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素来冷静沉着,此刻却被陈兰桡气得浑身发抖,竟没想到要点她的穴道,只是喝道:“你最好就咬死我!”说话间又扑上来,张手扯下她大幅裙裾。

陈兰桡挥拳打向他,厉声尖叫:“你这该死的混蛋!到底是哪个姑娘瞎了眼救你的,若她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必然会后悔自己救错了人!若非如此,她也该下十八层地狱!”

燕归听了,生生停了动作:“你、你再说一次!”

陈兰桡刚要重复,就听得有个声音从旁边,哆嗦着响起,道:“你、你……”

陈兰桡转头看去,蓦地惊窒。燕归也看到来人,竟也怔住。

来人身形伛偻,脸色雪白,被个内侍模样的人搀扶着勉强站住,竟是之前重伤未醒的陈国太子陈源,此刻正看着两人,身形摇摇欲坠地,目光中更透出惊骇而愤怒的光芒。

燕归迎上陈源的目光,这才醒觉,急忙松开陈兰桡,翻身站起。

陈兰桡却在看见陈源的一刻忘了所有,又惊又喜地自地上跳起,跑到陈源跟前:“哥哥!你怎么起来了?你怎么来这里了……伤如何了?”

她身上的衣物被燕归撕扯的凌乱不堪,半边肩头跟玉颈都毫无遮拦,甚至露出一截光洁如玉的小腿,更不必提发丝凌乱。

陈源只是勉强而来,不巧见了这幕,已经怒极攻心,又看陈兰桡这般狼狈,他最是疼爱这个妹妹,当下伸手,手指点着公子燕归,想说什么,却双目一闭,往后倒下。

陈兰桡尖叫一声,来不及去扶。恰好殿外飞奔进来一人,正是仇如海,之前他有事暂且走开,没想到陈源醒来,惦记陈兰桡,便命个内侍扶着强行而来,却正看到这幕。

仇如海跟燕归几乎同时扶住了陈源,仇如海手搭他的脉搏听了听,道:“将他扶平!”

燕归小心翼翼将陈源抱起,于旁边榻上躺平。陈兰桡力气小,便只亦步亦趋跟着。

仇如海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捻一枚银针,手法如电,在陈源心口、手足各处要穴刺下几针。

燕归屏住呼吸看着陈源,心急如焚,此刻神智回归,才大为后悔自己方才荒唐孟浪……这倒也罢了,居然还给陈源看了个正着!

若陈源有事,陈兰桡此生也不会原谅他了,但若陈源无事,那么……见过了方才那一幕,于陈源心目中,他既是个打败了陈国的魔头,又是个要强暴他妹子的淫贼,估计陈源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再待见他。

燕归心情复杂,呆若木鸡站着。

陈兰桡也是大气不敢出,只看着仇如海动作,一直到仇如海停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便问:“如何?”

仇如海抬眸,扫了一眼两个,没好气道:“死不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齐齐又松了口气,然后才互相怒目而视。

陈兰桡道:“都怪你!你差点第二次害死哥哥!”

燕归心中反悔,嘴上却不服输。便哼道:“哦?怪我吗?是谁之前想要撇下他去跟师神光私会的?”

“我没有!”陈兰桡气道:“谁让你当时来追我的!”——当时她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走,其实下意识是不愿离开的,可是看到他提剑追来,不知为何竟怕的要逃,但这个自然不能说出来。

燕归眉头一蹙,听出几分端倪:“这么说,你当时不是想跟那些人走?”

陈兰桡闭嘴:“我不想跟你说话!”

仇如海斜睨两人:“你们想把他吵醒了再活活气死吗?那么我可以现在就走。”

陈兰桡听了,忙捂住嘴,只用眼睛狠狠地瞪燕归,燕归不语,目光在她浑身上下扫过,轻声说:“你不去换件衣裳吗?”

陈兰桡低头一看,见自己“衣不蔽体”,顿时脸色通红,差点又破口大骂,看一眼仇如海,见白发的医者正低头打量陈源,她才一跺脚,转身飞快进内殿更衣。

陈兰桡去后,燕归便问道:“仇先生,陈源真的无事吗?”

仇如海道:“这次可保无事,下次就不用我出手了,自然有阎王来接管。”

燕归语塞:“抱歉。”

“这个不必对我说,”仇如海仍是低着头,淡淡道:“但是公子你本聪慧通达,为什么面对公主,却如个初出茅庐的粗莽小子一般?”

燕归张口结舌。仇如海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似公主这个年纪,爱的都是师神光一般的人物……公子真的对她有意,又何必总是做些令她不喜之事,这样最终,只怕适得其反。”

燕归无言以对,摸摸脸颊上的伤:“我……唉……”他可以面对千军万马指挥若定,攻城伐地无所不能,可偏面对那样一个小丫头之时,张皇失措,进退无度,险些铸成大错。

仇如海听到他一声含恨带悔的叹息,白发掩映中的脸上不由多了一丝笑意:看这桀骜不驯的枭雄为情所困,如青涩小子般搔首叹息,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陈兰桡飞快地换了衣裳出来,却见燕归已经不见。她暗中松了口气,便去看陈源。

此刻霜影才进来,双眼发红,见了陈兰桡,屈膝跪地,哭道:“公主……”之前她见燕归来意不善,便想拦着他,却不料又给那叫铁陀的大汉挡住,居然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陈兰桡将她扶起,反而安抚:“不怕,我不是好端端的吗?”

霜影忍住哽咽,道:“公主,我刚才在外面,偷听到他们说,是魏国那边有什么旨意来了……太子琪才让那个魔头回去……”

陈兰桡微微动容,她猜测此刻武魏有旨意到,其中内详,恐怕是跟陈国脱不了干系,但魏主究竟会如何处置降国以及一干王族呢?往后如何,尚难预料。

第21章

章国大公主左妃瑟停步,回头看宫女:“可听到里头有咳嗽之声?”宫女雕翠怔道:“奴婢不曾听见。”隔了会儿,却又轻笑:“公主怕是太担心师公子的原因,错听了罢……”

左妃瑟脸色一红,佯怒叱道:“大胆,多嘴!”雕翠行了个礼,笑道:“奴婢不敢。”

两人迈步进了殿内,扑面而来一股清苦的药气。左妃瑟轻叹了声:“每日都要喝这等苦药,真是难为师公子了。”

雕翠道:“公主莫要担忧,所谓良药苦口,师公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左妃瑟却仍是愁眉不展,只是略微加快步子,入了内殿,那咳嗽声果真清晰了些,可见之前她并非错听。

早有侍立的内监扬声:“嘉明公主到。”雕翠将帘子撩开,左妃瑟迈步进入,却见里头榻上有一人正欲起身。

左妃瑟一看,顾不得礼节,飞跑到榻边,将那人扶住:“师公子,太医说了,你该静养身子,不宜乱动。”

那人抬头,却是一张可堪如画的容颜,目光灿若星辰,气度华彩矜贵,一看便知道是教养极好的高门公子。

他身着一袭淡雅出尘的素白绢袍,越发衬得肤若白雪,虽是病中,却更添了几分缠绵病榻的风流之意,而丝毫无损他的俊逸神采,此人,自然正是陈兰桡梦牵魂绕,日思夜想的师神光。

左妃瑟对师神光的脸虽然已有些熟悉,但是每次相对,却又总是被惊艳,此番咫尺相看,竟有种无法承受这份艳光之感,只好羞赧垂眸。

谁知垂眸之际,却又看到她的手正扶在他的袖子上,而他腕间的肤色竟比自己更白上几分,顿时愈发自惭形秽。

师神光不露痕迹地将手挪开,拱手向着左妃瑟行礼:“多谢殿下关怀。我已好多了。”

左妃瑟敛了衣袖,便问道:“今日太医来看过公子了么?”

“已经看过了,殿下放心。”师神光微微一笑,那笑意俨然如珠光流转,令人心动。

左妃瑟才也一笑:“虽然如此,但仍不可大意,公子要宽心静养才好。”

师神光笑意隐没,叹道:“多谢章王陛下及时援手及殿下厚待,只是陈国危殆,我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安心于此呢。”

左妃瑟婉言劝道:“武魏兵强马壮,来势汹汹,听闻那公子燕归又是天生凶恶,骁勇善战,都非宜与之辈,依我看,公子还是先养好身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且放眼天下,能与如此凶顽对抗者,也只有公子了,公子更该好好保重自己。”敬护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师神光听她缓缓说完,却肃然道:“盐谷突然失守,我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最终导致庆城毫无防备,如今,竟沦落武魏掌握,且不知王上……等众人如何,而且武魏若是得了陈国,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章国,我自然不能坐等武魏前来,该主动出击才是。公主的厚意师神光心领,有朝一日打败武魏,我会再郑重相谢陛下跟公主今日援手之意。”

他如此说,竟是想即刻就离开章国之意,左妃瑟一时无措,心慌之际,竟不知要说什么好。

正此刻,外面一名师神光的随从进门,道:“少主,出去采药的人回来了。”

师神光闻言,脸色微变,身形也似不稳,旁边一名近侍伸手将他扶住,重又坐下。

师神光看着左妃瑟,仓促道:“失礼了,改日再跟殿下叙话。”

左妃瑟见他脸色不妙,本想嘘寒问暖,听他做送客之语,以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强留,当下便退了出来。

左妃瑟出了殿门,正看到那名随从扶着一人疾步入殿,那被扶之人神情沮丧,脸色灰败,走路姿势踉跄,竟如受了重伤。

左妃瑟转头看着他们入内,那盈盈目光,便看着殿内,轻轻叹息,忽地念道:“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暂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雕翠听她语气中大有幽怨之意,便安抚道:“公主不必担忧,师公子明明就病的厉害,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

左妃瑟眼中浮现忧郁神情:“他无心久留于此,离开是迟早之事,何况,我看他心系陈国是一,另外一方面,怕也是心系陈国的公主罢了。”

师神光声闻天下,又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他少年游历时候,偶然经过章国,大公主在宴席上惊鸿一瞥,当即情根深种。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次年,师神光便同陈兰桡订婚,让左妃瑟大为伤心。自然,一并伤心的还有许多痴念公子的佳人们。

雕翠自小跟随左妃瑟,自然明白她的心情,此即见左右无人,便上前一步,低语道:“公主何必担心这个,谁不知道武魏的行事?晋国王族的遭遇天下皆知,这庆城已经落入武魏手中,难道那恶名昭著的公子燕归会放过她么?师公子惦念也是白惦念的……”

左妃瑟轻声斥道:“休要胡言乱语,岂不闻兔死狐悲,若真的陈兰桡落得不堪下场,难道我要幸灾乐祸不成?何况她究竟如何还不知晓……何必说这些无稽之谈,给人听见,倒似是我无德。”

雕翠深深低头:“奴婢说错话了。”

左妃瑟举步往前而行,心中却忍不住想:“若陈兰桡真的被武魏的皇子强占,变作残花败柳之身,那么师公子恐怕就不会再属意于她了,这个倒也……”

而在内殿,师神光听完那自庆城逃回的部将之语,脸色更是不好。

微微伏身,他轻轻咳嗽数声,本就玉白的肤色近乎惨白,他盘膝运气,镇定了片刻,才又问道:“那公子燕归,真是那么说的?”

这回来之人,正是被燕归一掌费了右臂、让他回来报信的那位,低头道:“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有半点虚言。”

师神光脸色惨然,闭目叹道:“都是我的罪孽,祸及陈国,祸及兰桡……”他心情激动,嘴角竟渗出血丝,侍从们跪地求道:“求少主保重!”

师神光手抚胸口,强忍心头痛楚涌动,忽然问道:“我父亲何在。”

身侧侍从微微犹豫,继而回答:“属下听闻相爷……自进统城之后,跟章国安国侯过从甚密,日前还在安国侯府饮酒。”

师神光目光一锐,银牙紧咬,痛心疾首:“好、好!他可真是我的好父亲!”

一名侍从劝道:“少主务必隐忍,章国此刻对我等以礼相待,少主不如多留数日,养好身体后,再跟公子燕归一决胜负。”

师神光道:“如今事态急迫,已没有我安心静养的时间了,传我令下去,召集入章的所有士兵,明日后,随我回庆城!”

几人大急:“少主,您的身体……”

师神光道:“我已经辜负过陈国一次,这次,就算战死阵前,也强于苟且偷安……”刚说罢,胸口血气翻涌,师神光忙停口不语,运功调息,才将那股涌动之意强行压下。

他正欲开口继续吩咐,却听外头有人冷笑了几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我来看自己的儿子,也要你们通报吗?”

师神光听了这声,目蕴寒光,道:“让他进来。”

第22章

门外走进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气质打扮都属上乘,正是师神光的父亲、陈国丞相师倾。

师神光的部下们见状,纷纷退出,并不向师倾行礼,多半低着头或者目光看向别处,显然有意冷落他。

师倾倒也不以为意,只冷冷地哼了声,等众人都退出了,才自行坐了,看着师神光,问道:“你的身子如何了?我在外间遇到嘉明公主,她刚来看过你?”

师神光垂眸,淡声道:“父亲是问我如何了,还是问嘉明公主?”

师倾拧眉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自然两个都问。”

师神光道:“父亲心胸之宽广,着实让人惊愕,如今陈国已经落入武魏掌握,父亲身为丞相,却终日优哉游哉,仿若无事。亲生儿子命垂一线,父亲只轻飘飘一句如何,还不忘关怀别国公主。”

师倾面露不耐之色:“行了,休要说教,陈国降了武魏,已成定局,又有何可说!哼,若不是当初你一意孤行不肯听从为父之言,恐怕陈国也沦落不到这个地步!”

师神光闻言,又怒又伤,只觉得喉头一甜。

师倾见他脸色不对,语声便缓和了些,道:“行了,事已至此,你我便各退一步罢了。世间并无不是之父母,你终究不能真的恨我欲死……”

师神光慢慢地闭上双眸。

他据守盐谷三月,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但所有的一切,却都因为父亲师倾的到来而天翻地覆。

起初,师神光以为父亲前来,是怕他守关劳累,故而来安慰鼓励的,却没想到,师倾得意洋洋,对他多加嘉许之余,竟醉后吐了真言。

“只要你击退了武魏,顺势娶了公主,将来这陈国,便是我师家的天下……”师倾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

那时候师神光还以为父亲只是喝多了,所以有些狂妄之语,便劝道:“父亲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此等话传了出去,必然会遭非议。”

师倾却道:“怕什么?经过此战谁还敢说什么?陈社是个昏庸无能之人,也早该退位让贤了!”

师神光心头震动:“父亲!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师倾大笑:“神光,你怎地如此单纯……好吧,事到如今父亲也不怕说给你知,我早就安排好了,只等你打退武魏,率军回到庆城,为父便逼陈社退位给你,横竖你立下如此大功,又娶了陈兰桡,而我师家在陈国的地位又超然群臣,这陈国合该是你我父子的掌中之物。”

师神光霍然起身,惊骇之极,浑然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心存谋朝篡位的心思。他看着师倾,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师倾却仍举杯,醉眼迷离道:“将来这陈国,便是我师家天下啦,哈,哈哈……”

“住口!”师神光大怒,“父亲醉了,今日的话,我便当没有听过的,我劝父亲尽早消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否则……就算我是师家的人,也……”

师倾这才回味过来:“你、你想如何!”

师神光断然道:“谁若敢当乱臣贼子,师神光唯有大义灭亲!”

师倾也是万万想不到,师神光竟会说出此话,他气恼之下,把酒杯亦摔在地上:“混账!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师神光冷道:“父亲还是醒醒酒吧,不然,今夜恐怕不成父子了!”他说完之后,拂袖离去。

身后只听哗啦之声,是师倾一怒把桌子推翻,杯盘碗盏跌坐一团。

师神光回到屋内,想到自己的父亲竟存狼子野心,一时心惊,又感慨万分,只盼师倾经过今夜后收了此心,免得……

但是另一方面,师神光却又隐隐猜到,师倾不会如此轻易罢手,到时候,恐怕……父子对上,是免不了的。

师神光思来想去,心中一团烦乱,他只以为陈国外有虎狼,却没想到竟还有内患……但是武魏好挡,可是内患,却毕竟是他的父亲,终不成真的大义灭亲?

师神光也无心睡眠,只在灯下随意乱看兵书。

不料到了半夜,师倾却又前来见他,说了好些后悔缓和的言语,又亲自倒了一杯酒,道:“父亲喝醉了,说了些混话,你别放在心上,喝了这杯,就当是父亲向你赔罪了。”

师神光之前还担忧师倾不肯舍弃那份野心,见他如此,心中大为欣慰,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却不料,这一杯喝下,竟然腹痛难忍,口喷鲜血。

回忆那段不堪,让师神光心中更痛,几乎按捺不住,压着怒意道:“若不是你在酒中下毒,又怎会让我军内乱,让武魏趁虚而入,让庆城……”

师倾道:“这怎能尽怪在我身上,谁让你不听我的话,还想什么‘大义灭亲’,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想慢慢地说服你,如此而已,谁知道酒中迷药竟给人换了剧毒!而你那帮手下见你中毒,便要为难我,我自然要将他们拿下!”

大营之中,怎能容忍丝毫内乱,这就如同在沸油之中加了一点火星,三军不知为何而乱,又缺了主帅出面,顿时就成燎原之势,导致兵败如山倒!

师神光惨笑:“你果真……不愧是我的好父亲。”双手握紧,浑身阵阵战栗。

酒中的迷药自然不可能无端成了毒药,自然是师倾所带之人中有内奸趁机下手,而师倾居然就给了对方这个绝妙机会,事到如今,他却还振振有辞,以为自己毫无过错。

师倾叹了口气,道:“罢了,过去之事,提也无用,幸好如今章国对我们十分礼遇……若是借章国之力,未必不可以东山再起……”

师神光冷然不语,章国虽然实力雄厚,但怎会将兵力借助一个外人?师倾这话,必然还有后着。

果真知父莫若子,师倾打量着师神光,又道:“章国陛下对你赞不绝口,嘉明公主又对你另眼相看的很……神光……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师倾还未说完,师神光一抬手,在桌子上轻轻拍落,只听得“咔嚓”一声,桌子角应声而落,如同刀削的一般整齐。

师倾惊得一抖:“你干什么!”

师神光冷眼看他:“我生是陈国的人,死是陈国的鬼,谁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说半个背国之字,就如此桌!”

师倾跳起来,惊心之余,七窍生烟,骂道:“你放肆!你、你三番两次忤逆为父,哦,我知道了,你莫非是贪恋陈兰桡那个丫头,告诉你,为父早就瞧不惯她,身为公主,却毫无教养,三天两头地在宫外乱走,听说她还结交些不三不四的男子,镇日里舞刀弄枪……哪里比得上嘉明公主仪态高贵,何况此刻……恐怕早就成了残花败柳……”

他话未说完,师神光挥手过去,师倾倒也反应敏捷,往后一退,却仍给那股掌风扫到脸颊,顿时一阵火辣辣地疼。

师神光手按桌子,冷冷地转头看来,目光锐利如刀。

师倾对上他的眼神,心底一震,竟不敢再说什么,只道:“为父也是为了你好!”

此刻,外间等候的师神光的部属们听得不妥,纷纷涌入,师倾见势不妙,便喃喃低语,忙不迭地后退出去。

与此同时,在庆城宫中,公子燕归的侍从青牛站在屋檐下,叫道:“哥哥!”撒腿往前跑去,不远处,有个人影缓步而来,望见青牛之时,便露出笑容,向他招了招手。

青牛加快步子,跑到那人跟前,张手将他抱住:“哥哥,你可回来啦!想死我了!”

紫鹿举手摸摸他的头,将他推开,上下打量了会儿,道:“你比之前长高许多了。”

青牛笑道:“哥哥你却没怎么变,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太好了!”他亲热地又抱住紫鹿,又跳又蹦,竟舍不得松手。

紫鹿微微一笑,叹道:“是啊,三年了,咱们终于能够再见面了。”

青牛抱了他一会儿,忽然看到前方走来两人,他忙松开紫鹿,紫鹿见状,回头看了一眼,忽地神情一变,就拉着青牛往前,退入了殿阁之中。

青牛见他仿佛有躲闪之意,便问道:“哥哥,怎么了?”

紫鹿道:“那是陈国公主陈兰桡。”

“我知道,”青牛高兴起来,唧唧喳喳道:“哥哥,你才回来大概不知,公子好像对这位陈国公主很是喜欢,对她格外宽待。”

紫鹿闻言,皱了皱眉,喃喃道:“是吗……”

青牛点头:“对了哥哥,你之前不是就在陈国吗?你到底是在哪里当差呢,莫非见过这位公主吗?”

紫鹿眉头蹙起,沉吟片刻道:“我是见过她,但……不知她是不是还认得我。”

说话间,就见外间陈兰桡跟那名侍女匆匆离开,隐约听那叫霜影的侍女道:“公主,你别着急,这未必是真的或许只是传言而已……”

陈兰桡道:“我总要问个清楚,不管如何,不能让思奴跟哥哥去魏国!”两人渐渐远去,声音渐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