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洞开的窗子,两人四目相对。

韦昕专注地看着她,眸光闪烁,有思念,有挣扎,犹如大海一般,包含了无数的情感。杨怀瑜努力地想分清楚,却迷失在他的眼眸里,找不到自己。

韦昕闪开身子,“进来。”

杨怀瑜轻巧地跃进屋内。

韦昕牵起她的手,穿过层层帐幕,经过水汽氤氲的浴池时,杨怀瑜脸红了一下。韦昕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脚下却是未停,浴池另头还有一个门,出去是条长廊。

打开长廊尽头的木门,一片竹林出现在面前。沿着石子小路,有座竹屋。杨怀瑜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他要干什么,再一次羞辱她从前的轻狂举动?

韦昕燃了火褶子,看她一眼,“别怕,就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话。”

屋内的摆设与竹林寺那间极为相似,棉毯铺地,当中一张矮几。矮几上放了瓜形宫灯和一套甜白瓷茶具,矮几旁有个茶炉。

韦昕亲自动手煮茶。水是去年梅树上的雪水,茶是苍莽山的云峰茶。

茶汤澄碧,香气清幽。

杨怀瑜捧着茶盅,看着他忙碌却依然优雅的身影,想起破庙里,他也是如此待她。一层泪光慢慢遮住了视线。

“怀瑜,”韦昕低低唤她一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杨怀瑜抬起眼眸看着他。

他回视着她,目光温存,“你来找我有何事?”

杨怀瑜拿出云初晴的信,指着最后一句,“枫霜阁到底做了什么?”

“让你别管。”韦昕眉头轻皱,犹豫了下,开口,“枫霜阁胆大妄为得让你根本想像不到。贩卖马匹,囤积粮食,倒卖铁器,还有拐卖幼童。极乐坊就是枫霜阁名下的产业。”

按万晋法令这几桩事只要犯了一件都是死罪。

韦昕为什么要揽这些事上身?

杨怀瑜一想就明白了,“你怕我死了,你解不了蛊毒?”

韦昕点头,“是。”以前是。

“那你杀了我便是,为何那日又不动手?”杨怀瑜赌气地看着他。

韦昕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先听完我的故事,然后你再考虑要不要知道答案。”

“我出生在藏南的青叶山庄,自幼父亲早逝,只我与祖父及娘一起生活。 祖父常常讲楚云天的故事,楚云天即将大功告成之际,离奇生病。他相知多年的好友代为指挥征战,却连连战败,一役死伤士兵五万,最终功亏一篑。楚云天急火攻心,以致病入膏肓,他临死时托孤好友,将藏宝图也一并给了他。”

“好友为除掉楚云天的儿子,设计路遇山贼。没想到那孩子命大,分明没气的人,被士兵韦典硬是救活了。那个孩子就是我的祖父。我本姓楚。”

杨怀瑜惊诧地看着他,他竟然是楚家的后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既看到了地宫,也便知道宝藏已经没有了,姨娘交代的三件事,是不是就算完成了一件。

杨怀瑜正胡思乱想,只听韦昕淡淡又道:“后边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你们家成了名动天下的世家望族,我祖父却长年受病痛所累,幸得韦家医术精湛,才得以活到现在。我爹从小习武,长大后娶了韦家的女儿生下了我。我爹数次去郾城理论,每次都没见到南宫家的人,就被打了出来,最后惨死在郾城街头。从小我就知道,此生必要找回宝藏,杀尽南宫家的人。我若做不到,我的儿子会做,儿子做不到还有我的孙子。”

韦昕冷冷的眼光射过来,杨怀瑜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三代人的恩怨,难怪他如此仇视自己。可南宫家并没有贪图楚家的宝藏,或许他祖父记错了。

韦昕接着道:“藏南偏远,难以成事。六岁那年,祖父让我去杏花村找韦善人。踏入中原那日起,我就按照祖父的吩咐散布南宫家有宝藏的消息。”

听到此,杨怀瑜双手发抖,“当啷”一声,茶盅落在地上,打湿了身前的棉毯。原来韦昕就是散布南宫世家有宝藏的人,是姨娘要她寻找的仇人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估计写甭了,不但没让两人好,反而加大了裂痕~~~~我要面壁思过去~~~~~不要喊我吃饭,我绝食三天!!!

长相思

韦昕上前,捡起掉落的茶盅,轻轻地问:“你还想知道原因吗?”

杨怀瑜脸色苍白,无力地摇摇头。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都是伤心一场。

曾经以为他们间隔着一条小溪,只要有人肯往前一步,就能并肩而立。

不成想,他们之间相隔着千山万水,再怎么努力,也只是隔岸相望。

韦昕浅淡地笑,递过玉佩,“你也是不能忘记家仇的吧?”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只一瞬便分开了。玉佩温润,犹带着他身体的暖意,他的手却是冰凉,没有半丝温度。

杨怀瑜咬着下唇,紧攥住玉佩。

韦昕从矮几下取出一把琴来,“尚欠你一支曲子,今日一并还了。你还是想听《长相思》吗?”

不等杨怀瑜回答,悲凉的琴声缓缓响起。韦昕凝望着她,幽深的眸光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相思。

长相思,情幽怨。

欲将别情诉珠帘,锦瑟未弹弦已断。

待付韶华机杼前,缣素不织丝早乱。

夜深露重秋风寒,消愁莫倚旧阑干。

惟盼忽降乞巧船,飞渡银河续前缘。

分别难,见更难,长相思,摧心肝。

杨怀瑜转身向外走,顺手拭去眼角沁出的泪。

出门的瞬间,琴声嘎然而止,优雅温和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放不下家仇吗?”

杨怀瑜猛然回头,讥诮道:“你呢,难道你能?”

“不能,我也不能。”韦昕凝视着她,极认真地说:“可真的让我杀了你,我也做不到。”

杨怀瑜鼻头一酸,她何尝不是。

“这几天,我考虑得很清楚,我不能轻易地放过你。眼看着你没事人一般逍遥快活,我却独自纠结受苦,这样吃亏的事,我不干。所以,你必须陪着我。”

什么意思?杨怀瑜疑惑地看着他。

韦昕缓缓走近,停在她面前,“我若出门,你做侍卫;我想写字,你来研磨;我要喝茶,你去烧水,总之,你欠得债,不能不还。”

杨怀瑜顾不得思索话语的含义,反问:“你欠我的呢,又怎么算?”

“我有一副还算精致的面孔,一副破败不堪的身子,和一颗会算计的心,你若想要,都是你的。”

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在杨怀瑜心头炸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幽的茶香混杂着清冽的竹香,让她神智混乱。面前素白锦袍纷杂的水草纹样,让她头晕眼花。她的手不受控制般落在锦袍上,轻轻抚摸着精致的包边。

就感觉一双手箍在她的腰间,将她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身的血液如万马奔腾般流窜,杨怀瑜伏在他胸前哀哀地哭了起来。三年多的痴痴相思,大半年的痛苦挣扎,对姨娘的愧疚,对自己的痛恨都化成泪水发泄了出来。

韦昕轻抚着她的发,感觉到她肩头的耸动渐渐缓了下来,他低叹,“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杨怀瑜抬头反驳,“你若有心,也不会先说那些话——”想起仍然亘在他们面前的鸿沟,她黯然地止住话语。

韦昕拉着她坐下,郑重地说:“我不想这些事妨碍我们的关系,所以事先说在前头。你好好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日后会不会后悔。”

杨怀瑜仰视着他,在他墨黑的双瞳深处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脸,可怜兮兮,却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她低声抱怨,“你在任何事上都考虑得如此周密?”

韦昕浅笑,将她拥在怀里,“我要做的事很多。既然认定了你,就不愿再因那些事纠缠不休。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可将来,我要好好地活。”他的唇吻在她的发间,“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后悔。”

杨怀瑜的身子往里缩了缩,更紧地依在他怀里。他衣衫上的湿冷激得她猛地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我该回去了。”

韦昕走到窗前,看了看灰白的天色,拉她起身,“怕是寅初了,让青桐送你回去,我也该准备准备上朝了。”

杨怀瑜忙拒绝,“我一个人可以,又不远。”

韦昕突然笑了,“你怕羞?”

杨怀瑜狠狠地瞪他一眼,脸上渐渐笼上一层红晕。

杨怀瑜换好衣衫躺下没多久,采薇轻手轻脚地进来,“姑娘,卯正了。”

杨怀瑜睡意正浓,嘟哝着,“再眯一会就起。”

采薇撩着帐帘,笑道:“再不起可就迟了,姑娘若困,好歹给夫人问了安回来再睡。”

杨怀瑜挣扎着起来,先让采薇绞了冷水帕子在脸上覆了半天,才算清醒过来。

早餐依旧只有杨夫人与她两个人。用过早饭,夫人留她说话,“你大姐有了身子,想家想得厉害,只是路途遥远,断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我也极想看看她,可府里事情太多,又要替你准备嫁妆。不如你代老爷跟我去趟郾城,带些京里的特产给她。也好一解思乡之情。”

杨怀瑜恭敬地答应,“不知何时启程?”

夫人笑道:“也不急,过了端午节,五月初六去,住上个把月,七月回来,待八月你就要嫁了。”

杨怀瑜红着脸不说话。

夫人说:“我让杨洪去置办物品,你得空也吩咐丫鬟们早点把行装准备好,免得到时候丢东拉西。你屋里走了采芹,少个二等丫鬟,不如把翠儿拔到你屋里,有她服侍,我也放心些。”

杨怀瑜愕然,翠儿是夫人的丫鬟,怎么突然放到她身边。

她神情慌恐地说:“母亲,翠儿是您身边得力的,给了我,你怎么办?您这里还有娟儿的缺。”

夫人笑着摆了摆手,“无妨,翠儿是借给你使的,待你去了郾城,她再回来。这几天,杨洪正在物色小丫鬟,训练两三个月也就可以使了。”

杨怀瑜趁机问:“采芹还没有消息?她父母双亡,只一个哥哥,会不会是去了兄嫂家?”

夫人脸色微沉,“已找过了,她嫂子说好几年没见过采芹了,也没通过音信。还以为这个妹妹早没了。”

杨怀瑜暗自偷笑,她嫂子以往没少拿着孩子的名头找采芹要银子,如今绝口不认,是怕杨府找不到人,逼她赔钱吧。

不过,采芹一个单身女子,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遇到不测?

杨怀瑜心中思量,见夫人端了茶,连忙告退。

出了贞顺院,杨怀瑜精神一懈怠,倦意顿时席卷而来。

她好好地睡了一个觉,思维才清晰起来。

想到昨夜的事,想起凄婉的琴声,亲密的拥抱以及柔和的低语,她的心里酸涩一阵,甜蜜一阵,又有着强烈的怀疑与不解。

韦昕问她是否能放下家仇,那他呢?她并无长辈督责,他家中却有祖父与娘亲,他们能容下她?

这些可先不考虑,去郾城的事却迫在眉睫。她要不要去,又有何理由来拒绝?

杨怀瑜拿不定主意,却见采薇带着翠儿过来了。

翠儿沉稳地给杨怀瑜行礼,“奴婢翠儿,见过二姑娘。”

杨怀瑜笑着跟她拉家常,问她原籍哪里,家中有什么人,来杨府多久了,又说了些“以后屋里的事要倚仗你”“委屈你了”之类的话。

翠儿一一回答,举止很得体。看来,夫人把她教得很好。

说了会闲话,杨怀瑜就让采薇带翠儿去刚准备好的屋子,然后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

翠儿跟采薇行了礼,退下了。

杨怀瑜看着两人婀娜的背影,隐约猜到了夫人的用意。她对自己并不放心。

杨怀瑜开始收拾行李,不管去不去郾城,有些东西该藏得藏,该毁得毁,不能再象以前那样散漫地放着了。

杨怀瑜打开床头的暗格,取出一副画,画里咆哮奔腾的望江背后,苍莽山的白雪清楚可见。

正是当年南宫枫亲手所画。

杨怀瑜细心地将画卷好,与丰宜带回来的账册一起包了个布包。想了想,提笔写了一行字,扬声叫“采薇。”

惜莲应声进来,“采薇姐姐带翠儿姐姐去见前院的婆子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杨怀瑜犹豫了下,说:“你替我倒杯茶来。”

“哎。”惜莲清脆地答应着,很快端来茶盅。

杨怀瑜刚喝两口,自窗口看见采薇与翠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杨怀瑜叫住翠儿,又吩咐惜莲,“去年开春我做了几件夏裳,有些短了,你去找找,我估量着翠儿穿合适。顺便收拾一些准备带到郾城穿。”

翠儿忙谢恩,跟着惜莲去了东梢间。

杨怀瑜将布包交给采薇,“让月影送到韦府。”

月影很快回来,在花厅复命,手里拿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四个瘦硬的柳体字:夜里细谈。

杨怀瑜的脸腾地红了,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她平稳了情绪,扬声道:“过了端午,我到郾城瞧大姑奶奶,你下去好好准备一下。”

月影有些惊诧,眼角瞟见花厅外一闪而过的青碧色背影,顿时了然,忙恭声回答:“是”。

杨怀瑜在采薇的陪伴下回到屋子,将长案上的字纸翻检了一遍,收拾出一大摞,扔进香炉里烧了。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戌正时分,采薇替杨怀瑜卸下钗镮,正要帮她更衣,杨怀瑜道:“今日月色好,穿黑色反而惹眼,就身上这件吧。”她穿着粉白夹衫,缥色湘裙。采薇叮嘱,“姑娘千万小心。”

杨怀瑜点头,下巴指指厢房,“你也当心。”厢房住着翠儿。

采薇笑着也点点头。

杨怀瑜熟练地翻墙而过,刚走了两步,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喝道:“是谁,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转折好无力啊~~卡了两天才写出来~~~郁闷,果然大纲是不能随便改地~~~

袒心怀

杨怀瑜大惊之□体自然地作出反应,迅即地躲在花树后面。几乎同时,三四个孔武有力的护院提着风灯跑过来恰恰停在她的面前,手里的钢刀映着月色的清辉,折射出刺目的亮光。

杨怀瑜惊诧,护院通常只在外院与花园巡视,怎么竟然跑到内院来了?

杨怀瑜屏住气息,仗着内功纯正,一丝丝地吐纳。护院来回察看,灯光摇曳,几次晃过她头顶。杨怀瑜暗道侥幸,好在方才除去了钗簪,否则被光照着,岂不反光。

她刚舒一口气,只听护院喝道:“别藏了,出来。”

杨怀瑜心一横,便要认命地站起来,却见左前方冬青丛里慢慢出来个黑影,灯光照在那人脸上,露出一张娇俏秀丽的面容。

护院们面面相觑,“三姑娘!”

杨怀琳躲到紫英苑墙外干什么?

杨怀琳冷“哼”一声,“我睡不着,出来散散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护院有些尴尬,支吾道:“夜里风凉,姑娘又没带丫鬟,若遇到宵小…去叫人送姑娘回去。”后半句是对另一个护院说的。

不多时来了两个婆子,一个举着宫灯,一个扶着杨怀琳走了。

护院们骂骂咧咧地走了,杨怀瑜隐约听到“二姑娘”、“三姑娘”等字眼,具体说了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杨怀瑜又等了一会,才施展轻功出了高墙。

半路遇到青桐,青桐解释,“大人着急,让属下来看看。”

杨怀瑜含糊地说了句,“有事耽误了。”

到了韦府墙外,青桐指着杨怀瑜惯常出入的地方,“大人知道姑娘常从这里过,所以没设岗哨。”

杨怀瑜惊奇,“他怎么会知道?”

青桐自豪地说:“大人虽无功夫傍身,心思却比谁都细密。这地上几根草几粒石子,大人都清楚。”

杨怀瑜吐了吐舌头,江湖人夜闯宅门,都会用投石问路这招,却没想到韦府地上的石子竟然是有数的。

杨怀瑜不愿显出行踪,双足发力,轻巧地跃上屋顶。青桐跟上去,悄声道:“书房门外的侍卫撤了,院外有流哨,姑娘不必翻窗了。”说罢,消失在夜色里。

杨怀瑜夜鸟般敏捷地落在院子中,书房门外果然没了侍卫。她刚要上前敲门,门忽地开了,韦昕走出来,笑意盈盈地来牵她的手。

杨怀瑜脸一红便要躲开,韦昕的手却转向拂过她的发上,摘下几片梨花花瓣。杨怀瑜笑笑,将方才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

韦昕眉头轻皱,“青楠已自漠北启程,等回来,让她去你身边伺候。”

杨怀瑜推辞,“不用了,家里那么多护院。我虽不擅打斗,可逃命绝对没问题。再说——”她的视线落在韦昕的手上。

掂着花瓣的手修长干净,指甲根处有抹红色。

杨怀瑜不解地仰头看他,他脸色红润,目中含情,有种异样的美丽。

韦昕低声解释,“下午刚自宫里回来,来不及除掉。”

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杨怀瑜骤然想起在极乐坊时他与十一郎亲昵的神情,手不自主地从韦昕掌心抽了出来。

韦昕脸上流露出挣扎,杨怀瑜突然发现,她竟也能看透他的想法,是什么时候他不再在她面前掩饰了。

她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眼中的韦昕要么清贵淡然要么冷漠不屑,还不曾见过他挣扎为难的样子。她低下头,不想再追问。

韦昕低低开口,“我与皇上有个约定,我助他登基,他许我高位。我做首辅那日,皇上将杜离赏给我,每月赐我止咳养气的汤药,汤药有个名字叫媚机。”柔和的声音顿了一下,“媚机能让人变得不男不女。”

杨怀瑜愕然抬头,“为什么?”

“皇上本就多疑,登基后越发草木皆兵,谁都不信任。尤其我身居高位,权倾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