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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扬的意识仍游走在状态之外,易明晞已经向她走了过来,“呦,校友。”

她没料到他会如此称呼界定他与她的关系,仿佛他是她最普通的同学,语气轻巧的甚至有些不屑,但是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在程澈身上。

焦扬原以为他会和程澈打个招呼,即使是出于礼节。可却见他突然转身,将她介绍给X大校长,“蓝校长,这就是我的大学同学焦扬。”

随即突然一笑,低低的却渗着冷淡,“据说,以后还会成为您的手下强将。”

“是吗?”蓝校长笑的眯起眼睛,“她就是那位……”

“对。”似是不想听到蓝校长的后话,易明晞打断的武断而又坚决。

焦扬还想知道这个蓝校长“她就是那位……”的后语,却没想到会被易明晞毫无礼貌的打断。她走的时候,X大的校长还是张校长。所以她认为,这个蓝校长并不知道她与易明晞的种种渊源,因此对于那个后语的界定,让她愈发纳闷。

“蓝校长,那我先走了。”焦扬还没想明白,易明晞便与蓝校长握手,“关于这个项目的后续资料,您可以派人送到我办公室里来。具体细节咱们再另行商定。”

“好好好。”蓝校长迭迭答应,微笑着的眼睛甚至有一丝讨好之意,“咱们一并下楼,今天谈的晚,幸好我开了车上班。”

看着蓝校长与易明晞走在前面的身影,焦扬顿时兴致全无,满脑子都是刚才他与蓝校长莫名其妙的对话,侧头看向程澈,“还逛么?”

天色已晚,程澈也看出了焦扬的心不在焉,走到她旁边摊摊手,“咱们回家吧。”

第一部分 他+她 禁锢(5)

看前方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焦扬才与程澈下楼。见了也是尴尬,不如不见。

可是出了建艺馆便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黑色的宝马车上,车身锃亮,在皎洁的月光下竟散发出说不出的光芒。看到她来,他直起身子,打开车门,“上车。”

依然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却不带往年的半分温热与宠溺,只有让她发抖的冷淡与凌厉。

“不用。”焦扬硬着头皮走近他,强扯起嘴角微笑,“我们打车回去就可以。”

“那你们家在哪里?”易明晞勾起唇角,特意在“家”字上加重语意,轻扬的语气充斥着明显的不悦与轻蔑,“我不知道在这儿还有哪个公司的计程车,可以通往你们市区的家。”

这话虽说的刻薄,但却是实情。焦扬看看手机,已经是十点多,这儿又是郊区,打车恐怕都成问题,于是拽着程澈,走到他的面前,低声道,“那谢谢易先生了。”

那一声易先生叫的委屈而又消极,气的易明晞恨不得甩焦扬一巴掌,面对这个什么程澈,她难道这么急切的与自己划开距离?还有那声“家”,自己与她尚且如此,她难道这么快就与别人成家了?

待两人上车,他扭开车灯,侧身,“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在灯光的照耀下,程澈的一双蓝色瞳眸显得尤为晶亮,吐出的汉语依然带着生硬与涩然的温度,突兀的响在他的耳边,“您好,易先生,我是程澈。”

四目对接的那一瞬间,易明晞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仿佛淋湿了雨,潮湿的感觉随着他的血液四处流动,冰凉的贯穿了他整个身体。他唇角微抿,低低的笑容在整个车厢蔓延开来,带着无尽的隐忍和压抑,凝聚在焦扬的上方。

焦扬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容搞的一愣,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他像是发现了她的注视,转过身来,紧紧的攥着方向盘,果断的发动起车。宝马车的性能优良,她只听见呜呜的车子开动的声音,心思却紧张的不可想象。

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和他相处的时光,可是这一瞬间真的到来,却发现已经无所适从。陌生的,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配合这一幕的相遇。他的眉角冷凝,专注的看向前面,这样的全神贯注,却让她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悲悯。

“焦扬,你和易先生是同学?”程澈的声音突然划破了夜的静谧,焦扬身子一凛,原本在思绪里沉溺的她呼吸忍不住一滞,随即看他一笑,简单的只有两个字的回复,“是啊。”

她与他的同学关系历史悠久,悠久的似乎只有这两个字能概括他们现在的现状。焦扬抬抬唇角,想起今日易明晞在蓝校长面前对她“校友”的介绍来,大而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自嘲,浅浅的,却让人心疼,“自从高二,我们便是同学了。”

高二易明晞作为转学生来到焦扬所在的班借读,高三两人顶风作案确定了恋爱关系,这样的关系一直到了大三下学期。若不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她真的认为两人一定会以那种关系终结一生。

可是,事情来就是来了,挡也挡不住,她最终无能为力,也无法把控事情的进展。

程澈笑的毫无心事,“那么久的同学关系,感情一定很深厚咯?”

“还好。”焦扬微涩,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已经没有合适的词汇,张张唇,终是不语。

她侧过头去,不想让程澈看到自己的异样,却在贴着太阳膜上的车窗前看到了易明晞的影子,浅浅的似乎将要虚无,模糊的让她甚至不敢去凝视。如同她在巴黎千百次梦见的一样,他微勾唇角,眉毛稍稍上扬成一个完美的角度,无意中便将他的英俊洒脱勾勒到极致。身着的白色衬衫微微敞开,衬衫袖口随意的卷到手臂中间,露出一块耀眼的金属表链,随性却又诱惑。这曾经是她生命里最熟悉的那个人,可今天,明明仍是那张脸,那副表情,那派举止,可是语言里的疏漠冷厉,却让她不敢去记忆。

车子开的很快,风一般的在这青灰色马路上飞驰,但却静寂的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在这样难耐的沉默中,焦扬却突然嗅到了酒精的味道。淡淡的飘渺,却似乎透过每一个毛孔都吸入她的肺中。

“你喝酒了?”平常的口气,自然的让焦扬自己都觉得吃惊,可是未等自己的理智发酵,她的话已出口,便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嗯。”易明晞似乎是愣了一秒,又像是在思忖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工作应酬。”

“哦。”焦扬侧头,看一旁的程澈已经不断点头打起瞌睡,便抽出车上的靠枕靠到车窗,慢慢的让他的头靠上去。程澈一向有这个毛病,上车便会犯困,且睡的很香。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在X大?”刚做完这个动作,易明晞的话便传来过来,焦扬倏的抬头,正迎上一双端凝淡定的双眼,透过车上的反射镜,更显的熠熠生辉。

她一时间愣住,大约怔愣了两秒,看他依然透过镜子看她,缓缓一笑,“我奇怪,但你说了是工作。”

“对,是工作。”他似乎感到她的答案可笑,重复了一遍又将冷淡的笑意凝上唇角,“亦是约见长辈。”

“约见长辈?”焦扬抬头。

“嗯。”他挑挑眉,满意的将她的讶异看在眼里,深不可测的眸光透出恶意的玩味,“蓝校长和蓝若琳,你不觉得应该有什么关系吗?”

话落的一刹那,焦扬恍然大悟,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却像是凝结成了冰,无法抑制的冷。她只觉得在这车里难以呼吸,迫切想要跳下车去。

幸好,伴随着紧急的刹车,焦扬抬头,已经到了她的小区里。

第一部分 他+她 禁锢(6)

程澈依然未醒,焦扬喊他的时候还处于迷糊的状态。这几日他时差倒的很乱,有时候白天晚上都困的像是即将步入冬眠,有时候却是连着几天的不眠不休,昨天一整天,便几乎没有阖眼。

焦扬拽着程澈的胳膊,用力将他拖出车外,他睡的正香甜,没了意识的身体显得格外笨重。想起易明晞在前,焦扬突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烦躁和气急,抬起手就在程澈脸上拍了几巴掌,虽不狠但声音却极响,“程澈,程澈!”

耳旁一声轻轻的笑声传来,焦扬更加气不可耐,无意识的便唾出一句法语的骂人经典,“t‘escon/conne!”

大概是听到母语,程澈终于起身,但仍是处于半清醒的状态,半眯着眼睛,含糊道,“我先去睡觉了……”说完,也不理她,抬腿就走。

焦扬无奈,刚要跟上,却听身后像是努力克制的一声轻哂传来,虽然声音极低,但却像是唤醒了她的记忆。焦扬猛地回头。

易明晞正斜靠在锃黑的车门旁边,月光的皎洁为他铺洒了一身的灿烂,他的一双眸瞳灿若繁星,冷毅的面庞却散发着无尽的慵懒与惬意,丝毫没有那日她初见时那般犀利冷漠,唇角微扬,显然是在微笑,而且是打趣的微笑。

“谢谢你。”焦扬忽然想起来还没道谢,转身。

易明晞像是没听见一般,慢慢向她走了过来,而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偏偏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在原地不动,怔怔的,直到那个声音飘渺淡然的出现在她上方,“你刚才骂的是谁?”

易明晞原本就比焦扬高过一头,经过四年的分离,焦扬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仿佛又矮了几分,抬头平视,她只能看到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可是满世界里却都都布满了他身上的味道,清新的森林气息夹着酒的香气,闻者欲醉。

她像是被抽去了神志一样原地不动,直到他说了第二遍,“你刚才骂的是谁?”这才回过神来。她倏的抬头,黑亮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饱满晶亮的如同璀璨的宝石,“你懂法语?”

易明晞看着她的眼睛,唇角抿出一丝笑意,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反映,“t‘escon/conne!你这个蠢猪,你刚才骂的是谁?”

“程澈。”她仿佛是有些窘,如玉的面庞浮现除了几分绯红之色,“你懂法语?”

“是,我懂法语。”易明晞眸子里的颜色一点点加深,焦扬甚至可以自里面看到自己的无措与窘迫。他的瞳眸一如往昔那般有着神奇的魔力,看起来波澜不惊,可却深邃的摄人心魄,“焦扬,你去了法国,我便学了法语。”

“我用了一个月时间,抛下一切学了法语,课也不上,家也不出,就为了学法语。”

“我想知道,那个国家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你不说一声便走,能让你抛弃五年的感情,头也不回的就走,能让你四年未归、消息全无,如此绝情的走。”

他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边,温热而有轻柔,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压抑了四年的情绪慢慢勾画出来。

焦扬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这样的距离太可怕,可怕的几乎想将她几年辛苦的刻制与隐忍彻底颠覆。而她的脖颈也已经被他的呼吸缭绕地有了酥麻的感觉,迫使她努力平静自己的语气,抬头微笑,“那你知道答案了?”

“知道了一些,却不是答案。”他唇角微勾,一瞬间眸色千变万化,升腾起绚烂的艳色,“你走后的第二个月,我去了法国,去了Y大。”

“你去了法国?”焦扬惊得几乎要喊出声来。

“是。”他似乎是有心逼她,再一次将身子靠向她的方向,戏谑的笑容在唇角勾画出来,“我去了法国,看到了你和刚才的这位先生并肩坐在一起,身后是满树的白番红花,娇艳的让人艳羡。”

“而你与这位先生,无异于一对金童玉女。”他浅浅的微笑,却像是一柄利刃,划得她心疼。

“焦扬,你的本事见长,一个多月,就能有段异国恋情,而且男方对你痴心难掩,竟能追随你至中国。”他的薄唇抿出浅弧,突然伸手撩动她的发丝,一声轻叹,“可是我觉得,这个不足以成为你离开的理由。”

“他虽然长的帅气,但是应该不是你焦扬能喜欢的类型。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在一起,亦不是你焦扬的处友风格。”易明晞将她的发丝缠绕在修长的中指,把玩似的勾勾缠缠,黑白相间,她的发丝与他修长的中指密不可分。焦扬抬头,只觉得头顶猛然疼痛,易明晞波澜不惊的瞳眸里一瞬间波涛汹涌,“焦扬,你有事瞒我!”

又是笃定的口气,自信的仿佛将全世界人的所思所想都看在眼里。焦扬瞪着他的眼睛,却觉得备受羞辱,说不出什么的感觉自心底涌了上来,逼迫她冷笑回击,“是吗?易总裁,四年过后,您还是觉得您一如从前的了解我?”

第一部分 他+她 禁锢(7)

又是笃定的口气,自信的仿佛将全世界人的所思所想都看在眼里。焦扬瞪着他的眼睛,却觉得备受羞辱,说不出什么的感觉自心底涌了上来,逼迫她冷笑回击,“是吗?易总裁,四年过后,您还是觉得您一如从前的了解我?”

“我告诉你,在出国前,我便与程澈有联系。”她黑亮的眸子半眯,绽放出浅浅的微笑,有一点恶作剧的故意,却有一丝耍弄他的志得意满,“记得大二下学年,我无意中参加了一个广告比赛,而且还获奖了么?”

易明晞侧头,紧紧的盯着她,眼睛已经半眯起来。

“对,就是为法国CHY公司所做的作品,名字还是你起的,叫做《独爱骄阳》,”焦扬冷笑,“那副作品获了一等奖,而且被CHY公司征用,主办方让我去法国CHY总部领奖。”

“那时你请了一个月的假,并没在学校。我便自己去。当然,事情的后续部分便毫无新鲜性可言了。领奖的时候,遇到了程澈,他是CHY老板的少爷,有钱有貌又有才智,我们一见钟情。他的父亲也很喜欢我,承诺让我在学校修半年的广告学之后便会联系法国的学校让我深造硕士,这么优秀的条件,我再不答应是不是像傻瓜了?”

“所以,易明晞,你不是想要知道理由吗?”焦扬微微一笑,“这便是理由。我没有苦衷,没有一切像言情小说讲的那样不为人知的难处,我变了心,崇洋媚外,这便是理由。”

易明晞不语,漂亮的黑眸眯成了一道缝隙,却如同细细的针,将她的心扎的细细密密的疼。

焦扬凝睇着他微笑,犹如与他第一次与他见面那样,笑的毫无心事与粲然。她微微侧身,似要离开,“易总裁慢走,我先上去了。”

不等他回答,焦扬头也不回的便走,身子僵硬,脖颈挺得直直的,仿佛唯恐在易明晞面前没了底气。直到身后传来狠狠的摔门声音,她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即将踏进黑黑楼道里的身子也颓然绵软起来。

这样的戏,演的如此辛苦,可偏偏没有不继续演下去的理由。

飞一般的疾驶回家,却见蓝若琳正在他的别墅面前站着,瘦削的身影在光芒的壁光下,苍白的楚楚动人,看着他来美丽的眼睛呈惊喜的半圆状,“明晞。”

“什么时候来的?”易明晞上前掏出钥匙,脸色如常,声音平静的近乎冷漠,“怎么不给我电话?”

“打了,可是你没接。”蓝若琳有些委屈的小声,“也没太长时间,我等了一个多小时。”

易明晞“哦”了一声,掏出手机,果真有四个未接电话,手机呈静音状态,怪不得没听见。

“爸爸说你去找他了。”蓝若琳坐在沙发上,看着易明晞将外套脱下来搭在衣架上,“说你不到11点就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到?都一点多了呢。”

“有些事情。”易明晞转身踏向楼梯。

“什么事情?”

“若琳,我说过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涉我的生活。”易明晞脚步一滞,听了两秒之后继续上楼。走到楼上卧室门前却停了下来,像是解释却又是敷衍,“去见了朋友。”

他们的关系不是开始了一天两天,蓝若琳最是知道与他对话的时机,往往这样说了,就是不希望再追问下去。蓝若琳看着他出了卧室,然后走到洗手间,头也不抬,语气却是疏漠,仿佛什么都不尽于心,“若琳你先睡吧,我还要工作一会儿。”

“嗯。”蓝若琳看了易明晞一眼,没再说话,径直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这便是她与易明晞的交往方式,看似郎才女貌亲密无间,可是只有他们知道彼此之间的疏离淡漠。犹如在这所易明晞大宅的相处,他们同进一门,同坐一车,看起来关系不言自明。可是谁又会知道,她与他从来没有在一间卧室里休息,进了门,通常就是各人拿着各人的钥匙分头钻进卧室,除了几句聊天,根本没有别的交集。

这样的关系让蓝若琳觉得生活充满了近乎绝情的希望。她是校长之女,有个做宣传部长的母亲,也算是在这个社会里有着社会地位。不是没想过分手,在经历这样人前光彩人后淡漠的煎熬之后,有一次她终于劝说自己接受了追求自己很长时间的大学校友,想谈一次正常的恋爱。却不料在一次聚会的时候与易明晞相遇,当时他端着酒杯,远远的向她看过来一眼,目光沉静冷睿,却有一种别人无法形容的不迫与从容。她拉着新男友过去相识,想要在他眼睛里捉摸到一丝的不悦与难过。可是没有,他依然目光如水,姿态绅士大度,谦虚却自信的向新男友表达着自己生活与事业的价值取向。就是在那一次谈话中,她的心再一次沉沦,从此无法自拔。

以后的生活,他对她依然是淡淡的。人前光鲜,她依然是他公众面前唯一承认的女友,在媒体面前作出各种情深暧昧的动作,大方却又从容。人后独处,他们两个的温度却冷下来很多,她对他一往情深,而她只看到他对自己漫不经心,很多时候,甚至有些敷衍。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蓝若琳在梳妆台面前卸妆,自己还求得什么呢?他对自己不冷不热,却也不代表对别人热情似火。两年多,她是能进他这所别墅的唯一一人,而且前一段时间,他还去自己家里见了自己的父母,并与爸爸谈起了想要与学校联合创立企业的意向。这样的局面,应该是很好了吧,就像是,要尘埃落定。

蓝若琳唇角勾出一抹淡笑,在柔和壁灯的照射下,温和的似是透明。忽然间,楼上似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一部分 他+她 禁锢(8)

蓝若琳到了阁楼的时候,易明曦正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面,阁楼的灯罩是暗红的颜色,因此整个阁楼都弥散着一种红色的萎靡。他颀长的背影笼罩在那篇红色里,竟让她有一种惊悸的感觉,仿佛只一眨眼睛,他便会消失。

这是她第一次进阁楼,明曦给了她所有房间的钥匙,唯独没有给她阁楼的。上次她在他家招了小时工打扫卫生,想让他将阁楼门打开也清理一下阁楼,可被易明曦淡淡拒绝。

蓝若琳环顾了一下四周,粉红色的书架,蓝色的公主床,淡紫的写字台,双开门的书架,竟像是一个女孩儿的闺房,随处随地都有着可爱的脂粉气息。许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打扫的缘故,虽然布局齐整,但家具书柜上面竟布满了厚厚的灰。

“明曦。”她不由的唤他的名字,好像怕吓着易明曦一样,声音又轻又低。

没料到易明曦竟然倏的回头,先是怔愣一秒,继而剑眉紧紧拧起,密无情绪的眼瞳直直盯着她,看似面无表情,可她却觉得他似乎是想将他吞掉。

“若琳,不累么?”他的表情依然俊厉,可话语却缓和了些,“忙了一天,去休息吧。”

话虽然说的客气,言辞也尽显关心,可是那里面的温度,却是冰点。

蓝若琳应了一声,唇角却挤出一笑,丝毫没有平日里的璀璨,却渗透了一种类似绝望的固执,“这是谁的房间?”

“谁的也不是。”他突然转身,薄唇勾起浅弧,摆明了不想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可是她却突然兴起了一种近乎反叛的固执,一反往日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柔顺本性,走到他的身边。

易明曦一愣,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卷轴折叠起来,可是为时已晚,蓝若琳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作品下方的标签——

作品名称:独爱骄阳

作者:焦扬

在那幅画上,一轮太阳傲地大地,那种赤裸裸的光芒,像是要穿透底下女子的衣衫一般,涤荡着女子特有的可爱与纯净。热烈的太阳与女子的一身素衫对比,灵跃雀动,有一种无法比拟的视觉张力。女子仰头看着太阳,眼睛里仿佛有着无限的希冀与渴望,唇角微勾,貌似相识。

蓝若琳微微笑了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好作品,这是焦扬做的?”

原以为易明曦会不答,依照平日里与他相处积累下的经验,若是不从他的意,轻的时候他会训斥,若是重了,反而会不理。今天这情况,她显然是触犯了他的隐私,她没料到他会回答,因此浅浅的笑了起来。

“是,是她做的。”易明曦不仅回答,反而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坐定,片刻间灰尘轻轻扬扬的弥散在空气中,呛得她几乎想要窒息。

他自她手里拿过卷轴,唇角微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像是忆起了往日的温暖,在红色灯光下犹显得柔和,“这是她大三的习作,她原本就喜欢画画写写,也没指望能出个什么成绩。可那年有个广告大赛,便去投了投试试。没想到大获成功。”

“独爱骄阳……”蓝若琳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是我起的。”易明曦轻轻叹息,如墨的瞳眸微眯,手却在那一张画上摩挲起来。

那年他们刚入大三,焦扬突然对画画产生了兴趣,报班无数,甚至比学习建筑还要用心于美术学习。焦扬成天说自己是坚决贯彻“五分钟热度”的人,而他也想磨练一下她做事没常性的毛病,因此便全力支持。

这幅画便是她的无心之作,焦扬其实对这幅画并不是很喜欢,她觉得这画用色单调,仅有一个美女和一轮太阳构成画的主体,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意思。而他却觉得不然,他喜欢她作画时嚣张得意的笑容,“易明曦!我把你的微笑放到这个美女上怎么样?”

“你敢!”他作势要掐她的手背,“我长的这么英俊潇洒,血气方刚,你把我安一个美女身上算是怎么回事儿?何况,”他撇撇嘴,“就你那画工,这也是个丑女。”

“你不这样说我也许不做了。”她狠狠的拿起笔,在白纸上划了个圈儿,转头诡笑着打量着他的脸,“来来来,易明曦,咱们试试。”

于是,隔了两个小时,他引以为豪的浅笑便在这个美女的脸上体现出来。而她画完之后却觉得不满,觉得画的很牵强,便想随便将这幅画丢在一边。可他却觉得欢喜不已,恰巧看到旁边摆了个杂志,上面写着广告大赛的征稿,便鼓动她参赛。

“试试吧。”他念着杂志上的奖品诱惑她,“反正是免费参赛,给自己一个机会试试,再说了,这作品你这样放在这儿,废了也是废了。”

“人家有服饰类,化妆品类,副食类三种广告作品征集,我的属于哪一类?”她依然感觉无所谓,“这个画就是随便画画,根本不属于商业广告的范畴啊。”

“服饰类!”他研究了半天笃定道,“看这女子的气质和衣衫,参加服饰类的征选正合适,所谓广告,现在给人的是一份感觉,并不需要直接卖弄产品,重点是要传达意念。”

她看他打定主意让她掺和比赛的样子,甚是无奈,“那名字呢,总得有个名字吧?”

“嗯……”他想了想,看到那轮傲日眼前突然一亮,“独爱骄阳,就叫做独爱骄阳!”

易明曦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时隔这么久,他犹记得那日她眉宇间那抹明媚的笑意,带着些少女的娇羞,却显得如此开朗。

“确实是好作品。”蓝若琳看他这副样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配合这样的场景,只能讪讪的笑道,“我是做广告的,以专业的眼光看,这个作品出其不意,确实上乘。”

他点点头,目光又聚焦到那张画上,画中女子微扬着头,正看着太阳的方向,唇角那抹淡然的笑意,却越来越不像他。

“独爱骄阳……”蓝若琳最终将那个问题问出口,“现在仍是如此吗?”

他没有预想中对这个问题避讳深刻的态度,轻轻的摇头,“不会。”

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语气低沉,却断然狠绝。

第一部分 他+她 禁锢(9)

两个月的暑假看似漫长,却终像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溜了过去。

焦扬去X大正式执教,X大的广告学尚处于初建阶段,只招了一个班的学生,因此课业并不是很繁重。但是她初为人师,还是不敢放松懈怠。尽管第一堂课是下午2点才上,她还是第一个到了办公室,认真备起教案来。

教研室的其他老师陆陆续续的在一上午之内到齐,大家都是提前在见面会上认识的,因此看到焦扬认真的样子,都忍不住打趣,以焦扬的年纪,要是下午上课,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学生们当作同类人欺负。有年长的老师甚至好心的教焦扬“斗徒十八招。”说遇到不听话的学生,大可执行。

焦扬大笑,“我可是咱学校里爬出来的,要说斗老师,可是他们的祖师级别!”

对面坐着的田教授挑挑眉毛,“现在学生别的不会,见招拆招的方式可是与时俱进了不少。”又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你是X大毕业的学生?”

“嗯。”焦扬点头,“是啊。”

“可是蓝校长那日在见面会上明明说你是法国Y大的呀。”其余老师跟着附和,诧异道。

“我大四上学年去的法国。”焦扬低头,广告学的老师都是刚招进的新人,因此不知道她与易明晞的过去,“我在X大读的是建筑设计专业,当时选修了广告学的本科。”

“哦。说起咱这个专业,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这些老师并不知道她当时转专业的风波,因此便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度了过去,“听说咱们蓝校长的女儿蓝若琳也是广告业出身,怎么不让她女儿到X大里来?”

“教师工资固然稳定,可也是清贫活呀。”斜对角的岳老师是年轻人,说话心直口快,“蓝校长的姑爷可是毓泰集团的易总裁,肯定不舍得让夫人像我们似的天天吃粉笔末子,但是就只为赚那点吃一顿大餐的费用。”

焦扬一愣,耳边却蓦的想起那句话来,“蓝若琳和蓝校长,你没想过有什么关系?”

“亦是约见长辈……”

他说这话时唇角上扬,一如她记忆里的那划下浅浅的一弯,淡淡的笑意里,总是有着让人艳羡的志得意满,低调却又从容。粲如繁星的眸瞳里有着她不敢直视的光芒,或许,那就是幸福的气息……

可是面对他的幸福,她却不敢靠近。焦扬不由的苦笑,明明说放手的是自己,一走了之的也是自己,在世人面前扮作无情人的也是自己,可是为什么面对现在的状况,她却有夺路而逃的冲动?

她正胡思乱想,广告学教研室的曲主任却突然推门而入,“焦扬,今天下午两点的传播学安排为公开课,好好准备一下。”

“什么是公开课?”她尚回不过神来,向其他老师问道。

“就是有其他老师或领导就坐的课。”片刻间全教研室老师都不无同情的看着他,岳老师还晃到她身边,眼神一派悲悯,“所谓公开课,名义上而言是考察老师教学能力的一种验证手段,通常是由其他老师旁听为主要方法进行。这个一般都会提前通知,但是今天,我们都没收到安排表,所以小焦老师……”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原本就紧张,听到他这样神乎其神的表达更是吓得不得了,脸上已经浮现了少许苍白之色,“那是谁听我的课?”

“好了好了。”田老师笑着安慰焦扬,“你听小岳胡说的,只是公开课而已,或许是哪个学校也要上广告学,过来向我们采纳经验,哪儿有那么玄乎。”

“那有什么要注意的吗?”焦扬一脸忐忑,“田老师你教教我。”

“可能要提什么问题,大多是很浅显的,听课的老师通常不会为难你。再有就是要让学生配合好,上课回答问题踊跃着点儿,别出什么岔子。还有呢,”田老师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建议你提前去20分钟,一是做自我介绍,二是发动学生配合。”

下午上课,焦扬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教室,大学课程虽然松,但好歹她是带的大一学生,高中里所培养的严谨的学习习惯并未完全抛失,基本都提前20分钟到了那里。她暗松了一口气,在告知学生今天是公开课后,先将U盘插到电脑上,一遍又一遍的熟悉幻灯片的放映,随即看看手表,大约还有八分钟就到上课时间,于是在心里酝酿呆会进行的自我介绍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