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了想说:“贺家和离了勇王讲的亲事,贺三郎和勇王因此翻脸,那个山大王不会惹事了吧?”

福昌垂头弯腰:“陛下英明。”

太子摆手:“明日拜了庙,百官朝拜后,我们再去看看贺三郎,哈哈哈…”

福昌又躬身:“是陛下。”

太子对福昌说:“你也算是与朕共过患难的,放心,朕不会亏待了你!”

福昌颤着声音说:“多谢陛下!”像是带了些哭音,明显是被感动了,太子很满意。

倒霉的福昌才被提为贴身太监不久就与他一起被俘。在戎兵营中,福昌照顾他,服侍他。当他被戎兵百般羞辱时,这个太监哭着磕头为他哀求…这次回来,太子最信任这个人。

福昌自从回宫就一直深低着头,对他的话无不小心翼翼地回答,态度比以往还谦恭。太子觉得这是福昌因为他就要正式登基称帝,表示尊敬,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太子知道皇宫中有夏贵妃二十多年的势力,建平帝就是被一个宫女毒死的,他可不敢大意,他问福昌道:“朕身边的,都是东宫旧人吗?”

福昌说:“陛下,都是!”

太子点头:“让他们开晚餐吧。”

福昌躬身应了,出门去叫了御膳。饭食端上来,太子并没有动箸,而是等福昌将菜食都尝了一遍,连茶水也倒出一盏喝了,又等了半个时辰,眼见福昌一直守在旁边,安然无事,太子才吃了已经变凉了的晚饭。

张嫲嫲领着凌欣进了个豪华的浴室,满地木板,两大盆炭火烧得旺旺的,有个巨大的大木盆。凌欣连日奔波,哪有时间洗浴?她过去在勇王府待嫁,把这里当成了半个家,来了就完全放松了自己,由两个丫鬟帮着洗了三次头,然后尽情地浸泡,换了四五次水,又放了许多花瓣之类的东西,才觉得洗心革面,彻底干净了。

她从浴室里围着块巾子走出来,玉兰已经在外厅等着她了,捧给了她丝制的内衣裤,一套深红色金线掐了边的华贵厚袍,笑着说:“姑娘的嫁妆可还都在我们府里呢,衣服有的是。”凌欣想起过去的那次婚姻,觉得如梦一般朦胧,接着她就想到,不久的将来,也许这些嫁妆自己可以再用一次…她的脸上忍不住微笑。

玉兰帮着她穿了衣服,凌欣急着去王妃那边打听蒋旭图的事,来不及烘干头发,只胡乱一盘,外面披上了玉兰递给她的黑色带帽大斗篷,就随着玉兰又回到了王妃的会客厅。

进门,凌欣没看见小螃蟹,倒是发现屋里除了王妃,张嫲嫲,还站着余公公,大家的脸色都很严肃。凌欣忙行礼:“王妃,余公公,出了什么事?”

姜氏赶忙说:“姐姐千万不要多礼,快坐下。”她示意张嫲嫲和玉兰出去,守着门口,姜氏对凌欣说:“我才听说,贺府被抄了,贺侍郎和贺家亲属都被下了狱。”

凌欣一愣,穿着斗篷就坐在了椅子上,问道:“为什么?”

姜氏眨眼:“你知道太子回来了吗?”

凌欣摇头:“我只知周朝二十八万大军被击溃,戎兵南下到了京城,可京城里的事情,我一路来得匆忙,不知道多少,请多给我讲讲。”

姜氏看向余公公,余公公开口:“这话,还得从贺侍郎让王妃出面,安排童老将军出战讲起…”他详细地把戎兵到来后发生的事一一对凌欣说来:周朝惨败,贺相议和,戎兵的炮击,皇帝太子的逃离被俘,贺家父子的伤亡,贺侍郎的拒接玉玺手谕,拥立安王…一直讲到贺府被抄…

“老奴以为,太子是不会让贺侍郎活命的。”余公公结束了自己的叙述。

凌成专注地听着,眼睛都不眨。

姜氏注意到凌欣的头发是湿的,几次想让她解开头发,可见凌欣的眼睛直盯着余公公,她不好意思开口打扰凌欣,就自己起身,帮着凌欣将头发放下,亲自拿起梳子,给凌欣梳开头发,好让头发快些干了,凌欣用心听余本的话,没在意。

余公公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凌欣,说道:“这是给姑娘的。”

凌欣一见信封,心中大喜,一下笑了,也不避人,忙接过拆开,仔细地看了两遍,笑容就没了,折了放入怀中。

姜氏在她身后给她梳着头发,忍不住瞟了几眼,看了几句,她有些困惑——当初勇王可是说凌欣与贺云鸿是假和离,现在凌欣怎么在读别人的信?那信里有些话,可透着亲密…但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谨言慎行,不能随便张嘴就问,尤其是很隐私的问题…

凌欣心中非常非常失望!她千里迢迢地来了,可兄长竟然不在京中!看日子,他早就离开了!她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塌陷了,变成了一个大坑,空得让她发慌!而且,那信里有种诀别的意思,什么缘分有限之类的!什么他要是死了就帮他平了敌寇之类的!这都是什么话?!他们过去在信中那么亲密,他都说要自己考虑嫁给他了,此时难道不该同进共退吗?!

可她想到余公公说的京城情形,又为蒋旭图辩护:蒋旭图是勇王的幕僚,大概是想尽快到勇王那边去,给他出谋划策。此时戎兵城外才有几万人,没形成完全的包围圈,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跑出去,的确可以脱身…

但凌欣难解疑虑:他该是不知道自己要来才提前走的吧?但那样的话,怎么又给自己留下了信件?他既然知道自己要进城,两个人这种关系,他不该在这里等着自己吗?怎么能扔下自己离城呢?!

她有点想哭!…但她马上安慰自己:别哭!别难受!我还在!咱们一定能过这个坎儿!他是个幕僚!不及时离开京城,等戎兵大军到了,封了城,他没有武艺,就逃不出去了。他是有工作的人哪!这里的人讲究尽忠,国难之时,他怎么能为儿女情长而不去做事呢?!他该去找勇王!看!他不是留信安慰自己了吗?说再见面就结连理了,他还是念着自己的!他出城多危险哪!弄不好就死在路上了…不会!他一定能找到勇王!我们再见面,就会在一起了!…

凌欣轻轻出了口气,她真想马上再冲出京城去南边找蒋旭图,可是她既然已经进了城,就要照顾诚心玉店的弟弟们,王妃又如此依仗她,她断没有甩手离开的道理,加上那些跟随她来京城的江湖义士,是来救京城的,她却想跑出城去,这怎么成?!现在又出了贺家这一档子事…

凌欣努力平静心绪,又想了片刻,说道:“我们需要营救贺侍郎!”

余公公一直瞪着小眼睛看凌欣——他早就猜出蒋旭图这个人该是贺侍郎,可是笔迹不同,勇王没有点明,他是绝对不敢轻易说破的。他告诉了贺二公子有关密院的事,已经破了规矩,可是贺家还是全家被抓了,可见贺侍郎不想躲藏。这么傲的性子是在自寻死路啊,这孩子怎么这么拧!

他先说了贺家父子的所作所为,讲完了贺家被抄之后,才给了凌欣“蒋旭图”的信件,就是怕这位凌大小姐被私情所惑,忘了大局!现在听到凌欣这么说,他暗放下心,又把小眼睛眯了大半——他就不用敲什么边鼓了,这位凌大小姐的确是个明白人,勇王殿下没有看错人心!

姜氏犹豫片刻,终于问道:“那封信中说…”那信中可是写着不要救“贝三郎”——那该是贺三郎吧。

凌欣尽量自然地说:“那是勇王殿下的幕僚写的,他大概没有将勇王殿下和贺侍郎的情谊考虑在其中,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勇王殿下在京城,此时此刻,他一定不会对贺家不救的!”当初勇王给自己做媒,不也是有让自己救贺家的意思?虽然婚事不成了,但是这大半年和兄长的通信,让凌欣看到了自己许多问题,那个失败的婚姻,有自己的责任,不必一味记恨贺家。勇王托付的事,还是该替他完成!

姜氏点头:“姐姐说的对,王爷与贺侍郎自幼相交,王爷一向为朋友两肋插刀,他若在京,定会为贺侍郎奔走。”

凌欣笑道:“太子很快登基,没人敢在明面上帮着贺家。我是不会奔走的。”

姜氏和余公公都不解地看凌欣,凌欣一笑道:“我们只需马上行动。”

姜氏惊讶:“不奔走,如何马上行动?”

凌欣坚定地点头:“对,要马上,如果不赶快动手,王爷日后回来,会怪我耽误时间的!这事,我需要余公公的帮忙。”

姜氏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地看凌欣,她想起方才凌欣读的信,不知该如何发问,就向余本点头,余公公躬身说:“老奴自当效力。”

凌欣问余公公道:“贺家的人肯定是已经入了刑部大牢?”

余公公点头道:“这个是肯定的,老奴让人去问过,有人看到他们的确是被押入天牢大门了。方才又有人报说,有众多禁军驻扎在了天牢周围,看着是围了那片地域,想来就更不会错了。我可以再让人去打探,但是按照太子的习性,一回城,一定会让人监视勇王府。”

凌欣说道:“那就先不要去了。请公公费心,把我带来的那些江湖朋友都叫到个厅房里,我这就过去。”余公公答应了,退了出去。

凌欣又问姜氏:“余公公说贵妃娘娘人事不醒地被抬冷宫里去了,贵妃娘娘真的病了吗?!”

姜氏一笑:“怎么可能?”

凌欣点头:“我就知道不会!那请王妃协助我,我与我的朋友们商谈后,马上要进皇宫去看看贵妃娘娘!”

姜氏去告诉了张嫲嫲,张嫲嫲也离开了。

姜氏实在忍不住,半吐半吞地问:“你…当初…与贺侍郎…”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凌欣自然说补全。

凌欣想起自己离开京城时,勇王妃怀着孕,自己没对她说已经和离了,只说要出去游山玩水,后来的通信,也没讲这个事情,蒋旭图是勇王的谋士,日后若与他定了婚事,许还是要姜氏帮着说说…

凌欣有点脸红,对姜氏说:“我们已经和离了。”

姜氏看着她发窘的神情,问道:“是真的?”勇王可说是假和离呀!

凌欣忙点头:“真的!”别让姜氏觉得自己要去救贺云鸿是为了复婚!她刚要说蒋旭图的事,可又想起这里的人觉得这种私下定情,是不守规矩什么的。何况,自己怎么都该见一下蒋旭图再说吧?若是两个人觉得合适,也必须由蒋旭图那边开始,求亲呀,下聘之类的,那时再对王妃说吧。

想到聘礼,她记起过自己对贺霖鸿说的那些有关婚事的话,觉得自己真偏激。如果蒋旭图的聘礼不那么多,自己才不会在意!只要与他相亲相爱,自己自然会对他父母好的。这次,是真的第二种婚姻了!

姜氏看着凌欣的表情一会儿犹豫一会儿温情,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试探地问:“那,你和贺侍郎,还有可能…”

凌欣晃过神来,连忙使劲摇头:“不!绝对不可能了!”

姜氏眨眼,凌欣和勇王说的不一样,这个事,她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日后再去问自己的夫君…想到这里,姜氏一阵伤感。

凌欣见姜氏脸色不对,以为她在遗憾自己与贺云鸿不复合,赶快转移话题地对王妃说:“你跟小螃蟹说说,我今天先不能和他玩了。”

姜氏忙起精神:“姐姐先去忙,我们刚才要说事,我就让他去书房写字了。”

凌欣惊道:“王妃快别这么摧残他呀,会伤了胆气的!”

姜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这么说,那我就让他出来…”

凌欣说:“对对,让他好好玩!”

姜氏说道:“姐姐头发还没有干…”

凌欣说道:“没关系,我得赶快去和他们商量这事了。”抬手将还是湿着的头发随便三下两下一挽,接过王妃递过来的一支簪子插上,将斗篷的帽子往头上一扣。

姜氏见凌欣这副匆忙的样子,又有些困惑。她让门外的玉兰领着凌欣去找余公公,又让人叫小螃蟹来。小螃蟹最烦写字,听说不用写了,高高兴兴地跑来,竟然没见到姑姑,立刻扁了嘴,要哭的样子。

勇王府的会客大厅里,凌欣和杜方韩长庚杜轩以及随他们进京来的江湖人士关山庄主等人,坐在一张长桌边,听余本又一次讲述了京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始末。

等到余本讲完今日贺家的事,凌欣首先说道:“贺相主战,不是那等投降卖国的汉奸!贺侍郎不接降国手谕拥立新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勇王回来。他所行之事,乃是救国义举。他是勇王的好朋友,我们来助京城,助勇王,不能见死不救。”

人们都点头。杜轩皱眉说道:“可余公公方才说了,禁军围了刑部天牢,若想劫牢,我们这些人怕是不够。”

杜方说道:“就是能够将贺侍郎救出大牢,可是要藏在城中某处?”

余公公摇头说:“不可,城中有几十处地宅,已经改建,藏了粮食,若是太子命人全城搜捕,怕是会被发现,牵扯出我府…”

韩长庚说:“那难道要救了贺侍郎再跑出城?现在城外有北朝骑兵,我们带着贺侍郎骑马逃走?”

杜轩摇头:“就是贺侍郎能骑马,那被挖眼的贺相怎么办?贺府的女眷怎么办?”

余公公严肃地说道:“不能劫狱!勇王府有五百护卫,你们一行动,定会惊动太子,无论我府是否参与,太子都会怀疑到我府。老奴以为,王爷现今不在京城,老奴不能让王妃冒这个险。”

如果没有勇王府的帮助,这些江湖人对京城一摸黑,怎么行动?大家都看向凌欣。这个女子一路上风尘仆仆,衣着朴素,可是现在突然盛装华美,加上她的气质强悍,似是美玉生辉,灼灼照人,让人不由得注目。

凌欣举了下手:“请诸位听我讲个道理。”众人都安静地等着,凌欣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是个古往今来的大问题:就是个人的利益,在没有内在压力的情况下,经常无法与非个人的利益,比如别人的利益或者国家的利益,相同。”

人们面露不解,凌欣继续说道:“比如,一个人有份朝廷的工作,拿着朝廷的俸禄,可是如果有人威胁了他的家人或者他自己的性命,让他因此牺牲朝廷的利益,或者他上司的利益,如果这个人没有信仰,没有特别的爱恨情仇,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因为私利,牺牲其他人的利益,不再忠于职守。”

大家都皱眉,想弄明白凌欣在说什么,凌欣叹气:“这个现状普遍存在,无法改变,因为这是人的天性之一。人的这个特点有许多负面的作用,比如为了私利而卖国,可有时,却也能被利用,达到正面的效果…”

杜轩呵呵笑起来:“你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吧?当我们寨的梁姐儿不好意思说那些伎俩时,她就喜欢这么拐弯抹角。我来讲讲她的意思吧!”

众人都对着杜轩点头,杜轩笑着说:“从方才余公公说的事情里,我觉得太子最恨贺侍郎,对不对?”

余公公点头:“贺侍郎那时在朝上力陈大义,阻止了众朝臣接受太子的手谕,借着张杰的帮助,拥立了安王,太子自然是恨他。”

杜轩又问:“那么那些衙役,那些看守牢房的,那些刑讯的人,和贺侍郎有仇吗?”

余公公慢慢摇头:“这个,也许刑部尚书有些私心,别的人,该与贺侍郎根本没有什么接触。”

杜轩很机灵的样子:“那么这些人,若是家中有人受到威胁,或者得了恩惠,或者收了好处…他们是会好好做事,按照太子的意思为难贺侍郎呢,还是合起来欺上瞒下,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好处,来蒙骗太子呢?”

杜方点头:“是这个道理呀。”

凌欣说道:“我们不能动那些禁军,但是我们可以动天牢的人,天牢上下狱卒不该过两百吧,现在,我们需要天牢牢头狱卒的名册,刑部尚书和行刑衙役的名字,去将他们一一摆平。”自古买通狱卒一直是外挂!有人能把天牢打造得如旅馆一样,为何不走这条路?

杜轩说:“这事只有靠余公公才能做到了,我们都外乡人哪。”

大家都看余公公,余公公像是看到了命运终于向他揭开了一个幕帐,他看清了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写下的那些林林总总的笔记,原来是能救人命的秘方宝图。他特别甜蜜地笑着:“哦!是这样呀!那倒是不难。老奴有刑部主要官吏,一些狱卒牢头的姓名住址,还有他们的喜好偏爱…”

众人愕然了,余公公的小眼睛眯成了看不见:“老奴只是凑巧!凑巧知道了这些人和事…”朝中六部,自然包括刑部牢狱,外加国子监,太学院等等,主要机构的人员,他早就摸清了。

十九年前,勇王才周岁,夏贵妃就让他开始收集资料,可惜,十四年后勇王出来建府,夏贵妃就再也没向他要那些笔记。只是他已经习惯记录,改也改不了…夏贵妃真是的!做事有头无尾…

杜轩击掌:“您真是太会凑巧了!好,我们现在就请余公公说一下详情,我们来分工。”

余公公说:“稍候片刻,我去取刑部天牢还有吏部的人事簿。”

凌欣问道:“吏部?”

余公公点头:“像刑部天牢的末级官吏,吏部的一个八品之官就可以任免,更何况,贺侍郎曾是吏部侍郎,找个能插手的会很容易。”

凌欣由衷地说:“还是公公知道的多!”

余公公笑眯眯:“姑娘过奖了。”他刚要离开,“哦,”凌欣又举手,“还有件事,希望大家合作。”众人看她,余公公停步。凌欣说:“我们这次行动,一定不要说什么云山寨,梁姐儿之类的,若是贺家或是什么可以信赖的人问起了,要说是勇王殿下。这样,也给日后勇王殿下留个不负朋友的美名。”

杜轩点头:“也是,像这种朝中之事,咱们江湖人最好别掺和,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为勇王殿下来救贺侍郎的。”

凌欣对杜轩赞许地点头,其他人也都应了。

余本笑了,弯身说:“老奴去取东西。”走了。

杜轩得意地看向凌欣:“黑妹妹,怎么样?我说的对吗?到底是和你合作十年了。”

凌欣嘿嘿一笑,她的确不好意思说这些黑手党的手段,但是此时又不得不玩这些阴的,于是又严肃地说:“我们可以尽情威胁,但是不要伤害人命。”

杜方点头:“大多时候威胁就该足够了。”

韩长庚皱眉说:“我听太子这心性,不会放过贺侍郎。”

杜方也点头:“大概会马上让人提审贺侍郎。”

那个在城外背了双剑的“老关”,此时已经沐浴,穿了一身花哨的棕色绣了万字的长袍。他义正辞严地道:“这个人下手谕令人放弃抵抗,还有脸迫害忠良!真不要脸哪!”

让人记不清长相的人对他点头道:“关山庄主这次演的是正直之士!”

关山庄主瞪眼:“这次演的是我自己!看不懂别乱说!”大家都笑了。

凌欣听了“提审”两字后有些担忧,在一片玩笑声里,严肃地道:“我们一定要在今夜搞定天牢的人,尽快将人布置在贺家人的周围,咱们就定…子时末吧!那时天牢一定要打通!今夜是大年三十,大家就要辛苦些了!”半夜一点,该是个探查的好时候。

人们纷纷说道:“没事!咱们是来干事情的。”“过年,人正好松懈,我们好办事呢!”

第68章 联络

余公公捧着几个盒子走了进来。他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册文书,打开撩了几页,指着一个名字说:“刑部萧尚书,其女曾想嫁给贺侍郎为继妻,萧尚书此时该想表忠心才是。”

杜轩对凌欣做了个鬼脸,扭头问余公公:“萧尚书最喜何人,何事,何物?”

余本细读,说道:“萧尚书最喜其幼子,今年十六岁。”

杜轩看向自己的老爹杜方,杜方捋着胡须说:“这是个重要的人,我去会会他,请公公给我一人,带我去萧尚书府上。”

余本点头,出门吩咐了好几句,抓了门外站着的一个人,对杜方说:“请杜壮士随已土去,他知京城甚详,也会武艺。”杜方起身,凌欣忙说:“方才余公公说了,勇王府周围大概有人监视。”

杜方笑着说:“好,我们不走门就是了。”说完离开了。

余本并马上没有回来,大家在屋子里干等。

凌欣不知为何,心中发闷,说道:“方才余公公说贺相在戎营中被剜眼切舌,可现在也被下了牢,哦,贺老夫人也有心疾,我们得请个郎中,去牢中探看一下。”

杜轩看向在座的一个人,笑着说:“姐儿还说要请郎中,可是我怎么听我爹说,玉泉山的孤独客有另外一个江湖名号,却是‘起死神医’呢?”

他说的孤独客该有三十四五,面皮极为白净,单眼皮,眉柔细,脸庞干净,一根胡须也没有,看着像是个女的,或者太监。但凌欣那时初见他时就被杜方私下提醒,说这个名号孤独客的江湖人是顶级的高手,不出手则已,出手对方就是死,千万要好好尊敬。现在听杜轩这么说,凌欣忙举手对他行礼道:“晚辈孤陋寡闻,请孤独大侠莫怪!”

孤独客细声细气地说:“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那个名号平时也不用。”他说话也像个温和的妇人,凌欣觉得他起“孤独客”这么个名字大概是为了和自己的性格对冲。

关山庄主笑着说:“梁姐儿别管他,他就是喜欢神神秘秘的…”

孤独客看向关山庄主慢慢地说:“庄主是在夸奖我吗?”

喜欢表演的关山庄主做出了打寒战般的动作,夸张地说:“哎呀!真人不露,这不是好话吗?”

孤独客细声说:“我知道的,关庄主没有坏意。”

关山庄主使劲摩擦自己的胳膊,说道:“你这么说话,怎么让人觉得有点冷风嗖嗖的?”

孤独客抿嘴一笑,让人觉得有些阴冷。

杜轩好奇地问:“不知孤独大侠如何能医侠齐名?”

孤独客又笑了笑,没回答。

杜轩忙说:“好好,是我不该问,那么今晚就烦请孤独大侠陪我们去一趟天牢。”

韩长庚说:“天牢毕竟是险地,我们多几个人一起去,出事有个照应。”

凌欣似是自语道:“我也该去看看情况…”重要的事情,她都想亲自去查看一下,只要别让贺云鸿看到自己就行了。

孤独客轻轻地摆了下手,特别随和地说:“你们都去也没关系,只是我来得匆忙,没带多少药,若是有人受了伤,得让人准备些东西…”

正走进门的余本听了,说道:“请壮士列个单子,老奴会让人去办。”

孤独客细长的手仙人指路般一抬道:“我看那边是书房,可否让我先去借用下笔墨?”

余本忙说:“壮士请。”

孤独客身段柔曼地起身,简直如柳轻扬般脚不点地地了出去。

屋里的人跟了他一路了,就算见了多次,可还是忍不住半张着嘴看他鬼行一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