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这回哭肯定不是因为我吧?”

“这人还没离我的屋呢,就等不及要跟旧情人藕断丝连了?”

“你以为他能改变什么?”

“还是你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他每走一步就问一句,然后在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夏小冉根本没有半点反应,她脑子里还在想邵峰,还在想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还在想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总之满眼满心都是他,根本没有傅希尧半分位置。

傅希尧被她无动于衷的忽视彻底惹毛了,大手一扯就拉着他进了卧室,那里有一整面镜墙,不过在夏小冉眼里那是耻辱墙,见证着她堕落的过程。

他拉着她的手腕到镜子前,又粗鲁地松了手,她忽的跌坐在地上,骨头扎疼,却还是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元神出窍一样,傅希尧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就来气,冷冷笑了一下,拳头一捏一张,撕拉一下就把她的衣服扯了个稀巴烂,捏住她单薄的肩膀恨恨地说:“你瞧瞧这些都是什么?”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暧昧至极的吻痕,傅希尧故意制造的烙印,就像贴了他的标签的宠物。

如此的不堪。

傅希尧冷笑着讽刺她:“你以为离了我就能跟邵峰在一起了吗?他知道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还会要你?啊,你发什么疯?”她忽然狠狠地在他手臂咬了一排牙齿印,他疼得把手缩了回去。

她也跟着笑,不过比哭还难看,喃喃道:“是啊,我们是不能在一起了……可是这又怎么样?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26 伤痕

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如此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嫌弃他?

傅希尧一气之下挥拳捶向身侧的镜墙,煞那间镜子像蜘蛛网一样龟裂开来,他的拳头也被破碎的玻璃刮出了几道血痕,他却不觉得疼,只是定定地凝着夏小冉的眼睛,明明是天生的笑眼,一笑起来春光明媚,现在怎么可以淡漠,怎么可以不把他放在心上呢?怒火烧得他的心翻滚地疼着,全身都被她气得颤起来,英俊的脸庞已涨满骇人的戾色。

夏小冉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不哭反笑:“傅先生,我觉得你真可怜,真的。”她不怕死地强调,在她眼里,一个完全不懂爱的人,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斑斓的水晶灯下,夏小冉的笑容过分的灿烂,过分的刺激了傅希尧,他伸手用力地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拖到床上,狠压着她如野兽般凶狠地撕咬她的唇瓣,她却像根木头一样没给他任何的反应,那双眼像看一个笑话似的瞅着他,可恨得让他恨不得毁了她!

他头一偏,失控地张嘴咬住她瘦削的肩头,她痛得忍不住 “啊——”了一声,嫩白的皮肤上冒出猩红的血珠,有些还沾在他的嘴角,魅惑的红色妖冶极了。

而仿佛这样还不够,他的手还渐渐地渐渐地往下探寻,然后伸了指头进去,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忍不住弓起shen体,恨自己有了反应,羞愤地拼尽力气推开他,他愣了一下又猛地朝她扑过来,像一个张开黑色羽翼的恶魔,将她密密实实地笼罩在他的世界里。

她始终斗不过他。

此时此刻,她爱的人正等在楼下,而她正在跟她恨的人苟且。

她绝望地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手臂瘫软在身侧,无力地随着他进入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摆动,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却忽然不敢看她,捡过身边睡袍的袋子把她水样的眼睛蒙住,身下的力道不减反增,恨不得把她揉碎融进自己的shen体里!让她知道她是他的!只有他能这么疼她爱她占有她!

她被他无情地占着,一整个晚上昏了醒醒了又昏过去,像跌进一个无休无止的深渊浮浮沉沉。

只不过,楼上的人,极尽缠绵,楼下的人,彻夜未眠。

邵峰的脸色比纸还白,呼吸一下重一下轻的,额上还冒出细细的汗珠,这么炎热的天气他的腿上竟然盖着一张厚厚的毛毯,他毫无知觉,手指机械的一次又一次摁拨号键,只是里头永远传来“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这样冰冷的字眼。他的心像被凌迟似的痛得入了骨髓,肋骨上的伤更让他雪上加霜,快连呼吸都不会了。

他的助理李玉文越看越着急,终于忍不住劝说:“呃,邵先生,要不咱们先回医院吧?” 邵先生根本没有好全,强行出院对他的shen体有益无害,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后果真是不堪想象啊!邵部长第一个不饶他!

许久之后,邵峰才掀了掀唇:“不,再等一会儿。”

直到那盏晃眼的灯熄灭,天已露白,他终于支撑不住,昏在了车里。

问世间,情是何物?

灿烂的阳光漫进欢爱过后旖旎的室内,凌乱的黑色大床上两人亲密无间地相拥着。

傅希尧的眼睛紧闭着,呼吸很平稳,似乎还在睡,浓黑的剑眉,高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整个五官立体得异常俊美,熟睡的表情安详得像个孩子,可夏小冉清楚,这个人清醒的时候是个不可一世的暴君,再没有人比他更矛盾了,她缓缓地闭上眼,不受控制的泪越流越多。

这样无声的抽噎让傅希尧醒了过来,太过激烈的欢爱耗了他不少精力,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挂钟,还不大清醒地嘀咕:“怎么就醒了?还早呢!”他说完才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怀里的人在闷声哭,肩的一侧还有他发狠留下的牙齿印,身上也被他啃得没一处好的,他心里一紧,忽然想起昨夜自己不管不顾的粗暴,没准是伤了她,于是掀开被子想瞧一瞧。

夏小冉却以为他还要再折磨自己,纤细的手臂掐着他的肩,哀哀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捶打他,似乎要发泄这段日子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那表情哀伤得连他的心都受不了,也就这么随她出气释放,直到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再也哭不出来,他才抱起她到浴室洗去一身的黏湿。

他出门的时候,她还继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等会儿回来再给你带点吃的,你乖乖的,别再哭了。”她睁开眼望了他一下,又重新合上,他沉下脸摇了摇头,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才回到公司,秘书就报告:“傅总,周先生已经等了您一上午了。”

傅希尧点点头,可等他开门走进办公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挨了一拳狠的,他伸手摸摸嘴角,再低眉一看,都出血了,他“砰”一声合上门,有些犀利地盯着一脸怨气的周跃民,冷冷地呵斥:“你抽什么风?”

“不是我抽风,是你疯了!”周跃民握着拳头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似乎在控制自己,过了一会儿又说,“我真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女人,你们至于这么闹么?”现在是怎么回事?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

傅希尧心里窝火,却面无表情地走到酒柜那儿拿了瓶烈酒倒一杯猛 灌,盯着手上的伤口好一会儿,然后才嘲讽地说:“你烦不烦啊?你是清楚邵家都对夏小冉做了什么事的,他们还能在一起吗?没有我,她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吗?况且是她亲自写保证他们会断了关系后我们才开始的,我没对不起他。”

周跃民涨红着脸忿忿:“可怎么说她也是邵峰的女朋友!”

“曾经是!”傅希尧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呢?你不会是玩认真了?你以为你家里就不会闹革命?”周跃民咄咄逼人地质问。

傅希尧一滞,一下子被他问住了,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替自己辩驳:“现下又不是谈婚论嫁,关家里什么事?”

周跃民耙了耙头发,忽然喊道:“啊,烦死了!我这就订机票南下,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管不了!”

他表情淡淡地说:“随你。”

傅希尧赶回公司是为了一个签约会议,结束后他根本没呆多久就离开了,心里惦记着夏小冉一个人在公寓,特意去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带回去,没想到夏小冉居然还躺在床上,他第一反应就是摸摸她的额头,很快又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烧。

他换了身衣服,抱她到饭厅,拍拍她的头安抚着:“没一点精神,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 /

她默着声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他有些不高兴地问:“才吃那么点就够了?再多吃一些!”

她摇了摇头:“难受,吃不下了。”

“哪里不舒服?”他伸出手想碰碰她,可她却像受惊的小动物猛的一缩,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厌恶充满恐惧。他难受极了,他想对她好的,可她看似柔弱,实际上顽固得跟石头一样,永远永远将他排拒在心门之外,偏偏他犯贱,她越是这样他越想接近她。

“冉冉,你别怕我好不好?”他放软了语气把她纳进自己怀里,揉开她握紧的拳头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你乖一点,跟我好好过成不成?”要他怎么做她才能接受自己呢?

她没有回答,只是疑惑地睨着他,他跟她,怎么可能好好过?

又到了晚上。 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shen体的纠缠,就再也分不开了,只会越缠越紧密。

他低喃着她的名字,碎吻落在她受伤的肩上反复舔吮,知道她害怕,他就克制住自己出闸的欲望,用前所未有地温柔教导她做出该有的反应,想给她一次美好的回忆。

可她怎么也放不开,他不死心,一直吻一直揉,终于听到她控制不住的呻吟。 他兴奋极了,小心翼翼地分开她闭着的双腿环住自己的腰,倾身融进那份独有的温暖里。 夜,是属于情人的疯狂。 就在攀越高峰的瞬间,她哭喊着抱住他,他以为她跟自己一样舒服,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喜悦,却听见她问:“你什么时候会放了我?”

这句话狠狠地无情地扇了他一巴掌,击溃了他刚刚拾起来的温柔。

怎么还有女人这般的不识好歹?

他怒极反笑,反手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双手来回抚摸她细滑的背脊,声音听不出喜怒:“什么时候?怎么着也得我腻了吧,保不准明天我就让你滚了呢,别以为你多矜贵!”

她咬紧唇不再说话。

半夜醒来。

她又不在他身边,浴室的小灯开着,他轻轻地走过去,听见里头传来压抑的哭声,他像被人用刀狠狠地戳进心窝,疼得他透不过气来

结爱

快天亮的时候夏小冉又偷偷地躺在傅希尧身边,还是离他很远,还是蜷着身体,还是背对着他。

傅希尧微睁开眼看她,娇娇小小的背影,瘦得让人心疼,心想着是不是该给她好好补一下,可她总不吃东西,一哭起来没完没了的,又怎么能结实起来?他抿抿唇继续假装熟睡。

到了上班的时间,傅希尧起床简单洗漱一下就换了西服,下意识往床那边的方向看,发现夏小冉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一遇上,她立马窘地闭起眼睛躲闪,这让他心情大好,薄唇勾起浅笑的弧度走近她,俯身在她脸上轻轻一吻,乐呵呵地笑言:“好哇,居然还敢偷看我换衣服,你说说看,该不该罚?”

夏小冉缩了缩脖子,倔强着不肯说话。

傅希尧玩兴一起,非得拉她起来,捏着她的手心要求:“快,替我打领带!”

他又是亲又是挠的,夏小冉实在是没办法,木着脸乖乖的接过斜纹的领带替他打上,以前在家她也常常帮爸爸,所以轻车熟路的很快就打出一个漂亮的绅士领结。

傅希尧是极注重仪表的人,照了镜子后也忍不住激赏:“小丫头,打得还真不错。”说完还揉揉她的头发,她忽然拉住他的手,他一愣,问道:“怎么了?”

夏小冉抬起头看他,犹豫了半晌才说:“我,我能不能回去上课?因为快要期中考核了……”

傅希尧失笑,顺势坐在她身边抱住她,她的腰都瘦得只剩下骨头了,他心里有些不快,可还是带着笑意说:“当然能啊,我又没圈你锁你的,不过是不希望你乱跑让我担心而已,你上哪儿我都不拦你,对了,你学校离这儿也有段路,我让林进接送你。小说龙.xslong.Com”

夏小冉一怔,试图跟他商量: “我自己坐车,好不好?”

傅希尧脸色一沉,不复刚才的温和,眼神深深的,松开她站起身才说:“我去上班了,你列张课时表给林进,有他接送你方便些,我也能安心。”

夏小冉看着他的背影,良久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心里苦笑,方便什么?方便他监视她吗?不过去学校总比一个人呆在那冷冰冰的公寓强上百倍,这么一想,她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她让林进在C大东门拐弯的一个地方放她下车,她不想被人看到了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她的人生够多姿多彩的,不需要‘锦上添花’。

恰巧又路过那家咖啡厅,一段时间不见,已经完全变了个样,也就一个月吧,已恍如隔世,这样也好,她早就不是那个在里头笑得天真挽着男朋友看梦幻爱情电影的小冉,他们谁都回不去从前了。

蓦地,一个长得很英俊的小男孩拦在她跟前,笑得很开朗地递给她一份宣传册,露出两排小白牙:“漂亮的姐姐,有空请到店里坐坐哦,苏晓沐泡的咖啡绝对一流!啊!我赞美你你还打我!”小男孩护着后脑勺嘀咕,一脸哀怨地瞅着来人。

苏晓沐好气又好笑,拽着他的胳膊教训:“见到美女懂得叫漂亮的姐姐,喊你妈我就只会没大没小的喊名字,我不打你还亲你啊?想得美!”

“谁叫你没人家漂亮……”景尧小声说,不过当听到某人 ‘嗯’的一声威胁,他又立马识相地改口,“都很漂亮啦!”稚气的声音加上成熟的表情,让景尧人小鬼大的天性表露无遗。

倒是夏小冉有些吃惊,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在面前的两人间来回打量一番,不是很相似啊,他们是母子?

苏晓沐对夏小冉的反应习以为常,咧开嘴笑嘻嘻地说:“怎么样?我儿子很帅吧?”觉得夏小冉有点眼熟,忽然回想了一下,“呀,你不就是之前来的那位小姐吗?”

夏小冉也记起来了,邵峰醒的那一天,自己哭得肝肠寸断的那一天,咖啡馆拆旧翻新的那一天,她曾经来这里悼念过去。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哑着声喃喃:“不好意思,我要走了。”然后落荒而逃。

景尧看着她的背影碎碎念:“女人都很奇怪!”

苏晓沐又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冷哼:“哼!你一小屁孩懂什么?”

……

夏小冉去了琴房练琴,因为只有钢琴才是完完全全地属于她的,没有伤害,也没有背叛,那是她心中仅剩的一方净土。

刚才莫教授暗示,年底还有一次竞争交换生的机会,让她争取,原来不仅她没当成交换生,方欣怡也被刷下来了,名额从缺,维也纳方面的意思是,年底再重新考核。她已经大四了,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可现在的她,怎么去?

“你已经连续弹错六个音了,还是莫扎特的曲子。”安静的琴房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夏小冉错手一个重音,“噔”一声响亮地在空气里回响,她愕然回头,随即沉下脸:“请问有何贵干?”

王岚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她一直笑,笑容很灿烂:“哟,找到靠山说话底气就是不一样啊,怎么?我哥挺温柔的吧?你有福了!”

夏小冉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面目可憎到这个地步,气不打一处来,她想撕烂这个蛇蝎般恶毒的女人的嘴,想挖她的心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可是应有的教养让她做不出这样可怕的事情,她只能横眉冷对,只能言语反击:“是挺温柔的,鳄鱼的温柔,因为你们都是冷血的!因为你们都没有心!”

她用力握着琴边,纤瘦得能看到骨头的手指青筋涌现,那种失爱的痛已经漫进她五脏六腑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她浑身都疼,她缺氧,缺一种名为“爱情”的氧气,她觉得她快死了,偏偏她死不了,也不能死,所以这样半死不活地任他们折磨着,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没有了一切,成为随他们摆布的玩偶。她忽然笑了,脸颊因为激动而红晕,可笑容很苍白,犀利地看着王岚,看得她心里发怵,有些不自在地捏紧手提包的带子。

王岚恼羞成怒,咬着牙理直气壮地控诉:“你别以为自己很伟大,我比你更爱邵峰,我爱了他十年,你凭什么抢走他?”

家里她最小,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哥哥们跟她年岁差很多,不怎么跟她玩,那时邵峰的父亲外调,他有段时间就住他们家,他教她做功课,教她骑马,教她打球……她喜欢跟他呆在一起,他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男孩子的汗臭味,说话也斯文温柔,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后来已经不能用喜欢来形容,因为她爱他。

他们两家也有结亲家的意思,她理所应当的以为他们将来肯定会在一起的。他也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不过都很快散了,她不介意,就像她两个哥哥,谁不是女人一堆,反正结婚后收敛就成,所以她介绍夏小冉给邵峰认识的时候没多想,反正就依师兄托付帮个小忙,夏小冉跟他越走越近她也没有多想,可是邵峰眼里的深情让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们见面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夏小冉,他还透露出要跟她结婚的意思,这怎么可以?

他的新娘,应该是她王岚才对啊!她不服气,她真的不服气!她恨夏小冉抢走属于她的微笑属于她的幸福!她恨不得毁了她!

夏小冉被王岚眼底里的痴狂怔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之分,你们并没有结婚,而且邵峰爱的是我,情感上道德上你都是完完全全的失败者,你怎么诡辩也没有用。”

王岚一下子被她的话刺得不知道怎么回应,脸通红通红的,转念一想自己这次找她的目的,又重新冷静下来,冷冷笑了笑:“我哥没告诉你吧,虽然我和邵峰没有结婚,不过我们准备订婚了,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 前两天邵峰强行出院又昏迷地被送回来,身体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转,邵阿姨急得六神无主,听说旧时有冲喜的说法,就跟她商量想办场订婚礼冲下喜气,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虽然表哥耳提面命不准她找夏小冉麻烦,可她还是想亲自告诉她这个消息,只要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夏小冉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定定地看了她好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恭喜。”

没有惊,没有哭,没有伤,没有痛。

等王岚趾高气昂地离开,夏小冉顿时全身无力,双腿一失重,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碰落了搁在琴面上的帆布包包,从里面滑出那间新换了东家的咖啡厅的宣传单。

名字就叫做,记得忘记。

如水1

那样一个名字,刺中夏小冉心中那一道伤,如果没有了所有的记忆,就不会活得那么痛苦了。可偏偏她什么都不想忘记,每当思念模糊一些她就拼命回忆从前的甜想盖过现在的苦,犹如饮鸩止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恭喜”两个字是怎么说出口的,仿佛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输,至少在王岚面前她要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她不允许王岚踩着自己的伤口而获得快乐,她不配。

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那天以后夏小冉成了咖啡馆的常客,不过她不再坐靠窗的那个位置。老板苏晓沐是个插画家,还煮的一手好咖啡,不到三十岁就有一个八岁大的儿子。她是天生的乐天派,脸上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总是能感染别人,跟她说话很舒服,久而久之夏小冉也和她成为很谈得来的朋友。

她曾经问过苏晓沐,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伤感的店名?

她笑着说,恰恰相反,这是一个快乐的名字——记得忘记,放自己自由,学会快乐。

看着苏晓沐的笑容,夏小冉觉得自己也跟她该学一学,至少在面对傅希尧的时候能尽量轻松一些。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白天他去工作,她去上课,晚上才碰面,然后吃饭,看电视,睡觉……很多个夜晚她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傅希尧搂着她的腰睡得很熟,她会有种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的错觉,不该有的错觉,她跟这个男人,怎么可能长久?

而且傅希尧越来越奇怪。

他忙起来的时候会一连几天都不回公寓,她难得松一口气,他却总打电话来。其实他们没有什么话题,都是说今天吃了什么或者去了哪里,她以为他这么做目的是想确定她在不在公寓,就跟他保证除了学校自己不会再去别的地方,可他还是很热衷打电话,天南地北不相干的事情都能说半天,比如今晚——

电话那头,傅希尧一边看文件,一边问她:“冉冉,你都喜欢吃些什么小点心?”

“烧卖。”夏小冉毫无目的的摁着遥控器敷衍他,半天一个节目也没看进去。

傅希尧笑了笑:“我喜欢吃甜点,越甜越好。”

夏小冉应了一声“哦”。

“你傻啊,‘哦’什么?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你会学做一两样我喜欢吃的等我回来才对啊!你男人在外头工作那么辛苦,你就不能体贴一点啊?快说,咱们几天不见了,有没有想我?”

“我……”那边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似乎在哭。

过了一会儿,傅希尧又转了话题:“我觉得你们家的甜糯团子也好吃,下次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去。”

对于她的沉默,他有种落空的无力感,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她的心是石头吗?为什么总是哭?就不能对他笑一笑么?他一下子没了心情,觉得气闷觉得不悦,很快结束了通话。

夏小冉马上松了一口气,她很不习惯,很不想,和他亲密。

没想到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以为又是傅希尧打来,她就说:“知道,我准备睡了。”有一次他半夜三点多回来发现她还在看电影,差点没把背投给拆了,还规定她晚上十一点前一定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