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没有身子,只有那颗头颅。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从颈间砍断,就那么诡异地镌刻在巨大的冰壁之中,又忧伤,又孤单。

我有些好奇地,往前迈了一步,这个时候,领口处的玉佩,嗡鸣声顿时加剧了起来。

我脚步顿住,它这才稍稍安分。

我抿了抿唇,玉佩不许我向前。

它不许我向前,但我也不能闲着,既然是来到了这么诡异的地方,我总不能无功而返。

我从那颗绝色的头颅上面移开眼,视线开始在冰壁上流连,只是一个扫眼之间,我注意到,在冰壁的右下角处,赫然写着一小行几乎会被人忽视掉的小字。

远远看着,那种古老的笔法,像是大篆。

前一世,我是学文的,学历是硕士,所以,我很清楚,大篆,是在秦朝之前所通行的文字。

也就是说,上古。

只有上古的时候,才会写这种字。

但是,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在这面冰壁上写下这行字的人,也许是一个爱显摆自己文字才能的人。

我正盯着那行字看,犹豫着要不要凑过去看一眼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抹冷笑,“本尊勉强才能接近的东西,公主也妄想能触碰么?”

我吓了一跳,触电了一般转过脸来,就看到了那个袍服古怪的男人。

是国师。

突然在这么古怪的地方看到他,我着实震惊,下一霎,猛然反应过来,“是,是你把我弄进来的?!”

覆了面具的国师冷嗤一声,“明明是你误闯圣地,扰乱圣女清修,竟还敢口出狂言?”

他袍袖一闪,这是一个攻击的姿势,我下意识地就抬起了手臂,挡住了脸。

可是,凌厉的疾风,却迟迟都未能,朝我扑过来。

我放下手臂,就看到,先前还语气凶狠的国师,正愤愤地瞪着那块冰壁,他有些自言自语似的怒骂,“该死…”

我皱眉狐疑。

我看了看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就趁着他正恼着,甩手将银针射了出去。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的银针堪堪出了手,根本就未能抵达到他的身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似的,噼噼啪啪地落了地。

国师转脸看我,冷嗤,“别白费力气。咱俩谁也伤不了谁,这里对武力屏蔽。”

我目瞪口呆。对武力屏蔽?

眼看国师说完那句话,就又愤愤地盯着那块冰壁中的女人了,我有些恍然明白了过来,“是…是她?”

面具国师没有看我,却是冷笑,“你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死人,为什么我们根本就无法靠近?”

我没理解他的这句话。

“看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不知道什么东西,抬手朝那块冰壁甩了过去,我的视线追着跟过去,就极其震惊地看到,那样东西尚未抵达冰壁,就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戾气,化为了齑粉。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万幸,万幸我方才,听了玉佩的警示。

国师冷眼看我,眼神狐疑,“冰壁里的女人,你可认识?”

我愣,我?我怎么可能认识?

见我神情呆愣,他冷嗤一声,“本尊还以为,终于等到了,那个能解开她防御结界的人。”

他看着我,一脸的谴责,和失望。

我也看着他,我没失望,我很好奇,我说,“那女人是谁?”

国师冷笑,“是谁?云落国的皇后,全天下第一美人,几乎让所有男人为她不惜大动干戈血流成河的妖女!哦,对,如今,她是个死人。”

我忖着他的话,怔愣不能明白,云落国?当今大陆上,有这个国家吗?

我想不通,但我扫了那女人一眼,脱口而出,“她即便是妖女,也犯不着被你如此对待!”

国师微怔,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笑话似的,他狂笑几声,怒目瞪我,“我如此待她?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你没看到吗,她即便只是一个头,就足够让咱们两个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我不明白他是从何而来那么大的怒气,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冰壁中的女子头颅,我蹙眉不解地说,“她死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让她安眠,非要来打扰她?”

国师这一次,才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他明明形象那么古怪,却又偏偏笑得几乎站不直身子,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笑又怒地说,“为什么?你能看到那行字,却看不到那句话写的是什么么?”

我看疯子似的看着他。

他还是狂笑不息,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冰壁,一字一顿地说,“那句话,有七个字,是一个咒语。”

我看着他。

他缓缓地说,“得此女者,得天下。”

我心头一凛。他说,天下…

而不是西祁。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我喃喃地说,“你,你们…想染指天下?”

他终于敛住了笑,开始变成冷漠不屑的表情,他冷冷地说,“染指天下?天下原本就全是他们云落国的!我们只需凑齐这个女人的身子,就能得了天下!”

再一次听到云落国这个陌生的国度,我的震惊,变得更加的浓郁了。我怔怔地说,“云落…我缘何从没听过?”

国师拂袖,转身往我来时那条路走了过去,“你没听过的,太多了!”眼看他要走,眼看那个冰壁我根本就靠近不了,我拔腿就朝他追了上去,“那云落怎么如今没有了?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国师脚步如风,恨不得甩开我似的,他冷冷地说,“你不过是误闯了进来,对本尊的大计没有丝毫的用处,问这么多做什么?!”

随着渐走渐远,我们离那个巨大的冰壁远了,国师突然转过身子来,一把扣住了我的脖子,“你能闯进来,就也不简单,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这才明白,难怪他会突然离开,他是要把我,从那个会限制我们武力的冰壁前面引开。

随着他的动作,随着他的怒喝,我这才注意到,我胸口那枚玉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神奇地不再忽闪红光了。

心底清楚他是没注意到我的玉佩,我心中勉强一安,手指却是再次携住了毒针,威胁他,“放开我。”

他不动。

我冷笑,“我可能杀不了你,但我杀得了自己!我若是死了,你还如何报复我呢?”

他震了一震,一把将我甩在了墙壁上,“妖女!”

这话我不认为是骂人,就一点儿都没生气,我看着他,既笑且讽,“不过是一缕复仇的亡魂,还想图谋天下?我倒是要看看,是你先看着我死在我爱的人手里,还是我先看着你不自量力而死!”

国师大人很生气,一掌就朝我劈了过来,“不过凑齐区区一具躯体,你当本尊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

我躲开他的掌风,忍不住就奚落他,“不过区区一颗头颅,你就接近不了,还想凑齐整个躯体?”

他被我激怒,伸手就要抓我,“本尊即便凑不齐,至少也能护得住这颗头,我看谁又能凑齐?!”

我一边躲着他的攻击,一边随口就顶回去,“云落国的人都死绝了吗?你当就你有雄图大计?!”

我的一句话,让国师的动作滞了一滞,下一瞬,他得意冷笑,“云落国的人虽没死绝,却都中了诅咒!即便是他们的少主,也湮灭在了人海里,谁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和灵力!他和常人根本无异,本尊有何可惧?”

他说了这么多,我根本就没仔细听,我的目的,是激怒他,我一边往上腾挪,一边冷笑,“区区一抹亡魂,还想贪图荣华富贵?我转世之日,难道不是你心愿得偿灰飞烟灭之时?”

我的这句话,十分敏锐地踩到了国师大人的死穴,他这一次双手合十,运掌就朝悬在半空中的我击了过来。

我利落闪身,疾风一下子将我刚才所在位置头顶的泥土劈了开来,我不失时机地从洞口蹿了出去,与此同时,洒下一把毒针,低头笑,“谢了!”

我刚从那个古怪的洞口里跳出来,脑子就是一懵,只来得及看到那个洞口立刻合上了,以及原本此处的那座房子离奇不见了之外,我再没力气看别的,直接就晕过去了。

【241】生儿子还是生女儿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听雪殿中,是在萧惜遇的怀里。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脑袋又疼又涨,像是被人揍了似的。

萧惜遇低头看我,嗓音关切,“醒了?”

我看看他,我张张嘴巴,喃喃地说,“我怎么了…”

他搂住我,脸凑过来,蹭了蹭我的脸颊,“你在枫叶林里晕倒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很低,很软很软,简直有些诱哄小孩子的味道似的。

他扳着我的脸,轻轻地问,“好受点儿了?”

我感受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说,“口渴…”

他抱起我,往桌子旁边走过去,他抱着我在椅子上落了座,亲自端了杯茶,喂我喝。

我就着他的手,低了头,开始喝。喝完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抹了抹我的下巴上沾的水,轻声问我。

“在树林里遇到什么了?乐乐说原本还好好儿的,怎么看到一个房子之后,突然就晕倒了?”

我皱了皱眉毛,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苦着一张脸说,“我觉得…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

“嗯。”我拧着眉毛,很认真地回忆那似梦似幻的场景,“我好像…掉到了一个黑洞里,还见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的头,哦,还有那个坏蛋国师,他和我打了一架…”

我的话,卡在了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我越是努力回想,那原本就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就更是疼得难以遏制了。

萧惜遇见我面色不对,立刻抬手轻揉我的额角,他嗓音低沉,又有些急切地说,“好,好了,不想它了!”

可是他的脸色,却是有些怔忡,若有所思似的。

他不让我想了,我就真的听话不想了,一不想,脑袋就好受了几分。我往他怀里蹭了蹭,还没忘了先前的事儿,我问他,“我父皇的病…景阳肯治吗?”

萧惜遇修长的手抚着我的头发,听到我问这个,就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特别轻飘地说,“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我们刚说完这句,景阳就大喇喇地冲进来了,“祁公主醒了?”

他的嗓门清亮,声音很大,萧惜遇掀睫看他,面带不豫。

景阳立刻捂嘴,放低声音,小小声重复了一遍,“祁公主醒了?”

我转转脸,看他一眼,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啊。”

他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偎在萧惜遇怀里的姿势,嘴唇突然就是贱兮兮地一咧。

“哟,没缘由地突然就晕了,别是…那什么吧?”

我和萧惜遇齐齐转脸,齐齐出声,“哪什么?”

“有喜啊。”景阳一脸“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没文化”的表情看着我们,一撸袖子,朝我冲过来,“来来来,哥给你把把脉——”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我,就被萧惜遇修长莹润的手掌给挥了开。

“别乱摸。”萧惜遇绷着一张绝美的俊脸。

“为什么啊?”景阳的手被拍了开,不乐意,“万一真有小家伙了呢!”

我和萧惜遇齐齐出声,“不可能!”

说完了,对视一眼,又觉得窘,两个人齐齐红了脸,撇开。

“不可能?”

景阳摸摸下巴,目光极猥琐,极复杂地瞥了萧惜遇一眼,下一秒,他直接就把自己内心的疑问给嘀咕出声了。

“我说阿遇,不会你说让我帮着给西祁国主治的病,其实,是给你自——”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惜遇俊脸一白,毫不犹豫地抄起手边的茶盏,直接就朝景阳丢了过去。

景阳猥琐地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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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走后,萧惜遇讪讪,见我低着头,他就捏了捏我的胳膊,不甚自然地咳了一声,“你,你别听景阳乱讲…”

我当然明白。

我低着头,红着脸,手指无意识地在小肚子打着圈儿,我喃喃地说,“嗯,我知道…不可能会这么快…”

萧惜遇也红着脸,他又捏捏我手臂,嗓音放低,一副商量征询的语气,“不然…我诊诊看?”liangliang-靓靓~女~生~小~说~网Book.LLw2.CoM

我抬起了脸。

他看着我的眼。

我俩脸都红得,像苹果一般。

下一秒,他的手移向我的手腕,与此同时,我刚好把手臂抬起了一点。

诊断结果是…木有。

我和萧惜遇的表情,都像是既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似的。

我心想:哦,也好,明天我还能去看他狩猎。

他心想:哦,也好,真这么快就中标,我少说得忍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