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很想知道,他一向对人如此,还是独独对她那般。

不管如何,能够嫁他,她是欢喜的。

世上能有几人,如她这般幸运,嫁给第一眼就看上的人。

杨怀瑜纯净的小脸上浮出个美好微笑。

竹叶沙沙,似乎也在为她欢喜。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女子低低的惊呼声与乞求声。

杨怀瑜奇怪地转身,“什么事?”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就看见一个粉红的身影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丫鬟。

“你们都下去。”身穿粉色云锦褙子的杨怀琳看向杏秀。杏秀是她的贴身丫鬟。

杏秀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姑娘,回去吧,快用晚膳了。”

杨怀瑜诧异地瞧向采芹,采芹摇摇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意思。采薇与惜萍也是一脸茫然。

她暗叹一声,放柔了语气,“你们先下去,待会我跟三姑娘一起去夫人那里用膳。”

丫鬟们答应着退了下去,只有杏秀不时回头看看,目光里含着担忧。

暮色层层笼罩下来,有归鸟扑簌簌自天空飞过。

杨怀琳看着表情淡然的杨怀瑜,咬咬下唇,破釜沉舟般,“我要你跟韦家退亲。”

杨怀瑜讶然,“你疯了?”

“你既不喜欢韦大人,为何不成全我。而且我嫁给韦大人,你也就有机会嫁给萧大人。”杨怀琳目光决然,“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杨怀瑜本能地拒绝,“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此事传出去,杨家的体面何在,你我的名声何在?坊间又会有多少流言?老爷反复无常,你我姐妹争嫁…别说老爷夫人不会同意,就是我也觉得你…”

杨怀琳急道:“我管不了这么多。只要你退亲,我决不会连累杨家声誉,也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你有什么法子?”

“只说韦大人的八字跟你不合,却跟我合得来。我派人查过了,韦大人并未到钦天监合八字。”

连钦天监都去过了,看来她琢磨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杨怀瑜叹口气,“我听夫人的,只要夫人答应,我没话说。”

“我这就去找娘。”杨怀琳转身就走,似乎片刻都等不了。

当夜的餐桌跟往日并无不同,四冷菜,八热菜,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味扑鼻的浓汤。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屋子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回紫英苑途中,采芹告诉杨怀瑜,杨怀琳被夫人禁足半年。

朱漆垂花门挡得住人,可挡不住凄凉的琴声。

琴声隐约传到紫英苑,丫鬟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出声。

杨怀瑜倒跟往常一样,早早梳洗完就上床了。

她屋里并不留人侍候,只外间有两个丫鬟轮值,大门口另有四个巡夜的婆子。

皎洁的月光透过天青色的纱窗,洒在雪青色缎面锦被上,杨怀瑜借着月色换上黑色劲装。

值夜的采芹看着惜莲已经睡熟,熄掉安息香,低低说:“月公子已在外面等着了,姑娘多加小心。”

杨怀瑜点头,闪身走出门外。

后街邻西处有家字画店,店名墨香斋,小店是前店后家的格具。前脸儿不大,后院却很宽敞,还有个极小的天井小花园。后门则临着一条小巷。

店主自号醉墨老人,人如其名,风雅散淡。虽已亥时,他仍未歇息,就着微弱的烛光细细端详着案上裁好的宣纸,然后挥毫泼墨,在纸上写了惊若游龙,婉若翩鸿的十个大字,“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屋顶传来嬉笑声,“醉墨老人明日便用这个冒充摩诘居士吗?”话音甫落,黑衣女子已翩然落地。

朱信捋了捋胡子,甚为不满,“这原本就是摩诘居士的诗句,老朽收藏多年,姑娘说笑了。”说罢,小心翼翼地将才写就的字,挂到墙上,墨迹未干,污了他的指尖,他随手抹在宣纸左下方,拿起细毫在墨污处龙飞凤舞地署上名字。

只这一会工夫,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有夜鸟咕咕叫了两声。

朱信笑道:“人来了,姑娘请。”

柔柔的月光照着院中黑檀木方桌上,桌旁四把椅子,只坐了三个人。

杨怀瑜眉头轻皱,“凌萧又没来?”

枫霜阁分朱、绿、白、墨,四个组,朱组负责枫霜阁名下的产业,是枫霜阁的经济支柱,由朱信掌管;墨组负责联络,月影掌管;白组负责执行各种任务,丰宜掌管。凌萧掌管的则是负责情报工作的绿组。

可他向来“只知其名,不见其人”,除丰姨娘外,无人见过她,就连负责消息的月影也只是听过她的声音。

“她脱不开身。”月影解释,“她说韦昕最近在调查南宫世家的事情。另外,绿纹说近日青叶山庄会有人进京,带副画给韦昕。”

绿纹是丰姨娘安插在韦府的眼线。丰姨娘生前在京内很多官员家里安排了暗线,轻易不动用。这些人都归凌萧管。

杨怀瑜看向朱信,“传话下去,留意藏南来的客人。还有,让绿纹当心,没有命令不得妄动。”后半句却是对月影说的。

月影忙答应着,又道:“孟公子一行已到诸城了,明日可抵京。”

这么说,杨怀瑾快要出嫁了。

丰宜插言道:“郾城那边已准备就绪。孟府跟望江工地都安排了人手。”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杨怀瑜点点头,思索着月影方才说的话。

韦昕怎么会突然对南宫世家感兴趣?难道他从望江工事中察觉到了什么?

夜,寂寥,风,无声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自墨香斋回来,杨怀瑜跃上了屋顶。

她有个习惯,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喜欢躺在房顶上,看星星,看月亮,看蓝天或者什么也不看,只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微凉。

杨家高墙深院,不时有护院巡夜,不方便她上房顶,所以她就到花园里来。这处房屋是丰姨娘生前所居,因丰姨娘长年理佛,见不得荤腥,又喜欢清静,杨尚书特地在花园里为她修建了此处院落。院落设计得很精巧,在外面看着像是杨府建筑,在里面看着又像是府外民舍。平常就极少有人来。丰姨娘去后,更无人敢来,甚至连看管东西的婆子都没有。

月影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秋风起,扬起他的衣襟,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房顶上的黑色人影,身形拔地而起,落在杨怀瑜身旁,“姑娘有心事?”

杨怀瑜掩藏好情绪,问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凌萧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始终不肯露面的凌萧?

月影想起隔着纱帘见到的那个妖娆的身影,听到的那个低哑柔媚的声音,谨慎地说:“应该是个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的人,毕竟一个女流处于那样的场合…姑娘若想见她,我给她留话。”

“不用,我只是有点好奇。姨娘说必要的时候,她会来找我。”杨怀瑜坐起来,手指碰到裙边的玉佩,圆润清凉。

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南宫诚当年送给丰姨娘的定情之物。

她是南宫后人!

当年南宫城跳崖自杀,丰姨娘正好有了身孕,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杨重运,成了他的侍妾。

姨娘说,杨重运虽然薄情寡意,重名逐利,可终究庇护了她们母女。所以,她可以利用杨家,但绝不可损害杨家,不可伤害杨家人。

不可伤害杨家人,杨怀瑜柳眉轻蹙,杨怀瑾远嫁郾城,算不算一种伤害?

原本她只想借助孟兆年的势力,就派人给孟兆年露了个口风,说望江可能有宝藏。谁知,孟兆年找上了杨重运,而杨重运竟然当即把女儿嫁过去。

事情虽因她而起,可事情的发展却令她始料未及。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卷了进去,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

去郾城

离杨府五里处,有条小河,河水流经花街柳巷,染尽胭脂花粉,故名流芳河。

虽已午夜,流芳河两岸仍是华灯璀璨,迤逦奢华。

暖香苑的绣舫前挑起两串灯笼,船舱里面影影绰绰有人围桌对饮,又有女子在中央空地随乐而舞,轻纱红袂,活色生香。

灯光稍暗的船尾,一位锦衣公子负手而立,孤独地望着遥远墨蓝的天。

舱门吱呀一声开了,带出船舱里公子姑娘的嬉笑声,其中夹着一句,“李公子偏心…”声音娇媚慵懒,直让人浑身酥软得如同巧手挠着小心肝。

韦昕静立不动,身边已多了个黑色身影,“韦大人,这是二庄主亲笔所画。两位庄主已做好准备,随时听从大人调遣。”

画轴约一尺长,很是精巧。韦昕掂量一下,塞进袖袋里。

丝竹声咿咿呀呀,隐约有柔媚的歌声传来。

青梧自暗影里走出,“大人可要回府?”

韦昕摇摇头,“去极乐坊。”

极乐坊?!

杜离愤懑地盯着自家大人,昨夜大人令自己查看账目,他却到外面花天酒地。暖香苑倒还罢了,竟然还跑到极乐坊了。极乐坊的小倌虽比女人还媚,可他们终究是男人,大人怎能宿在那里。

枉皇上记挂他,每月都差人送来补身的汤药。

想到此,杜离投向青梧的视线也带了一丝责备。青梧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灼人的视线。

韦昕收了画卷,拿起银质双寿长勺搅动碗中的药,慢条斯理地说:“你这副样子,还真得到极乐坊去学学怎么伺候人。”

杜离黑脸顿时涨得通红,拔腿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回头叮嘱,“大人趁热喝了药,补补身子。”

韦昕满眼含笑,优雅地端起药碗,“我的身子好得很,不信你来试试。”

杜离终于忍不住,怨恨地看了眼肩膀耸动的青梧,双手握拳跑了出去。

青梧嘴角一阵抽搐,掩饰似的低下了头。

韦昕敛了笑,将药倒进了桌旁的盆景中。

视线触及书桌上雕红漆并蒂莲花的匣子,里面放着杨怀瑜的生日时辰,韦昕“哐当”将药碗顿在了书桌上。

“大人当心手,”青梧急忙扶起翻倒在书桌上的药碗,顺手将惹事的匣子挪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大人若不喜杨家女,不如去钦天监合算一下,就说八字不合。”

韦昕冷笑,“皇上口谕赐婚,即使真的八字相克,钦天监也能算出个天作之合来。”

仿佛想到了什么,韦昕问:“绸缎庄将杨姑娘的衣服送去了吗?”

“昨天下午送的,伙计没见到杨姑娘,把衣服交给了杨姑娘身边的丫鬟。丫鬟传话说,劳首辅大人破费,该日杨姑娘定当面致谢。”

当面致谢!

韦昕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杨怀瑜正在紫英苑收拾行装。杨怀瑾远嫁郾城,她代父送嫁,将在郾城住上个把月。

云初晴翻着顺发绸缎庄送来的衣服,疑惑地问:“你当真跟韦大人没有私交,他为何会替你做新衣?”

论私交,自然是有的,但是能够告诉她,其实他们每次见面都“非同寻常”吗?

至于第二个问题,她也不清楚。

或者韦昕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已经注意到她了,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把她当成对手?

韦昕是个聪明人,应该是个极好的对手。

有个好的对手是件让人愉悦的事。

虽然,愉悦中,含着无法忽略的悲哀。

头批款项已经拨下,望江清淤开始动工,孟文昊身为监事,不敢在盛京迟延太久。

纵然时间仓促,杨怀瑾的妆奁还是准备得完善又体面。整整六十四台嫁妆,装满了二十辆平头黑漆马车。

车队浩大,走走停停,杨怀瑜借机把未来的姐夫打量了个仔细。

孟文昊身量中等,浓眉大眼,面相忠厚老实,一路跑前跑后嘘寒问暖,照顾得极为周到。

杨怀瑜看着前面骑在马上的矫健身影,低笑,“姐夫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大姐也可放心了。”

杨怀瑾脸上出现几分羞色,欲笑,眼圈却红了,“这个我倒不担心,爹与孟大人乃同科进士,认识二十余年了,必不会亏待我。只是郾城离家太远,身边也没个说话解闷的人…刚定亲时,我还想着过个两三年就求爹把孟大人调到京里,如今看也不可能了。”

皇上已经准了首辅大人的奏折,任魏半农为偃城知府,因孟兆年仍是病着,遂未另用,只重重赏了些财物。

杨怀瑜隐隐有些愧疚,若杨怀瑾知远嫁郾城的始作俑者是她,会不会恨她入骨?

行了七日,终至偃城城外。

时值黄昏,残阳斜照在凝脂栗红的护城河上,粼粼反射着金光。风中隐隐传来清越的晚钟声,城脚粗大的柳树肃穆地垂立着。

斑驳的城门,古老的城墙,高大的门楼。

杨怀瑜莫名地激动起来,这就是爹娘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自进入郾城的那刻,杨怀瑜掀着窗帘的手就没有放下。相比盛京的繁华,郾城毫不逊色。街道两旁密布着各式店铺酒肆,青黛色的瓦檐在西天晚霞的辉映下犹如镀上了一层金光。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马车紧挨着行人擦肩而过,伸手即可触到他们的衣衫。

其中就有一青衣书生骑着瘦驴摇头晃脑地吟诵着什么,见有车来,书生忙催驴躲避,恰恰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机警灵活,完全没有书呆子的迂腐。

杨怀瑜蓦地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啪”一下放下窗帘,闪身往里避了避。 杨怀瑾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刚才过去一个人,脸上的疤痕好可怕。”杨怀瑜顺嘴撒了个谎。

杨怀瑾并不疑心,仍心平气静地坐着,很是端庄秀丽。

晚霞渐渐退去,暮色层层笼罩上来,将天空染成幽蓝。

路上吵闹声渐行渐少,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

杨怀瑜跟在杨怀瑾后面下了车,见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管家杨忠带着十几个婢女小厮垂着手立在两旁迎接。

行过礼,杨忠就指着一个四十多岁,身穿秋香色潞绸褙子的妇人说:“这是负责内院的陶妈妈,姑娘们有事就吩咐她”。

杨怀瑾点点头,两人跟着引路的丫鬟往内院走去。

杨家的这处宅子位于僻静的柳树胡同,五间三进。倒座割成书房和花厅,迎面是穿堂。 管家等下人住在第二进的耳房。第三进是正院,东北角树了个紫藤花架,花架下摆着两把藤椅,如今花期早过,只余几片萧瑟的枯叶在风中飘摆。西北角种了芭蕉、冬青和一株高过房檐的柳树。正中是间客厅,杨怀瑾选了东面两间,杨怀瑜住了西面两间。

甫进门,杨怀瑜愣了一下,恍惚中似乎回到了盛京杨府。

屋内陈设简单又别致,迎面是黑漆木方桌配两把黑漆木太师椅,椅上搭着墨绿色团花锦缎坐垫。墙边是黑漆妆台,边上摆着绣墩儿。后面则是拔步床,挂着姜黄色细葛布帐子,床上铺着雪青色仙鹤纹锦被。

靠窗边放了张长案,案上文房四宝摆设齐全。长案两旁各有一个高几,分别放着青花瓷花觚和圆肚镶珠香炉,有暗香袅袅散出。

整个屋子的布置与她在紫英苑的房间一般无二,只除了桌椅坐垫都是崭新的。

是谁这样用心,将她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她来郾城是启程前两天才决定的,短短几天就布置成这个样子,那人想必也非等闲之辈。

采芹俯在她耳边道:“房间是孟府的管事帮忙布置的,费了好几天功夫才把家具配齐。”

孟家,孟家跟杨家的关系何时如此密切了?

杨怀瑜换了床睡不踏实,索性披了大红刻丝的披风到外面走走。外间烛火摇曳,采芹与采薇靠着暖炉睡得正香。

星稀云稠,恰逢秋风徐起,夜凉如水。

一人在柳树旁静默伫立,见杨怀瑜自房内出来,他笑了笑,急步迎上前。

“怎么这种打扮?”杨怀瑜看到他身上的短衫有点意外。

丰宜笑道:“最近孟府事多,雇了几个临时打杂的,我在那里干活没顾上换。”

杨怀瑜点点头,环顾一下周围,视线落在柳树上。丰宜知其意,率先跃上树枝,选了个视野好的地方。

杨怀瑜随后跟上,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轻声问:“望江水坝如何?”

“开工已三日,往年此时河道都干了,因今年雨水多,河底泥泞且有积水,进度很慢。”借着微弱的星光,丰宜看到杨怀瑜神情倦怠,一缕秀发散落下来垂在腮边。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她拂到耳后,手伸到半空又停下来,落在身旁的树枝上,“姑娘且放宽心,我们有人盯着,若有事随时会通知过来。”

杨怀瑜点点头,微笑里透着疲惫。

丰宜心里有丝丝的不舍。他心疼她,正是豆蔻年华好时光,却不得不背负这样的重担。

其实,他们相见的机会并不多,可每次看到她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相称的迷茫神情,他心里的某处地方就会酸酸软软地柔成一团水。

丰姨娘故去后,镜叔曾想过将丰宜安排在杨怀瑜身边做护卫。杨怀瑜拒绝了,堂堂杨家二姑娘养在深闺,轻易不出门,偶尔出去也是成群的婢女小厮跟着,谁人敢惹?

放丰宜在身边无所事事,可惜了他一身才华。镜叔听着在理,遂作罢。

可丰宜无论在哪里,牵挂她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

第二日一早,孟家派了两个婆子和六个小丫鬟来帮衬两天,说宅子才布置好,人手不够用,怕姑娘们受委屈。听语气,孟家对这处宅院的情况极为熟悉。

杨怀瑾带了两个陪房妈妈,六个陪嫁丫鬟。杨怀瑜则带了四个贴身使唤的丫鬟。

其实是够了,但孟家一番好意无法推脱,只得留了下来。分到杨怀瑜屋里的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一个叫柳枝,一个叫柳叶。柳叶是郾城本地人,言语机敏,很活泼的样子。

杨怀瑜就向她打听郾城的风土人情,比如郾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哪家酒楼的菜有名,哪家铺子的胭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