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桡站在原地,只觉得夜风寒冷入骨,原来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子,居然是她向来的对头,章国公主左遥怡。

第32章

陈兰桡定睛一看,越发惊恼。只觉世事难料,先是被师神光先斩后奏带出庆城,而后又在此地见到左遥怡,一天之内连续两次意想不到。

府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的人面色几分诡异。陈兰桡看看师神光,瞬间想起燕归所说师神光跟嘉明公主定亲之事,便喝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师神光却也有些意外,察觉左遥怡握着自己胳膊,便将她轻轻推开,面色淡淡:“是了,嘉怡公主为何在此?”

左遥怡看向师神光,面露委屈之色,道:“神光哥哥,自你走后,姐姐十分担心你的安危,我也是放心不下,听闻你今晚会回来……所以我才特意赶来看看,你没事吗?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又受伤了?”

师神光道:“我无恙,多谢关怀。”说完后便走到陈兰桡身旁,抬臂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兰桡,你随我进内,我有话跟你说。”

陈兰桡皱眉看他,碍于左遥怡就在近前虎视眈眈,便未做声。师神光见她如此,便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往内而行。

左遥怡站在门边,眼睁睁看着,见师神光不理会自己反去牵陈兰桡的手,脸上便流露恼色,但她虽然年少,但颇有心机,当下一笑道:“神光哥哥没事儿那就好了……对了,兰桡姐姐平安,我也放心了,之前听闻庆城落入武魏手中,尤其是最近又有你欲嫁给公子燕归的消息……我很是为你担忧呢,生怕你有三长两短……”

陈兰桡正要迈步进门,闻言转头,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奇怪道:“别装了,你真的以为这些话我会相信?”

左遥怡自然不是指望她相信,不过是在师神光面前显好罢了,见陈兰桡分毫余地不留,便哼了声,不再自讨没趣。

师神光握着陈兰桡的手,不敢丝毫放松,生怕她冲动之下离开自己,如此入了内室,他才敢松一口气,跌坐在榻上,浑身战栗,脸色越白。

陈兰桡本来余怒未休,看师神光情形不好,便顾不上发作,扶着他道:“神光哥哥你怎么样?”

师神光喘了两口,向她微微摆手,自己在榻上盘膝坐好,运气调息。

陈兰桡见状,便不去打扰他,坐在旁边,默默担忧。大概一盏茶功夫,师神光的面色才逐渐恢复正常,而外间的侍从敲门而入,奉上一碗汤药。

师神光接过来,缓缓饮尽,等人都退出,才对陈兰桡说道:“二公主为何来此,我并不知情。”

陈兰桡一怔,继而哼了声转开头去。师神光又道:“至于带你出城……我只能说,你若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带你出来。”

陈兰桡心头一颤,几分难过,低声说:“你最什么也……这样蛮不讲理了……”说到“蛮不讲理”四字,陡然想起了燕归。

师神光何等机警,便听出她话中另有含义,当下微微蹙眉:“你说的是谁?”

陈兰桡摇头:“罢了,没有谁。”此刻想想,木已成舟,已经是出了庆城了,只盼陈源跟思奴……一切安好。

师神光看着她满面愁云,知道她心里不快,便柔声道:“兰桡,你过来。”

陈兰桡不肯动,师神光捂住胸口,又微微求道:“我这里血气翻涌,不舒服的很,你若不过来,我就过去你身边儿了。”

陈兰桡抬头,看他脸上的憔悴之意,终究不肯让他受苦,便不甘不愿地起身,走到师神光跟前,一步之遥,便不再动。

师神光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把她慢慢拉到身边去,又探出左臂抱住她的腰:“兰桡,你该知道,我如此做,都是为了你好。”

陈兰桡眨了眨眼,眼中的泪滴无声无息落下来:“可是……我很担心哥哥跟思奴,你又不是不知道。”

师神光抱住她,道:“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快再派人去,想法子将思奴救出。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陈兰桡同他久别重逢,本来十分欢喜,只是因担心亲人,才郁郁寡欢,如今师神光一团温柔和气,又说了让她稍微宽心的话,她心中的气逐渐消了,含泪抬眸看他:“真的吗?”

师神光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不哭了……”说着抬手,替她轻拭眼角脸颊上的泪滴,令她在自己身边坐了。

陈兰桡低头想着心事,隔了会儿,才问道:“那左遥怡呢?还有你跟左妃瑟的亲事?”

师神光道:“嘉怡公主不请自来,我们只不理会她,她觉得没趣,自就去了,至于亲事……哼,谁定的亲,那就让谁去娶左妃瑟罢了。”

陈兰桡“噗嗤”一笑:“你是让丞相去娶她吗?”

师神光揽着她肩膀,道:“有何不可,横竖是他们在胡闹,那就随他们去就是了。”见她乍然破涕为笑,秀美不可方物,便低头过去,轻轻吻过她的脸颊:“放心,我会去信给章国,言明我不会娶嘉明公主的……这辈子,我只有你便足以。”

陈兰桡含羞低头,心中倍觉甜意。师神光抱她在怀,叹道:“之前我卧病不起时候,除了思虑陈国之事,最多想的就是你……如今好在救你出来,有你在身边,就算天底下哪里我也能去,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怕了。”

陈兰桡静静听着,心中甚是感动:“神光哥哥……”歪头过去,靠在他的胸前。

师神光轻抚她的发丝,嗅着她身上淡淡香气,微微一笑。

次日清晨,陈兰桡起身,想到昨夜,恍若一梦,叫了两声,外间有丫鬟进来,行礼道:“公主有何吩咐?”

陈兰桡问道:“师公子呢?”

丫鬟道:“公子一大早就跟郡守商议公事去了,公子临去吩咐,让公主安心等待,他处理完公务便会回来。”

丫鬟禀告完毕,便将早饭奉上。陈兰桡草草吃了,正想出门转转,便听个熟悉的声音道:“好不要脸,明明已经跟公子燕归成亲了,却还来抢别人的驸马!”

陈兰桡听出是左遥怡的声音,一拍桌子喝道:“鬼鬼祟祟在外面做什么?你有本事就进来跟我说话!”

果真听得一声“哼”,有人迈步走了进来,陈兰桡冷笑,握住桌上一枚蜜饯,使出暗器的手法,便扔了出去。

外间左遥怡正趾高气扬地往前,猛然间觉得一道冷风袭来,情知不好,她躲闪不及,当下一把揪住旁边的侍女往跟前一挡。

那侍女“哎哟”叫了声,魂不附体,蜜饯打在她的发端,然后滚落地上。

左遥怡松开侍女,气冲冲入内:“陈兰桡,你敢对我动手?”

陈兰桡坐在榻上,垂着两腿摇来摇去,手中拈着一颗蜜饯果子,正津津有味地吃,闻言瞥她一眼,道:“我听到有犬吠声,就好心打赏了一枚果子,谁知道犬儿不爱吃。”

左遥怡咬牙道:“陈国都没了,你竟还这样嚣张!”

陈兰桡嘿嘿一笑,眼睛滴溜溜一转:“怎么,如今不似昨夜叫我‘兰桡姐姐’的时候了?神光哥哥不在,你连装都不愿意装啦?啧啧!”

左遥怡本以为此刻见到陈兰桡,她必然会萎靡窘迫,不复之前的骄傲了,却没想到情形正好相反,陈兰桡的气焰好像比之前更加嚣张。

左遥怡强压住心头滚滚怒火,走到椅子旁边坐下,鄙夷道:“我不跟你撑口舌之利,只跟你说道理就是了,如今可不是从前了,你也该知道我姐姐已经跟神光哥哥定亲了,而你……想必也非清白之身,识相的就别来纠缠神光哥哥。”

陈兰桡冷笑:“你倒是巴不得呢,但是我也不爱跟你吵,这些话你有胆子就跟神光哥哥说去,他若要说娶嘉明公主,那就也随他去,哪怕连你也一块儿娶了呢。”

左遥怡总是踩不掉她的气焰,很是无奈,想要动手,又怕打不过她,咬了咬牙,就道:“横竖大家都听闻晋国公主的事儿了,至于你……此等残花败柳,你还有脸呆在神光哥哥跟前?如果是我,早就自尽了。”

陈兰桡呸了声:“一个未嫁的公主,口口声声说什么残花败柳,你羞也不羞,我是不是清白,跟你无关,横竖神光哥哥喜欢就是了。另外,你别再叫他‘神光哥哥’,这也是你能叫的?”

左遥怡几乎被她气死,起身骂道:“你这不要脸的……”

陈兰桡也跳起来:“你再敢骂一声不好听的,我就大耳刮子打你!”

左遥怡曾吃过她的亏,居然不敢再骂下去,想了想,就道:“好吧,我也不跟你理论,但是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神光哥哥,神光哥哥……你奈何我?”

陈兰桡道:“好吧,你只管叫好了,神光哥哥吩咐我不要理睬你……他必然也不会理你,你爱怎么都好。”她说完后,哼了声,迈步往外走。

左遥怡站着不动,陈兰桡径直走过来,见她不闪开,便用肩头一撞,把她撞得往旁边趔趄开去。

左遥怡气急,一掌拍向陈兰桡后心,陈兰桡却早有预料,急旋回身,牢牢攥住她的手腕。左遥怡想要挣脱,却无可奈何,气得柳眉倒竖。

陈兰桡道:“我知道你觉得陈国没了,我就得在你跟前低声下气,只可惜你料错了,这儿还是云郡,也是我们陈国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第33章

陈兰桡出了门来,信步沿着廊下而行。虽然方才当着左遥怡的面儿并未吃亏,也不曾落于下风,但若是在以前,此刻她早就毫不客气地出手教训那丫头。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又或者是她长了年岁,故而行事多有收敛。

重重地吐了口气,陈兰桡抬手拍拍旁边栏杆,正百无聊赖,便听身后一声咳嗽。

陈兰桡回头,却见一名年纪颇大的老者正缓步走出,一头银发,身躯略微伛偻,面色倒是颇为慈祥,他慢慢走到陈兰桡身前,微微低头,道:“殿下安好?”

陈兰桡见他面生,便问道:“老者是何人?”

老者道:“老朽樊淮,是追随少主之人,少主担忧殿下独自无聊,故而派我前来相陪。”

陈兰桡点头:“樊先生,我在这里呆着无事,倒是神光哥哥此刻必然忙碌,你不如去帮他吧。”

樊淮听了,眼中透出一丝笑意:“虽然如此,但是少主吩咐,我是不敢违命的。”

陈兰桡打量着他,心道:“神光哥哥也是古怪,竟巴巴地派个老伯伯来陪我,难道怕我一个人惹祸,所以叫个长者来看着我么?”

陈兰桡摇摇头,便道:“那随便啦。”她说着,便迈步又走,却听樊淮问道:“殿下要去哪里?”

陈兰桡道:“我想去花园……对了,神光哥哥此刻在哪里,你可否带我去看看?”

樊淮迟疑:“少主此刻怕是在城上,今早上听哨探说,武魏发兵,逼近云郡了。”

陈兰桡脸色一变:“竟然这么快?是公子燕归带兵吗?”

樊淮道:“听说是,不过殿下不用担心,云郡虽然地势上并无许多优势,但有少主坐镇,必然也是无碍。”

陈兰桡见他对师神光如此相信,不由笑道:“樊伯伯,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可以,我还想让神光哥哥狠狠地教训教训公子燕归呢!”

樊淮听着,也笑了声,道:“只是少主如今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功力不足,不然的话,昨日在庆城又怎会吃亏?”

陈兰桡问道:“樊伯伯,你也知道庆城的事了?”

樊淮道:“殿下有所不知,昨日我也在庆城,不过是在宫外接应殿下跟少主的。”

陈兰桡有些意外,想了想,她当时晕厥,故而不知,于是便叹了口气,随手拔了一棵长草,在手中晃来晃去,道:“其实我有些后怕,神光哥哥太冒险了,如果他的身体好好的那还行,昨日……真是险要之极……”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道:“幸好那个叫‘紫姬’的女子相助,只不过以前我怎么从没见过她?却不知她现在究竟怎样了……”

她一边说,一边皱眉回想,想到自己妖娆妩媚的脸,忽然一愣,伸手摸摸下巴,心道:“咦,虽然没有见过她,但为什么觉得有些熟悉……”

樊淮听她担忧师神光,便也点头。听到最后,却也不知紫姬如何,便只道:“我们侍奉少主,便时时刻刻都做好了为少主殒身不怠的准备,殿下不必为紫姬担忧了。”

陈兰桡叹了口气,仰头看天:“我怎么能不担忧呢,我担忧的可多了,还有我哥哥,还有思奴……”说着说着,眼前头顶上阴翳聚集,不知不觉竟然又出现某张可恨的脸。

陈兰桡一愣,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巨响,震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廊柱也随着摇了摇。

陈兰桡大惊:“这是什么声音,是打雷么?”

樊淮身形一动,探臂扶住她,侧耳听了听,道:“恐怕不是,这是炮声。”

陈兰桡惊问:“哪里的炮声?”

樊淮也有些疑惑:“这响声震天,我也听不出来。”

陈兰桡着急,担心是燕归率兵赶到,便催促樊淮带她去找师神光。樊淮虽然不愿她四处乱走,但因也担心师神光,于是便嘱咐了她一番,才领着她出府。

一路往外,郡守府内的各色人等也都惶惶然,不知发生何事。到了外间,见街头上站着好些人,正往城门的方向张望。

樊淮早命人备马,陈兰桡不等他说,自己翻身上马,樊淮见她动作利落,不输男子,才有些放心。

两人骑马往城门而行,越是接近城门口,见围着的人众越多,其中有人道:“听说了么?公子燕归带了六门神威大炮,说若是云郡不肯投降,就把云郡夷为平地。”

有人面色凄然,却也有人道:“不用怕,如今师公子就在云郡,他必然有法子打败武魏。”

陈兰桡打马经过,却竖起耳朵听,听到此类话语,心中安慰。

有人看到她跟樊淮,看着她容色秀丽,气质出众,又看他们身后跟着的郡府兵,便又议论纷纷:“看到了么,那就是咱们的公主殿下!”

“啊……原来就是她,不是说她已经跟公子燕归成亲了么?为何还是姑娘的打扮?”

“公主原本是师公子未过门的妻子,是师公子亲自从庆城救出来的……她没嫁给师公子,当然不算是妇人,不过……”

陈兰桡听到这些,脸色一变,急忙打马离开,心中后悔自己出门的时候未曾改换男装。

到了城门处,陈兰桡翻身下马,樊淮走了过来,道:“殿下,我听说少主在城上,咱们就在此等他罢了。”

陈兰桡道:“我想上去看看。”

樊淮劝道:“若贸然上去,少主见了你,必然分神……岂不是不好?不如静静等候。”陈兰桡听他说的有理,便不再急躁,只跟他一并等在城楼之下。

他们等待的功夫,眼前来来往往有许多士兵,见了陈兰桡,无不眼前一亮,每个人都往她身上脸上多看几眼,还有些人远远地窃窃私语,面色有异。

陈兰桡虽不怕看,却也有些不自在。樊淮见她面色局促,便道:“殿下若是不喜此处,不如我们还是回府等候?反正少主是无碍的。”

只是城上城下之分而已,陈兰桡怎会答应,便摇头道:“我还是等等吧。”

樊淮道:“对了,昨日我在外面,不曾目睹公子燕归生得如何,他真的是传言中那样可怖难看么?”

陈兰桡心中略有些讶异,转头看他道:“他长得倒是不难看。”

樊淮挑了挑眉,陈兰桡道:“樊先生,你想说什么?”

樊淮道:“没什么,殿下勿要多心。”

陈兰桡皱眉,正欲再问,便见有个小兵低着头过来,道:“师公子有请,公主请随我来。”

陈兰桡心中一喜,顾不上跟樊淮言语:“神光哥哥知道我来了么?快带路!”

那小兵拱手,转身往前而行。陈兰桡忙跟上,樊淮看了看她,又看看前头那士兵,脸色忽然一变,脚动了动,却又停下。

小兵领着陈兰桡往城楼上而行,中间折而往上之时,忽然脚步一停。

陈兰桡正左顾右盼,见他不走了,便问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凉风袭来,陈兰桡大惊,来不及后退,只往后仰身出去,目光往上,看到一道雪亮刀光掠过。

事发突然,陈兰桡往后折身功夫,那士兵已经变招又上,刀光如附骨之疽,陈兰桡腾空翻身,衣袖却仍给削掉几片,连同发丝也断了几处,刀光剑影,简直处处夺命。

间不容发之时,陈兰桡贴身在城墙之上,气息紊乱,喝道:“你是何人!”

那士兵阴阴一笑,二话不说横刀又上,他的武功高明,显然并非普通士兵,而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

陈兰桡大为悔恨,没换男装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兵器都不曾带!而且这杀手显然经验丰富,挑选的地点颇为隐蔽,城上的人不会留心此处,而城下的人也看不到这里,如果措手不及杀了陈兰桡,还有工夫从容离去。

陈兰桡被那连环夺命的招数逼得节节后退,想突围逃出这层,这杀手却又看破她的心意,每当她要逃脱之时,便以刀封路。

陈兰桡左冲右突,毫无出路,气急喝道:“混账!你以为我会怕你吗!”眼见刀光劈面而来,竟然不闪不避,挺身迎上。

杀手见状,虽然被她的气势所惊,但仍是狂喜,自诩要将陈国公主杀死刀刃之下,但看着她秀美绝伦的脸,却又不舍得把这样美丽的头颅一砍两半,于是中途间,刀锋微微一偏。

就在这眨眼间,陈兰桡手一扬,一物自她的掌心奔出,正中杀手面门!

这杀手做梦也想不到,只觉得左眼剧痛,动作更是一滞,陈兰桡趁机斜阳穿柳般,大俯身自他手底掠出,还不忘叫道:“你中了我的剧毒暗器了!”

杀手连声怒吼,摸到脸上湿漉漉地,显然是见了红,又惊又怒之下,急欲要把陈兰桡杀死,谁知眼前人影一晃,神不知鬼不觉地竟多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

这老者手按腰间,面容枯槁,但眼睛竟是异常锐利。

良机错失,杀手心中发冷,正要反手一搏,却见那老者抬手,手底如龙蛇游走,剑光凌乱,漫天飞舞,那杀手来不及发出惊呼,颈间已绽开一朵血花,身子如断线纸鸢,往后倒去。

陈兰桡目睹此景,整个人有些发呆,这出手在电光火石间躲了杀手性命的,居然正是她以为没什么用的樊淮。

几乎就在樊淮现身的同时,一道人影如白鹤凌空,自城楼上急急掠下来,把陈兰桡拥入怀中,惊道:“怎么了!”

第34章

师神光飞身降落,将陈兰桡抱入怀中,紧张地上下打量,见她小脸煞白,衣衫七零八落,发丝也被削的略显参差,向来镇定自若的他居然脸色大变,心中涌起一股后怕之意。

陈兰桡仰头看他,笑道:“神光哥哥,我没事!”

师神光见她脸上透出骄傲之色,心中更痛。陈兰桡伸出手来,道:“多亏了我机灵,用石子骗了他!”

原来刚才陈兰桡被那杀手招招逼命,她步步后退,东躲西藏之时,趁机抓了些碎石在手上,关键时刻假装是暗器扔了出去,才转危为安。

师神光看她得意洋洋之色,又看她的手指几处破损,有血渗出,不由越发心疼。想这城墙之上,哪里有那么多碎石沙土可用?是陈兰桡奋力抓下来的,她的手无比柔嫩,自然是伤着了。

师神光眼神黯淡,一手搂着她,一边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樊淮。樊淮正把软剑缠回腰间,目光相对,他低头上前,请罪道:“是属下一时大意,请少主责罚。”

师神光眼睛一眯,最终只道:“无事,去查动手者是何人,稍后来报。”

樊淮道:“是。”

师神光握住陈兰桡手腕:“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快些回府去,叫大夫包扎一下。”

陈兰桡摇摇头,不以为意道:“这不算什么,不用包扎,神光哥哥,我听说武魏……”

陈兰桡还未说完,就听到有个声音自师神光身后响起,道:“神光哥哥,你怎么说的好好的就……”

陈兰桡一歪头,看到左遥怡正从城楼上下来,两人目光相对,陈兰桡哼了声,抬头看师神光:“她怎么在这里?”

方才樊淮说不让她上楼,怕师神光分心,但是左遥怡却早就在上面了。陈兰桡不由地想:樊淮究竟是真的为师神光着想,亦或者是早知道章国公主在楼上……

师神光还未回答,左遥怡已经走了过来,见陈兰桡略显狼狈,便惊问道:“兰桡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陈兰桡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推开师神光,道:“我回府了!”

她说走就走,也不拾级而下,抬手在旁边墙垛上一拍,纵身跃下,衣袂飘飘,如仙子般落地。

周遭的士兵们都看呆了,一时无声。

左遥怡低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却心知肚明,以她能耐,尚做不到如陈兰桡这般又玄妙又好看的轻身功夫。

此刻陈兰桡牵了马儿来,飞身上马,打马滚滚离开。樊淮见状,忙也跟上。

师神光目送两人离开,才转头看向左遥怡,道:“此地日渐危险,二公主还是及早回章国吧。”

左遥怡嘻嘻笑道:“神光哥哥,你是嫌我了吗?我保证不给你多事。另外,我听说二哥不日也会来到云郡,索性我就在这里等他。”

师神光见她笑得似一派天真,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相陪了,不过公主既然想留下来,且也记得,以后不要来这些机要地方,万一公主出事,我无法向章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