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感觉象是回到了前世,命运握在他人手中,憋屈得想杀人。

“可以啊~”石南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你不爱听,当然要换。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杜蘅恶狠狠地道:“我希望割了你的舌头!”

“原来,”石南不怀好意地往前踏了两步,暧昧地轻笑:“你喜欢我的舌头,早说呀,呶,拿去……”

杜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轻舔着牙尖,露出象逗弄着捕食到的猎物的狼一样狡诈的笑容。

灼热的呼吸随着他的低语越来越近,独有的气息笼罩全身,那是种青草沐浴在阳光下的清爽的味道,混和着曼陀罗独有的甜腻花香,熏人欲醉。

然后,下一瞬,唇上微微一热,似乎是碰到了,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全身血液沸腾,心脏蓦然狂跳。

蜻蜓点水似的吻,显然并不能让他满足,面对他强烈的攻势,杜蘅心慌意促,一咬牙,索性摒住了呼吸,身子贴着他软软倒下去……

“阿蘅,阿蘅!”石南喜不自尽,吻得如醉如痴,吻着吻着发现不对劲,她竟是全无反应!

再一瞧,她憋得一脸青色,连呼吸都没了,顿时吓坏了,所有旖旎的情思都飞到九霄云外。

这叫什么事?不过是想偷个香,居然把她吓晕了!

要是让和瑞看到这一幕,只怕会耻笑他一辈子吧?

脑子里灵光一闪,忽地浮起那日宫宴,南宫宸对她做的事,以及她的反应,顿时无限懊恼,赌咒发誓:“我逗你玩的,又没亲到,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保证?”声音细若蚊蚋。

石南狂喜,扶她坐起来:“阿蘅,你醒了?”

杜蘅拂开他的手,语气平静,眼眶里却隐隐有泪光莹莹:“别碰我,你走~”

石南心疼得一塌糊涂:“别哭呀,我真不是故意轻薄于你。我只是,只是……”他平日皮粗肉厚,言语无忌,可对着她“情不自禁”四个字,竟羞于启齿。

嗫嚅了半天,垂头丧气地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你保证?”

“除非你允许……”他负隅顽抗,习惯性地替自己留点回旋的余地。

杜蘅不吭声,泪珠滑下眼眶。

石南立刻投降:“我保证。”

可怜他一世英名,尽毁于此!

杜蘅松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不吭声,石南也一反常态的保持着沉默,不再象之前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

然后,她发现,静下来之后,再无法恢复之前面对他的淡定和坦然。

仿佛有一丝看不见的暧昧不明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流淌着,心跳的频率变得忽快忽慢,空气和身体的热度也在缓慢地攀升。

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假装整理衣服上的褶痕,胡乱找了个话题:“你不用去打猎?”

“我没抽签,不属于任何一组。”

杜蘅惊讶之极:“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不分组。”

“谁会要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累赘?”石南有点小郁闷,话便说得有些粗鲁。

她还不是当他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

杜蘅默了。

他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为了腾出更多的精力来保护她?

半晌,轻声道:“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有初七。”

“跟你没关系,小爷只是不喜拘束罢了。”他硬梆梆地答。

杜蘅并不习惯主动与人攀谈,于是,再次冷场。

若是以前,别说枯坐个把时辰,就是干坐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反正当他是空气,不存在就好了。

可是现在,不行。

他就坐在面前,他的呼吸会打乱她心跳的节奏,他的气味随风散在空气里,弥漫在四周,甚至他的影子照在她身上,都会令她生出莫名的压迫感……

她万般不自在,再无法维持一惯的冷静和淡然。

“别乱走,我去弄些柴火,很快回来。”不喜欢她如此坐立难安,石南忽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杜蘅松了口气,慢慢走到溪边。

水面倒映着一个少女,盈盈俏立,羞生双颊,晕染两靥,眼波流转间光彩照人。

她呆望着水中人影,一时竟瞧得有些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慌乱弯腰,猛地掬起冰冷的溪水拍在脸上,水面人影立时搅得支离破碎……

秋狩二三事(十)

更新时间:2013-9-21 23:45:13 本章字数:3405

也不知道石南是怎么做到的,从山谷里出来,初七已经牵着马等在路口,看到杜蘅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小姐,我今天打了好多猎物!”

说着,迫不及待地把马鞍上挂着的麻绳秀给她看——上面挂着大大小小,各种动物的耳朵,随便数了数,有七八只。2

“初七好厉害~”杜蘅冲她竖起了大挴指。

初七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打得最多!”

她把杜蘅抱上马背,絮絮地道:“要是明天能遇着老虎就好了!榛”

杜蘅提心吊胆,生恐她看到石南又哇哇大叫,引来一堆人围观。结果,初七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打猎的趣事,竟是丝毫不理会石南。

杜蘅觉得奇怪,绷紧了心弦,鼓了勇气偷偷往身后觑了一眼,才发现石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或许,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才会悄然离去也?

瞬时,释然,感激,惆怅……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阿蘅~”

杜蘅猛地抬头,见夏风立在栅栏边,神色局促,也不知在这等了多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叹口气,主动上去打招呼:“小侯爷,今日收获如何?”

夏风愣了愣,老实道:“不好。”

他一直记挂着她,好几次都把猎物放跑了,若不是常安在一边提醒,有一次还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

“我打到好多!”初七逮到机会,立刻亮出那一串耳朵。

饶是夏风心情沉重,也给她逗笑了:“嗯,了不起!”

初七很是高兴,慷慨地把麻绳往前一递:“我的都给你,可以加分。”

“多谢,”夏风温声解释:“不过要自己打的才行,别人送的不算数。”

“这样啊。”初七半懂不懂,想了想:“那我明天帮你去打。”

“真的?”夏风眼睛一亮,忍不住看一眼杜蘅。

倒不是在乎输赢,而是她跟初七是一国的,若允许初七跟他一块打猎,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真的原谅了他。

“小侯爷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你可别给他添乱。”果然,她一句话把他的希望掐灭。

夏风掩住失望,轻声道:“阿蘅,给我个机会解释。”

“在山里转了一天,累得慌。”杜蘅瞥了一眼四周,委婉地提醒:“可否容我先整理了仪容,再谈?”

看着周围射来的或隐晦,或张扬的各种窥探的目光,夏风豁然而醒。

是他失策,只担心她又象早上似地避开,却忘了这里人来人往,女儿家脸皮薄,被众人注目的感觉可不好受。

“好,我过一会再去找你。”夏风忙退了一步,让开通道。

“嗯。”杜蘅点头,匆匆离去。

初七把鞍卸下,牵着踏雪去马厩。

杜蘅掀了帘子进帐篷,杜荇和杜荭并肩坐在软垫上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两人相视一笑。

“二妹妹,”杜荇趾高气扬:“你不恭喜我吗?”

“哦,”杜蘅不动声色:“喜从何来?”

“二姐姐没听到吗?”杜荭插言,明显幸灾乐祸:“小侯爷当众宣布,要娶大姐!”

杜蘅轻描淡写:“娶个妾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杜荇被她戳中死穴,气得说不出话来。

杜荭立刻挺身而出:“小侯爷唯恐委屈了大姐,亲自上门提亲,这份情谊可是千古难逢,对大姐的珍爱可见一斑。何况,她与二姐是亲姐妹,又岂是普通的姨娘可比?”

杜荇立刻又骄傲起来,眼中闪过异样的神彩。

世事难料,宠妾灭妻的事也不是没有!只要牢牢抓住夏风的心,谁又能断言她一辈子只能做个姨娘?

杜蘅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姐姐,她配么?

有哪个做姐姐的,会象她一样,处心积虑谋夺妹妹的夫婿,挖空心思跟妹妹争宠?

“小侯爷!”初七兴高采烈地嚷:“你来看小姐么?”

杜荭神色一变,立刻拧了杜荇的腰一把。

杜荇吃痛,眼中倏地蓄满了泪,噗通跪在了杜蘅面前,低眉敛目,含悲带戚地低嚷:“不关小侯爷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求求你,不要生小侯爷的气。他,是真的喜欢你……”

夏风掀帘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怔住。

想要退出去,已是来不及,尴尬地立在门边,进退不得。

“你放心,我会象影子似的安静,绝不会挡在你和小侯爷之间,更不会去破坏你与小侯爷的感情。”杜荇伏在地上,哭得悲悲切切:“若是,二妹依然不能容我。我,我绞了头发到姑子庙里,长伴青灯古佛便是……”

杜蘅瞪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跟杜荭住在一个院子,她的道行,见涨啊!

虽然是不入流的手段,但不得不承认用在夏风身上,还是蛮合适的。

她如此卖力演出,想要她和夏风之间煽风点火,自己若不帮着加点柴火,岂不是妄做了二十几年的姐妹?

一把抄起笸箩里的剪刀,扔在她脚下,冷笑:“别光说不练,真把头发绞了,再跟我说话!”

“好~”杜荇心中暗喜,低声啜泣,颤抖着去拾剪刀。

“不可!”杜荭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她的手臂,扭头冲着杜蘅大叫,眼角余光却在偷瞄夏风:“二姐,你太狠心了!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何况姐夫还是小侯爷!非要逼二姐出家,不等于要她去死吗?”

“活着受人猜忌,还不如死!”杜荇说着,推开杜荭,抄起剪刀就往脖子上抹。

“不可!”夏风不得不出声喝止,三并步做两步,上去从杜荇手里把剪刀抢下:“你既如此轻贱性命,我何苦费力救你?”

杜荇满眼委屈,痛哭失声:“活在世上累己害人,不如死了干净!”

“胡说!”夏风叱道:“阿蘅只是气头上,说了几句气话而已,哪里是真心逼你出家?你寻死觅活,置我于何地,置阿蘅于何地?”

杜蘅冷笑:“我可不是一时之气!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个看着办!”

夏风一脸歉然,诚恳致歉:“阿蘅,是我对不起你。可当时,杜荇的命危在旦夕,我别无选择。我跟她之间,是清白的!”心里却隐隐生出一丝欢喜。

相比早上的若无其事,波澜不兴,他倒宁愿她跟他闹。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说明在她心里,他不是全无份量。

“好一个别无选择!”杜蘅冷笑一声:“你敢摸着良心,真的不曾被大姐的美貌吸引,纯粹是救人,没掺半点私心杂念?”

若是换了石南,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念头刚一闪过,她吓了一跳,忙用力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把那人从心里赶走。

“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夏风脸上的笑容带点苦涩,语气十分诚挚:“可我对你,是真心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这一点,请你一定要明白。”

看一眼杜荇,轻声道:“对不起。”

杜荇心中刺痛,强挤了笑容出来:“我明白的。我只求有个容身之地,从没想过要跟二妹争。”

“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杜荭一脸艳羡地道:“小侯爷待你如此情深意切,大姐委曲求全,一退再退,二姐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你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为什么你还这要咄咄逼人,连自己的亲姐姐也容不下?”

瞧瞧这话说得,多有水平!

杜荇委曲求全,夏风情真意切,杜蘅若是再不答应,岂不是变成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妒妇?倘若杜荇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她罔顾姐妹亲情的无情无义的冷血之徒!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占着平昌侯府侯夫人的位置?

夏风不敢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似在索取一个承诺,一个肯定。

杜蘅默了片刻,淡淡道:“你我尚未婚配,要娶谁,原就不必问我的意见。”

同样的,她的婚事,别人也左右不了!

杜荇眼睛一亮。

“二姐,这是答应了?”杜荭生怕她反悔,把话敲实了。

“阿蘅……”夏风释然的同时,越发感到愧疚。

他原想对她说,会一生一世对她好,可又觉得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话到嘴边,化为一声叹息!

秋狩二三事(十一)

更新时间:2013-9-22 20:52:26 本章字数:3395

夜凉如水,远处篝火跳跃,人影幢幢。

夏风独倚栅栏,视线穿过漆黑的夜,望向神秘的山林,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当时事出突然,来不及多想,现在反过来回忆,发现疑点颇多。

他记得当时自己与两名黑衣人交手,本已稳占上风,却突遭暗算,点了穴道。

说明两个黑衣人还有后援,且身怀绝技榛。

可如果是这样,为何他们最后没带走杜荇,也没有杀自己?

若说不是黑衣人的同伴,那他为何要出手暗算自己,也没有救走杜荇?

如果说,他也是看中了杜荇的美貌,等自己与黑衣人拼个两败俱伤这才出手拣便宜,那他为何不乘机把杜荇劫走,却任她与自己独处了一晚也?

最重要的是,事发后他命人暗中排查,随队人员中竟然无一人受伤——换言之,黑衣人并不在围场之中,而是由外部潜入!

这就更诡异了!

杜荇只是区区太医之女,谁会这么傻,甘冒着杀头之险,潜到围场来劫她?在杜府劫她不是便宜得多?

“嗨!”一只手臂忽地搭上他的肩:“齐人之福,滋味如何?”

“和瑞,休得取笑。”夏风神色尴尬,轻轻将肩上手臂拂下。

“兄弟可是真心羡慕,怎敢取笑?”和瑞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调侃:“杜家两姐妹,大的美貌,小的聪慧,娶其一已是幸事,你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兼收并蓄?”

夏风淡淡道:“再美的容颜,也不过是副皮囊。”

和瑞上下打量他几眼:“你既对二小姐情有独钟,缘何要去招惹大小姐?”

夏风苦笑:“换成你,会怎么做?”

莫说她是阿蘅的亲姐姐,就算是陌生女子,在那种情况下,他一样会挺身而出,拔刀相助。

“我?”和瑞哈哈大笑:“今宵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夏风露出羡慕之色:“我能有瑞兄一半潇洒就好了!”

“人生苦短,为欢几何?”和瑞挽着他的肩膀,笑:“你就是想得太多,需知机会是稍纵即逝的!瞻前顾后,错失良机,悔之晚矣!”

他与石南相识不久却因脾性相投立成莫逆,夏风却是打小一块长大的,眼瞧着他被石南算计,撬了墙角尚不自知,忍不住想出言点醒他几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杜蘅如今还是他的未婚妻,想法子早些娶回家,把生米做成熟饭,那臭小子也就死心了!

夏风并未深想,苦笑道:“我何尝不想如瑞兄一样,潇洒来去,快意恩仇?”

他不是和瑞,他身上系着整个平昌侯府的荣辱,自小便被教导要冷静沉重,遇事先顾大局,凡事以侯府利益出发……

任性,于他实在是太过奢侈的字眼!

和瑞劝不动他,长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转了话题:“闹了这一出之后,不会还想让她们几个住一顶帐篷吧?”

夏风眼露狐疑之色:“……”

“杜家大二小姐为了你闹翻,大小姐跪地苦求,二小姐扔剪刀逼她出家,已传得沸沸扬扬。”和瑞叹了一口气。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杜家三姐妹吵得这么凶,哪里瞒得住人?

夏风俊颜通红,脸上青红交错:“我……”

他早就想让阿蘅搬出来,不过营地不比别院,并无多余的帐篷。

就是他自己也得跟夏雨挤在一起,不然早就腾出来让给阿蘅了。

夏雪那就更不用考虑,她那刁蛮的性子,阿蘅跟她住一块,只能活受罪。

也不能为这事去找恭亲王,要求单独为她再搭建一顶帐篷,明知她受委屈,也只能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和瑞第一千零一次诅咒那头算无遗策,躲在背后操控一切的死狐狸!

看中人家的女人,自己去抢好了,干嘛拉我下水?

“石少东住西院,又是一个人。我叫他跟我挤挤,腾出帐篷给二小姐住?”和瑞臭着脸。

夏风眼睛一亮,立时又生出犹豫:“这,不太好吧?”

男女有别,让阿蘅去住石南的帐篷,怎么想都别扭。

“迂腐!”和瑞骂道:“帐篷是恭亲王府的,又不是他阅微堂的!再说了,姓石的那小子,昨夜喝醉了赖在我那睡的,压根就还没住过!有什么打紧?”

“这……”

“算了!”和瑞甩袖就走:“我懒得理你这些破事,你等着闹出人命来后悔去吧!”

“瑞兄!”夏风忙叫住他,拱手一揖:“我与石少东并不熟,冒然要他搬家,怕是不肯……”

和瑞跺脚,自认倒霉:“我跟他说。”

得,还真让那只狐狸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