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欣点头,大殿里只剩下了凌欣和墙边的太监宫女们。

凌欣膝行了几步,到了棺材边,看着里面夏贵妃清理了血迹,可是肤色依然暗黑,再也不似生前美丽的面容,还是忍不住流泪了,她使劲擦去,低声说:“贵妃娘娘,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别担心,我会帮着你的孩儿,他叫我姐姐,就是我的弟弟…”

一阵风过,棺材边的烛光纷纷战栗,凌欣又小声说:“记住爱,娘娘,别的都不要在意,只有爱,爱会带着你去天界…”火盆里烧的纸钱灰烬翻飞空中,如少女舞中的裙裾般散开,凌欣对着夏贵妃弯身行礼,站起走,走出了殿堂。

要与勇王共进晚餐的偏殿里,烧着地龙,暖洋洋的。凌欣解开斗篷,坐在了墙边的椅子上,有宫人端上了热茶,凌欣接了过来,小口地饮着,心中想着今夜要说的事。

她正喝着茶,余公公进来说:“王妃和孩子们都到宫中了,才与王爷见了面。”

凌欣点头说:“好,快请王妃和孩子们一起来吃饭。”余公公应了。

凌欣又等了好久,殿外一阵脚步声,柴瑞先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月白的素袍,许是为了避免忌讳,因为太上皇还活着,他没有穿麻衣。王妃姜氏一脸痛哭后的红肿,也是淡青色的素衣长裙,拉着一身白衣的小螃蟹跟着进了门,最后面,是一副担架,两个太监抬着身盖着锦被的贺云鸿,担架旁边走着孤独客。

凌欣起身行礼,柴瑞点了下头,姜氏眼泪又下来,对着凌欣还了半礼,真的把凌欣当成勇王的姐姐来对待了。

小螃蟹怯怯地过来,一边瞟着脸色阴郁的柴瑞,一边拉了凌欣的手。凌欣使劲捏了捏他的小手,小螃蟹靠在了凌欣大腿边。

余公公引着柴瑞坐在了厅中圆桌子的上席,王妃小心地坐在了他旁边,凌欣知道另一边该是贺云鸿的地方,就拉了小螃蟹坐在了柴瑞对面。果然,孤独客坐在柴瑞的另一边,侧身虚坐,以示敬意,让人将贺云鸿的担架支在了桌子旁边,看来是替贺云鸿当席,凌欣自然不能说什么。

大家落座后,余公公一招手,一队太监宫女端进来了一盅盅冒着热气的汤水菜食,不久就摆满了一桌。同时,太监们呈上了热腾腾的毛巾,大家都拿起擦了手,凌欣顺便给小螃蟹擦了手,王妃见勇王不动,小心地拉起勇王的手,给他擦了擦。孤独客斯文地给自己好好地擦了手指。

太监们退下,看着满目的碟碗,柴瑞迟迟不动筷子。

凌欣等了半天,终于说:“我知道习俗是在丧期不能纵情饮食,可是我相信,人死后,灵魂尚在,若是我,我是不会乐意看着我关心的人挨饿的。”

孤独客闻言,侧脸看了看闭眼躺着的贺云鸿,贺云鸿睫毛微动,可没有睁开眼睛。

柴瑞迟缓地伸手拿起了筷子,凌欣看向小螃蟹,小声说道:“你爹不相信你会自己吃饭,你可要好好吃,别让他担心呀!”

小螃蟹使劲点头,童音清脆地说:“好的,好的,我会吃好多!”

柴瑞低头大恸,王妃抽泣着看凌欣,凌欣不扭脸,只专注地看小螃蟹。

柴瑞压抑的哭声中,贺云鸿躺着也流了泪。

小螃蟹害怕了,拉凌欣的袖子,凌欣忍住哭意,对他小声说:“你一会儿好好吃饭,你爹他就会高兴了。”

小螃蟹郑重地点头,也小声说:“我一定好好吃!”

柴瑞慢慢地抬起头,泪眼看小螃蟹,小螃蟹马上使劲咧嘴,对他做出了个笑的表情。柴瑞闭了下眼睛,抬手抹了一下脸,说道:“好吧,用饭吧…”

大家都默默地用餐,孤独客自己不吃,只是将汤水盛到小碗里,拿出他带来的芦管,让贺云鸿侧头吸吮。有宫女在孤独客面前摆上了一小碗粥,孤独客端到贺云鸿的枕边,贺云鸿皱着眉,慢慢地吸着喝了。

贺云鸿洗浴过了,一床海蓝底银色浪纹的锦被一直盖到了他的脖子处,衬出了他肤色苍白如纸。他乌黑的头发簪在头顶,面容消瘦,可还是俊美非常,墨眉秀长,鼻梁高挺。他的眼睛垂着,一直没有看向凌欣。凌欣只一扫,就感到了一种久远回音般的颤动,她忙低头看向自己的碗碟。

凌欣意识到她对自己做的事,能不当回事,可别人对她做了什么,她就会耿然不忘。

她到牢中给这个人喂了药,可是在心中一刀斩断,就再不多想。但贺云鸿拉了她一下手,就像是一粒沙子,落在了她的意识里。

游街时,赵氏喊出的话,凌欣听见了,说来,贺云鸿除了那时不爱她,纵容了姚氏的胡闹,真没对她干过什么。人家的确是个品行高洁,有节有义的君子,为国尽忠舍身,个性坚毅隐忍。凌欣的情感有了新的依托,再回首,她甚至尊重那时贺云鸿对自己的冷漠:他是个孝子,当然该站在母亲一边,试想如果他对自己没感情,都不了解自己,却上来凑近乎…这人可得多糟心!…

可既然都放下了,为何此时还会觉得尴尬?自己原本想躲着他再不见了,现在同在一桌,她怎么会暗中注意着贺云鸿到底喝了多少汤,吃了多少粥?…

算了!她如今最想见的是蒋旭图!勇王必须有人陪着,贺云鸿在他身边是应该的,自己就别在意贺云鸿了!

凌欣见勇王的确吃下了些东西,才放了心,此时她可不能让勇王失魂落魄,身体垮掉。

饭后,太监们撤下残席,小螃蟹已经困得耷拉了脑袋。凌欣对姜氏说:“王妃请带着小螃蟹去歇息吧,我需要殿下随我去开个会,有个把时辰应该成了。”

姜氏眨着泪眼说:“好,姐姐。”

凌欣觉得自己现在按心理年龄大了这些人太多,他们听自己的是应该,当仁不让地点头。又看向孤独客说:“请大侠也去休息吧。”

孤独客看贺云鸿,贺云鸿半合着眼睛,摇了下头,凌欣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余公公引着路,凌欣和勇王走在前面,孤独客领着一副担架走在后面,一起穿过黑色宽阔的大院,过了几道宫墙,进了一个外面宫灯高悬,里面被大量火烛照得光明的殿堂,

凌欣和勇王一进门,嗡嗡的人声突然平息,文臣武将和一些平民装束的人相继对勇王行礼,勇王只点了一下头,勉强撑着镇定的脸色,谁也不看,跟着余公公走到殿前,坐在了一张大桌子的旁边。

赵震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瘦高年轻人走到凌欣面前,赵震对凌欣说:“勇胜军的将领都来了,禁军的人,按照余公公所说,只找了可靠的,马将军带兵在周围巡逻,这里很安全。”他介绍身后的人:“这是张杰,我的好友。”凌欣知道这是当初与贺云鸿一起拥立了安王的,忙行了礼。张杰也回礼,好奇地打量了下凌欣,可他接着看到了后面担架上的贺云鸿,忙走了过去。

凌欣忙放眼打量周围,见穿着勇胜军黑色军装的人们,全是军士模样,满室中没有一个文士幕僚打扮的。她心中又一次感到强烈的失望,喉中发紧,但是赶快收回私心杂念,走到了勇王坐着的桌子后面。

孤独客让人把贺云鸿的担架放到了凌欣站着的桌子侧面的大殿墙边,用几张椅子架好,自己坐在他身边。这里,贺云鸿躺着就能看到凌欣的侧面,没有人挡着。

张杰跟着过来,对贺云鸿低身行了礼,含泪小声说:“贺侍郎受苦了。”

贺云鸿微睁了下眼睛,好像特别不愿听这话。

人群中的贺霖鸿也挤了过来,他身上随便地横系了件太监的服装,盖着下面的囚服。他坐到了担架边,对担架上的贺云鸿低声说:“我让雨石先回去报个消息,我也想来听听。”贺云鸿闭眼点头。

韩长庚和杜轩到了凌欣面前,凌欣一见他们,眼睛红了,对韩长庚说:“干爹,我要连累你们了…”

韩长庚郑重地说:“姐儿怎么能说这种见外的话呢?!”

杜轩低声说:“我爹带着关庄主他们出城了。”

凌欣忙问:“赵将军告诉你说不要惊动戎兵吗?”

杜轩点头:“当然!如果对方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肯定立刻动手。”

凌欣叹了口气,杜轩说:“你别这么唉声叹气的!我卜了一卦,凶中有吉,吉中有凶…”

凌欣轻声说:“借你吉言了!”

几个江湖人士也都过来打招呼,杜轩拉了下韩长庚,指着孤独客的方向,两个人走过去,与孤独客打了招呼,搬了凳子,坐在孤独客左近。

孤独客小声问韩长庚:“你们去哪里了?”

韩长庚也小声答:“我们回了勇王府,原来以为姐儿见了勇王后,会回到那里去。”

杜轩凑近说:“等到宫里有人来接王妃了,我们才知道出事了…”

贺霖鸿主动搭讪:“在下贺二,见过韩大侠,杜军师。”

韩长庚忙回礼:“不敢!”

他旁边的张杰也举手道:“末将张杰。”…

他们相互介绍自己,没说几句,那边,凌欣举起了右手,说道:“大家坐吧,今夜才刚刚开始。”

她带来的江湖人士和勇王府中过去听过她安排的人们自然听话地找椅子坐下,可勇胜军以及禁军的将士们,除了几个过去听凌欣讲过沙盘的,都看向勇王,勇王点头,咽了下口水勉力低声说:“坐吧。”

殿内哗啦一片声响,太监们端来了椅子,人们乱哄哄地找地方都坐下了。

凌欣一向开门见山,张口说道:“北朝使节被杀,虽然我们还没有泄露消息,可是对方见使节不出城,也必然起疑。戎兵营中的太上皇处境危险…”

她因为想清楚了自己的偏要当出头鸟的原因,现在就不那么紧张迫切地要得到大家的认可,说话间语气平和了许多,就事论事,不再将自己摆得那么高。但正是这种平和,在如此艰难的背景下,反显出了从容。

听见凌欣开始说话,贺云鸿半睁开了眼睛。

凌欣接着说:“…我们已经派出人去探营了,看能否找到太上皇被关押的地点。如果无法找到或者无法救出,三天后,我将领人出城,去抢太上皇…”

人们一片哗然,凌欣很平淡地接着说:“…我还将殿后,保护我军撤回。”

众人大声问:“什么?!”“怎么可能?!”…

张杰惊道:“这姑娘…这姑娘…”

贺云鸿挪动了下头,以便能舒服地看着凌欣。

殿中的人声喧嚣,凌欣没表露出什么激动,继续说:“我知道,对方必然在行刑之地布下重兵…”

有人说:“姑娘是否以为会同劫了贺侍郎一般…”

有人大声道:“姑娘!城外戎兵铁骑…”

凌欣点头说:“我也知道,这次行动,许多人会丧生…”

大厅里的人声低下来,又有人说:“怎么说,也轮不到你一个姑娘家…”

凌欣等到了一个声音的间歇中,开口道:“我去了,至少能保证,有一部分人,该是一大部分人,能活着回来。”

人们又开始说话了:“怎么可能?!童老将军率兵出城,血战无归!”

“当初保护皇帝太子的十万禁军也没回来几个。”…

凌欣实事求是地说道:“不要拿我去比别人!我是我!我不觉得这些戎兵有那么可怕。”

她是从一个飞机大炮原子弹的世界中来的,骑兵算什么了?简直土毙了。虽然在这个环境里,从游戏的角度看,敌我双方势力不均,对方骑兵占了许多便宜,但是要让她对骑兵充满敬畏,谈虎色变,那绝对不可能。她对骑兵的这种轻视,自然在态度上表现出来。

大厅里人们都有些不可思议。

张杰又说道:“这姑娘…”

贺霖鸿摇头:“这可不是姑娘家…”

杜轩嘘声:“我们梁姐儿就是个姑娘家,她会做饭!”

贺云鸿瞥了他一眼,杜轩对着贺云鸿无耻地嘿嘿一笑。

凌欣环视众人:“我希望大家也这么想!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强中自有强中手,世间所有人和事,都有其弱点!”

有人玩笑着问:“那姑娘你的弱点是什么呢?”几个人随着笑了几声。

凌欣看过去,淡淡地说:“我的弱点,是我爱面子!”

问话的人低声笑:“女子都是脸皮薄啦,小心说大话会丢脸…”

贺云鸿皱眉看去,想看清是谁在说话。

张杰探头:“我打他去,怎么这么说话…”

凌欣平静说道:“是,我是个怕丢脸的人。我受不了,有人明火执仗地打入了我的国家,逼到了我的京城,将我以前称为皇帝陛下的人,任意侮辱不说,还当着我的面,活活砍死,我觉得很没面子!”

其实,出城抢夺老皇帝这件事,从战略和战术上来看,都是不明智的。但不仅因为凌欣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许下了诺言,这也关乎国家的荣誉,她不得不行动。可这毕竟是一次冒险,她必须争取到大家的赞同。

凌欣说了这话,屋子里安静了些,凌欣加重了语气:“我实在不得不出城!我忍不下这口气!北朝过于猖狂,他们今天能砍了太上皇,明天就能砍了朝臣,后天就能灭了京城,任意宰割百姓!就是我能逃出去了,国土沦丧,我何处安身?就是我忍气吞声,尽量苟活,但是早晚,只是早晚,在一个被人奴役的地方,总会有人来伤害我的家人,向我,向我在意的人举起屠刀。我今日不去救人,那么日后,也不会有人救我的亲人,救我!”

好几个人出声道:“姑娘说的对!“

凌欣看向方才讥笑她的人,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一介女子的浅显见识,你大可不必如此…”

那人腾地站了起来,杜轩忙跳了起来,招手大喊:“梁姐儿!我会陪你去!”

韩长庚说道:“是呀!”

张杰也大声说:“姑娘!我和你出城!”

孤独客缓慢地摇头:“真知道怎么激人!”可也斯文地说道:“我早就说,我会同姐儿一起去!”虽然隔着远,但是他的话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石副将看勇王,见他点了下头,就说道:“姑娘,我与你前往!”他这么一说,赵震也立刻道:“我也会带兵同行!”

这两个人这么一说,出兵就算是彻底敲定了。

贺霖鸿在一边喃喃着:“这是…这是…女子吗…”他扭头看贺云鸿,贺云鸿眼睛半合,静静地凝望着凌欣。

虽然凌欣的言辞中,依然含着挑衅,可贺云鸿却觉得凌欣比他印象中,少几分霸道蛮横,多了些随意自然。他听出她说那些话,完全是为了激励人心,而非情绪高昂。她目光闪亮,意态中有种轻松,好像不甚在意事态的严重。她自己不知道,这种气质更让人信服,还减轻了人们对敌人的畏惧。

他不敢在离凌欣近的时候长久地看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定会泄露出自己的心意。他不能冒险让她反感自己,只能先守在她身边。她现在不会往这边看,他可以无所顾忌,久久地看着她,眼睛都不眨。

凌欣点头道:“好,就如我料想的,与我一起出城的人,并不少!”

人们应和着:“当然不会少!”“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出城?!”…

既然出兵得到认同,凌欣开始下一步操作,她一手按在桌子上,郑重地说道:“那么,诸位,我们这次出去,不是被动地去抢夺太上皇…”

许多人露出疑问的眼神,凌欣说道:“…而是一次杀敌!一次反击!”

杜轩马上捧场:“说得好!”

张杰也觉得特别合他的心思,说道:“对!”

凌欣继续说道:“…危险的时刻总是有机遇,只要对方告知了我们地点,那么我们就知道太上皇在哪里,这样比我们在敌营中胡乱摸索要可靠,我们的胜算比暗中营救要高,借此机会,还可以予敌痛击!”

痛击?!这可不是那么容易!过去都是北朝将周朝“痛击”得满地爬…

殿堂里,除了杜轩一贯地点头赞同道:“对!”其他的人回应寥寥。

凌欣理解地说道:“大家现在也许觉得不可能,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没有将对方赖以取胜的优势分析出来,所以不知道如何下手。不明白要往何处去,自然找不到路径…”

杜轩笑着说:“姐儿!那就讲讲对方的优势吧!”

有人说道:“这还不明显吗?他们是骑兵,我们是步兵,这就是优势!”

凌欣点头说:“好,那么我来说说骑兵的优势,第一,是骑兵的速度太快!所以,首先打击的目标,是马匹…”

杜轩大声说道:“我们梁姐儿说话比较委婉,我来替她说个白话,就是首先,要让对方的马,不要跑那么快!”

众人安静了片刻,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赵震点头说:“若是要阻碍对方马匹,的确有多种方式…”

张杰小声问:“哦,这位姐儿是哪里人…”

孤独客慢吞吞地说:“这该跟你没关系了…”

凌欣接着说:“第二,是骑兵与步兵交战时,骑兵在马上,步兵在马下,骑兵有高度…”

杜轩笑着说:“就是他们冲过来,在马上高高地往下砍我们,太占便宜!”

张杰一拍手掌:“那就得把人弄下来呀!”大家都笑了。

张杰说得很对,可凌欣知道贺云鸿在这边,使劲控制住没往这边看,继续说:“第三,就是近身战时,我军将士处于弱势,一对一,肯定不行…”

杜轩大声说:“就是把人弄下马来,和我们打架,一个对一个,我们也打不过…”

这本来是不好的事,可是这么说了出来,众人反而觉得很平常了,有人笑,有人出声叹气。

石副将说:“勇胜军可非平常军士!我们这次进城,戎兵根本无法阻挡!”…

赵震道:“我们禁军里,也有汉子…”

张杰接着说:“就是!别小看我们!”

杜轩说:“姐儿这么说了,肯定不是让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打,要想办法将对方这个优势抹平。”

许多人都点头,凌欣接着说:“第四,就是他们嗜杀!”

这次杜轩不用解释,人们也都听懂了。大殿里的气氛又变得沮丧:京城外的几次交手,周朝的兵士们都伤亡惨重,出城的人没多少能活着回来。

有人说道:“若是怕死,就别出城呗…”

凌欣看过去:“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出去,不是去送死的。每个兵士的性命都是宝贵的。在军事安排中,要设计进攻,也要设计后退,要最大程度地消灭敌人,也要最大程度地减少我方的伤亡。”

张杰问道:“这说来容易,可是该如何做?”

凌欣就是不往这边看,自顾自地说道:“一般来说,最惨重的伤亡是在撤退时,或者败退时发生的。”

赵震点头:“是啊!军心涣散,兵士一乱跑,无还击之力,就任人宰割。”

凌欣说道:“所以,我们要解决的是,撤退时,不能让敌人追过来…”

张杰一击掌:“说的对呀!”他太突然,凌欣这次实在没忍住,下意识地就顺着声音看来,一下见贺云鸿正看着自己,他眉眼平和,沉静安然,完全不是凌欣过去见过的那种冷傲的表情…

凌欣心头一跳,忙扭回了脸。

凌欣讲了这几条,屋子里的人们开始议论起来:“这么看,这些事也不是无法应付。”“对呀,就说马匹跑得快那个问题…”

凌欣正想逐条讨论对策,殿门前有人报说:“陛下一定要来见勇王殿下,不让来就寻死觅活。”

赵震对凌欣说:“我对他说了你要绑他出城,他就一直在撒泼打滚,这么长时间了,看来没停。”人们出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