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头很好。”章放继续斜视妻子,“她每日帮着做家务,上山巡林,还不忘跟着她父母读书识字、学针线,十岁的孩子比你一个成年妇人做的事都多。咱们家已经不是侯门府第了,家里的女孩儿自然不能象寻常大家闺秀那般教养,你成天拘着玉翟在家,不让她独个儿出门,更不让她与外人说话,她除了一手好针线,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若论为人处事,只怕还不及明鸾一半。难不成她这辈子都只能窝在家里做针线不成?很该学着怎么跟人打交道了,不然日后嫁了人,总不能连出门买菜都要靠别人帮忙!”

宫氏不以为然:“大伯很快就会接咱们去辽东了,到时候玉翟还是官家闺秀,哪里用得着跟贩夫走卒打交道?她只要学会当家理事,再做得一手好针线就成了,琐事自有下人去办。

谁家女儿不是这么教养?都象三丫头似的,只会丢了南乡侯府的脸!”

章放冷笑着摇了摇头,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妻子:“你真以为大哥很快就会来接我们么?他用了近三年时间才给我们写第一封信,要等他派人来接,还不知要等几年!便是他想这么做,也要看金陵城里那位至尊愿不愿意呢!你就少做梦吧!去辽东的事还没影儿呢,你若真是为了孩子好,就别把希望都寄托在那种没影儿的事情上!”说罢他也不管宫氏震惊忧虑的神色,翻了个身,双眼一闭便睡去了,不管宫氏如何叫唤,都只当没听见。

宫氏拿他没办法,细细回想丈夫的话,再想章敬信中的语句,越想越心惊,看到周姨娘战战兢兢地进来问还有什么吩咐,她也顾不上了,一把将人推开便去找女儿。

玉翟与明鸾同住一屋,就在西屋的耳房里,这时候正在商议明早上山采脂的事呢。明鸾怂恿玉翟跟着一道去,好歹也能添个劳力,明早上山的人中虽有男子,却都是熟悉的人家,平日来往也见过面的,没什么可忌讳,要是实在怕生,大不了躲远些不跟人说话就是了。玉翟有些心动,只是想到母亲的脾气,又下不了决心。

这时宫氏忽然闯将进来,吓了小姐妹俩一跳,但宫氏一来便拉住女儿的手,却又不说话,只是眼红红地一副想哭的模样,叫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玉翟疑心是方才的交谈叫母亲听了去,便有些不情愿地道:“母亲可是有话要吩咐?您只管说吧,明日…女儿在家陪您就是了。”

明鸾闻言立即给玉翟使眼色,玉翟却只当没看见,叫她泄气不已。又不想再看宫氏脸色,她索性起身出门:“我去洗澡!”

玉翟想要叫住她,但又挣不脱母亲的手,便有些扭捏:“母亲,您做什么呢?”

宫氏深吸一口气,对她道:“女儿,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该为自己多考虑了!”

“啊?”玉翟满脸困惑,不明白母亲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宫氏却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你今年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可如今咱们家在这种乡下地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那不就耽误你了么?!原本我想着,要是你伯父能早些将咱们接到他那儿去,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给你说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应该不难的,可天知道他几时能来接我们?!总不能等到那一日再操心你的婚事,只好将就些了,那回见逐的柳家公子还算不错…”

“母亲您在说什么呢?!”不等宫氏说完,玉翟便先恼了,硬是挣开她的手,站起身冷声道:“母亲有空不如多做点针线吧,方才听周姨娘说,如今镇上的肉价比往年贵了许多,家里都快吃不起荤了,母亲却还惦记着打金簪子、银簪子,要是能多做些针线活卖钱,您哪怕打金屋子呢,也更理直气壮不是?!”说罢便跑出去了。

宫氏在屋里急得直跺脚:“害什么臊啊?这是正经事!我还有话嘱咐你呢!”

玉翟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正经事,但却无论如何也听不进耳,她如今这样的容貌,便是针线做得再好,也要遭人嫌弃的,还有什么资格说好亲事?柳家?她一个军户之女,哪里高攀得上官家少爷?根本就是个笑话!

想到母亲一向死缠烂打的脾性,玉翟便觉得心烦,直接找上了明鸾:“明儿是不是要上山采脂?算我一个!”

明鸾正在澡房里舀水准备洗澡,忽然听到玉翟在门外冒出这句话,差点儿没把木瓢给摔了,连忙稳住了身体,跳出门来:“你是说真的吗?不怕二伯娘说你?”

“她爱说不说!”玉翟重重冷哼一声,“如今谁还搭理她那张嘴呀?!”

第五章 上山

第二日清早玉翟果然提出跟明鸾一起上山,并获得父亲章放的首肯。宫氏直到吃早饭时才听说这件事,立刻就驳了回去,结果再一次挨了章放的骂。章放刚结束了一轮操练后回家,正想要帮家人多做点事呢,听说要上山采松脂,弟弟章敞因要留在家里侍奉老父、招呼周合,脱不开身,他身为壮劳力自然要跟着上山帮忙。对他来说,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充作半个劳力,很该为家里出一把力。

宫氏只得勉强答应放女儿同行,但她听说各人采得的松脂都归各人所有,可以卖到德庆城里,价钱还不错时,便开始有几分心动,想要掺和一把。她这几年没少为私房钱操心,章家被抄了,家产也好,嫁妆也罢,通通都打了水漂,她又是被娘家放弃了的,比不得陈氏有亲人撑腰,加上失去了儿子,又不受丈夫待见,便总觉得没底气,成天只想着怎么多攒点私房钱,好为自己和女儿的未来打算。她平日做绣品去卖,或是从镇上的大户人家那里接针线活回来做,得的钱总是私自扣下一部分填了自个儿腰包,剩下的才交到公中,但无奈挣得实在不多,几年下来她也就存了一点子散银,远远够不上她的目标,因此眼下听说还有别的挣钱法子,她便动心了。

明鸾正在给章放章敞与玉翟讲采脂的要决,如何选择合适的松树,如何割沟,如何安放盛松脂的容器,有什么忌讳处,等等,尤其点出采下松脂后,不能让它接触铁器,说完了便把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分给他们,又教起了用法。这些都是她事先跟人打听过的,条条都记得清楚。

宫氏在旁看见她备下的工具不过就是简单的铁片小刀、瓦罐、竹钉之类的物件,说的技巧也极简单,似乎随便什么人都能干得了,只要往山上逛一圈就能稳稳挣得一笔银子,心下越发蠢蠢欲动,便提出也要同去。

明鸾很不情愿让她跟着,宫氏的性子实在叫人受不了,平日跟邻里的关系又糟糕,这回采脂有好几家人参与,天知道她会惹出什么事来?明明是为了结善缘才叫上大家一起去的,可别到时候反而结了仇。但这话她却不好明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章放,只盼着他能主持公道。

章放同样不希望妻子跟去:“你去做什么?来了这里近三年,你上过山几回?别走到一半就累倒了,我们丢下你也不是,带着你走也不是,你又要一会儿埋怨阳光烈,一会儿埋怨有虫子,能把人烦死!家里还有好些事要人做呢,三弟妹方才说了,今儿跟人约好了要把浆洗好的衣裳送回布村的黄家,为了这事儿都把老周丢下了,三弟要陪老爷子去李家说话,家里只有一个周姨娘,又要看孩子,又要做活,还要买菜做饭,哪里忙得过来?你就留下来帮着看家吧。”

宫氏满心不情愿地道:“老周不是带了两个人来?孩子叫他们帮忙看着就是了,我瞧他们仨儿相处得挺好的,家里一些重活、粗活也可以叫人帮忙做。”

“谁家叫客人帮忙做活?!”章放双眼一瞪,“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给我闭嘴吧,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今儿采得的松脂,不管各人采了多少,统统都归全家所有,卖的钱也是归入公中,你别做白日梦了!”

宫氏羞恼,憋了半日才道:“谁图那点子松脂了?我是去守着闺女的!三丫头行事不周全,竟叫几家男女混着齐齐上山,也不怕有人纠缠她姐姐。

你不心疼闺女,我心疼!”

明鸾一听忙道:“二伯娘可不能胡说,就算是穷苦人家,也究男女大防的,早说好了男女分开行事,不过是离得近些彼此有个照应,都是熟人,谁会纠缠姐姬啊?”

玉翟听到母亲把话扯到自己身上,早就恼了,猛地站起身,冷冷地道:“母亲就尽管放心吧,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章玉翟是个麻子脸?谁会不长眼睛来纠缠我?!您以为自个儿闺女是天香国色呢?非得要时时在人前表白表白,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个丑八怪?!您不怕人笑话,我还要脸呢!”说着说着,便不由得悲从中来,大哭着跑回房去。

宫氏跳起来大叫:“谁说你是丑八怪?谁敢说?!不就是几点麻子吗?粉一盖就没了。你生得象我年轻的时候,原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敢笑话你的,都没长眼睛!”

“都给我消停些吧!”章放重重地敲桌子,“家里还有客人在呢,你要是念着南乡侯府的体面,就给我们父女留点脸!”

最终只有章放带着女儿侄女上了山。玉翟一路上都闷闷不乐,明鸾便开解她:“一点小事,何必放在心上?难得出来一趟,原该散散心才是,总是想着那些烦心的事,不是白来了?”

玉翟瞥了她一眼,没吭声,一张小脸仍旧绷得紧紧的。明鸾知道她心结难解,只能耸耸肩,转向章放:“二伯父,今儿真是多亏有您来帮忙,不然只靠我们姐妹俩,也不知会累到什么程度呢!”

章放回头笑道:“我是大人,本就该多为家里出一把力的,若不是所里操练频繁,我不好偷懒,也不至于叫你一个孩子天天为家人操心。今日能帮得上你的忙,家里人又能得实惠,我心里很高兴,一家人就不必说客气话了。”

明鸾笑嘻嘻了。

来到半山腰小木屋附近,他们与另几家林场看守会合了,彼此商量了一下,便分开几拨人到几处松林去采脂。谨慎起见,明鸾又再次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并且检查了各人带的工具,发现其中有一家用来做导脂器的不是木钉、竹钉,居然是铁钉,连忙为他们换了。最后章放又提醒大家一句:“咱们几家都是林场的守卫,虽说这山上的松树无人理会,咱们挣点辛苦钱,也没人说我们的不是,但毕竟是占官家的便宜还当尽量保密才是,若是嚷嚷得众人皆知,万一有人眼红,告到上头,咱们也得不了好。”

众人都道:“章二哥的话是正理,咱们自个儿挣的辛苦钱咱们自己乐就好了,没必要告诉别人知道。”

大家兵分几路各自忙活起来,章家人自然是一拨的,明鸾见崔柏泉落了单,便给他使了个眼色,后者犹豫了一下,带着他那只黑狗远远地跟在他们后头,与他们同路前往半山腰的一处松林。章放见了,不动声色只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偶尔还逗逗他的狗,时间长了,崔柏泉也稍微放松了些,找了个机会走到离章家父女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着痕迹地给明鸾做了个手势。

明鸾寻机溜了过去:“什么事儿?你昨天说要进城的,既然为采脂的事耽搁了,可曾将药材保管好?”

崔柏泉瞥了她一眼:“我托别人送到城里去了,连你的蟋蟀也捎上了,用不着操心。”

“咦?”明鸾有些吃惊,“你托谁送去的?可别泄露了咱们的货源,不然那半亩首乌田可就保不住了!”

崔柏泉撇撇嘴:“这种事我还要你提醒?若不是信得过的,我也不会把关系到金钱的事托付给他。”顿了顿“我听说你家昨儿来了贵客?”

明鸾笑道:“你是说周爷爷?他是我外祖家的商铺掌柜待我们可好了。我家老爷子想跟镇上几家大户合伙开柑园,他答应了帮忙今儿陪老爷子谈判去了。这件事要是能成,咱们家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崔柏泉扯了扯嘴角:“得意什么?知道你有好亲戚了,难不成我就没…”忽然住了嘴。

明鸾眨眨眼:“怎么?你也有好亲戚帮忙?以前好象没听你说起过。是什么样的亲戚?”

崔柏泉却不肯回答:“你管我呢,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接着沉默地在松树干上斜斜割了道口子,“你今儿怎么把你那姐姐也带上了?不怕你伯娘说闲话?”

明鸾嗤笑:“她不敢说,这事儿是二姐的亲爹答应的,我二伯父又一道儿上山,谁敢说闲话?况且镇上也好,村里也好,谁都知道她长着一张臭嘴,随便她说什么都没人信,不逐是当作茶余饭后的八卦笑笑就完了。”

崔柏泉专心地盯着手上的动作:“虽说如此,你也要小心些。我母亲和婶娘也是出了名的嘴巴不好,但她们说的话还是有人信的,你还是提防一下吧。”

明鸾却问心无愧,并不惧她们:“怕什么?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爱说啥,我控制得了吗?如果无论我要做什么,有人说说闲话,我就束手束脚的,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崔柏泉眼神闪烁:“别的事倒罢了,可万一她们抓住你做的一点平常小事到处宣扬,坏了你的名声,那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明鸾好笑地道:“我才多大?用得着这么早就开始操心婚事吗?就算真是这样我也不怕,大不了就不嫁人呗。会因为几个臭嘴婆娘的胡说八道就嫌弃我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人家,我干嘛要委屈我自己啊?反正我能养活自个儿,不嫁人反而更好呢,我就盼着能过点轻轻松松没人管束的小日子,才不自找罪受!”

崔柏泉盯着眼前的松树干,抬手便在上头劈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明鸾见状忙道:“你干什么呢?咱们是在割松脂,不是砍松树,别割那么深呀。”

崔柏泉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扭过头去:“知道了!”语气硬梆梆的,一说完就立刻抬脚走人。

明鸾只觉得他的脾气越发难以捉摸了,忽然听得章放在附近唤自己,便丢下他寻章放去了。

章放唤她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与崔家的哥儿说什么话呢?说了这老半天。”

明鸾笑道:“没什么,就是祖父说的养柑那事儿,虽然有周爷爷和李爷爷他们出面,但咱们家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正好小泉哥这两天打算进城,我就想托他帮着打听一下。”

“哦?”章放看了远处的崔柏泉一眼,“他不答应吗?瞧着好象生气了。”

“他不是为这个生气,是因为我跟他客气,他才恼了,一会儿就没事啦。”明鸾笑嘻嘻地道“对了,二伯父,我觉得光靠别人去打听,总不是个事儿,是得咱们自己亲自走一趟才行。过几天就是端午了,十里八乡的人都要进城赶集的要不咱们也走一趟?”

章放有些犹豫:“那天人多,别挤着你们。”

“人多才好呢,咱们也不是白跑一趟,不是要送松脂进城去卖吗?咱们顺便带上些土产,或是把地里吃不掉的瓜菜装一车运过去,您再抓点野味,二姐姐也可以做点别致的针线活,咱们一起拿到集市上卖吧?那天赶集的人多,生意比平时好做呢

章放听着有些心动:“这主意不错,你父亲也该添些笔墨纸砚了。等回了家,问问老爷子有没有兴致进城逛逛,若有,咱们就索性借辆马车回来,也省得路上辛苦。”

正说着,玉翟忽然惊叫了一声,快速朝他们跑过来,神色有些惊惶:“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又怎么的?”明鸾往她来的方向走去,隐隐约约瞧见山路上有几个人影在晃,只是瞧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不象是军户。明鸾正想走近些打量清楚,身旁一阵风刮了逐去,却是崔柏泉,他窜到前头林子边上瞧了个仔细,立马又窜了回来:“不好,是李家的少爷,还有一个有些眼熟,好象是上回进城时见过的那个柳同知家的公子。”

柳璋?明鸾连忙定睛细看,果然瞧着有些象是柳璋,便回身对章放道:“李家人倒没什么,就是那个柳璋,他爹是德庆州同,要是叫他看到我们采脂,不知轻重地回家乱讲,说不定会有麻烦!”

章放眉头一皱:“我记得他父亲跟咱们家还算有些浅薄交情,应该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追究。”

崔柏泉冷声道:“虽是小事,但再浅薄的交情,用在关键时候也能派上大用场,何苦为了点小事便把这点交情给浪费了?”

章放有些不习惯崔柏泉的态度,但也承认他的话有些道理,便道:“想法子把他们引开吧,还要通知其他人,免得叫他们撞上。”章家跟柳家有些交情,别的军户可没有。

崔柏泉抬头看看山路,回头瞥了明鸾一眼,一转身便迅速消失在松林深处,连他那只狗也瞬间不见了踪影。章放还没反应过来呢:“他这是去哪儿?”

“报信去了,他熟悉山路,走得也快。”明鸾随口回答了章放的问题,便伸手拉住玉翟,“二姐,咱们把柳璋他们引走吧?”

玉翟正不自在呢,闻言顿时脸色大红:“你拉上我做什么?”

明鸾道:“咱们跟他也算见过几回了,还算熟人,跟他打个招呼,他应该会给面子吧?二姐要是不习惯,待会儿只管闭嘴不说话,交给我就行了。”又朝章放“嘘”了一声:“二伯父在这里看着,别出声啊。”拉着人就走了。

她们快跑出了林子,很快就迎面遇上了柳璋,认出与他同行的正是李老爷子的孙子李绍光,今年有十六岁了,在德庆学宫上学,大概与柳璋是同窗,两人带着几个长随小厮,正有说有笑地在山路上走着,看到她们姐妹俩从松林里头冒出来,都有些吃惊。

柳璋笑问:“怎么是你们?跑这么急做什么?”

明鸾急中生智:“方才瞧见那边林子里钻出一条蛇来,把我二姐姐吓了一跳,她说什么都不肯往那边走了,我只得拉她过来。”

“有蛇?”李绍光吃惊地眺望松树林的方向,“那怎么行?我还想带柳兄借道松林往山谷去呢,万一被蛇咬了怎么办?我叫人过去把蛇打了吧,是在哪里?”

玉翟脸色有些苍白,强自镇定地抢先开口:“山上有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打了一条,还会有十条、百条,难道你能把整座山的蛇都打死不成?”明鸾也帮口:“是啊是啊,你们要去山谷,还有别的路可走,何必非得走松林?我知道一条捷径,你们随我来呀!”

李绍光听说有捷径,也就不坚持了:“快带路,这天真是热死了,兴许山谷里头还能凉快些!”

李章两家平日也有往来,只是碍于玉翟年纪稍长,为了避嫌,李绍光便只跟明鸾说话:“今日怎么是你姐妹俩一道上山来?”

明鸾笑道:“我姐姐嫌天热,听说山上凉快,便跟我一道来逛逛。”

“这话说得是,如今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李绍光手搭凉棚瞧了瞧太阳,哀声叹气,“我们也是热得在家里待不住,才跑山上来的。”

明鸾偷偷看了柳璋一眼:“他不是住在城里的吗?怎么会来我们这儿?”

“学里的先生中暑病倒了,因端午节近,便索性放了我们几日假。

他嫌城里住烦了,就到我家玩几天。”李绍光笑着低头看明鸾,“我们是昨儿下午到的,那么热闹,你没看见?我倒是听说你家也来客人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家忙着招呼客人,所以没留意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