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萧绝打断她:“尽了力就好。累了吧?收拾收拾,咱们回家。”

“嗯。”杜蘅弯腰,在铜盆里净手,将手术器具一件件清洗干净,收进药箱里。

直到这时,才发现少了个人——平时这些事,都是紫苏在做。

“紫苏哪去了?”她转头找了找,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神情有些惊讶。

“我看她站着无聊,让她下去休息一会。”萧绝随口道:“估计太累了,一不小心睡着了?我这就让人叫她起来。”

杜蘅没有起疑,满怀愧疚地道:“不用,让她睡吧!这几天光顾着赶路,还要服侍我,小丫头肯定累坏了~”

“你比她还累。”

杜蘅笑了笑,没有矫情地说些“不累”的客套话,收拾完东西,很自然地将药箱交到他手里:“呶,拿着。”

“饿了吧?”萧绝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尖尖的下巴:“走吧,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杜蘅摇头:“饿过头了,吃不下。”

萧绝这时才注意到,她月白的小袄上满是飞溅的点点血渍,如雪地盛开的红梅,分外刺目。

心中一悸,不禁暗恼自己居然如此大意。

任谁刚刚从血淋淋的手术台上下来,都不会有胃口吃东西的。

目光越发柔和:“那就吃点粥吧,有新鲜的腌制的脆胡瓜,保证不会比飘香楼的酱菜还爽口。”

“真的?”杜蘅大感兴趣:“这边好象不怎么喜欢做酱菜的,你从哪找的厨子?”

“魅影找来的。”萧绝随口搪塞道:“这家伙嘴馋,最惦记的就是吃。”

杜蘅撇了撇嘴,笑盈盈地瞅着他:“魅影不是无肉不欢的吗,啥时改吃素了?”

“咳~”萧绝轻咳一声,俊颜微红:“谁知道,或许改口味了吧?呵呵~”

其实是他知道她要来,怕她吃不惯大理的饭菜,特地命人找了北边的厨子候着,就为了让她吃得舒服。

死穴

更新时间:2014-8-18 16:33:03 本章字数:5786

杜荭站在角落里,目送着萧绝夫妇登车出了军医处,一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悫鹉琻晓

怪不得她处处与自己做对,原来前世两人就是冤家对头!

想着前生到手的荣华富贵全都葬送在杜蘅的手里,今生还死揪着不放,意欲将她逼上绝路,心头一股怒火熊熊燃烧!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她可不象夏雪那个没脑子的笨蛋,失了父兄的倚仗就只能傻呼呼地坐以待毙瑚!

穆王府的世子妃又怎样?站在了权利的顶峰又如何?

走到今天,她没有倚靠任何人,以后也绝不会任人摆布铄!

“三小姐,三小姐!”

杜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身后人的呼唤恍若未闻。

“三小姐……”那人不得已,只得再走近一些,惊见她原本清秀娟丽的面容,扭曲着变得十分狰狞,顿时骇了一跳,扭身就跑。

杜荭回过神,温柔地微笑着迎上去:“大人,何事?”

“啊?哦……”军士定睛一看,面前仍然是温柔和善和杜三小姐,镇定下来:“没什么大事,南院的绷带不够用了,小人奉命来领。”

顿了顿,忙又补了一句:“若三小姐没空……”

“没事~”杜荭转过身,率先朝仓库走去:“来吧。”

“谢谢三小姐。”

两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

远处拐角处,一个不起眼的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去……

紫苏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哭红的眼睛和嘶哑的嗓子实在太过显眼,一眼就能看出蹊跷,不敢到杜蘅身边服侍,只得仍然装睡。

好在杜蘅向来体贴,加上身体疲累之极,并未起疑。

胡乱吃了点东西,自取了衣物去净房梳洗。

“爷!”魅影急匆匆进来,神情略带几分紧张,冲萧绝打个手势,以唇形道:“王爷来了。”

萧绝面容一沉,隔着门道:“阿蘅,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睡。”

杜蘅一惊,水声停顿:“万事小心。”

萧绝心头一暧,脸色柔和下来:“别担心,只是一些琐事,我很快回来。”

“嗯~”杜蘅有心想多嘱咐他几句,又怕误了正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南宫宸立在街边,盯着变幻的街灯,听到吱呀一声门响,身体蓦然一僵,一时间竟不敢转身去看。

萧绝默默地看着他僵硬的身体,嘴角微翘,浮了抹嘲讽的笑:“别这么紧张~”

南宫宸回过头,颓废中带着几丝自嘲和了然:“紧张的是你吧?”

萧绝没有看他,径自道:“阿蘅刚刚抵达大理,紧接着又做了几个时辰的手术。我不管你有天大的事,也得等她睡醒了再说。”

南宫宸犹豫了一下,道:“让紫苏出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萧绝扫他一眼:“那丫头受了惊吓,短时间里怕是无法替你解答疑惑。”

南宫宸皱眉,显然并不相信。

萧绝不等他说话,紧接着道:“何况,她并非当事人。就算她说得再多,恐怕也无法让你释怀吧?”

南宫宸半晌没有做声,等琢磨过来他话中深意,心脏狂跳,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愿意让阿蘅与我单独说话?”

萧绝冷笑:“如果我说不愿意,你就会放弃?”

南宫宸默然。

放弃?

笑话!

他的人生中,没有放弃两个字。

别说只是一个萧绝,便是全天下都与他为敌,又何惧之有?

萧绝淡淡道:“等阿蘅休息好了,我会转达你的意愿,再由她决定要不要跟你谈。”

“我怎知你不会乘机从中做梗?”南宫宸眯起眼睛。

这么宽容,可不是他所熟知的京都小霸王的行事风格。

他擅长的应该是睚眦必报,是不分青红皂白,是一意孤行,是霸道刁蛮!

何况是关于阿蘅?

按说他接近阿蘅,他应该寸步不让,得理不饶人才对!

居然表现得这么通情达理,说没有阴谋,谁信?

萧绝竖起一根手指:“一次!你只有一次机会!”

南宫宸面容一沉,正欲开口。

萧绝飞快地道:“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少恩怨,最好都给我一次了结!以后不管你有多不甘心,不准再纠缠阿蘅!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南宫宸面色铁青:“你敢!”

久居上位,自有股权利浸淫出的锋利和凛然,这一瞬目光仿如实质,散发出摄人的冰冷威仪。

萧绝笑了笑,淡淡道:“爷可以保你,也能杀你!”

南宫宸白皙的脸上透着青紫,杀机陡现:“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萧绝眉毛一扬:“怎么,想打架?来啊,谁怕谁?”

两人剑拔弩张,现场温度瞬间降了八度。

陈泰捏紧了剑柄,整个人绷得象张张到极致的铁弓,额上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朝魅影投去求救的目光:“劝劝你家主子,别只顾着一时痛快,拿话刺激我们王爷。”

魅影摊了摊手,露了个苦涩的笑容。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只是属下,无意中窥探到主子的私事已是不该,倘若还不知死活的妄想去干涉,能有什么好下场?”

陈泰急了,狠狠地瞪大了眼睛:“男子汉大丈夫,怎地贪生怕死?”

魅影哧笑:“你有种,倒是去劝王爷?”

陈泰立刻象只被戳破的皮球,瘪了:“现在杜二小姐就是王爷的死穴,谁戳谁死!”

魅影深有同感:“顺其自然吧。”

两人同病相怜,互相吐着苦水。

南宫宸墨玉似的眸子闪了几闪,内心几番交战,终是理智占了上风。

国难当头,眼看南昭大军就要兵临城下,正该抛开过往,精诚合作才对,内讧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非明君所为。

一念及此,只得强行将怒气按了下去,硬梆梆地道:“告辞~”

萧绝轻哼一声:“不送。”

魅影和陈泰双双松了口气,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退去。

杜蘅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陌生的承尘,短暂的恍惚过后,省起自己身在何处,再忆起昨夜的手术,猛然坐了起来,一迭声地唤:“紫苏!”

却未注意到萧绝就在屋里,正站在窗前发愣。

应声回头:“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

杜蘅眼睛一亮:“回来了,事情解决了?”

萧绝怔了一下,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不答反问:“饿不饿?我让人摆饭。”

杜蘅只当他是不喜欢把在她面前谈公事,是以知趣地不再追问,笑着换了话题:“孤影怎样了,体温可降下来了?”

萧绝默了一会,避重就轻地道:“帮他动了手术已是造化,后面的事交给军医去做,你不用管了。倒是你,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说着话,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看,下巴尖得能戳穿手掌了!”

“就是赶了几天路,也,没多累~”杜蘅脸微微一红,本能地想躲,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推拒。

放软了身体,闭着眼轻轻靠着他宽厚的肩,轻喃:“看到你平安,真好。”

萧绝轻颤一下,忽地推开她站了起来:“我叫紫苏进来服侍你梳洗。”

杜蘅措不及防,身子失去支撑,差点跌下去,吓得睁开眼睛:“绝?”

“紫苏!”萧绝已经大踏步离去。

杜蘅咬着唇,盯着他近乎仓惶的背影,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紫苏掀帘进来,眼眶下仍然有片小小瘀青,垂了头并不敢看她:“小,小姐。”

“紫苏,”杜蘅沉吟一下,问:“我问你件事,你得跟我说实话。”

紫苏面色惨白,手中铜盆咣当掉在地上:“什,什么事?”

糟糕!小姐知道了?

是了,世子爷跟小姐恩爱逾常,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瞒她?

想到昨天自己冲动之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闯下弥天大祸,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

杜蘅瞧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一颗心直沉到底,颤了声音问:“孤影,没能撑过去,对不对?”

紫苏一呆,满眼茫然:“谁?”

杜蘅自然不信,加重了语气:“别装了!我昨天才给他动了手术,你怎会不知?”

PS:抱歉,临时有事,在湘雅医院照顾病人呆了十来天,今天刚回来,只剩最后二万字左右,很快完结。

摊牌(上)

更新时间:2014-8-19 18:03:42 本章字数:6977

“哦哦哦,他啊~”紫苏反应过来,顿时如释重负:“倒没听到什么动静,应该是无事了。悫鹉琻晓小姐若不放心的话,一会我再过去打听打听。”

几个丫头里,紫苏是最没心机的一个,瞧她的样子,显然是真的不知孤影之事,杜蘅心头一跳:“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啊?”紫苏心下慌乱,结结巴巴地道:“有,有世子爷在呢,能,能出什么事?瑚”

杜蘅俏脸一沉:“抬起头来。”

“啊?”紫苏一惊,双手在地上慌乱地摸索着,偌大一个铜盆,半天才摸到手上,紧紧地攥着,象攥着护身符。

杜蘅瞧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提高了声音喝道:“紫苏!”

“小,小姐……”

“行了,我来说吧~”萧绝走了进来,看着几乎缩成一团的紫苏,淡淡吩咐:“下去吧。”

紫苏如蒙大赦,缩着肩,贴着墙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铄。

杜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吧~”

怪不得昨天就觉得这家伙怪怪的,果然有事。

“咳~”萧绝轻咳一声,放柔了声音:“先吃饭,吃完再说,不然我怕你听完吃不下。”

杜蘅一听,嗔道:“你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嘛?”

萧绝:“罢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跟你直说了吧!”

“说吧,我听着。”杜蘅做洗耳恭听状。

话到嘴边,萧绝又咽了回去,提起条件来:“你得答应我,不管说什么,都要保持冷静。”

“嗯,肯定冷静。”

“听完不许生气。”

“嗯,我不生气。”

“也,不准离开我。”萧绝摒住了呼吸,略带点紧张地看着她。

被他紧张的情绪感染,杜蘅终于忍不住了:“到底什么事,神神叨叨的?”

奇怪了,他的性子向来霸道张扬,做事雷厉风行,最不喜欢拖泥带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难不成,他学人金屋藏娇,被紫苏误打误撞发现了,见瞒不住,只好摊牌?

要不然,干嘛一副做错事情,如临大敌的模样?

现在回想一下,其实不止他,紫苏昨夜也很古怪——哪有她还没歇,紫苏倒头先睡的道理?

再怎么说,紫苏经过易筋洗髓,又经慧智亲自教授武艺,就算无法跻身顶尖高手行列,对付几个寻常江湖人物也不在话下,身子骨结实得很,怎么可能坐了几天马车,比她还先倒下?

心里虽觉得这个推测不太可能,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有些挂不住了。

下意识地朝门外瞥了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问:“怎么,一会有人要给我敬茶?”

“你渴了?”萧绝正低了头在心里盘算,闻言未加思索,随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喝吧~”

杜蘅哭笑不得,也不好说破,只得胡乱接过来吃了,却也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要不然,她还真的不知如何自处。

“阿蘅~”萧绝字斟句酌地道:“有件事,之前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

说完,抬起头偷觑一下她的脸色。

看他如此纠结,杜蘅越发好奇,面上却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反正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何必自寻烦恼呢?

萧绝搓了搓手:“那个,我也是不久前去了趟大都,见到慧智才知道的,上次回京打算跟你说来着。结果……再者,这不是能在信里说的事,所以……”

杜蘅一直认真地倾听着,神情恬静中带了几分遗憾:“是,上次太仓促,你都没来得及跟母妃告别。”

萧绝心中一颤,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分明是自己不想告诉她,希望瞒她一辈子,何必找理由掩饰呢?

苦笑一声,终于说了实话:“我是故意的。”

“啊?哦。”杜蘅点头。

“不是没有时间,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哦。”她不以为意。

“不止是故意,还想瞒你一辈子。”他有些生气,加重了语气。

“哦。”杜蘅还是不以为然:“瞒着我,一定有你的理由。”

“既使跟你有关?”

杜蘅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想我知道,那么我就不知道好了。”

“你,不生气?”萧绝心头一暖,神色有几分别扭,既有些期待,又有几分不安。

“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杜蘅有些好笑。

看他的目光,象在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宽容而带着几分宠溺,用着明显带了安抚的口吻,柔声道:“再说,你现在不是打算告诉我了么?有什么好生气的?”

再说了,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巨细无遗把发生在身上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的妻子呢?

萧绝,已经算是一个另类了。虽然不会主动向她提起外面的事,但只要她问,一般都会耐心解释几句。

换了南宫宸,哪怕憋死你,都不会透一个字出来。

“既使这事很重要?”

“再重要,也不及你重要。”

萧绝心绪激动,狠狠地抱住她:“阿蘅,对不起!”

杜蘅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弄得莫名其妙。

试探着想挣扎了一下,可惜他的力气极大,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哪里挣得开?

想了想,抬起手拍了拍他:“如果太为难,那就别说好了。”

萧绝将她稍微推离开怀中,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地道:“知道吗?你的重生并非偶然,是南宫宸舍了江山,找了一僧一道一巫师,再加上慧智,施了转世重生之法,才换来的。”