,那在这七年里头,难道就再也没人怀过孕了吗?现在看来,陈氏是曾经有过孕的,但流产了,加上之前产后失调,伤上加伤,才会迟迟没有再怀上,说不定正是因为她伤了身,所以章家人才会容许谢姨娘生子。

陈氏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推测:“那一次我伤了身子,大夫都说恐日后不易有孕,我真真是灰了心。更让我伤心的是,我才小产不久,谢姨娘便也小产了!她那时还只是通房,每日在我床前侍疾,我以为她用着避子汤,也就没多想,不料她却忽然小产了,还向你父亲哭诉,说是我故意为之,我真真是百口莫辩…”

明鸾眉头一挑:“那个女人在那时候就玩挑拨离间的把戏了?该不会真有人相信了吧?她既然要用避子汤,会怀孕就代表她做了手脚,祖母居然不罚她,还怪到你身上?!”

陈氏红着眼圈摇了摇头:“你祖母确实训斥了她,但因你父亲求情,便只是罚她禁足,但是谣言还是在家里传开了。有说我不慎小产,担心通房侧室先怀上子嗣,便故意害谢姨娘小产的:也有说我在婆母面前哭诉,使得婆母出面惩罚谢姨娘的;还有说我善妒心狠,明知道自己再也生不了孩子,还拦着侧室给你父亲生儿育女,是因为你父亲待我冷淡,我便存心要断他香风…你父亲当时听了流言,恨不得把我休了…”

那个渣爹压根儿就没判断力,他想休就能休吗?明鸾冷笑:“你慌什么?那只不过是流言罢了,实情是怎样的,祖父祖母心里有数!”

陈氏叹了口气:“二老心里有数又如何呢?我确实是伤了身子,往后恐再难有孕了,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加上本来就是高攀…为子嗣计,章家说不定真会休了我…那段时日里,我为此辗转难安病上加病,偏流言蜚语、恶意中伤一日也不成断过,你祖母为了让我能安心养病便叫我挪到偏院去住,这一住就是整整一年!那一年里,除了陪嫁来的丫头婆子,几乎无人敢再理我,可你大伯娘却还念着往日情份,时时来看望,若不是有她宽慰,说不定那时我便去了…”

明鸾皱了皱眉头,脸色倒是放缓了些:“她要是有心帮你,干嘛不制止府中流言?她不是当家的吗?只要她愿意出手流言早就平息下去了!”

陈氏苦笑:“你这孩子,哪里学来这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的意思,若真的下狠手,确实能吓住传播流言的人不敢再妄言,但那无异于给自己的双手沾上血。

我做不到…”

明鸾忍不住道:“谁叫你沾血了?一定要出人命才能制止流言吗?我听说谢姨娘是家生丫头出身的,当时府里的仆人有很多是她的亲朋故旧吧?说不定就是她指使的!你别愧疚了那女人一点都不无辜,正室病了,小妾侍疾是正理,更别说她连个妾都还不是!只是个丫头,做丫头的工作,哪里委屈她了?她本来就不该怀孕的,怀了只能说是她居心不良,只是运气不好流了产。她想必是因此迁怒于母亲,才会暗中收买下人散播谣言的!哼那些人是贪图小利才会为她所用,想要堵住他们的嘴,最干净又最仁慈的法子就是把所有相关人士都丢到庄子上去,让他们去做农活!省得他们天天在侯府里养尊处优还要编排主人!这法子既不伤人性命,又有足够的理由,不管是谁都挑剔不了,但在其他下人眼中,这就是堵了他们的青云路,该怎么做,还怕他们不懂吗?”

陈氏哑然过了一会儿才苦笑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不过就是助你大伯娘料理些庶务,真正的人事大权都在你祖母与大伯娘手里呢。

“但真正管家的是大伯娘吧?”明鸾恨铁不成钢地白她一眼“所以我说,她不是真有心要帮你的不然只要几道人事调令下去,谁还敢多嘴?!”

陈氏又叹了口气,苦笑着看了女儿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