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桡吃惊:“宫女?”

燕归道:“因为当时大魏势力渐大,而章国国力不及,所以想要用和亲的法子,暂时缓和大魏的野心,所以要选一个公主送到北都,不料,传说中魏人都是凶狠蛮横的野人,所以当时的章国公主都不愿前来,于是就选了我母妃——当时公主身边的侍女,冒充公主送来北都。”

陈兰桡目瞪口呆:“竟然能这样么?”

燕归道:“是啊,不料我母妃来到大魏不久,竟很得父皇宠爱,即刻被封为贵妃,但是好景不长,后宫有人传说母妃并不是章国公主,而是个低贱的宫女。”

陈兰桡听着,竟有些惊心动魄:“然后呢?先帝……肯定大怒吧?”

“你说错了,”燕归笑笑:“出乎所有人意料,先帝,下旨将所有传播这流言的人都捉拿起来,还将几个妃子送到冷宫去,如此一来,宫内竟无人敢再说此事了。”

陈兰桡的双眸不由睁大:“竟然……会这样。”

燕归道:“是啊,竟然是这样,我那时候不明白,现在想想,才知道先帝是真的喜欢她的。”

陈兰桡怔然:“但,为何后来她竟离开了呢?”

燕归低低笑了两声,声音里有些凄然之意:“是啊,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她,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她也不会死在章国了……而且我知道,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她并不快乐,但是究竟为什么……”燕归说到这里,眼中的泪不由地便涌了出来。

陈兰桡听着燕归的声音,心中竟也隐隐作痛,一时无声。

燕归道:“父皇临死之前,还问起她……我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兰桡鼻子发酸。燕归低头看她,轻声又道:“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你懂吗?我不想如父皇一般,至死都惦记着……却无法明白……”

陈兰桡问道:“你怕我跟你母妃一样逃离吗?”

燕归道:“相同的事情你不是没做过。”

陈兰桡皱眉,有些微愠地瞪向他,燕归又道:“其实我知道,或许我不该因此而担心你,我之所以患得患失,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怕失去而已,我知道你不同于其他任何人,而且我也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

陈兰桡越发鼻酸,故意道:“够了,不要自作多情。”

燕归的手指在她下颌上轻轻摩挲:“相信我……我的心里也只有你……其他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不要听,你也别说了。”陈兰桡低低说,很想不去理他,但却又无法忽视。

燕归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沉默了会儿,才又小声问:“上一次,很不舒服么?”

陈兰桡一愣:“什么?”

暗影里,燕归的脸居然有些发红:“我不知道……或许是我伤着你了。”

陈兰桡这才明白他说什么:“够了。”把头一缩,便装什么也没听见的。

燕归颤了颤,才又犹豫说:“近来我……请教了一些……应该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

陈兰桡似懂非懂,脸红如火,羞怒交加:“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懂,也不想懂,你要睡就老老实实地睡,不睡就走,别再叫我听见不好听的!”

燕归的脸色有些委屈,见她发怒似的,想了想,就轻轻叹了声,喃喃道:“对不起……”

第77章

且说先前因为太子改立燕归之事,章国派了使者前来,来者也算是燕归的熟人,正是章国二王子是也。使节团名义上是以贺大魏另立太子,所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对方又是笑面而来,魏帝便并未为难他们……章国使者在北都逗留之中,却又逢魏帝驾崩之事,于是不免又盘桓了一段日子。

即日新帝登基,封朱氏女为正宫皇后,陈国公主为贵妃,大赦天下。

经历过连年征战后,自燕归回兵退北都开始到如今,是难得的一段太平日子,加上大魏打下诸国之后,多用仁政,百姓们很快休养生息,日子倒是逐渐好转起来,对一些流民,也自有官府出面安置,所以虽然偶尔有旧国志士行刺杀之举,但大规模的百姓骚乱却并未出现。而对于新帝登基,虽有亡国的子民仍然心中戚戚,但多半百姓还是颇为喜欢的。

登基之日,诸国旧族统统前来朝拜新帝,万国冠冕,颇为热闹,但因魏帝驾崩,所以并未大肆饮宴,更杜绝酒席歌舞,只行了祭天之礼,从登基之流程而已。

此夜,在御书房中,关承道:“不知皇上对近来御史范大成上书请辞的事如何看法?”

其实早在魏帝还在的时候,范大成跟其他几位朝臣就上书请辞,但魏帝一直拖而未决,直到今日,燕归登基,以太尉跟尚书为首的几名官员提起此事,催促燕归下旨。

关承问完,燕归道:“我听闻范大成身为御史,却清正严明,曾处理过多宗朝臣贪腐案件,先帝也曾夸赞过他……先前他上书请辞,先帝也未曾即刻批示,必然是有惜才之意了,所以我觉得,该将他留下。”

关承微微一笑:“皇上所言极是,微臣也是如此看法。”

燕归道:“但怕只怕,我想留人,却有人不容他们。”

关承当然知道燕归所指是何意思:“皇上是担心太尉为首的官员们会反对?”

燕归道:“就算他们不敢当面逼我,但他们却仍能私底下排挤范大成一脉,而且此刻我才登基,他们若是想趁我根基不稳之时自作主张……”

关承道:“表面上来说,只要皇上表现出惜才留人之意,范大成他们自然会感念皇恩,不至于被人排挤就会退缩,私底下么……若是皇上有所担心,可以另刀门侍卫暗中保护……”

燕归精神一振:“不错,那就如此。”他正色看向关承,道:“多谢老师点拨。”

关承呵呵笑了两声,道:“皇上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偏偏问我,是想以此试我究竟是司空一派,还是范大成一派吧?”

燕归挑眉,一笑道:“老师并未让我失望。”

关承却又道:“其实,按照微臣的私心,其实是有些偏向太尉司空他们的。”

燕归眉头微蹙:“哦?”

关承看他一眼,淡淡道:“皇上宠爱贵妃,这点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贵妃是出身陈国……范大成也是陈国之人,他若真的一心为了大魏鞠躬尽瘁,那倒也罢了,倘若他……”

燕归闻言,便道:“就算他靠不住,我也是相信兰桡的。”

关承听了这句,心头更塞,面色便似笑非笑:“皇上的回答倒是在我意料之中……但是您别忘了,现如今除了陈国公主是您宠爱的后宫,还有一个陈国太子在呢。”

燕归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关承所指的应该不是思奴,而是陈源。

“你是说陈源吗?”燕归凝视关承:“你莫非疑心他……会跟范大成等勾结?”

关承道:“皇上既然说破,那我就不绕弯了,不错,我正有这种担忧。如果陈源只一个人也罢了,关键是您太宠爱贵妃了。”

燕归道:“你为何总觉得我太宠爱兰桡?我之所以喜欢她,正是因为我知道她的品性,是绝不会做出你所担忧的那种事。与其担心兰桡跟陈源如何,且不如想想朱家……”

“皇上……”关承不等燕归说完,就拦住他:“朱家可是累世大族,先帝之所以让您娶皇后,不正是看在朱家能辅佐您吗?相比较而言,陈国曾与我大魏敌对,又败亡大魏之手,自然需要加倍警惕。”

燕归叹了声:“你所担心的是陈源,据我所知,不日他就会回陈国了。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关承道:“这个微臣倒也听说过,但微臣还听说另一个传言是……贵妃向您请求让陈源留在朝中为官。”

燕归惊道:“你说什么?哪里会有此事!”

关承对上他诧异的眼神,却又问道:“看样子那果真只是传言、并非是真的……可是皇上,假如贵妃真的向您求了让陈源留下,您是准还是不准呢?”

燕归心头一颤:“你……”原来关承此举,也是为了试探他的。

关承一眼不眨地盯着燕归,他似乎猜到燕归会怎么回答,但……却又想亲耳听一听,总是希望这位新君不会让他失望。

顷刻,燕归拧眉道:“兰桡不会这么求我。”

关承道:“万一呢?”

燕归提高声音:“朕不想答这些不可能发生的问题。”

关承笑了声:“只怕是您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吧。一面是江山,一面又是美人,真真叫人为难呀……”他说到这里,忽地戛然而止,道:“是微臣多嘴了,对了,另外微臣还有一事,想请教换上。”

燕归镇定心神,垂眸道:“何事?”

关承道:“章国来使明日就要离开北都了,听说使节中的二王子之前曾带兵前去支持云郡……而且也跟您有些过节?”

燕归冷笑了声:“老师,关于我过去在章国的事,你不会都一清二楚了吧?的确,我跟他有极大的过节,甚至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但是我不会对他动手,起码不是在现在,大魏迟早要跟章国一战,我会让他死在战场上。”

关承点头:“很好很好,很有帝王的气魄,只不过对为臣者来说,自然要为君分忧,何况章国的王子也不容小觑,万一放虎归山……反而不美了。”

燕归十分意外:“难道你想……”

关承道:“微臣并没想什么,只是觉着放他这么回去实在不妥,但让他死在北都,恐怕天下人会说大魏不识礼节。”

燕归一叹:“罢了……且让他多活两天。”关承拱手行礼,告退往外而去。

商议过了事情,燕归坐回椅子,深觉双肩之重,不由抬手揉了揉额头,呼一口气后,略微打起精神,便想去见陈兰桡,谁知才一起身,就见门口有人到来,灯光下笑意盈盈,正是朱丹梓。

目光相对,朱丹梓走上前来,行了礼道:“方才我在外面,见关大人走了才敢进来……皇上面有倦容,可是累极了吗?”

她的眉眼之中全是温柔关切,如此盛意拳拳,燕归便按捺性子,道:“不碍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朱丹梓道:“臣妾惦念皇上为国事操劳……哪里会睡得安稳,索性过来看看,也劝皇上早点安寝,毕竟来日方长,龙体要紧。”

燕归听她声音婉转,他的心头却微微发紧,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开,道:“正要去睡,皇后也去安寝吧。”

燕归说完,迈步欲走,朱丹梓见状,不由回头唤道:“皇上!”

燕归脚下一停,朱丹梓迈步走到他身旁,放低声音,道:“皇上仍要去兰桡妹妹宫里么?”

燕归嘴角微动,终究沉默,朱丹梓轻声道:“皇上,皇上跟兰桡妹妹情深义重,臣妾自然不敢有怨言……只不过……皇上极少去我那里,落在旁人眼中,未免会有闲言碎语,在宫内传传倒不打紧,怕是传到宫外去……有些无知之人,并不说您跟妹妹恩爱,只说妹妹狐媚专宠……那就大不好了……”

朱丹梓柔声细语,缓缓说来,显得十分通情达理,又很体贴,燕归皱眉,凝视她道:“谁敢如此胡说。”

朱丹梓双眸中却似一片赤诚,道:“这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说,免得皇上觉得我在争风吃醋似的,但我若不说,更加没有人敢说了,最后恶名只在兰桡妹妹身上……所以就算拼着让皇上疑心我,我也要说这些,请皇上恕罪。”朱丹梓说着,便徐徐屈膝行礼请罪。

燕归忙伸手将她扶住:“罢了,你何罪之有。”

朱丹梓顺势起身,向着燕归臂中略靠了靠:“皇上……”

燕归看着她,思来想去,心中无奈一叹:“那今晚上我就陪……皇后吧。”

朱丹梓喜上眉梢,容光焕发,柔声道:“是……”抬头看了燕归一眼,眉眼中柔情蜜意,漾漾如水。

到了皇后宫中,有宫女捧了碗盅上来,朱丹梓亲手端起,打开盅后,素手持羹匙,舀了一勺,亲自尝了口,才又递给燕归,道:“皇上忙了半宿,必然饿了,这是臣妾叫御膳房早就熬好了的参汤,您尝尝看合意么?”

燕归举手接了过来,喝了几口,觉得味道尚可,正加上他的确是有些饥饿,就一气喝光:“多谢皇后。”朱丹梓见他如此赏脸,更是欢喜,把汤盅接过去,放在托盘上,伺候的宫女们便识趣地后退了。

此夜,陈兰桡在殿内跟思奴玩耍,身边只有紫姬乳娘陪伴,霜影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近来她总是如此,仗着紫姬跟陈兰桡亲近,她便很是放心,时常消失无踪。

思奴正是爱乱动的时候,满殿内蹒跚乱窜,跑着跑着就跌在地上,他却不哭,只是睁大眼睛,仿佛疑惑自己怎么会趴在地上。

陈兰桡抱了几回,渐渐地学会让他自己爬起来,思奴也是争气,很快学会,每次跌倒后,小拳头在地上乱抓几次,也就自己颤巍巍地爬起来了。

陈兰桡瞧在眼里,又是欣慰,又不禁开心。渐渐地夜深,乳娘就抱着思奴去睡了,紫姬道:“霜影又跑到哪里去了?整天不见人。”

陈兰桡道:“由她去吧。”

紫姬道:“这毕竟是北都的皇宫,那丫头也该收敛些了……公主,你得说她一说,免得被有心人……”

陈兰桡心头一凛。

正说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响,是霜影跑进了殿来,满面惊慌,道:“不好了不好了。”

紫姬道:“别只顾乱叫,到底出什么事了?”

霜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先前我跟青牛哥哥说话,一边等皇上从御书房出来,本想跟他一块儿回来咱们这儿的,不料最后关大人走后,皇后居然去了……然后不知怎么的,皇上竟然跟着皇后去她宫里了!”

紫姬听了,倒不觉得如何,自燕归成为太子,乃至登基……这本是她意料之中的,就是怕陈兰桡难过而已,但此刻要制止霜影显然是晚了,紫姬便看陈兰桡,却见她仍是一脸平静,竟淡淡道:“霜影,以后你再敢这样乱嚷乱跑,我就叫人打你的嘴了。”

霜影一愣:“公主……”

陈兰桡冷道:“皇上去皇后那里不是天经地义么?你竟敢说什么不好?以后再让我听见,决不轻饶,还有,以后不许没规矩四处乱跑,不然就打发你回陈国。”

陈兰桡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拂袖进殿内去了。

霜影呆若木鸡,又有些害怕,无助地四处看了会儿,便问紫姬:“公主怎么了?我……我真的说错了么?”

紫姬重重一叹:“公主心里本就难受,你偏又来撒盐,好了,你快去睡吧,我去看看……”紫姬追进殿去,留下霜影暗暗担心:“我可不能回陈国啊……我走了就见不到青牛哥哥了,他一定会难受死……”

第78章

紫姬进了内殿,却见陈兰桡换了身简服,走到墙角的铜甁中,抽出一根长长地孔雀翎,往外走去。紫姬跳上前:“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出去了。”

陈兰桡只是淡淡道:“你不用跟着我。”

紫姬哪里肯,就跟着往外,出了门,见天际一轮皓月,照的满地清辉,陈兰桡手持孔雀翎,月光下伶仃独立,摆了个起势,就开始将从樊淮那里学到的软剑招式练了起来。

宫内因不许私带兵器,而且软剑又极特殊,陈兰桡起初只用树枝练手,后来有一天无意中发现孔雀翎可软可硬,跟软剑十分相似,而且更适合内力的锻炼,所以一贯以来她就用此物来练樊淮所教,这段日子里,功力已然大增。

紫姬早也习惯了在陈兰桡练功的时候在旁侍候,有时候还会互相切磋或者提出建议,但此刻,她也知道陈兰桡大抵心情不会太好,于是只是守护在旁边,默不做声。

而对紫姬而言,看陈兰桡练剑,也是种绝妙享受,只见月光下人影翩跹,如同游龙舞凤,最近她的剑法更加精进,一支孔雀翎被使得出神入化,时而发出破空之声,威力不逊于软剑,孔雀尾翎中间那一点,更如一枚栩栩如生的眼睛,灵魅十足。

紫姬越看越觉得目眩神迷,最后竟隐隐地有些心惊,只觉得这种极美,令人惊心动魄,她几乎有一种想要让陈兰桡停下的冲动,但在这种凌厉的威力之下,却又不敢出声。

陈兰桡练到最后,孔雀翎当空挽了六个剑花,柔软的翎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陈兰桡纵身跃起,内力震于掌心,只听得轻微地“啵”地一声,孔雀翎羽竟炸裂开去,纷纷扬扬,四散于幽暗夜色之中。

而陈兰桡内力耗费过度,气衰力竭,双足落地,却站不住脚,踉踉跄跄往后退去,身子摇摇摆摆,即将跌倒。

紫姬惊呼一声,冲上前去,将她拦腰一抱,提一口气,才勉强刹住势头。

“公主你怎么样?”紫姬低头,急忙问道。

陈兰桡反复呼吸片刻,才能开口:“没……没事,还好。”

紫姬见她脸色不妙,呼吸紊乱,便道:“回去歇息罢?”

陈兰桡点头,顾不上说话,紫姬半扶半抱,将她带回内殿。

第二天一早,陈兰桡因昨晚练功过度,有些伤神伤身,还未起床,紫姬已经跑了进来,慌张道:“公主,出事了!”

紫姬不是普通的宫女,平素几乎喜怒不形于色,陈兰桡极少见她失态,如今见她如此,猛然起身问道:“怎么了?”

紫姬道:“我刚才出去,听一些太监私底下议论纷纷,说是外间出了事,据说是章国的使者刺杀我们太子!”

陈兰桡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浑身一时如被冰霜:“你说什么?是章国人刺杀我哥哥吗?”

紫姬点头,眼中有掩不住的焦虑:“我听到的是这样,他们还说皇上已经派人捉拿章国人了!”

陈兰桡的心怦怦乱跳,几乎要晕厥过去,呼吸都乱了:“那哥哥如今怎么样了,可知道吗?”

紫姬道:“这个他们没说。我也不知道,就赶紧先回来了。”

陈兰桡强忍心中惊慌之意,翻身下床,匆匆忙忙更衣,就要前去探望陈源,因为事情紧急,连轿子也不乘,只叫备马。

魏国自有安置来使们的馆舍,陈源先前也住在馆舍之中,后来燕归特意拨了一座大宅给他安身。这边陈兰桡刚出宫,就见青牛飞奔而来,赶到陈兰桡马前,说道:“皇上听说公主要出宫,又叫青牛来当个识途老马。”

陈兰桡几乎不想理他,霜影忙上前拉拉青牛:“你做什么还笑呢,是太子遇刺了,而且皇上竟然也不关心吗?”

青牛故意大声说:“皇上要不关心就不会特意叫我来啦,何况你们着什么急呀,没事儿的。”

霜影着急:“你干吗还这么大声嚷嚷,留神公主不高兴。”

青牛向她挤了挤眼睛,却听陈兰桡道:“青牛,我哥哥真的没事吗,你听谁说的?”

青牛这才又上前一步,说道:“这件事我青牛知道的最清楚不过,昨晚上……”他说到这里,忽然咳嗽了声,说:“总之我是想公主别担心,横竖去见了就知道我是不是说谎了。”

霜影见他欲言又止,很是不解。陈兰桡默然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速速动身吧。”

马儿行的甚快,不多时就到了陈源栖身的宅邸,陈兰桡下马掠身往内,沿路见旁边负责守卫的竟然是禁军的服色。

不见陈源,陈兰桡始终放心不下,加快脚步入内,还未进厅,就见有人踱步出来,四目相对,正是陈源。

陈兰桡见他自行出来,心中便一喜,急忙上前:“哥哥,你没事么?”陈源听闻“贵妃娘娘”来到,知道陈兰桡必然是为昨夜之事担心,此刻一笑:“放心,我好端端的。”

陈兰桡将他上下打量,见他行动自若,脸色亦是最正常不过,才彻底的放心:“我听闻昨晚上出了事,很是担心……幸好哥哥无事。”

陈源听了,就示意旁边的人先行退下。霜影还要多听一听,青牛拉拉她的袖子,把她拐了出去,屋内只有紫姬留下相陪。

陈兰桡见他有意避着人,便压低声音:“哥哥,是怎么回事?”

陈源道:“昨晚上说起来的确是凶险无比,但幸好有人及时出手相护。”

陈兰桡疑惑,陈源凝视着她的眼睛,琢磨了会儿,道:“我至今还觉得有些如梦似幻……昨夜我跟人有约,回来的途中遭到伏击,那些人出手狠辣,一心要我性命……”陈源来北都的时候,身边带着几个陈国的好手,也算是侍卫中的顶尖儿人物,却在昨晚上几乎死伤殆尽,可见来者之凶猛。

陈兰桡不由悬心:“然后呢?”

陈源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这条命要葬送在大魏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却有四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当时刺客还有十几名,但就靠这四个人,却即刻扭转了局面,他们几乎灭了刺客全部……”陈源回想着昨夜之事,眼中情不自禁地透出惊悸之意。

陈兰桡睁大双眼:“那知不知道刺客是谁?这来人又是谁?”

陈源道:“来的人并没有自曝身份,只是一路护送我回到宅子,旋即不久……燕归……咳,是皇上居然亲自来到……”

陈兰桡听到这里,才十足地震惊起来:“你说什么,燕归昨晚上来过?”

她旁边的紫姬也同样面露诧异之色:昨晚上燕归明明歇在皇后宫中,怎么竟悄无声息地……

陈源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复杂,道:“是啊,燕归特来看我有无受伤,我才知道,这四个黑衣人,是他之前安排好的人手,负责暗中保护我,已经有数日了。”

陈兰桡哑口无言,紫姬道:“公主,这些人出手如此厉害,那应该就是刀门的人了。”

陈兰桡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北都武力最强的一派就是刀门,而刀门直接听命于皇帝,所以燕归安排了北都最强也最忠心的高手来保护陈源,这当然不是每个来到北都的使者所能有的殊荣。

但是燕归从没有对她说过,就算是昨晚上的事他也只字不提,她还以为他一夜风流歇在朱丹梓那里,就算是早上听闻陈源遇刺,都舍不得离开。

陈兰桡打起精神,便问道:“那么想要行刺哥哥的人是谁可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