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柠柠的!”

“不要。”他想也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

“大家都可以那么叫的。”

“…那,宋宋呢?”

“我很讨厌祁清殇。”

“柠儿?”

“你父皇也这么叫。”

“祁…祁?”

他撩起眼睫看向我,“你不是说,你不是祁青柠吗?”

我囧了,“你是打算想不出好听的名字,就一直都对我你你你了吗?”

他点点头,“这叫宁缺毋滥。”

我郁闷,“可我对你就有昵称的!”

他突然就笑了一下,把我搂进他的臂弯了,“我其实有想过叫你什么的…”

我的脑袋立刻就支起来了,“说。”

“阿水。水水。惜水。出水——”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眉毛就拧起来了,“为什么都带一个水字?”

“因为我是你的鱼啊。”

我懵了一下。

鱼离不开水…他是我的鱼…

我突然就觉得眼眶有些涩,嘴上倒是不留情,“有意义是有意义,但真够难听的…”

他笑,“所以一直都没叫出口呢。”

我趴在他身边,喃喃地说,“阿水水水我能懂,溪水是什么?小溪吗?”

他嘴角抽了一下,“是惜,我的惜,我姓这个。”

“难听。”

他嘴角又是一抽。

想到最后一个,我再次发问,“那出水呢?”

他俊脸突然红了起来,外加眼神闪躲,“这个…就是…昨天和你一起沐浴…出水…出水什么的…”

我嘴角抽着拧上他的脸,“…流氓!”

【212】突变

我不想离开萧惜遇,一时半刻都不想,可我毕竟还是宫里的青柠公主,昨夜我彻夜未归,我父皇就问起了,今日若是再不回去,怕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我临走之前,景阳炼制的解药还没有出来,他告诉我至多今晚再炼制一夜,明日铁定可以服用了。

景阳那个人,嘴巴虽然贱了些,可他到底是神医,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很笃定的。解药既然还没好,我就取了景阳先前让萧惜遇服用以缓解痛苦的药,喂了他吃了,又抱着他絮絮地说了半晌的话,这才趁他被我哄睡着了,恋恋不舍地离开。

用黑布蒙着脸,我在树林中穿梭,走了几步了,无意中摸到自己胸前有一个鼓鼓的地方,猛然间想起自己居然忘了把这个东西给景阳了,只好折回去。

我把我父皇赏我那本医书递给景阳,又郑重其事地交代了几句,“这可是绝世的孤本书啊,你可千万得好好儿给我们治。”

眼瞅着景阳又好气又好笑地答应我了,我这才转身离开。

一路通行无阻,却没想到,就在我即将偷偷潜入皇宫内院的时候,居然被人拦了下来。

*********

那时,我刚爬上墙头,忽然听到身后有声响,就转了转脸。这一转脸,就看到了一个人,立于树下。

那人一袭绯衣,面容绝美,脸色却冷得恍若万年不化的冰雪,正站在几步开外的树荫下,神色几经变幻地,看着我的脸。

我也看着他,心中一颤的同时,攀上墙头的那只手,动作不由地就顿了一下。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自打我那次病后,我再也不肯见他,我病着的时候,殿外有数百个御林军驻守着,他闯不进来;等我病好了,几乎是立刻就投入了昏天暗地的习武生涯当中,我连我母妃都不是每天都能见上一面的,更枉论是他。

更何况,我竭尽全力地、想方设法地躲着他,我们会面的几率,几乎是少之又少到几乎不存在了。

如今陡然间相逢,只觉像是有数百年没见过他了,我愣了愣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完蛋,我这么晚才溜回来,还是从墙头上往里面翻,被他看到了,会不会跑我父皇那里打我报告?

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变幻不定的脸色,也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恢复了一脸的漠然,缓步朝我走过来。

我心头怦怦跳了两下,暗暗地攥了攥拳,心底默默想着,他要是敢再找我的事儿,我就跟他拼了。

却不料,他只是走过来,然后在墙头下站定了,微微扬起那张俊颜,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下来。”

我怔了一下。

我不想下去。

我不仅没下去,还扒拉着墙头往上窜了窜,身子轻盈地落在上面,这才扭脸看他,“靖王爷有事吗?有事就说,本宫急着回宫睡觉。”

我不仅语气不好,而且一张脸几乎是侧对着他,摆明了是一副随时都要跃下墙头离开的模样。我的不耐烦,是如此的明显,绯衣男子的脸色,顿时就愈发地苍白了起来。

他看着我,薄唇紧抿,眉眼忽闪,一阵又一阵复杂的神色,从瞳孔中掠过;

我看着他,我表情冷漠。

我不知道我们就那么他复杂我冷漠地对视了有多久,我知道的是,夜风拂过我的身子,我缩了缩,小小地打了个喷嚏,鼻水和泪花一起漾上来的同时,他终于出声。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本王无事…你回去吧。”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也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眼神复杂,眉目深深,似有歉疚,有伤感,有落寞,还有…思念。

他看了我那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我蹲在墙头上朝着他的背影望了望,实在没搞明白他大半夜地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正踌躇,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巡逻侍卫的声音,“谁在那边?!”

我眼皮一跳,身子嗖地飘下,沉入浓浓夜色。

*********

那一晚,回到跫音殿,刚好赶上我父皇派来的太监来探视我的伤情,小雨小晚聪慧得很,说我是睡下了,让太监回去,他不走。刚好赶上我从后门溜进去,小晚拉着我火速换了衣衫,我揉着睡眼从内殿出来,这才算是交了差。

闲来也是无事,加上我心情好,就大晚上地颠颠儿跑去了媚华宫,给我母妃请安。

请安时,我隐约透露了自己可能要嫁人了的意思,我母妃缠着我几番问,我只好说出我心上人的名字。

“是…萧惜遇啦!”我扳着她的胳膊撒娇,“他其实没死,母妃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我母妃微怔,然后伸手点我鼻尖,“母妃猜就是他!”

“那母妃喜欢他吗?”我有些紧张。

我母妃很认真地想了想,“他长得是不错,你又喜欢…对你好吗?”

我忙不迭地将脑袋点了又点。

我母妃展颜,“那就好啊。母妃说过,万事不及你喜欢。”

琴音被找到,解药即将炼出来,萧惜遇说病一好就求亲,我母妃对他又不反感…那一晚,我连睡觉,都笑得很甜很甜。

我万没料到,第二日一早醒来,就有事端。

【213】瘟疫

我睡得很香甜的那一晚上,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想好萧惜遇应该叫我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想着,等到今天溜出皇宫去了,我一定得去给他说。

可我还没来得及找机会溜出宫呢,还没来得及去朝我父皇朝我母妃请安呢,就听说了一个消息:太医院里,炸开锅了。

为什么?

原因很是简单。

毗邻秋季,天气干燥,本来就是一个各种疾病多发的季节,就在这个疾病多发的时间点上,西祁国都内的不少百姓,纷纷患上了一种很是奇怪的病。

说这种病奇怪,它还真是怪,它的表现形式不是疼,不是痛,也不是痒,而是昏迷。

而且,这种昏迷,还不是那种轻度的昏迷,不是时断时续的昏迷,而是明明有呼吸,明明有脉搏,却一直一直地沉睡,就是醒不过来的昏迷。

听到小雨向我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被小晚伺候着穿衣服。

素白的男子衣衫,将我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我乌黑的头发被她的巧手盘作了公子髻,整张脸不施丝毫粉黛,却玲珑剔透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小晚要给我系腰带,我抬起了手臂,眼睛从菱镜上收回来,看向小雨,“这分明是九门提督衙门的事儿,太医院闹腾个什么劲儿?”

我能说出这种话,还真的不是我心性冷漠,小雨说,是有不少百姓病了,可是即便病的是国都内的百姓,是天子脚下的百姓,也不是应该惊动太医院去处理的事情。靓.靓^女^生~小说-网Book.LLw2.CoM最.好*看.的女*生.小*说

太医院的设立,原本就是为了皇家,若是民间有个寻常病恙就惊动太医院,想来也没有必要专门设立这么一个机构了。

应该对京城内的百姓负责任的,是九门提督衙门。

九门提督衙门专管京城的治安,百姓无缘无故地就染了这种奇病,当然是九门提督府的官员办事不利。我觉得,我要是他们的官员,宁可自己遍寻药铺医馆把这件事情给遮过去,都不会闹到皇宫里来的。

可是,这事儿闹来了。果不其然,我父皇震怒。

我就猜到了他是要生气的,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所以我一直在跫音殿里拖着不肯去给他请安。却没想到,他居然特意派了太监过来,要我去御书房一趟。

我不情不愿地跟着太监一步步捱到了御书房的门口,恰好赶上我父皇在朝九门提督衙门的头头儿沈青云大人发火,我还算是命好的,没赶上他最火大的时候,我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一大堆杯盏的碎片了,想来之前曾经很是龙颜震怒过。

太监为我通报了,得到我父皇的准许,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也正是走进去了,这才注意到,在挨训的,原来不只是九门提督沈青云,还有一袭绛红亲王服饰的,祁清殇。

这个节骨眼上,在这里看到祁清殇,我着实怔了怔,等到缓了一下,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噢噢噢,九门提督论编制,是归靖王爷管的。

难怪他也会在这里挨训。

我父皇确实很生气,其实这也很正常——若是寻常州县出个大规模的疾病,也便罢了,终归是天高皇帝远,说句不好听的呢,是方便州官县官遮掩,做皇帝的眼不见,自然也就心不烦。说句迷信的呢,就是即便有人生出这是天/理/报/应的谣言,也不会编造到皇帝的头上去,顶多了,是说自己的父母官不够父母,不够清廉。

可是如今,刚好这场一听起来就很是古怪的病,是发生在京城,泱泱国都之中,堂堂天子脚下,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实在是一件会给人留下口实的事情。

我父皇当然得生气。

他朝沈青云怒吼的时候,眼风也在扫祁清殇,大约是嫌祁清殇御下不力,没有好好儿为他分忧。可祁清殇倒真是有种,任凭我父皇怎么瞪他,他就是不抬头,也不吱声,一双凤眸霎也不霎地盯着御书房的地面,一言不发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于是,整个御书房内,祁清殇和我扮演木头人,我父皇扮演大BOSS,沈青云负责挨训。

我眼观鼻鼻观心地听我父皇训沈青云的时候就在想啊,您特意把我弄来是干啥?京城百姓归沈青云管,所以您训他,沈青云归祁清殇管,所以您训他,可我算什么?

祁清殇他堂堂一个王爷,总不能是归我管的吧?

我兀自在那边瞎想着,这个时候,约莫训了一盏茶的工夫了,我父皇终于觉得口干舌燥了。

一旁侍立的太监小心翼翼递上了茶,他接过去抿了一口,终于抬眼看向我,“柠儿来了?那日父皇赐你的医书,可还在你手中?”

我心头咯噔一跳,这才明白他叫我来是为啥。

是为了那本医书。

我又不是缺心眼儿,那本医书那么名贵,我哪敢说送人了或丢了,我立马点头,“在的。”

“哦!”我父皇将脸转向沈青云,大手一挥,“太医院的御医,势必是不能出外诊病的,你去找几个医术精良的,参照公主手里那本医书,学习一下,去给百姓治病吧!”

一听这话,我当时就暗暗在心底叫不好,书我刚好送人了,上哪儿找一本一模一样的?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可以随便拿一本顶替的时候,听到我父皇说,“柠儿没带在身上?无事,徐荣你去跫音殿取一下!”

我赶紧抬头,“我,儿臣自己回去拿!”

我父皇迟疑了一下,“让沈大人与你同去?取了直接出宫?”

我正想说好,这个时候,一直扮木偶的祁清殇抬头了,“清殇随公主同去吧。”

【214】谁吃谁

和祁清殇一起去我的跫音殿的路上,我一直都愁眉苦脸的。

没错,我在想,我随便给祁清殇一本书的话,他应该是不会再拿过去让我父皇看一看是不是他赐我的那本的吧?

我想这个问题想得很是投入,所以等祁清殇一袭绯衣一闪,突然挡在我的身前了,我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抬起脸来看向他。

“怎么了?”

他抿了抿唇,一脸洞若观火地看着我,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说,“你把医书弄丢了?”

我当时心头一动,下意识的反应是想要说没有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一张嘴,居然就变成了特别苦恼的一句,“对啊!那天原本父皇赏我医书,就是随便赏的,我根本就没当回事儿,谁想着今天突然就又要要回去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所以我也就更没注意到,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含有抱怨,含有苦恼,含有郁闷,还含着那么一点点小女子的娇嗔,这话在我自己看来是没什么,可是听到祁清殇的耳朵里,听到和我僵持许久的祁清殇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我在对他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