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登时象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焉了。

费氏和岑氏相视而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意。

不卑不亢,短短五个字,既宣示了主权,又不失大度,轻描淡写地将尴尬化解于无形。

不错,比岚儿强!绝哥儿交给她,放心。

陈二奶奶亲热地挽了她的手臂:“来得好,正说你呢。你是没瞧见,你走后,几位亲家太太的表情,简直是太精彩了。”

大舅太太嗔道:“胡说!这是做晚辈的说的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西安陈家不敬尊长,不懂规矩呢!”

陈二奶奶讪讪地道:“婆婆教训得是,儿媳失言了。”

岑氏笑着打圆场:“大嫂也忒严厉了些!离哥媳妇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还当孩子训呢?规矩再严,还能不让人说几句公道话不成?要我说,亲家太太也做得委实过火了些,不怪离哥媳妇看不惯,也不怪绝哥媳妇生气。”

这些年,萧家是如何对待穆王妃,她们心里有数。

看着捧在掌心呵护的如女儿般的妹妹受欺侮,她们比谁都着急上火。

可惜,西安和临安相距千里,纵然有心相帮也是无从帮起。

穆王妃就是个扶不起阿斗,不管怎么旁敲侧击的提点,语重心长的耳提面命,统统当是耳边风,当面点头称是,转过头去照样吃亏上当,徒教人气得心口疼。

萧乾再强悍,终是男人,既不管内宅事,心思又粗,体会不到她所受的种种委屈,更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她。

好容易娶了个厉害的媳妇进门,帮着治治萧家那帮贪得无厌的泼妇,自是打心底里高兴。

杜蘅红了脸:“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想那么多。”

费氏和岑氏到底上了年纪,杜蘅略坐了会,见两人脸上都露出疲态,遂识趣地起身告退。

回到东跨院,萧绝还未回屋,只打发了小厮说会晚点回来,吩咐她不用等,先歇下。

杜蘅就去净房洗漱了,换了一身半新的家常衫子,随手拿了本医书倚在床头看着。

婉儿抱了铺盖过来,不声不响地铺在了外面的榻上。

白薇眉头一拧,就想呛她几句,被白蔹一把拽住了,轻轻摇了摇头。

她们初来乍到,王府的规矩还不熟。且,婉儿是萧绝贴身侍候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轻易妄动,以免给小姐惹祸。

白薇噘了嘴,捧了茶盘进去,假装替杜蘅续茶,冲她挤眉弄眼。

杜蘅装做没看到,并不理睬。

白薇无法可施,悻悻退下。

婉儿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得意。

直到子时三刻,萧绝才回来。

一眼看到窗户上印着的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不禁心头微热,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进来。

“回来啦?”杜蘅放下手中的书,含笑起身。

萧绝责备:“不是说了要晚归,让你早些歇着,怎么不听话?”

杜蘅也不辩,笑道:“饿不饿?厨房还留了饭菜,要不要用一些?”

“不用~”萧绝连连摆手:“我刚陪大哥几个吃了宵夜。”看她一眼,问:“你饿吗?要不,我再陪你吃一点。”

杜蘅笑着摇头:“才吃了点心,不饿。”

婉儿已经手脚麻利地取了萧绝的换洗衣物过来,送到净房。

萧绝笑着去拉杜蘅:“来帮我洗头?”

婉儿一愣,抬眼飞快地睃他一眼。

世子爷以前可从不让人侍候的,怎么今天……

杜蘅红着脸,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去了。

越过婉儿时,萧绝淡淡扔了一句:“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婉儿知道会错了意,登时无地自容,怔怔地站在门外,竟挪不动步。

净房里响起哗哗的水声,伴着几声低低的惊呼和萧绝肆无忌惮的大笑。

笑声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子低低粗喘和女子若有似无的呜咽声。

婉儿明明知道该退出去,脚下却挪不开步子。

净房的门没关严,从窄窄的门缝里,不断地传出的奇怪的撞击声,钩子似地钩住了她的魂。

她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两步,呆呆地看着窗台前交缠的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净房的门打开,萧绝只着一条单裤,赤着上身,抱着柔若无骨的杜蘅走了出来。

“呀!”没料到她杵在门前,杜蘅惊叫一声,羞得无地自容。

萧绝闪身回了净房,呯地一脚将门踹上,怒道:“你干什么?”

婉儿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道:“奴,奴婢,只是想服侍世子爷更衣……”

“滚!”

婉儿和姽儿以前都是王妃跟前的一等大丫头,萧绝认祖归宗后,才被拨到他屋子里侍候。

萧绝脾气再不好,顶多是对她们爱搭不理,视若无睹,从不曾说过重话。

这时被喝斥了两句,自觉无脸见人,又羞又怒,哭着跑了出来。

白薇听着屋子里的吼声,不屑地撇了撇嘴:“该!”

再怎么急着上位,也该用点脑子。

世子爷昨天才大婚,两个人正是蜜里调油,好得恨不得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巴巴地往他身前凑,不是找死么?

白蔹并不吱声,笑着推门进去,闷不哼声地收拾起婉儿的铺盖。

萧绝余怒未息,喝道:“谁让进来的?小爷昨天就说了,以后屋子里不必留人上夜,耳朵聋了,还是不拿小爷的话当回事?”

杜蘅这时也恢复了冷静,忙低声劝阻:“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说了!”

“怎么这种人你也往屋子里放?”萧绝还在不满。

杜蘅横他一眼:“那不是你屋子里的人么?”

“放屁!”萧绝拒不认帐:“我可没见过她!”

白蔹抱着被子,两腿一软,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颤手颤脚地走出来。

白薇笑得直捶桌。

杜蘅啼笑皆非:“世子爷,您说这话可就太没良心了。人家好歹伺候了您小两年,要说从没对她上过心,说出去还有人信,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呢?”

“就你牙尖嘴利!”萧绝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这种人不能留,明儿就叫了人牙子来,卖了!”

杜蘅蹙眉:“不好吧?她是王妃身边的人。”

她刚进门就发卖了萧绝身边得力的大丫头,知道的是婉儿咎由自取,不知道的却难免要给她冠上顶目无尊长的帽子了。

“你要是不好出面,娘那边,我去说。”萧绝不以为然。

不过是个丫头,既然给了他,当然任他处置!阿蘅什么都好,就是忒小心了些,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

杜蘅淡淡反问:“事事都要你出面,还要我做什么?”

萧绝只得投降:“难不成,你还要留着她做妖?”

“只要你不动摇,我就不怕。”杜蘅看着他,慢慢道:“你,会动摇吗?”

萧绝龇牙一乐,一把将她扑倒:“你说呢?”

PS:关于更新,我以为之前已经解释过了,没必要天天挂在嘴边说。可能有些人没有看到,是这样的,我这个人比较传统和古板,说白了其实是懒。那些微信,微博什么的,虽然注册了,但都基本就只是注个册而已。手机挂Q啥米的,到现在也没学会,没有人帮忙就不会弄(因为中英文切换啥米真的很麻烦,泪一个。)。虽然有个群,里面只有小猫两三只,且大家好象都跟我比懒,潜水的时间远远大于说话的时间。我还常常忘了登陆……汗,编辑找我,通常也只能发信息,打电话,因为知道其他方式不靠谱……其实,我手机也常常因为忘记充电而关机,再汗一个。

我说过的,女儿开学后,会补更。补更的意思,就是日更在六千到八千或一万不等。鉴于有些读者很较真,我也不敢把话说实了,只好说个大概,看情况,免得到时再被骂到臭头。还有,我没有存稿的习惯,还有个拖沓的毛病,不到死到临头不会写字(这个习惯不好,大家千万不要学我,画圈。)遇到突发状况,就只好断更。不是我耍大牌,大多时候我会通知,偶尔通知不到,是真的忘了……

弱弱再说一句,我真的不是吊炸天。我就是这么一只散漫成性,懒惰还有点迷糊,还不爱解释的挫人……

有个好消息,女儿明天开学,后天开始,就可以加更了。

坏消息是,女儿明天开学,白天我得去学校,晚上还得送大伯一家上火车,不晓得有没有时间更新(当然,我会尽量争取更个三千字。注意哦,是尽量,不保证。万一没有更,大家不要拍我……)

封红

更新时间:2014-2-17 13:39:29 本章字数:5605

东跨院的小动静,很快就传进了听雪堂。悫鹉琻晓

萧绝和杜蘅过来请安的时候,穆王妃自觉闯了祸,见着两人的时候,脸上便有几分不自在,目光闪烁着不敢和萧绝的视线相接。

这般的孩子气,杜蘅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发噱。然而,想着前世穆王妃夫死子丧,被一群叔伯子侄逼得走投无路,不禁又是一阵心酸。

她低头沉思。

不知道萧绝对一干叔伯兄弟的看法如何,要不要找机会提醒他一声呢旄?

萧乾瞧了气闷,正打算狠狠训斥几句,杜仲却已经来了。

原是杜松不方便出门,杜谦便派了杜仲来接杜蘅回门。

到嘴的话只得咽了回去,冷哼一声:“去吧,别给老子丢脸!”打发了两人出门嵯。

萧绝扶了杜蘅上车,一撩袍子打算踏上去,却被杜蘅阻止了。

“怎么了?”萧绝不解。

杜蘅朝站在不远处的杜仲呶了呶嘴:“难道让二哥一个人骑马回去?”

“他又不是不认得路!”萧绝理直气壮。

杜蘅懒得理他,直接把帘子放下来。

萧绝恨恨地吩咐备马,脸上神情就有些不太好看。

杜仲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刚刚才阳光灿烂,怎么忽然间阴云密布了?朝紫苏投去求救的眼神。

却见萧绝老大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一个文弱书生,学人骑什么马啊?”

杜仲老实地道:“书院里有骑射课……”

萧绝却不理他,径自翻身上马走了。

紫苏早已见惯不怪,抿了嘴偷笑,跟白蔹几个鱼贯上了后面的车。

杜仲一头雾水,看着自己花五十两银子买的黄膘马,再看看萧绝胯下那匹神骏非凡的乌锥,颇为疑惑地道:“莫非,嫌我的马太差,给他丢脸了?”

杜谦早早派了小厮在胡同口守着,轿子刚进胡同,就飞奔了回来送信,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一路。杜蘅在漫天的白雾和满地红碎纸屑中,回到了杜府。

杜谦亲自在大门口相迎,却见萧绝正弯腰扶着杜蘅下车。

殷勤周到的样子,看得杜谦直发愣。

不管怎样,杜蘅受宠于他总归是件大好事,遂含笑上前:“世子爷,路上辛苦了。”

穆王府到柳树胡同,不过二条街,能有多辛苦?

萧绝拱了拱手:“岳父大人。”

“外面日头大,快,到屋里坐。”杜谦殷勤地道。

杜仲嘴角一抽,赶紧垂下头去。

又不是纸糊的,这么一会功夫,还怕晒化了不成?

萧绝大大方方地携了杜蘅的手,道:“好。”

杜蘅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抽手,被萧绝握紧了,哪里抽得动分毫?

她又惊又羞,压低了声音喝道:“放手啊!”

萧绝笑了笑,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拖着她往前走。

杜仲看得直抽冷气,却见紫苏几个神情坦然,仿佛他这样做再自然不过,不拉着手反而不正常,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看来,京都小霸王盛宠杜家二小姐的传言,并不是全无根据。

杜谦轻咳一声,自动忽视他明显不合规矩的行为,亲自在前头引路,将他们带进了花厅。

杜家的亲眷都已候在花厅里,见他们一行人过来,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杜蘅紧张得直冒汗。

幸亏萧绝还算有分寸,在进入院子时就放开了她的手,若无其事地与人见礼。

杜蘅定了定神,低眉敛目地站在他身后。

很快厮见完毕,杜谦便领了二人去祠堂,给祖宗牌位磕头上香,禀告了祖先。

杜蘅看着顾氏的灵位,默默地红了眼眶。

萧绝小声道:“别难过了,岳母在天有灵,看到你嫁得如意郎君,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杜蘅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嗔道:“没羞!你算什么如意郎君?”

萧绝把胸脯一拍,道:“若连我都不算,那天底下就再没有如意郎君了!”

其大言不惭的程度,连杜谦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重新回到花厅,正式开始认亲。

各人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因萧绝身世显赫,就算倾家荡产地挖空心思寻来的奇珍异宝在他面前也显不出珍贵,这种场合,送土仪明显不合时宜。偏偏他又是个武官,大喜的日子,送些刀枪剑戟的又不吉利。是以,经商定之后,统一选择给一百两的封红。

能被选中代表族人入京来喝喜酒的,多少都有些家底。

可也只是比别人多出几十亩地,一百两银子,几乎已是全家一年的嚼用。

路上舟车劳顿,已经花费了不少,现在又拿出这么一大笔钱,都有些肉痛。

因为这意味着,下一年全家都得勒紧了裤腰带了。

可谁让杜家的姻亲是穆王府呢?

再少,无论如何拿不出手了!

萧绝笑眯眯地接了,交给魅影捧着。

送给杜蘅的礼物就简单多了,无非是头面首饰,不必多贵重,只求个样式新奇,喻意吉祥,能讨个好彩头就成。

见完了长辈,接下来就是同辈和晚辈了。

杜松跟杜仲同年,只比杜仲大上几个月,由当归和柴胡扶着。

萧绝冲他揖了一礼,唤了声“大哥。”

杜谦本还提着一颗心,担心他自恃身份,二则他的年纪本来就比杜松和杜仲两个大上几岁,本身就有点尴尬,怕他不肯按杜蘅的年纪论序。

这时听他唤了声“大哥”登时喜不自禁,越看萧绝越觉得顺眼,觉得这回这个女婿总算没有选错人,心里美滋滋的。

杜松正纠结着不知该唤他一声:“世子爷”还是“妹夫”。

萧绝的封红已经递了过来。

“多谢世子爷。”当归代为接了,捏了捏,薄薄的一片,知道放的是银票。

杜松的神情便有些僵硬。

他虽比萧绝小,却是杜蘅的兄长,按说应该给萧绝见面礼的,却反过来收了他的封红。

萧绝不再理会他,走到了杜仲的跟前。

杜仲经过几个回合,已经跟萧绝混熟了,摸清了他的脾性,知道这个时候唤他“妹夫”绝对比叫“世子爷”更能讨他欢心。

笑嘻嘻地冲他拱了拱手:“妹夫,恭喜恭喜。”

手掌向上,往前一伸:“按说你要叫我一声二哥,可一来你年纪比我大,二者你在金吾卫当差有俸银拿,不象我读书人两袖清风。说不得,还要妹夫给我这穷哥哥些见面礼。”

一席风趣幽默,说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气氛也跟着松快了起来。

萧绝眉花眼笑,拱手回礼,高高兴兴地唤了声:“二哥。”

除去一本前朝绝版孤本《论语》,一盒徽墨,十刀澄心纸,一只玉笔洗,另外再加了个封红。

杜仲喜出望外,抱着一堆见面礼,笑得合不拢嘴:“发财了,发财了!”

许氏实在看不下去,涨红了脸啐道:“瞧你!一副没出息的样,也不怕姑爷笑话!”

杜仲也不恼,只一径嘿嘿地傻笑。

别的且不提,单只这本《论语》已是价值千金!有钱都买不到呢!

杜松看不到,低了头小声问当归,见面礼是什么,怎么仲哥这么高兴?

当归小心翼翼地说了。

杜松听了,半天没有作声,心里油煎似地翻滚着。

他是读书人,自然明白这份礼物的珍贵处。

又想着,若不是瞎了眼睛,只怕不止中了秀才,说不定连举人都已中了,只等明春殿试,哪里轮得到杜仲如此大出风头?

再一想,正是拜杜蘅所赐,他才瞎了双眼,以至折戟沉沙,硬生生地断了前程,毁了一生。

心头恨意层层涌起,紧紧地咬着牙关,脸上神情已近狠戾。

当归瞧得胆颤心惊,生怕给人瞧了出来。

好在这时众人的视线都被萧绝引去,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杜修见杜仲得了一大堆见面礼,生怕大哥再多说几句好话,轮到自己时什么都没有了。

急得不得了,跳着脚嚷:“姐夫,姐夫,还有我呢!”

萧绝笑着摸摸他的头,蹲下去把他抱在怀里:“有,都有!呶,给你。”

修哥儿收了两个封红,一个劲嚷:“才两个,姐夫好小气!最起码给十个才行!”

“好,”萧绝不以为杵,笑道:“十个就十个。”

果然又塞了几个封红到他手里。

小家伙抓了一大把封红,却仍不甘心,歪着小脑袋,嘟着嘴道:“姐夫偏心!大哥得了一堆宝贝,我却只有封红。别忘了,我也在学堂念书呢!”

许氏脸似火烧,叱道:“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今日怎么了?两个儿子,一个接一个地出乖露丑,全不让她省心!

萧绝哈哈大笑:“没忘,怎么敢忘了咱们的修哥呢?”

怀里一掏,变戏法似地摸出一样鸡蛋大小东西往他手里一塞:“拿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