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歹是我爹,我不能说他不正常,所以我用的词是寻常,但萧惜遇和他又没血缘关系,再加上他明知道我父皇对我不好,所以用词就狠了,直接就用了不正常。

——我以为是这样。

我以为是这样,所以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咬了一口手里拿着的糕点,含糊不清地说,“他昨晚派人来找你呢。”

萧惜遇神色平静,“嗯。”

“说你说好了要给他药。一见你没去,去的是我,好像挺失落。”

“嗯。”萧惜遇点头,“他当然失落。”

我看了他一眼。

他笑,“他昨晚即便春/宵一夜,也白费力气了。”

我原本没在意他说什么,正抬了手要夹菜,可是突然之间,我的手臂僵住了。

神、神马?!

我反应过来了,我不再吃菜了,我劈手就扔了手里原本抓着的筷子,一下子就朝坐在我对面的萧惜遇蹿过去了。

我逼近他的身边,劈手抓住他胳膊,神情激动又激烈,“什、什么?!”

萧惜遇唇角翘起,眼角那只红蝶更是雀跃得几乎要展翅而飞了,他笑得好愉悦,“能是什么?你父皇虽然夜夜笙歌,你父皇虽然美女无数,可是…他还是不能让那些妃嫔们生出儿子的。”

萧惜遇的话,让我实打实地就僵住了。我僵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回过神来,我愣愣地说,“他…不孕?”

萧惜遇乐。他抬起修长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挺专业。”

不是我专业,而是我在现代的时候,那些个不孕不育的广告,实在是太他妈的肆虐了。

我挺僵硬的,即便他夸了我,我还是挺僵硬的。我愣愣地低着头,心底想着,太尴尬了,真是太尴尬了,我父皇满天下地寻了那么多的美女,我父皇夜夜都那么努力地耕耘,居然,居然根本就不孕?

太,太残忍了吧。

我几乎是不自觉地,就面现恻隐之色。

萧惜遇伸手拽住我胳膊,扯着我坐下,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你同情他?”liangliang-靓靓~女~生~小~说~网Book.LLw2.CoM

我说,“啊。”

他轻哼一声,“他对自己的女儿都那么差,虎毒还不食子呢。活该。”

我讷讷的,“唉。”

他扳住我的脸,逼得我同他对视,他气哼哼地说,“你别缺心眼儿。”

我其实也没有难过,他虽然是和我血脉相同的人,可是他对我一点儿都不好,我对他而言的意义,不过是一样工具罢了。

我就是觉得挺震惊的。

眼见萧惜遇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我朝他摇摇头,我说,“你别误会啊,我才没难过。”

他终于展颜,“那就好。”

我说,“那种病,你能治吗?”

萧惜遇冷嗤一声,神情很是嫌弃,“我没事儿治那个做什么?多掉价。”

我想了想,也是。但是我又一想,“可,可你干吗答应要给他药啊?”

萧惜遇笑得魅惑,“我逗逗他。”

关于媚药,萧惜遇给出的解答是,“啊,我本来是想要拿那个糊弄你父皇的,可是后来想想,我心情不好,就不想去找他,干脆自己吃了。”

我…汗。

*********

自打那一天起,我再见到我父皇的时候,眼神总是十分复杂的。

萧惜遇其实说的对…他活该。

他不光对我不好,对祁青盈,也没好到哪里去的。祁青盈前段时间不是生了个小姑娘吗?那个小姑娘好像有些残缺,我听说,我父皇连抱都不肯抱她一下的。

对于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我倒是没有那些避讳。一次在宫道上迎面遇见了,我笑着从祁青盈怀里将小东西接了过来,着实逗弄了好一阵子。

也正是因为我对那个小姑娘的友好态度,让祁青盈见到我和萧惜遇时,明显比之前要友善了许多。

别人不懂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小孩子,可是萧惜遇懂,我把小姑娘还给祁青盈,跟着他往回走的时候,他捏了捏我的手指,轻轻地说,“咱们也生一个。”

我点点头,笑,可眼睛却是忍不住就红了。我仰起脸,看着萧惜遇,我有些任性地说,“不要一个。”

他看着我。

我抽抽鼻子,“要好多个。”

他笑,他伸手搂住我,他吻一吻我红通通的眼睛,“好。都听你的。”

********

萧惜遇的身子,蛊毒再也没犯过,我们都不知道,萧安是怎么想的。

萧惜遇和我的婚事,我父皇还未曾正式对所有人公布时,皇家秋季狩猎的时节,到了。

我父皇对萧惜遇说,“狩猎的时候,萧驸马好好表现吧!”

我怀疑我父皇是居心叵测,萧惜遇却是淡淡地笑,“自然的。”

【240】妖女+诅咒

皇家狩猎,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我虽然之前没有参加过,但是在现代的时候,毕竟还是看过不少古装片的。

临参加狩猎的前一天,我和萧惜遇去给我母妃请安,母妃拉着我的手,说那都是男人们的事儿,让我不要去了。累

我当时就瘪嘴巴,“那不行,我还想现场看五阿哥射倒小燕子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母妃摇头苦笑,“你这孩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扫向了萧惜遇,明显是希望他能出面,替她拦住我去参加狩猎一事。

我也瞪着萧惜遇。

萧惜遇是多狡猾的人啊,他当然明白不能得罪我母妃这个道理,可是他也明白,我根本就不是喜静的性子,这场狩猎,是无论如何都会去的。所以当时他没拒绝,也没答应,而是笑笑,不得罪我母妃,也不得罪我地说了句。

“成,等回宫了,我好好劝劝她。”

他劝我个屁。

我俩刚从我母妃的媚华宫里出来,还没走到我们的听雪殿,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一个绝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的人。

不错,是景阳神医。

景阳很大胆,脸上连块黑布都没蒙,直接就在皇宫里溜溜达达的,也万幸,这个时候巡逻的侍卫刚刚走过去,不然还真是让人不放心。闷

带着景阳,脚步匆匆地进了听雪殿,萧惜遇和他就钻进了书房开始议事。

我端着点心送进去时,隐约听到景阳在嘟嘟囔囔的,“这种病你都愿意接?多丢身份啊。”

萧惜遇很冷静,“所以说,不是我治,是你治。”

景阳几乎吐血,“就知道你找我来绝对没有好事!”

我走进去,把点心和糕点放在桌案上,睨了景阳一眼,欠兮兮地说,“这话说得多伤感情。您是神医,小鱼鱼也是给您用武之地不是?”

景阳朝我呲牙,“还想让哥教你用毒吗?”

我瘪嘴,“威胁我。”

猜也知道,他俩是在说要给我父皇治病的事儿,这几日来,萧惜遇一直都用媚/药敷衍着我父皇,想来是他又有了新的打算,所以这才把景阳弄了来,让他帮着接手这件事。

虽说这件事是我父皇交给萧惜遇的任务,萧惜遇不上心给他治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因此借题发挥,可毕竟这又是男人的隐疾,我实在不好插手或者旁听,于是寻了个借口,就留下他俩在那边商量,自己退了出去。

*********

我在听雪殿内殿睡了一会儿,萧惜遇和景阳还在书房里没出来,琢磨着他俩可能是连带着又谈到别的事了,心想我还是不去打搅了,就领着乐乐出了听雪殿,去外面溜达溜达。

以前曾经说过的,听雪殿的位置,相对于我原本住的跫音殿而言,是十分偏僻的。这里离后宫远,离我父皇的御书房也远,再加上有一片大大的枫叶林,风景很是不错,所以我在里面优哉游哉地走着,很是放心。

一路上,我都和乐乐有说有笑地谈着天,却不防,在一个拐角的地方,突然扫到了一个古怪的房子。

我脚步一顿。

乐乐探头看了看,努力调动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八卦信息,然后皱紧了眉,“没听说这里有个小房子的啊…”

一听这话,我忍不住就眯了眯眼。

那座房子,之所以说是古怪,是因为它伫立在枫叶林的极深处,平时我和乐乐也是来这里转过的,但是也许是因为没有走到过这么深入的地方吧,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那座房子古怪的另一个方面,是因为…它很旧。不是陈砖破瓦的那种旧,而是每一个棱角上面,都散发着历史的沧桑,和厚重感。

要紧的是,整个偌大的房子,是红通通的,鲜血一般,几乎可以和它所置身的这片枫叶林融为一体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古怪的房子,隐隐地觉得,在那座房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对我喑哑呼唤。

乐乐眼睛也盯着那座房子,神智却比我清醒得多,她拉了拉我的衣袖,劝道,“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那房子…那房子看起来…有些怪。”

我当然知道它怪。

我其实也想回去。

可是我根本就拔不动脚,不仅如此,心底还像是有一股声音在小小声地对自己念:走进去,走进去。

我有些魔怔了似的,撇开乐乐,拔腿就朝那里走了过去。

乐乐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抓我,可我的速度,是我自己都未曾料到的快,她根本就来不及阻拦我,我已经利箭一般地逼近了那个房子的周边。

逼近了它,那股子不安的感觉,那股子不祥的感觉,就变得更加地明显。也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如何,明明周遭还是落叶缤纷,还是红叶如火,我却觉得,我的心跳,瞬间就开始紊乱。

我抬起手,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跳在加快,加快,加快,到了后来,听到自己的耳朵里,简直像是擂鼓一般。

也正是我的这一抬手动作,我才发现,被我系在颈子上的那块玉佩,竟然在嗡嗡地低鸣。

我低下头,扫了它一眼,顿时身子一颤。即便隔着我的衣衫,我依旧能够看到,在我的胸口,隐约闪烁着,浅红色的光芒。

——这样的情景,我曾经见到过一次。那一次,是萧惜遇出了事情,它在朝我示警。

玉佩的低声嗡鸣,让我先前不知为何而莫名恍惚起来了的心神,瞬间一清,我咬一咬嘴唇,算是给自己提一提神,然后拔腿就往来时的方向疾奔。

我没想到,我只不过是动了一动,突然间,耳畔就传来了山塌地陷的轰鸣声,我觉得眼前像是有一团氤氲朦胧的雾气,因为乐乐在几米开外不停地唤我公主,却就是看不到我在这里。

而更恐怖的是,那么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她根本就没有感觉。连林中的树叶,都不疾不徐地往下落着,丝毫未曾受到丁点震颤。

我毫无依托地,直接就坠入了那块塌陷出来的黑洞里。

*********

黑。

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被摔倒在地,触手,是泥土的冰凉触感。

周遭全部是黑魆魆一片,唯一的光亮,就是我颈间的玉佩,它忽红忽灭,衬着如此诡异的黑暗,更显得可怖了几分。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已然漆黑一片,也就是说,方才令我跌入的洞口,居然诡异一般地,瞬间关闭了起来。

这简直是插翅难逃,我从地上起了身,心中那股子不祥的预感,顿时就加强了数倍。

伸手入袖,取出我日常放在身上用以防身的毒针,我警惕地扫了扫四周,发现除了正前方有路之外,我的后面左面及右面,统统都是泥土堆砌起来的墙。

我别无他选,只能往前。

借着玉佩示警的光芒,我步步惊心地往那唯一的道路所延伸出去的尽头走,我越走,就觉得身子越冷,我越走,胸口那枚玉佩,就嗡鸣得越是厉害。

我一直以为,会像上一次去宁城那样,有怪物,有野兽,有机关,从两侧的墙壁中,突然袭击过来。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除了越来越冷,除了玉佩越来越不安分,我一直都安然无恙地,畅通无阻。

直到…我来了一大块、巨大的、恍若是墙壁一般的、冰块面前。

我浑身震颤。

那是一道巨大的冰壁。很大很大,就像是一整块的冰山,被鬼斧神工地,劈开了一个剖面。

它玲珑剔透,光洁不染。它是如此的巨大,朝外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只是站在它的面前而已,我的手指僵硬了起来,我的嘴唇开始发白,我呼出的冷气,让我的睫毛,都被冻了起来。

我心神巨颤地,看着那块冰壁,更看着,那块冰壁的正中央,以一个秀发几乎垂地的姿态,被禁锢在里面的,一颗绝色女子的头颅。

那颗头颅,面容绝艳,五官恍若天神一般,却神情忧伤,紧紧地,闭着眼。

我看着她,有些失神,我心想,她可真好看。

是那种可以和萧惜遇,可以和瑶华相比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