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光叹气道:“别提了,今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柳家忽然来人送急信,说是家里有事,就把他叫回去了。还没过节,我又不能和他一起回城,只得随便找点事打发时间。”

明鸾一听柳家有事,忙问:“柳家是怎么了?没有大事吧?”厨房里的玉翟听得一惊,连忙躲在门后偷听。

李绍光笑道:“没什么事,听说是他家里来人了,比原先预计的时间要早些,他就急急赶了回去。”

明鸾放下心来,这时章寂一手牵着文虎从门外回来了,看见李绍光在,十分高兴:“你爷爷这两日可好?昨儿几个老友约在一起下棋,也不见他过来,说是中了暑,要紧么?”

李绍光忙恭敬地向他行礼:“爷爷已经没事了,谢章爷爷关心。他老人家今早还在念叨,说几位爷爷下棋也不叫他,正抱怨呢。”

“哈哈哈,那老货…”章寂笑呵呵地将文虎交给了明鸾,便叫了李绍光进屋说话,又叫倒茶。明鸾匆忙将文虎领去二房的屋子,让周姨娘替他换下汗湿的衣裳,便赶去厨房泡茶,却看到玉翟在灶前择菜,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推了她一把:“你干什么呢?瞧你做的好事!”玉翟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把好的菜都丢了一地,菜篓里的全是烂菜叶。

次日大清早起来,明鸾拉上玉翟,同行的还有章敞与陈氏夫妻,四人齐齐坐车往德庆城赶去。家里的事就交给了周姨娘,章寂年纪大了,不想跑这一趟,也留在家里带孙子。宫氏倒是很想去逛的,只可惜早早就被章放勒令要留下来看家了。

明鸾一行坐车,比走路要快多了,未过晌午就到了城里,赶紧就着自家带的茶水吃了些干粮,便直接往集市去了。明日就是端午节,城里这时候已经热闹起来了,集市上满是各村各镇来的小贩,有卖瓜果蔬菜的,有卖猪羊牛肉的,有卖针线布匹的,有卖各色玩具的,有卖药材的,也有卖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男女,在吆喝叫卖他们本族的特产。

明鸾瞧着场面热闹,心里便痒痒的,想要四处逛一逛,可惜自家也要做生意,只得按捺下来,先寻了个空地将车停好,章敞便下车道:“二哥应该就在附近等我们,我去寻他,你们别乱走。”陈氏应了,等他离开,便回头嘱咐明鸾与玉翟,先将带来的货物整理整理。

不一会儿,章敞带着章放回来了,后者道:“这几日去衙门领摆摊牌子的人太多了,我没轮上,只怕不能摆了。”

明鸾忙问:“一定要那牌子才能摆吗?我们又不是长年在这里做生意的。”走鬼嘛,难道古代也有城管?

章敞小声斥道:“你当官差不会来赶人么?这么大的集市,若没个规矩,今儿你来摆一日,明儿我来摆两天,街上该乱成什么样子?”

原来还真有城管。明鸾从前没来摆过摊子,倒是不知道这些:“既然不能摆摊,那咱们就辛苦一些,各种铺子都跑一跑吧?也可以找柳家。”

玉翟抬头:“为什么要找柳家?”

明鸾道:“这些肉啊菜之类的,除了卖酒楼馆子,就是卖大户人家了。东西有这么多,酒楼又爱压价钱,自然是卖给柳家更划算些,他家人口多,本来就要花钱买的,买咱家的东西,不是比外头买的更可靠?”

玉翟抿抿嘴:“卖他家,象是仗着认识便故意占他家便宜似的,还是卖给酒楼吧?只要能卖掉就好,便是压价,又能压多少?”

章敞也道:“平日就有不少麻烦柳家的地方,一点小便宜还是不要占了,又不是卖不出去,大不了留着咱们自家吃。”

好吧,这古怪的清高气,明鸾见章放与陈氏都没有反对,也只有认了。

这几日德庆城里人多,酒楼馆子正需要多采买些肉菜材料,很爽快就将他们带来的野味与瓜菜买了下来,连原本打算卖给药店的蛇都挑了两条大的去,只是价钱压得有些低,最后送了几只粽子算补偿。明鸾心里有些不大高兴,还好接下来去熟悉的药店卖药材,掌柜给了相当不错的价钱,剩下的几条蛇也包了,还买了她编的小草笼子,给孙子装蟋蟀玩。

陈氏等人做的针线活都卖给了当初在德庆城里住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妇人,她专门买卖些针头线脑,或是收了精致的刺绣散件卖到大户人家里去。给的价钱并不高,但加起来也超过一吊钱了。陈氏与玉翟又买了些新的针线和零散布头。

章敞去了书画铺子卖画,可惜别人嫌他画得平平,只出了很低的价钱,他一气之下,扭头就走了,连笔墨纸砚都不买,最后还是章放替他补了货。

去香料铺子卖松脂,对方给的价钱有些低,明鸾不满意,章放便对她道:“何必卖到这里?小地方的铺子,也给不了大价钱,我瞧你这松脂成色还不错,不如卖给茂升元?”

明鸾如梦初醒,连忙笑着道谢:“还好有二伯父提醒,我几乎忘了还有这条路子。”便把松脂原样收了起来。

如今就只剩下她编的那几个竹篮子了,这是她从村里的老猎户处偷学回来的手艺,又用染了色的草杆编出花纹来,显得比一般的竹篮子精致些,她很有信心的,可惜竟没有证明的机会。想了想,她便去扯陈氏的袖子:“我回集市上卖篮子吧?我不摆摊,就卖给同样卖篮子的人,让他赚个差价好了,行不行?”

陈氏有些犹豫:“说好了要去见周叔的,他在客店里等我们很久了,不如就不卖了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既然带了来,再带回去就太没面子了。就一会儿功夫,离得又不远,我还可以顺便给虎哥儿买些小东西。”明鸾扯着她的袖角撒娇,“母亲就答应我吧!”

陈氏偷偷去看章敞,章敞道:“等到了客店,见过你周爷爷再说。”明鸾只好依了。一行人到了周合下榻的客店,正好看见他正与一个男子谈话,对方听着似乎是个房屋经济。周合见他们来了,便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人,笑着迎上来,又给他们倒茶。

明鸾有些好奇地问:“周爷爷要在这里买房子?”

“既然有了稳定的贡柑货源,自该在本地设立分号,否则做事会很不方便的。”周合将茶递给章放、章敞与陈氏,笑着说,“以后你们有事,也可以直接上分号来找伙计,彼此能有个照应,想给吉安写信也可以送过来,吉安有信便由这里的伙计送到家里。”

陈氏闻言欢喜:“这样就好了,我也盼着多知道些父亲与母亲的近况呢。”章放与章敞也露出喜色。

明鸾小声跟周合说了松脂的事,周合笑说:“这事儿容易,你把东西交给伙计就行了,一会儿我叫人过秤,一文钱也不会少你的。”明鸾笑嘻嘻地说了许多好话,又提起想去卖竹篮子,周合不由失笑:“爱去就去吧,集市离这里也近,你是每日在外头跑惯了的,也不怕你会叫人拐了去,我再叫个人跟着你。只是有一点,别待太久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要是回来晚了,可就没好吃的了。”

明鸾大乐,又问陈氏与玉翟要不要同去,陈氏拒绝了,却劝玉翟跟着去逛逛。章放没说什么,玉翟本来就想去,见有人跟着,不怕会有意外,连忙答应了。

小姐妹俩带着个中年伙计,赶着车子去了集市。明鸾早就看好了一家卖竹编的,只是他家篮子做得不如她精细,就看货谈生意那一小会儿,便有三个人走过来看她的篮子,那摊主见机不可失,见明鸾开价又不贵,便爽快地全买了下来,转眼便卖了两个出去,笑得双眼眯眯。

玉翟叫隔壁摊子上的五彩丝线与各色络子吸引了过去,要拉明鸾去瞧,明鸾却发现柳璋正从对面街上经过,便告诉了玉翟,玉翟顺眼望去,只好瞧见柳璋牵着一个十岁左右女孩子的手,对方穿金戴银的,俨然是个富家小姐,脸色顿时一白。

第八章 展望

明鸾没有察觉到玉翟的异状,还想上前跟柳璋打招呼,却被玉翟死死抓住了手,她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不要去…”玉翟咬着下唇,勉强挤出声音,“就当没见看…”

明鸾更糊涂了:“为什么不去?又不是陌生人,前几天他在山上还帮过你呢,视而不见是不是太没礼貌了点?”

玉翟快要哭出来了:“不要去,你没瞧见他身边有人么?咱们这会儿过去,只怕还要受人白眼呢!”

明鸾转头看了看柳璋,不明白他身边有没有人跟自家有何干系,那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瞧着还跟柳璋挺亲近的,边走还边向柳璋撒娇,柳璋脸上也露出宠溺的笑容。她回过头来对玉翟道:“虽说他身边有人,但咱们跟他打声招呼,也不碍他什么,打完招呼就走,谁会给我们白眼瞧?”

玉翟见她不开窍,又无法说出自己的小心思,眼圈一红,跺跺脚便跑了。明鸾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回来!二姐姐,你不认得城里的路…”跟在她们身后的伙计倒是快步赶了上去,截住了玉翟。明鸾略落后几步,追上去后也有些生气了:“你跑什么跑?!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又从来没试过独个儿出门,真是叫人拐了去都不知道!”玉翟低头不语,眼圈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模样。明鸾无奈:“得了,我真不懂你在想些什么,既然你不肯跟他打招呼,那我们就回去吧。

他们走得很快,只是方才这一闹,引得不少人注目,连柳璋也循声望来,心中疑惑那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只是张望一圈,也没发现有哪个熟人正现,心里正讷闷。

“哥哥,你在看什么呢?!”他身边的女孩儿扯着他的袖子,有些生气了,“我正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么?!”

柳璋连忙笑道:“方才有些走神了,你说什么来着?”

女孩儿双眼圆瞪:“你和父亲离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面,要你陪我逛逛集市,你还心不在焉的,我生气了!”

柳璋赔笑不迭,小心的哄着她:“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女孩儿被他哄得回转,便把些许不悦都抛开了,指了指远处的少数民族摊子:“那边的东西好象很漂亮,咱们过去呀?”说罢不等柳璋回应便跑了。

柳璋赶紧追上:“别跑,当心撞着人!”慌慌张张地跟在妹妹后面,热得浑身是汗。

明鸾等人回到客店里,章放、章敞正跟周合说柑园的事,相谈甚欢,见小姐妹俩回来了,便停了下来。章放笑问:“回来得倒快,买到什么东西了?”明鸾抱怨地瞥了玉翟一眼:“别提了,卖完了篮子,正想好好逛逛呢,二姐姐忽然说要走,结果什么都没买成!”

玉翟低着头向长辈们见了礼,便默默地告退回房去了,她需要一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

明鸾没理她,径自寻张椅子坐了,笑问:“方才听见周爷爷和二伯父说起柑园套种的事,可是决定要种什么东西了?”

周合笑道:“只是说说而已,我不过是个收货的,不是柑园的老板,如何能决定这些事?只是平日走南闯北的,见识过的事情多一些,曾听人说过果园里可以套种别的作物,便随口提了提,最终如何选择,还要看你们几家的意思。”

章放道:“老周你不必妄自菲薄,农事上的事,说来我们都不如你,若不是这几年在德庆屯过田,我们只怕连果子是怎么长出来的都不知道,从来就没想过果园里还能种别的东西。你见过的世面比我们广,年纪也比我们年长,就多提点我们一些吧。”章敞也在旁诚恳地请求他给一点建议。

周合舒心一笑,道:“说什么提点?不过就是把我在各地行商时的见闻说一些给你们知道罢了,桔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在别处管用的法子,在德庆不一定管用,只能做个参考。你们也不必死守我的话,头一回想要做成一件事,哪能不摔跤的?一路摸索着,也就知道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继续道:“比如说柑园套种这件事,其实但凡是果园子,果树之间肯定要隔上一段距离的,这些空地若什么用场都不派,便显得有些可惜了,但若是拿来种庄稼,果树一长起来,树荫便要遮住阳光,底下的庄稼就可能生得不好了,因此需得仔细挑选套种的作物。那日我在你们家后头看见那几亩菜田,就想起曾经见过有人在果园里种菜,也有种瓜豆的,或是放养些鸡鸭,因鸡鸭可以吃虫子,对果树也有好处,甚至可以给果树添些肥料。因此你们一决定建柑园,我便想起了这件事。横竖果园要见到收益,还要等上几年功夫,但套种的东西却可能当年就有出产,多少可以填补些亏空。”

明鸾闻言忙道:“江边就有人放养鸭子,咱们要是想买鸭苗,是极容易的!种菜也积累了经验,随时都可以种!”

章放笑着看她:“没想到当初三丫头坚持要种菜,如今倒帮上家里大忙了。咱们家别的不会,对打理瓜菜还有些心得。”

章敞倒是在欣喜之余有些担心:“不知其他几家愿不愿意?”

章放摆摆手:“这个不怕,既能增加收益,他们怎会不答应?要是嫌事情繁琐,看不上这小钱,大不了咱家包了,每年从收益里拨出一部分来贴补柑园日常维持的费用就好。”

明鸾又道:“我曾听说,种豆子可以肥地,是不是真的?要不咱们也在柑园里弄块地种豆子吧?每年换一块地方,时间一长,整个园子的地都能得到改善。收的豆子我们可以卖给李家,他家有酱园,又有豆腐磨坊,每年要不少豆子呢。”

李家这几年确实帮了章家不少忙,章放章敞对此很是赞同:“别家不说,能帮上李家,那是一定要做的。”周合也很赞成:“大豆能肥地的说法我也听过,尽管试试好了,收的豆子哪怕不卖给李家,也不愁在本地卖不掉,德庆的腐竹相当有名,还能卖到广州去呢。”

明鸾见自己又有一条建议得到了家人的接讷,顿时乐了,忙不迭地缠着章放商量起柑园套种的事情来,周合也笑呵呵地在一旁帮着出主意,几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伙计来报说晚饭时间到了,方才高高兴兴地一起去吃饭。

这顿饭十分丰盛。周合仔细吩咐过,务必要整治出一席好菜来。明鸾瞧着有几个菜还是从前在南乡侯府时吃过的,便知道他用心良苦,她悄悄打量着自家伯父与父亲的脸色,低头老实地扒着菜吃饭。玉翟坐在她旁边,却有些神不守舍,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菜色的美味。

章放与章敞的双眼都有些湿润了,这顿饭似乎让他们回想起了曾经锦衣玉食的光往。章敞闷头灌了自己好几杯酒,听到陈氏小声劝他,方才放缓了喝酒的速度,只是一直沉默着。

章放有些激动地对周合道:“老周,我们家出事以后,若不是你,还有陈家上下,我都无法想象自己一家会是什么情形。你帮着我们在岭南安顿下来,替我们安排得周全妥当,如今又帮我们创立起家业,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周合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酒杯:“二爷这话就太见外了。你别嫌老周托大,我可没把自己当是外人,认识几年了,一路走来,说一点情份都没有,那是假的,老爷子对我也很是客气,只要我能做得到,都希望能为你们出一把力。”

章放红着眼圈:“我知道…我们也没把你当成是外人。”他猛地喝下手中的酒,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面前的菜色:“以后不必这样破费了,章家已不是从前的章家,我们兄弟只是小小的军户,与贩夫走卒无异,再吃这些山珍海味,只怕会不消化呢。”章敞也在旁点头。

周合微微一笑:“只是偶尔为之,既然你们不喜欢,以后我不再拿这些招待你们就是。”

众人草草吃完了这顿饭,待小二将碗盘撤下,换了热茶上来后,周合忽然道:“二爷,九姑爷,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能不能陪我再聊一会儿?”

章放面露疑惑之色:“自然可以,这有什么?何必这般郑重其事?”

“因为我不能不郑重其事。”周合道,“这些话我在家里说不出口,担心老爷子年纪大了,大悲大喜的,会对身体不好,因此才想借在外头的机会跟你们单独谈谈,让你们心里有所准备。”

章放听出几分言外之意,脸色肃穆起来:“老周,你的意思是…可是有什么坏消息?!”

周合看了明鸾与玉翟一眼,陈氏迅速反应过来:“二丫头,三丫头,我们先回房去吧。”

玉翟顺从地起身,明鸾却瞪大了双眼。什么?吊起人胃口就叫人走开?这也太吭爹了!

周合给她使了个安抚的眼色,明鸾拿不准这是不是在暗示、允诺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随陈氏与玉翟一起离开了。她就不信过后打探不出来!

女人孩子都走了,门外有周合带来的几名亲信伙计把守,屋里便只剩下周合与章家兄弟,三人的神色都有些严肃。章敞沉不住气,首先开口:“周叔,可是北边有坏消息?前些天你刚来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提起啊?!”

“不是坏消息。”周合平静地道,“只是近年来朝中风云变幻,姑爷曾经私下跟我提过,陈氏族长与几位族老对此有些看法,并且还因此对族人日后的前程安排做了变动。姑爷希望我来告诉你们一声,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若日后真有机会,章家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章放严肃地道:“亲家公虽是好意,但如今章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况且我们兄弟四人分隔南北,相距万里,便是真想做些什么,也无法相互照应,老爷子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只怕有心无力。”

章敞也有些落寞地道:“是啊,当初刚来时,或许还有过雄心,但几年下来,什么雄心都消散了,这样清苦却平静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周合微微一笑:“二位误会了,我不是在暗示你们去做些什么,只是让你们有所准备而已。别说今日的章家了,就算是陈家,也没有能力做你们所想的那些事呢。”

章放章敞闻言便知道自己误会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前者问:“那你的意思是…”

周合道:“这几年,那位至尊的位子虽已坐稳,却还不能服众啊。起初几家藩王得了好处,还能村他登位的手段视若无睹,可三年来不知怎的,那位至尊不但没有继续设法笼络诸王,反而一再削弱诸王权柄,引得怨声四起。有人说,虽然他当初是因不满太子削藩才动的手,可是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后,却继续沿用悼仁太子削藩之策,可见当初他安抚诸王时所许诺的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悼仁太子削藩,并不是他夺嫡的原因,实则是因为他早有篡位之心!”

章敞闻言有些不安,瞥了门的方向一眼,他知道门外有周合的亲信在把守,但还是害怕这些话会被旁人偷听了去。

章放没那么多顾虑,周合素来行事谨慎,若没有把握,也不会对他们说这样的话。他淡淡地道:“他的狼子野心,我们早就知道了。只可惜这么多年来都被他蒙骗过去了,还以为他真是个谦谦贤王!”

周合压低了声音:“诸王不稳,那位至尊也不是吃素的,明里暗里已有好几位藩王吃了亏,听说有两位藩王甚至已经开始在藩地内违抗圣旨了,也有传言说他们在私下相互串联,想要把那位拉下马来。

而且,除了藩王之外,连外藩也开始不安份了,前些日子听说安南的大臣推翻了原本的国主,自立为王,甚至还派使臣上京请封,以谎言骗取朝廷的认可,结果被人告发了,安南的逆王居然还敢说,只是上行下效而已。那位至尊一听这话,立时大发雷霆,声称要发兵攻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